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覺,睡得好香、好甜。
舞蝶輕吟一聲,潛意識裡緊靠向那令人沉醉的柔情臂彎--臂彎?!
她一愣,睡意全消,立刻瞪大了眼,「你……」她迎視到一雙寫滿溫柔笑意的眼眸。
康書寰輕輕幫她將垂落頰上的髮絲往後撥,「醒啦?」
「你……一直都陪著我,一晚沒走?」
他撇撇唇,笑得有些戲謔。「昨晚有個女人像只八爪章魚一樣死黏著我不放,我走得了嗎?」
「我--」她臉紅地掙扎著想起身。
「別動。」他摟緊了懷中蠢動的人兒。
「你不生氣了嗎?」她星眸半掩,怯怯地問。
「一晚上美人在懷,軟玉溫香,我是吃足了豆腐,佔盡了便宜,就是有天大的氣也提不起來了。」他打趣道,欣賞著她羞紅了臉的嬌俏模樣。
「我是說!你不氣我……呃,就是……」
「小傻瓜,」康書寰點了點她的鼻尖,「如果我還生你的氣,昨晚就不會留下來了。聽你一聲聲慕白、慕白地叫著,叫得我心都碎了,當時真希望自己夠狠心,能夠充耳不聞,不過,」他苦笑一聲,「最後我還是不忍心對你置之不理,我想,如果你口中的慕白在場,他大概也會和我一樣吧!」
「書寰……」
「可能是受了你的影響,從昨夜開始,我愈來愈覺得,不管你心裡頭想的那個人是我還是展慕白,都沒什麼差別,我竟然……慢慢地不會去在意了。,』康書寰盯著天花板,感到有些迷惑,「怪了,是不是我愈來愈沒原則了?」成為別人的代替品,向來是他不屑為之的事啊!
「不是,該說你愈來愈清醒了。」
清醒?了解舞蝶的意思后,他出其不意地翻身壓住她。「那麼我問你,如果你的猜測是錯的,我和展慕白這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呢?」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看我有笨到連深愛的人是誰都搞不清楚嗎?」
「這個我不予置評。」
「什麼話!」她不悅地噘起嘴,模樣嬌俏動人。
他怦然心動。
「有沒有人告訴你,別在床上對一個正常的男人撒嬌?」他的嗓音有些嘶啞低沉。
她還沒採得及意會他話中的深意,雙唇已被他佔領。
電光火石的接觸,兩人都意亂情迷,她嬌嫩的唇瓣,有如含苞待放的清新玫瑰,在他深情的灌溉下,含羞帶怯地綻放於他的緩緩溫存中。
「我投降了,我認栽了……我再也無力掙扎,蝶兒,我愛你,我真的愛上你了。」他喘息奢,在舞蝶耳畔低喃,呼吸微微急促。
輕染紅霞的容顏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千年的苦,今朝終於得償宿願。
「一千年以前,我莫名其妙地一頭栽人情網,沒有道理地愛上了如天邊寒星、人人望之而不可及的慕白。一千年後,我又毫無道理地愛上了你,如果你不是我的慕白,我會感覺得出來的,因為,我是拿我所有的生命在愛他。他的每一個生命跳動、每一個笑容眼神,都牽動著我的靈魂,我所愛上的,不是你這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孔,而是這雙代表靈魂的專註眼眸,只要一個凝眸,我便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感受到你的存在,你明白嗎?」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慢慢適應。」這番話,撼動了他的心弦,但是他很難接受他們的感情是建立在這麼個--薄弱而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的說詞上。
他是不是展慕白,一點根據也沒有,僅憑一份直覺,舞蝶根本是為了展慕白而接受了他,這……太草率了嘛!他要的是舞蝶為愛他而愛他,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只是一份很自然的牽念,正如他對她。
「還記不記得冰谷壁上題的那兩句話?」舞蝶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舞出鴛鴦書--」
「蝶心繫塵寰!」他自然地介面。
「對呀,早預言了嘛,人家睡得好好的,是你把我吵醒,責任你要負到底。」她竟然開始耍賴起來了。
豆古繫念連牽引,醉心接吻喚紅顏……
還真他媽的准!康書寰哭笑不得。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他動作敏捷地翻身下床,「你等一下,有樣東西送給你。」
「書寰!」她好奇地跟了上去。
「喏!」他將一本畫簿遞到她面前,舞蝶順手攤開,逐一翻閱。
畫中女子明眸皓齒,靈動飄逸,完全抓住了舞蝶一暈一笑間的種種風韻,翻到某頁,她停了下來,目光緊盯著畫旁題上的兩行字。
「版權所有。」這是她剛學到的現代用詞。
「翻印必……呃,不對,」他甩甩頭,「我應該問你,什麼意思才對。」
「蝶兒翩翩舞,柔情輕輕訴。」她指著第一行。
「有什麼不對嗎?」這是他一時衝動下所題上去的詞句。
「盈然人夢中,傾盡相思苦。」她又念第二行。
「我是問你什麼意思!」他開始受不了了。
「是我和慕白的對話。」她終於好心地揭曉了答案。
他啼笑皆非,「這下好啦,又讓你逮到了一項我就是
展慕白的鐵證,這下我是百口莫辯,死都賴不掉了。」
舞蝶合上畫本,捧近心口,輕輕閉上了眼。
這裡頭,一點一滴都是康書寰對她的愛,對她而言,這是千金難換的至寶。
「打個商量。」康書寰突兀地開口。
「什麼?」
他抽掉她懷中的畫本,「你抱錯對象了,等著你抱的寶貝在吃味了。」
舞蝶嫣然一笑,飛快地投入他的懷抱。
康書寰環上她的纖腰,似有若無地低喃:「不管我是展慕白還是康書寰都不再重要,只要擁有你,一切都無關緊要了,我的小蝶兒……」
***
場景一幕幕地轉換,從面對女扮男裝的舞蝶,他心中感情與理智的疲憊掙扎;到她捨身相救的情深義重;再到識破她是女兒身的療傷過程;然後是互訴情衷的旖旎纏綿,進而互許一生的鴛盟……
血染雙燭,鴛鴦哀鳴,魂散情斷;三杯孟婆湯下肚,刻骨情愛化為塵煙。明知她為他忍受千年的孤寂空虛,魂夢深鎖,悲苦嘗盡,他卻不得不選擇遺忘,心痛地割捨了他們那段最纏綿的濃情與誓約……
蝶兒啊!我最心愛的蝶兒,來生,我希望有足夠的幸運,能再和你重續前緣,彌補你為我所受的千年悲楚與凄涼。
幽幽轉醒,康書寰輕嘆一聲,沒想到他喝了好大一缸的乾醋,到頭來,他竟真是展慕白的轉世,舞蝶說得一點也沒錯,他該相信她的。
不知不覺中,他已採到舞蝶的房門口,伸手試著扭動門把,門還是沒上鎖,她大概是太信任他了,一點也不防他,也或許,她是認為無所謂吧,若不是早認定自己是他的人,又怎會承受千年時日的煎熬,苦苦等候著他呢?
床上的人兒睡得香甜,他輕輕撫上她那古典細緻的容顏,深情地低語:「今生,我一定要好好把你愛個夠,償盡你為我所付出的血淚與這片無怨無尤的痴。」
心有靈犀的她,感受到修長指尖所傳遞的濃情烈愛,輕輕動了一下,眨了眨眼,迷惘地瞅著他,「你怎麼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看著我發獃。」
「我在想,當一個衣冠禽獸想非禮女孩子的時候,都是從哪裡開始下手。」他半真半假地說道,想嚇嚇舞蝶。
「如果你不恥下問,我就教你。」她慧黠地回他一句。
「對嘛,我差點忘了你有經驗。」他一本正經,「請接
受我的訪問,被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當成同性,當場被剝光衣服的滋味是怎樣,很慪吧?」
舞蝶愣了愣,星眸瞬間燃起驚喜的光芒。「你想起來了?你全都想起來了對不對?」
「你說呢?」他高深莫測地朝她眨了眨眼。
「太棒了!」她開懷地高呼,忘形地摟住他的脖子,重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康書寰在舞蝶的唇打算撤離之際,迅速又拉回她。「你完蛋了!」
他攫住她柔軟的嬌唇,狂野熾烈的激情在彼此沮熱膠著的唇齒間展開,他霸氣地奪取她醉人的甜美,火熱的舌似要汲取空虛了千年的纏綿,傾盡千年的椎心思念。
「書……」她呼吸紊亂,意亂情迷,狂亂的心再也不能自持。
撩動的情慾已一發不可收拾,他恣意地感受著舞蝶美好的一切……直到觸及她光裸的胸前,理智倏地抬頭,他緊急抽身,拉開彼此的距離。
「書寰?」她醉眼迷濛地輕喚。
「噢,天!」他拉過被子掩住舞蝶春光大泄的嬌軀,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不要考驗我的自制力,我不是聖人,我愛你,更想用行動表達我的愛,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書寰?」舞蝶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他索性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沁涼的夜風冷卻一腔澎湃熾烈的熱情。
「我們結婚吧!再這樣下去,我怕把持不住自己。」
「結婚?」她茫然念著。
「對呀,你不是親口承諾我下輩子還要當我的新娘嗎?等了一千年,我們等的不就是這一天的到來?我們會很幸福的,在往後的日子裡,我會全心全意地愛你,讓你生生世世都只想當我的新娘。」
這是承諾,也是他如海的深情。他要兌現一千年前的盟約,完成一千年前未能完成的夢。
身後,一雙柔情款款的玉臂悄悄環上他的腰。
「我愛你。」這是她的回答。
他回過身來,輕捧著她細緻的臉蛋,輕語:「我也愛你。」
「那就答應我一件事。」
「嗯?」
「和路香綾保持距離,我怕……」她也說不出自己在恐懼些什麼。大概是血染雙燭的悲劇陰影太痛徹心扉,
使她難以釋懷吧!
「愛我,就相信我,好嗎?我的生命只為了守護你而存在,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容許有人傷了你,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陪伴你一天,任何力量都再也無法將我們拆散,死神也不例外。」他神色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毅。
舞蝶飄浮不安的心因他的承諾而踏實,再也不驚慌。
「愛你,我相信你。」她的一生,在今夜全然託付給康書寰。
***
「你要結婚?」寧靜的咖啡廳一隅,響起了失控上揚的女音。
「沒錯。」康書寰輕啜了口咖啡,沉靜自若地回答。
「我可以懷抱希望,假設那個幸運的新娘是我嗎?」
「很抱歉,你不是。」
雖然是意料中的答案,還是令她大受打擊,僅存的一絲希望破碎的此刻,她感到無盡的心痛與悲憤。「是誰?那個要和你結婚的女人是誰?」
「凌舞蝶,你在我家見過的。」他據實以答。
她回憶著,「那個嬌嬌柔柔、像搪瓷娃娃一樣脆弱而易碎的女孩?原來你喜歡這種林黛玉型的女人。」
她當初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這女人--很聰明,懂得近水樓台的道理!
「不盡然。喜歡她是沒有條件的,如果她柔弱得禁不起一絲摧折,我會小心地將她放在懷抱呵護;如果她開朗活潑,我會放她在陽光下無憂無慮地盡情歡笑……」想著舞蝶粲然的笑顏,他不禁逸出一縷柔情的笑意。
路香綾妒火中燒,此刻康書寰的神情好溫柔、好深情,可是卻不是為她……
不甘哪!
「為什麼?她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對她?她能給你的,我一樣能。如果我沒記錯,你和她幾乎才剛認識,我愛你愛了六年之久,而她……她憑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打動了你的心?除非……」一個想法掠過腦海,她恍然大悟,斷然道:「除非她根本勝之不武!書寰,你老實說,她是不是……用不光明的手段……要你負責,逼你娶她?否則你怎麼這麼倉促地決定結婚?」
女人善妒的本質,使她不願承認舞蝶奪人心魂的無雙美貌,只是努力找尋成串的借口說服自己,欺人,也自欺。
「香綾!」他提高音量,變了臉,「我不許你這麼說她,我娶她,就單單因為我愛她,如此而已。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和她完全清白,我沒必要因什麼見鬼的負責而強迫自己娶她。」
就是知道會有這種情形,他才會約她在外頭見面,他不希望上回的情況再發生,更不希望她尖銳的言語傷害了舞蝶。
「你……為什麼,為什麼……」她泄了氣,一臉茫然。
是什麼原因,她努力了六年,仍無法讓康書寰接受她的感情,那個女人卻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得到他全然的深情,教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就是愛她,沒有道理地愛她,我相信她也是。香綾,我們無緣--」、
「只要你肯,我們就有。」她打斷他的話,急急介面。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他語重心長地低嘆。
命?哼,她從來不相信宿命這回事!從小到大,她一路順遂如意,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只除了康書寰,讓不識人間愁滋味的她飽嘗苦楚,初次領會到什麼叫情殤,什麼又叫心碎斷腸。
不,她相信一切操之在己,只要他們還沒結婚的一天,她就不會放棄。凌舞蝶能給康書寰的,她也能,而她能給康書寰的,凌舞蝶卻未必能!
堅持了六年的感情,如此便放棄,教她怎能甘心?
「如果沒有凌舞蝶,你會喜歡我嗎?就算只是一點--」她淚眼迷濛,神情悲楚地哀哀低問。
「這……」他心裡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前世是,今世也是。
然,他卻難以啟齒。
眼前女子本是無憂無愁、人人捧在手心中的千金大小姐,六年來卻為他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又為他而凄苦傷懷,他怎狠得下心在她已柔腸寸斷、鮮血淋漓的心上再刺上殘忍的一刀?
凝望她純凈無邪的臉龐,有的只是傷心落寞而已,他找不到絲毫不尋常的神色或恨意,應該--沒什麼吧?
「我……不知道,可能吧!」他回答得模稜兩可,為的,只是不願傷她太深。他不願做得太絕,希望這個答案能稍稍安慰她,讓她心裡平衡些。
「是嗎?」她卻不曾想過,這番回答對康書寰而言是多麼的勉強,若他有可能對她動情,那舞蝶尚未出現的
這六年之間,何以他對她會心如止水,波瀾不興?
見她情緒稍稍平復,他急忙岔開話題:「好了,這話題不值得探究,總之,我對你只有兄妹朋友之誼,至於蝶兒,我早巳視她為妻,這也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事實。我們三人,註定是這種關係,你不要想太多,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和蝶兒會很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他相信她會釋懷的,前世的悲慘教訓,不但害慘了他和舞蝶,也毀了她自己,他想,在她合眼那一刻,該是悔不當初的吧?為此,他和舞蝶都願意原諒她衝動之下所犯的過錯。
見她神情如此平靜,他心頭的大石也漸漸落了地。
***
看了看壁上的鐘,時間也不早了,書寰應該快回來了吧?
舞蝶愜意地翻著手中的雜誌,哼著剛學會的流行歌曲,滿心愉悅地等候著康書寰的歸來。
門鈴聲悠揚響起,一抹幸福的笑意自嘴角輕輕漾開,她興奮地飛奔到門口,正準備投入康書寰的懷抱時,她怔住了,門邊站著的不是康書寰。
「是你?」舞蝶愕然望著門口的娉婷身影。
「不然你以為呢?」路香綾反客為主,優雅地繞過她進門。
「喂,女人,你不覺得你有點囂張過頭了嗎?好歹也看在我即將成為這棟屋子的女主人的分兒上,打聲招呼再進來吧?」她凌舞蝶可也不是省油的燈,路香綾的氣焰要想壓過她,恐怕……套句由書上學到的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目前還不是,等你真正成為康太太的時候再說吧!」路香綾輕哼,高傲到不把舞蝶這個未來的女主人放在眼裡。
是可忍,孰不可忍!
舞蝶氣不過,不甘示弱地回道:「就快了,不會讓你失望的。」
「是嗎?別太有自信哦!」
「想挑撥離間是嗎?我的建議是,省點口水,任憑你說得口沫橫飛,我還是相信書寰。」舞蝶見她變了臉,依然不慌不忙,笑容可掬地道:「這樣吧,見你對我未來的老公這麼用心良苦,煞費苦心,我可以考慮讓你當我老公的情婦。當然啦,那也要書寰點頭才行,如果連倒貼書寰都不要你,那我也愛莫能助噦!」
說得夠毒!瞧路香綾都快氣壞了。誰教她就是學
不乖,老愛當不速之客,既是如此,她就徹底讓她明白,她有多麼不受歡迎!!
她們都太了解書寰了,他不是那種會坐享齊人之福的人,如果不幸書寰真的附和這個提議,她會第一個和他翻臉,不一刀把他砍成十八塊丟到海里餵魚才怪!舞蝶忿忿然地如是想著。
她一定不知道,此刻正在開車中的康書寰,突然間打了個大噴嚏,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寒意,整個人毛骨悚然起來。
「凌舞蝶,你不要欺人太甚!」路香綾咬牙切齒地怒瞪著她。
「若不是有人自取其辱,又怎麼會認為我欺人太甚呢?」她反唇相譏。
要是康書寰知道他一直擔心會被路香綾傷害的舞蝶,此刻正痛快地欺壓路香綾,肯定會哭笑不得。
「你--」路香綾氣得說不出話來。
「嘖,真是不長進,還是只會你呀我呀的。」好失望喔,經過了一千年,怎麼路香綾罵人的功夫還是停留在幼稚園的階段。
上回她一直纏著康書寰,直問他幼稚園是幹什麼用的,他告訴她,現在他們還用不著,如果兩個人努力一點,大概四五年後就用得著了。
又有一次,她看了電視上「請使用保險套」的公益廣告,還滿街地追著他問什麼是保險套,糗得他恨不得找面牆自行了結算了。
最後他告訴她,小孩子不要問太多,這種東西呢,他們短時間用不著。
沒想到她還是不死心,硬是要追根究底。在完全了解后,她臉紅得要命,足足躲在房裡三個小時不敢出來見他。
「凌舞蝶,你不要太得意,贏了書寰的心,不代表你就贏了一切。」路香綾的聲音將舞蝶的思緒拉了回來。
「很像。」舞蝶來回打量,「真的很符合資格。」
最近,她迷上了現代一種叫「小說」的東西,路香綾此刻的模樣,真的好像小說中那個破壞男女主角的壞女人。
「你知道嗎?你把小說中那個壞女人的角色詮釋得人木三分,淋漓盡致,好生動、好傑出喔!」她終於找到路香綾身上有,而她望塵莫及的也學不來的特質,顯得很興奮。
「既是如此,我決定將這個角色發揮到極至。」路香綾已學會不發怒,否則被舞蝶氣死了多劃不來。
「拭目以待。」
「我不想和你討論誰比較愛書寰,因為--」
「那你還說,蠢女人。」舞蝶打斷她的話。
從看小說看到氣憤難平開始,她就立誓不當小說中那個老是處於挨打局面的可憐女主角--事實上,舞蝶本身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你!」冷靜、冷靜!路香綾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你是個麻煩,不只是對我,對書寰也是,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這一點。」
「不勞你操心,他早就發現了,不過,」舞蝶微微一笑,「他說,今生他只鍾愛我這個小麻煩,而且樂此不疲,你有意見嗎?」
「有,當然有。你對書寰的愛不及我深,要不然,你不會這麼拖累他。首先,我猜書寰一定沒告訴你,我有無數次為他下廚的經驗,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我完全了解,認識六年,對他的了解,我自信絕對比你深。」她說得自信滿滿,舞蝶聽來有些酸楚。
路香綾為他下過廚,而她呢?雖然書寰告訴她,現在有不少女人都主張「淑女遠庖廚」,他說他不介意改由「君子」下廚,反正只要兩個人餓不死就好了,可是……她介意呀!她也好想為書寰下廚,然後看他滿懷甜蜜地品嘗她為他所準備的一切……
和路香綾相較起來,如今的她竟感到有些自慚形穢,她做不到像路香綾賢慧,她什麼都不會,她根本不能讓書寰有「家」的感覺。
此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在拖累康書寰,離開她原來的世界,來到了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她什麼都不懂,一切都得依賴書寰,不但無法盡一個妻子的義務去照料書寰的生活起居,反而還要仰賴書寰來照顧她,她能給書寰的,除了一份真摯的感情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察覺出舞蝶的情緒變化,路香綾乘勝追擊:「路氏企業團體,你該聽過吧?董事長是我父親,他很欣賞書寰,早就將他當成女婿看待了,似錦的前程,是我能給書寰的,你呢?你的出現,卻破壞了原本擬定的一切,你心裡明明很清楚怎樣對書寰才是最好的,卻只會自私地絆住他,你對他的愛,根本不及我的深!」
一句話堵得舞蝶啞口無語。
前世,她是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女,而今,她什麼也沒有,路香綾卻……多諷刺啊!真是風水輪流轉!
她終於明白,當初一無所有的路湘翎是什麼樣的心境了,更能體會她何以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
她該放手嗎?捨棄了一切,苦苦等待了他千年,她怎放得開他?如今的她,什麼也沒有,惟一僅剩的,只是他的愛而已,現實的殘忍,卻逼得她不得不做下抉擇。
深深烙進心靈的身影,只要想到可能失去,她就痛徹心扉,悲不自勝。
她錯了嗎?也許,她當初真該隨展慕白長埋黃土才對,她不顧後果逆天而行,違反自然定律的下場,換來的只是不知將何去何從,無所歸依的悲涼。
「你夠狠,路香綾,壞女人的角色你當之無愧,你的確是刺中了我的致命傷,再說什麼,也沒有比這個更殘忍的了,你想打擊我的目的達到了,我再也受不了你了,請自便。」當年的路湘翎會在她面前落淚,但她不會,再傷心,她也不會在情敵面前掉一滴淚。
路香綾看了看她,知道已沒有留下的必要,遂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