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冰釋（5）

病房一瞬間變得清冷，寂靜的空間里，彷彿只能聽到輸液的管子輕輕流動的聲音。

溫愛依蒼白的臉上，漆黑的睫毛緊緊的掩蓋了眼瞼，她是那樣平靜地躺著，似乎不受外界任何事物的干擾。手臂上插著那根令人觸目驚心的輸液管子，此時正一點一滴地為她提供著生命的源泉。輕輕的流轉，一點一滴，稱職地流著。

一切宛如置身在真空里，靜得讓人心慌意亂。

韓景靈大大的眼睛閃過晶瑩的流光，她像是在沉思著什麼，隨後被動似的，輕輕拉出身邊的一張白色椅子，盡量小心翼翼地坐下去，不想打擾到溫愛依的休息。

她靜靜地凝視著那張蒼白的睡顏，心裡千迴百轉，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像噴涌的海水，排山倒海地撲向她的心房。仿似在她原本就潰爛的心房上再撒一把鹽巴，讓她痛苦不已，然而，痛苦到極致，那個腐爛的心房，卻像是被什麼奇異的氣流所包圍著，痛苦中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一時間也說不出來。

良久良久的凝望，不知從何時起，那雙閃過晶瑩流光的眼眸突然現出一種莫名的，憐惜的色彩。忽然，她現溫愛依一直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地顫動著，似乎一對蝴蝶正拚命掙扎扑打著羽翼。

彷彿一種本能的反應，韓景靈立即奔至床沿，大眼上里掩蓋不了的是她此刻焦急的神情。

「你……」她怔怔地凝視著那雙已在漸漸恢復小鹿般漆黑的眼眸中慢慢映上了自己的影子，才現自己居然反應不過來。「我……去叫醫生。」說完，她立即轉身，沒想到胳膊在這一瞬間被一股微微的，卻又不可置疑的力量抓住了。

韓景靈疑惑地轉過了頭，只見溫愛依淡淡的笑容。

「韓小姐，不用了。」也許是因為缺少水分的關係，溫愛依囁嚅了幾下嘴唇，才輕輕地說道。

「你……」韓景靈見她仍舊虛弱的樣子，著實擔心地想要堅持的決定把醫生找來，但看到她眼中掠過的一絲哀求，雙腳怎麼都走不開去。

溫愛依的手還是輕輕地拉著韓景靈的，這次，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半晌，韓景靈才像是讀懂了她的意思，小心地扶著她坐起身子，才終於妥協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心中縱使有眾多疑問，但她還是決定先不問。

「韓小姐你還好嗎？」溫愛依安靜地望了她一眼，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恍惚間她好像記得那輛大貨車……沒來由的，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你……」韓景靈自然沒有錯過她身上微小的動作，她沉默地站起身子，徑直走到窗戶旁，仰望窗外濃濃的夜色。

經過雨水的洗禮，窗外的空氣格外清新，讓人感覺呼吸都暢通了不少。韓景靈伸出手，輕輕地撥弄著紗簾的一角，明亮的大眼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後轉過頭淡淡地望了溫愛依一眼。

只見床上半坐著的人回以淺淺的笑容，就連那雙幽黑的眼睛也彷彿染上甜甜的笑意。

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再次溢滿韓景靈的胸臆，但她很快別過頭去，「你應該知道，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口氣有點悶悶的，就像是故意賭氣之人說的話。

「這個我知道。」溫愛依微笑著道。

「你知道還做這樣的事？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笑容讓韓景靈的心有過微小地漾動著，但她很快又要求自己的心腸硬起來。

「即使不是韓小姐，我也會這麼做的。」還是溫和的笑容，卻讓韓景靈的臉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