第十一章 復仇（6）

寬敞的大廳依舊人潮興旺。

綴著無數人造寶石的的枝狀吊燈在高高七彩玻璃建成的拱形天花板下映襯出流光溢彩的色澤，相互輝映，仿似交織成一派五光十色的燈海。因慶典的關係，距離燈下的位置還被特意點綴著一種裝飾。兩根交叉的花繩，由天花板的這一角掛到另一角，中間有各色的花球集合著，沿著四周的牆壁，一直延伸過去，彷彿在空中鋪展開的花之天路，引人注目。

不遠處的白色桌布上，各式各樣的花瓶在每一桌上分別擺放著。這一桌上扁平的花器里，有按照日式插花法巧妙地將干樹枝插入其中的；那一桌的白瓷瓶內，有依照西式插花法將一大束五顏六色的鮮花插入其中的；更遠處的餐桌上，還有隻插著一枝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的細口頸玻璃瓶。

行人穿堂而過，自有一股暗香襲人，多麼讓人心曠神怡。專屬於飯店的酒氣、飯香，此時竟恰到好處的與花香交融在一起，混合成一種特殊溫暖的氣息，洋溢在這個愜意的地方。

璀璨的燈光，浮動的暗香，一切像是迷離閃爍在光影、光暈、光圈裡，如夢似幻。

那如同翡翠光澤的雙眸，也由淡漠地環視逐漸聚神於一個方向。

一道纖細的身影乍然映上他的眼帘，竟如那夜醫院長廊上所凝聚的幻象一般……靈動而飄忽。但又頗有幾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在他看來，向來主動投懷送抱的群體，用「覓」字輕去形容的話，也許會侮辱了它。

「總經理好。」像大多數服務員一樣，溫愛依見到他是有禮貌地打著招呼。

「對於一個有恩於你的人，你的報答方式如何？」就在她準備閃身離去之際，韓景尚朝著她的背影問了一句。不大的語氣，卻足以讓她所在的位置清晰可聞。

「有恩於我？」她疑惑的重複著這四個字，猛然間，那一晚在迪士高發生的一切在腦海霍然呈現！是的，那晚過後，她似乎欠了一句「謝謝」沒說。

如果不是韓總經理及時趕到現場將她救出的話，也許此刻的她將不能站在這裡工作了。而且，那晚的事情，還是被她所搞砸的。

想著，溫愛依的頭不禁低了下，算是道歉。同時也在暗暗尋思著對於有恩於她的人，她的報答方式將是如何。

如果是報答房東太太的幫助之情，那麼——

「對於有恩於我的人，我會傾盡所能報答他！」她兀地抬起了頭，聲音堅定響亮，小鹿般幽黑的眼睛里透出最純凈的真誠，她說的是實話。「無論是誰，我都會這樣做的！當然，也包括了總經理。」雖然她知道總經理不會向她索要什麼，但她仍舊想把心中所想的意思表達出來。「還有，那一晚，謝謝你，總經理……」說罷，她怪不好意思地再次低下了頭。

「傾盡所有？」韓景尚緊緊地凝視著她，冰綠色的瞳仁里掠過一絲瞭然，玩味地重複著這四個字。

「嗯。」溫愛依鄭重地點了點頭，卻發現下巴突然一緊。

當她試探地抬起頭一窺究竟之時，換上溫柔之色的冰綠色雙眸逐漸凝聚出微微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淡淡如晨霧的溫潤色彩，那是接近於凝視韓景靈時的神色。她的心猛地一個震動，相遇的那一天，他不正是漾著這樣的笑意嗎？讓人為之沉迷的美麗。

韓景尚不著痕迹地避開她眼中閃現的光芒，修長的手指旁若無人地撫摸上她細緻的臉龐，輕輕地，像是在呵護捧在手心的一件稀世珍寶，卻又忍不住要沿著那好看的輪廓一路摸索著，極具挑逗意味的指腹最後在那燦若櫻花的唇邊停下。

像是享受夠了，他倏地收起了手，溫柔的眼神中逐漸被迷離之色所吞噬。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那麼，你會怎麼樣回答呢？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湊近她耳邊的唇發出一連串疑問的句式。

「我……」總經理在說喜歡她嗎？這是該要如何去回答的問題？她對他除了敬重之外，似乎不討厭他，然而……他的意思是向她索要報酬嗎？如果說是的話，她並不會違背之前的承諾。但是……

喜歡？這是怎樣一個概念呢？一起？總經理願意和她在一起嗎？

她的沉默倒讓韓景尚自信地冷哼了下，既然選擇了沉默，離默認的意思也相差不遠矣。他並不欣賞女人一副欲拒還迎的態度，綠色的眸光中於無聲處飛逝出一道帶著恨意和煞氣的暗芒。

「那麼，我這樣做不過分吧？」似問非問，魅惑的嗓音透出几絲愛憐與微顫。

「唔……」

餘音未了，溫愛依頓覺腰身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所攫獲，耳邊呼嘯而過的是急速的風聲，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已將她能反應的時機硬生生地抹殺掉。

頃刻間，在場的人們仿似充滿了警覺性的動物，張大的眼睛齊齊尋找著那個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