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裴季耘正在吞葯,由她代答:「他前幾天胃痛,醫生交代飯前半小時吃。」

裴昌彥一聽,立刻不爽地瞪她。「你怎麼照顧我兒子的?」

喲,你有把兒子交給人家照顧嗎?怪罪得倒理直氣壯,又不是你兒媳!

他自己沒留意,旁人倒暗自好笑。

安絮雅也沒計較,回頭審視他的氣色,輕問:「有沒有好一點?」

「不太有食慾。」

她看了看餐桌上的菜色。「宮保雞了太辣,你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五花肉太油膩,不如我煮些清粥,你多少吃點,好不好?」

一等他點頭,她要大家先吃,然後借了廚房,利用現有的食材,煮了粥和兩樣清淡的菜色端出來,再加上餐桌現有的荷葉清蒸魚,應該夠了。

她將魚挑了刺,撥到他碗中。

他淺笑。「你吃啊,我可以自己來。」

「放心,我比你好養。」

「我很難養嗎?」他反問。

「你才知道!怎麼喂都不長肉,浪費國家糧食。」每次抱著他清瘦的腰身,心臟就隱隱疼痛,他都不懂她的心情!

不經意的溫馨互動,落人其他人眼裡,不說什麼,心中卻已瞭然。

季耘——怕是再也離不開她了,而她,看起來也很憐惜季耘。

這樣,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兩個互相疼惜的人,在一起才會有幸福,不是嗎?

忘了最初的堅持,裴昌彥心念動搖了。

她並沒有誇大其詞,季耘的確需要她,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季耘需要什麼,清楚他的喜好、留意他的飲食起居、懂他的喜怒哀樂……

什麼才是最好的,沒有一定的定義,至少在兒子眼中,這女孩就是最好的。

那,他又還堅持什麼?世俗的標準,並不一定能保障兒於的快樂,名門閨秀又如何?她說的沒錯,季耘能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用過餐后,她沖了杯助消化的藥茶,讓他慢慢啜飲。她會習慣性將幾樣他常會喝到的藥茶事先準備好,分別裝進中藥袋裡,隨身攜帶,要用時拿出來沖泡一下就可以喝了。「耘,你好像很累?」她無時無刻都細心留意他的狀況,他臉上有掩不住的疲憊。

「喂,別這麼早死,辦喪事很麻煩。」裴宇耕點了根煙,煩躁地吸了口,吐出一片霧白的煙圈。

「放心,他會長命百歲。」什麼大哥嘛,關心就關心,說幾句好聽話會死嗎?她沒好氣地。「還有,要抽煙能不能請你到外面去?季耘氣管不好,不要讓他吸二手煙。」

「雅,沒有關係。」他虛弱地靠向纖肩,沉下眼皮。

裴字耕瞥了他一眼,捻熄煙蒂。

她伸手探他額溫,他笑笑地扯下她的手,握著。「沒發燒,只是有點累而已。」

「我看今晚住這裡,別趕回去了,你需要休息。」看他這樣,安絮雅實在不忍心讓他再嘗暈車之苦。

裴季耘還來不及回應,裴昌彥便冷冷丟去一句。「我這可沒客房留你。」

不想她難堪,裴季耘介面道:「那我們還是回……」

她當沒聽到。「謝謝伯父的暗示。季耘,我想令尊的意思,應該是要我去和你睡。你房間在哪?」

裴宇耕當場不客氣地張狂大笑。

裴季耘抿緊唇,清了清喉嚨,怕笑意泄出。「三樓。」虧她說得出來!

裴昌彥的臉色也夠精彩了,不能趕人,怕連兒子也一道趕出去,可是不反駁又好像真要她去和兒子睡,被一句話給堵得死死的。

「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他悶哼。

安絮雅根本沒心思和他計較,柔聲問:「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裴季耘想了想,回道:「媽,麻煩你帶她上樓。雅,你先回房,我一會兒就去。」

安絮雅點頭,上樓前,突然走向裴昌彥,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裴昌彥臉色乍青乍紅,僵硬地別開臉,冷冷哼了聲。

一等她消失在視線,裴季耘望向父親怪異的表情,也沒多問。

「爸,我看得出來,您其實沒那麼排斥絮雅的,是不是?」

裴昌彥冷哼,嘴硬道:「那丫頭牙尖嘴利的,我懶得理她。」

裴季耘瞭然一笑。「我知道您愛我,我無法否定這份父愛,所以從頭到尾,我都沒有介人您和絮雅之間的爭端,也許爸會質疑,為什麼我會選擇她?論氣質,她沒有若嫦的高雅;論家世,她比不上您名單上為我挑的每一個對象;論外貌,她也沒有湘羚的婉媚風情,但心動如果有跡可循,那就不叫愛情了。在所有人眼中,我是天之驕子,擁有別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一切,誰會知道我不快樂?但是她知道,這輩子就只有兩個女人說過這些話,因為她們是真正融人我的靈魂,去感受我的每一分悲喜,不是真正用心愛我的人,不會懂得。

「您是否還記得,小學那年,我差點成了被綁架的對象,卻錯綁了我同學,虛驚一場,如果不是這樣,誰能保證我不會被撕票?初中畢業旅行,途中發生連環車禍,死死傷傷多少人,如果不是我前兩天感冒,臨時無法成行,有驚無險的避過了一劫;還有出外讀書那幾年,有一回暑假,搭機返回發生空難,你們看到上頭的旅客名單,是什麼心情?如果不是我臨時找不到護照,錯過了班機的話;還有從小到大,大病小病不斷,來來回回進出醫院,好幾次都差點出不來……

「那麼多次陰錯陽差的在鬼門關前繞,與死物擦身而過,您還看不透嗎?明天的事。誰能夠預料?沒人能保證,自己今天一閉眼,明天是否還睜得開,那麼今天快樂,為什麼不能好好把握住?因為經歷了比別人更多的事,對於人生的境遇難料,我的感觸比誰都深刻,一旦沒了呼吸,那些世俗的定義,又有什麼用?如果讓您失望了,我很抱歉,我只知道,我想和絮雅在一起,我想把握這一刻,不要留任何的遺憾給明天去後悔。」

說完,他起身上樓。

「裴季耘,你知道嗎?我一直很討厭你的個性。」裴宇耕的聲音,冷不防由身後傳來。

他停在樓梯口,握住扶手,苦笑。「我知道。」

「是人,本來就有自私的權利,別企圖兼善天下,當什麼聖人,看了就礙眼。老頭要怎麼想是他的事,我討厭你也是我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好了,顧忌這麼多做什麼?認識你的二十多年,就今天看你最有個性,感覺順眼多了。」

雖然,話還是很不中聽,但,心思細膩的裴季耘還是聽出來了。

他……心疼他?!所有的彆扭行為。只是想逼他反擊,多為自己著想?!

他呆愕著,無法消化突來的領悟。

原來,他的大哥,一直都是關心他的,他要他為自己而活,只是他不懂表達,才會選擇了最糟的方式……

他回身,動容微笑。「哥,謝謝你。」

裴宇耕一臉嫌惡。「嘖,又開始礙眼了,滾上去抱你的女人,我不屑跟你說話!」

裴季耘知他困窘,向來以剛強冷硬的面具武裝自己慣了,過於軟性的話說不出口,久了,會忘記如何表達感情,讓在乎的人明白他的在乎。

他不以為意地淺笑。「哥,喜歡一個人要讓她知道,你這樣,她會無所適從的,在喜歡的人面前,不需要多餘的驕傲和尊嚴,至少,給她一記擁抱。」

裴宇耕愣住。

他點到為止,轉身上樓。能說的,就只有這樣了,希望大哥會懂。

洗完澡,來到他房間,裴季耘正好講完電話,掛回話筒。

「誰打來的?」偎坐在他腿上,摟住他的脖子隨口問。

「是爸。」圈住纖腰,輕嗅她沐浴過後的清香。「他說我有一陣子沒回家了,要我帶你回去坐坐。」

「又要坐坐?」每次去都不給她好臉色,不是說話帶刺就是愛理不搭,既然看她這麼礙眼,幹嘛老要季耘帶她回去?這種飯吃多了會胃潰瘍耶!

裴季耘輕笑。「他說要看你有沒有虐待我。」

「你是未成年兒童啊?還怕我虐待。」

「傻瓜!當長輩的想多認識你,和你培養感情。」

「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人用尖酸刻薄的方式在培養感情的嗎?幸好她太堅強了,否則不每次都奔回家抱著被子哭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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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奇迹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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