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轟隆隆的雷聲,將她從夢中驚醒。淇曼一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伸展一下四肢,蹭到腳上的繃帶,才使她想起一切。
「哇啊……」她渾身酸痛地坐了起來。
天亮了,她發現自己居然在子銘的沙發上睡了一整夜,令人懊惱的是,一夜的好覺並沒有讓她覺得好過一些。
無賴不在她身邊,不曉得是它自己找地方窩了,還是子銘趁她睡著時把無賴煮來吃了。不過淇曼現在沒心情去追查無賴的生死下落,她只想儘快逃之夭夭,等她梳理乾淨了再回來替它報仇便是。
她把昨天順手丟在門外的高跟鞋撿起來,現在不想穿它,淇曼四處張望著,發現門邊有一雙羊毛拖鞋。
子銘既然好心地收留她一個晚上,當然不會介意她借用一下他的施鞋,她可憐的腳會很感謝他——想到這兒,她毫不猶豫地把雙腳套了進去。
打開前門,再無聲地關上,淇曼望向天際。
天空一片灰濛濛的,她聽到一聲乾雷,雲朵移動得很快,風起雲湧,似乎是暴風雨欲來的前奏。
她向下望。很好,潮水退了,她可以跨上礁石回家。
不管有沒有暴風雨,她都衷心地感謝老天,因為她現在可不需要利用陡峭的斜坡,由於銘屋外的梯子下到海邊即可,昨天是因為漲潮,海水截斷通往梯子的路,所以他們才必須爬坡。
天空開始下雨,雷聲也再度響起,雨水滴進她的衣領,沾濕她的睫毛,她舉步開始向前跑,跑離這幢紅木玻璃屋,也跑離那位有致命吸引力的主人。
龍、子、銘——她輕聲地念道,嗯,她會想念他,還有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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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還在家門外就聽到了電話鈴聲,匆忙之間,她將門打開后也顧不得關上,便急急跑去接。
「喂?」她上氣不接下氣。
「羅淇曼,你最好有一百個以上的好理由!」是她的好朋友華霜濃,她壓低了聲音,顯然是從公司打來的。
「嗨,霜濃。」
「別嗨了,我不過是走開一下讓你們小倆口聊聊,你就失蹤了;要不是知道周邦彥太優秀了不可能做奸犯科,我會以為是他在最後一刻反悔,和你談判不成失手把你給幹掉了。」
「霜濃,」淇曼驚呼出聲。「我的天,你的想像力真豐富。」
「沒辦法,職業使然,」華霜濃是個電腦系統工程師,腦筋一向轉得很快,而淇曼則只是她這一組裡的程式設計師。
華霜濃理所當然地把淇曼的話當成了稱讚。「說,你昨天到底中了什麼邪?」
「我……我臨時改變主意。」淇曼最怕別人興師問罪。
「臨時?改變主意?」華霜濃的聲音提高了兩度、四度,最後變成了八度。「這哪是理由,這是藉口。」
「我知道,」淇曼解釋道。「我跟邦彥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應該早一點發現。」
「早一點發現?發現什麼?淇曼,你昏頭啦?你和周邦彥是絕配,你到哪裡再去找像他條件這麼好的老公?」華霜濃似乎忘了她是在辦公室里打私人電話,聲音越爬越高。
淇曼濕透了,身上在滴水,冷得直發抖。「霜濃,饒了我吧,我現在沒辦法向你說明白,告訴我,邦彥的媽媽生氣了嗎?」
華霜濃沒有立刻回答,在做一個深呼吸控制音調似的。「她不只生氣,她昏倒了,被嚇得差點心臟病發,還把氣發在我身上!」
淇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忘了,雖然是邦彥的親生母親,但是邦彥處事的冷靜態度,顯然與他媽媽完全無關。
「我應該親自向她解釋的,」淇曼不安地說。「可是我當時只想趕快離開教堂,也許……也許我該去見她一面向她請罪。」
「太晚了,」華霜濃故意用萬分遺憾的口吻嘆了一聲。「你大概找不到她,她跟邦彥到夏威夷去了。」
「我想也是,」淇曼幽幽地道。「勤儉是周伯母的持家之道。」她搞不清楚自己有什麼樣的感覺,只覺有點惋惜,同時又鬆了一口氣。
華霜濃低聲痛罵的聲音立刻像連珠炮似地傳來。「淇曼,你的『頭殼』壞了嗎?就算你反悔了,跟他結婚度完蜜月再離婚不是比較符合經濟效益嗎?你就這樣跑掉可是拿不到贍養費的耶。」
「謝謝你喔。」淇曼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淇曼和華霜濃在公司共事兩年半了,她知道華霜濃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從她和周邦彥剛開始約會時,華霜濃就預定了伴娘的名額,她一直鼓勵淇曼要抓牢周邦彥,在淇曼身旁敲了不少邊鼓。
「你這個傻孩子真是不滿足,要是換成我,即使他媽媽再尖酸刻薄幼稚無知十二倍我都願意。」
「你有機會了,霜濃。」淇曼慢條斯理地說。「邦彥現在正需要人安慰,你可以趁虛而入,乘勝追擊。」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華霜濃聽出她聲音中的平靜,她嘆了一口氣:「我真不了解你,昨天你還準備跟他廝守一輩子,今天卻可以輕輕鬆鬆地把他丟給我,親愛的淇曼,要不是和你共事了這麼久,我會以為你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淇曼不想再談周邦彥了,她心裡想的只有另外一件事——龍子銘醒來發現她不告而別,會有什麼反應?
淇曼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想,大概是我對愛情免疫了。」
「真沒想到,老天爺給了你一張漂亮的臉蛋、一副姣好的身材,卻忘了給你大腦。這年頭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知道嗎?」
「謝謝你,霜濃。」淇曼心裡盪起一道暖流。「我不會有事的。」
然而事實上,華霜濃的話只是讓淇曼發現更多悲慘的事實。
她想大聲嘲笑自己的笨拙,可是笑不出來。
她剛剛發現自己失業了。是的,沒錯,她是真的失業了,早在決定好婚期之後,她便辭去了工作,現在當不成人家的老婆,她自然得喝西北風了。
她迅速在腦海中盤算了一下,預估自己銀行里的存款大概只夠再苟延殘喘幾個禮拜。
「淇曼,」華霜濃放柔了聲音,拉回了淇曼的思緒。「我不知道你跟周邦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如果你想談談,你知道我樂意洗耳恭聽。星期六來找我,我們好好聊聊o」
「好。」淇曼裝出愉快的聲音,一口答應。掛下電話后,她腦中卻只剩下一個念頭——不知道一個人只喝海水能活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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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子銘不知道自己應該生氣,還是鬆一口氣。
早上一睜開眼睛,他便迫不及待地下樓來,卻發現自己撿回來的新娘不見了,只剩下那隻討人厭的貓;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他房裡不說,還大剌剌地跳上他的床,窩在棉被一角里呼呼大睡。
這個有著一雙大眼睛的新娘,幾乎已經擾亂了他的心。
真是豈有此理,她起碼該基於禮貌,先告訴他一聲再離開吧?
電話鈴聲才剛響,他便沖了過去。
「喂?」他的聲音充滿了期待,而且,他打算對淇曼今天早上的不告而別來一段演說。
「哇,真是難得,大哥還說我得等上三分鐘才等得到你來接電話。」
聽到這聲音,他才想起淇曼並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不,淇曼大概不是那種會刻意抄下貼在話機邊上的電話號碼的人,他很快地分析出結論。
子銘立刻隱藏起心中的失望。「算你走運,我正好要用電話,再晚一分鐘你就打不進來了。」
「哦?」打電話來的人是他的妹妹,她用好奇的口吻追問道:「大哥說你在海邊撿到一個新娘。」
「關你什麼事?」他沒好氣道。
「哎喲,這麼凶。」她做作玄虛地說道。「好吧,那我就不告訴你今天早上的熱門新聞了。」
「你會有什麼熱門新聞?」
「嘖,開玩笑,我『八卦公主』的外號可不是叫假的o」
「好啊,那就說來聽聽吧。」
龍子銘其實也是個滿八卦的人。
「我想我知道你的新娘是什麼人,」她仍然皮癢地想在子銘面前賣關子,卻不知道淇曼其實對自己的身份一點也不隱藏。「你應該知道『周氏聯合律師事務中心』吧?」
一聽到這個姓氏,子銘很好奇她知道了多少,於是應道:「當然知道。」
「你怎麼知道?你又不認識人家?」她故意這樣說o
「我就是知道,而且我知道周家那個老八婆說的都是騙人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真的很漂亮!」
「喔——一
不行!子銘當下作了決定,他不能坐視淇曼的名譽受損。
「給你一個任務,」子銘只想替淇曼討個公道。「替我盯著周家,把周邦彥的一切動態告訴我。」
電話那頭傳來俏皮輕快的聲音。「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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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喝了三杯純咖啡后,淇曼的三魂七魄這才終於到齊。昨天是個災難日,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她心力交瘁,累到最高點。
其他的衣服都已經收進皮箱,她懶得去翻,只有從行李的最上層拿出她專科時代買的一件厚運動衫和牛仔褲。
雖然衣著仍嫌隨便了一點,不過,在回到子銘的屋子接無賴之前,她想為自己略施胭脂;她必須以事實來證明昨天子銘見到的那個一團糟的臉不是平常的淇曼。
這是攸關個人名譽的問題!
她有兩個大行李箱、四個紙箱,和三個大袋子,所有家當就這麼七橫八豎地躺在地上,她正因為自己不記得把化妝品塞到哪個袋子,而把所有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放在地板上時,一陣敲門聲震動了她的神經。
她呻吟一聲,猜到來者何人。周邦彥在夏威夷,華霜濃在公司里,只有一個人會在接近中午的時候來敲她的屋門——
淇曼從門上的「貓眼」向外望,一眼便認出了那對黑色眼眸的主人。她打開門往他的手臂望去,看見無賴正掛在他手上。
「嗨,淇曼,你好像忘了它。」龍子銘穿著深藍色牛仔褲和白色純羊毛衣,袖子掠至手肘,頭髮整整齊齊,鬍子也乾乾淨淨,只有下巴有個小紅點正滲出血絲。
她衷心地希望那不是被無賴給抓傷的,否則它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淇曼絕不會把今天的他當成醉鬼、色魔、瘋子。如果昨天她曾經認為他長得很帥的話,那他今天就是十分英俊了,英俊得教她起雞皮疙瘩。
屋外的雨勢不小,他的臉濕淋淋的,頭髮也在滴水。
「我……」她咳了一聲,掩飾見到他的緊張。「我正想去接它。」
他抓抓無賴的肚子。「我想也是。你要把貓丟在哪裡?有垃圾筒嗎?」
她立刻一手插腰裝出兇悍模樣。「我不敢相信你真的這麼恨貓。」
他笑而不語,只是斜著頭靠在門框上打量她,撫摸無賴的手忽然轉移對象來到她的顴骨上,害她差點跳了起來,隨即,他的手又回到無賴身上,但是無賴被他輕撫過的顴骨卻還在發燒。
他側頭看看漸漸開朗的天色,一手抱著貓。「我可以進去躲一下雨嗎?」
淇曼急忙退後讓路給他。「請進。」
他經過她的身側,故意輕掃她的臂膀。
她聞到他刮鬍子水的的味道,心中莫名的一盪,臉上竟然也發燒起來,他迷人的微笑更令她手足無措:「小心地上的東西,我這裡有點亂。」
他莞爾地看地上的雜亂:「我注意到了。」
淇曼關上門並瞪他一眼。原本還想數落他幾句的,但是一看見他那張揶揄的笑臉,她終於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然而,他那一對目不轉睛的黑眸又害她笑不下去,她的心跳立刻加快,空氣中的分子再度產生化學效應。
「你在盯人,盯著人看是不禮貌的。」她嗅怨道。
「這話對我來說不公平。」子銘咧咧嘴,向她靠近一步。他的一雙賊眼直溜溜地掃一遍她全身再回到她臉上,似笑非笑地用眼角勾人。
「看美麗的女人是無罪的。」他補充道。
你快把我看穿了!淇曼回盯他,如果可以讚美男人美麗的話,他是她所見過最美麗的男人,他是最帥氣最有男人味的一個,光是看著他就會令她呼吸困難。
這個該死的男人,他有一種使人想入非非的魔力,讓人想撫摸他、擁抱他、親吻他、佔有他!
她應該早一天認識他的,這樣她就可以把逃婚這件事推到他身上!
「不要告訴我你要搬家,我們才剛成為鄰居呢。」
「不是的。」她清清喉嚨,但喉嚨仍是干啞啞的。「我以為我要搬家了,記得嗎?我昨天本來應該要結婚的。」
子銘皺著眉看著地上的一團亂。「你知道你需要什麼嗎?」
「知道,」她認命地點點頭。「我需要一支軍隊o」
「嘿,別垂頭喪氣,」他輕鬆地拍拍她肩膀,樂觀地說。「你需要讓自己快樂一點,事情總會好轉的。」
淇曼眯起眼睛瞪他,覺得他反而在幸災樂禍。
「屋外在下雨,屋裡一團槽,冰箱里沒有半點食物,我從昨晚到現在沒吃東西,請問你,我該如何快樂?」
喝,是不是餓著肚子的女人脾氣都特別壞?
「這樣吧,看看你需要什麼,我載你去附近的市場買東西,如果你跟你的貓表現良好的話,我還可以請你吃東西,這個建議怎麼樣?」子銘再度發揮「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美德。
怎麼樣?簡直好得過分!這傢伙有援助落難同胞的嗜好嗎?
「我……」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理由拒絕。
「我開的可是紅色的BMW跑車。」他開始誘惑她。
噢,惡魔,他是惡魔!
「我……我……」
「還是敞篷的喔。」誰能抗拒他的魅力?
她忽然靈光一閃。「外面在下雨!」
「我們可以把頂篷蓋起來。」他笑著,彷彿嫌她小家子氣。
「我還沒有把裝著衣服的紙箱拆封,你必須接受我現在的穿著。」她在做最後的掙扎,不想受他英俊的外貌誘惑。
「行。」他向她靠近一步。
她心跳著看他朝自己向前進,迷惘地不知道該不該在地上畫一條橫線,劃清他們之間的楚河漢界。
「我喜歡你穿這樣,淇曼,你知道嗎?我們很像。」子銘深情凝視著她,突然宣布他發現的結論。
「是嗎?」她昏亂地迷失在他極具說服力的眼眸。
他的手撫著她臉頰,再移到她絲一般柔軟的秀髮,和嬰兒一般柔嫩的頸項,這個動作令淇曼忽然感到燥熱難耐。
是氣溫上升了?還是她的脖子著火了?
一根有力的手指托起她下巴,使她的眼睛無法逃遁。從他眼中,她看到了自己痴獃的反應。「我覺得,我們同樣地幽默、風趣、迷人、開朗、討人喜歡而且對婚姻過敏。」
「那我們的確相像。」她憨憨地說話。
「所以,」他微笑著輕撫她臉頰,然後用手指纏著她的一繒髮絲玩。「我們不應該辜負緣分。」
緣分?他們有緣嗎?如果有緣的話,怎麼會到昨天才遲遲相見。
唉,也許他們只是有做鄰居的緣分。
「那我們該怎麼辦?」她不敢再直視他的眼,只好低下頭盯著他寬廣的胸膛。
「跟著感覺走,」他笑開了臉,害她的心猛然地跳得飛快。「第一點,別再把周邦彥或是林建業或是你高職的那一次什麼勞什子的鬼東西記在心裡。」
不要記在心裡?淇曼用懷疑的眼光看他一看;到底是誰記得比較清楚?他根本是故意的。
「好吧,第二步呢?」她幽幽地問。
「停止告訴自己——羅淇曼是個掃把星。」
淇曼盯著他下巴上被刮鬍刀剃到的小紅點看,子銘繼續玩她的頭髮,沒有催她快回答,他是個很有耐心的男人。
「我知道,羅淇曼是個掃把星。」她愣愣地重複他後面一句話。
「不!」他恨不得吻醒她。
「但我是啊,」她吸吸鼻子。「我告訴你我失業了嗎?」
「沒……沒有。」他嘴角一揚,好像是聽到了一則笑話。
「別笑我。」她不依地嘟起嘴。
「抱歉。」他實在忍不住了,只好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她提高聲音說話,企圖嚇阻心裡的毛毛蟲不要蠢蠢欲動。「只剩下一件結婚禮服,銀行里的幾千塊錢和信用卡帳單。」
「不,」他的眸子好溫暖,一看就知道是個會救貓的「新好男人」。「你還有我呀!」
不只救貓,他還救過她。現在她幹麼向他訴苦?希望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嗎?哎呀呀,淇曼,你又開始迷糊了,你這樣對他半嗔半怨的是什麼意思?還不快快蘇醒。
「我能信任你嗎?」她已經無法維持平靜的語調,沙啞地出聲問。
她想讀出他的表情,兩道眉聚在一起專心地研究他的臉。就在她看入他深邃的眼眸時,她發現那裡面有著她所不了解的東西。
太快了,她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
他有多認真?
太危險了,她剛才怎麼會問這種笨問題?她還沒想出應該如何跳開這個話題前,他的嘴唇就準確地覆上了她的唇。
她的背脊一顫,她的神經異常敏銳地感覺到她唇上的溫暖,同時又遲鈍麻木得不會掙扎。
老天!她快死了,她快被甜蜜淹死了——這可能是世界上最愉快的死法。
她早該知道他有不良企圖,她早該知道會有這種報應,就在他低下頭的前兩秒鐘,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一團火光,但她被他充滿磁性的嗓音迷醉而沒有警覺。
雖然瘋狂,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對她的心靈施壓力,不能錯失良機,必須試試看和他熱吻的滋味。
他的唇緩慢規律地在她唇上移動,好性感、好撩人。他溫暖的手沿著她的脊椎骨探索,激起了她所有的神經末梢同時呻吟。
當他輕壓她向自己身上貼近時,她正式地在他唇中發出受不了的低吟聲。她迷失了,完全地迷失。
她的手迷路地亂闖,闖上他肩頭,闖上他頸項,闖進他濃密的發中。
她背上的手用力了一點,使得她無法佯裝自己的感覺。
「啊……」她不能呼吸了,不能一下子接受這麼多,她張開嘴來接受空氣,卻接到了他又一次入侵的舌。他溫熱濡濕的舌緩緩地進入她唇內,立刻交纏上她饑渴不安的舌。
天哪,他嘗起來有鹹鹹的春雨味道、甘霖的味道。
一股熱流在她全身激竄,衝擊她的胃、她的腸、她的心、她的肝、她的胸口、肚子、腹下。
她一定是瘋了,否則她怎麼會希望和他這樣吻到天荒地老。
「淇曼……」子銘輕喚著她的名字。
他終於讓她呼吸,但他的唇沒有休息,繼續纏上她的臉頰、眼皮、鼻尖。他的手也沒閑著,十指輕輕柔柔地插入她發中。
她感覺到他做了個深呼吸,她睜開迷離的眼睛,看到他仍閉著眼睛在回味,他的睫毛好漂亮,又長又密,漂亮得不像是男人的睫毛。
「我想你能。」他仍閉著眼,低聲說,聲音厚厚粗粗的。
她的心仍在餘波盪漾,而她的腦子早在他的唇一碰上她時就停止運作了。「我能什麼?」她沙啞地問,完全忘了自己剛才提出來的問題。
「信任我。」他張開眼睛,世界上最晶亮的眼睛,沒有虛偽只有誠摯。
「如果每個對我說這句話的男人都給我一個十元硬幣的話,我現在會是個百萬大富婆。」她眯起眼睛,慢慢地說。
他笑了。「穿上你漂亮的『貝里尼』高跟鞋吧,痞子們要去逛大街嘍。」
龍子銘仍是一貫懶懶的,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