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雖然滿腦子都是淇曼的影子,但是,龍子銘今天打算採取「欲擒故縱」的策略,說什麼也不去找淇曼,散發自己的魅力。
這時候,一向最會出鬼點子的他,又有了最新的餿主意。
雨停了,他把那輛BMW的頂篷打開,還它原本敞篷跑車的本色,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一路飄回龍家大宅。
他還沒踏進家門便發現今天的龍家大宅熱鬧非凡,院子外的車道上停了五輛十分高級的私家轎車,隨車的司機們則無聊地在院子里的一個角落裡玩起撲克牌。一走進家門,子銘又瞧見原本很閑的管家和幫傭兩人,現在卻由左右兩側的起居室里跑進跑出地忙著沏茶。
而左右兩側的起居室里傳來的吵雜聲,就像是有十幾個人在喝茶、聊天、嗑瓜子兒還同時打牌。
偌大的大廳顯得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人賴在沙發上死抱著電話不放。
「……家裡太熱鬧了……是啊,我老爸和伯伯的牌友這幾天常到家裡來走動,少則兩桌,多則四、五桌,隨便幫忙端個茶都能賺到七、八千塊的花紅,我看澳門的中型賭場也不過如此了……不關我的事?乖乖寫作?開什麼玩笑,我忙著聽那些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們細數他們的當年勇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寫稿?」
龍子銘瞪了她一眼;這個小鬼,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好啊,沒問題,拜拜——」龍璋琳丟給哥哥一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出版社打來的啊?」龍子銘突然熱心地問。
「嗯。」不疑有他,她應聲道。
「又拖稿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能坐的時候絕對不站,能躺的時候絕對不坐,總而言之只有一個字:懶。
她吐吐舌頭。「拖稿有理,斂財無罪——這是我的至理名言。」
「是嗎?」龍子銘盯了她一會兒。
瞧她那副心虛的模樣,這回肯定是火燒屁股了。
「我倒是覺得家裡真的太吵了,」龍子銘心懷鬼胎地笑著。「想不想找地方清靜一下啊?」
「想!」雖然有花紅可以拿,但是伺候這些叔伯姑姨實在毫無樂趣可言。
「是嗎?」
她看著哥哥,忽然發現苗頭不對:糟糕,中計了!
「你……你想幹麼?」她張大了眼睛,瞪著龍子銘。
他笑容里的一抹邪氣,足以讓任何人見了都會想奪門而出——慘的是,他老兄高大的身軀,早已把大門口堵住,活生生像是「卡門」再世。
「我、要、你、搬、家。」他吐出五個字。
她倒抽一口冷氣。「你要把我趕出去?」
「什麼話?你是我妹妹,我怎麼會想把你趕出去?」龍子銘一板一眼的表情,說起話來也正經了七分。
「那你到底想幹麼?」她已經向後縮到快陷進沙發縫裡了。
「請你去海邊度假,怎麼樣?」他笑著宣布。
「海邊?你要我搬到金山那棟別墅去?」
「錯!」他說。「不過,你要去的地方距離咱們家的別墅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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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淇曼照約定和華霜濃在她公司附近的餐廳見面,她們聊了好久,直到天色很晚了才開車回家。
淇曼向華霜濃敘述她認識龍子銘的經過,華霜濃聽完笑得前仰后翻,當然她還說了家裡電源被停掉的事,但是她沒有提到房東在趕她,也沒說她的銀行存款正在節節下降,她習慣獨立,不想把自己的問題推給別人。
淇曼一面開車一面注視前方的藍色天空,希望她的心情能像藍天那樣開朗。但是,一大堆的問題壓得她喘不過氣;電的問題、房子的問題、工作的問題,還有她的錢能夠讓她活多久的問題——生命充滿了各種挑戰。
她把車開得很慢,不想太早回家,回家幹麼?反正家裡沒有電,眼前一片黑暗的她根本什麼事也做不成。但是明天早上開始,她必須認真地鑽研早報里的人事工作欄和租屋廣告,她必須找一間便宜的公寓,不然她就真的得露宿街頭了。
月亮出來了,海邊的夜景別有一番風味,她常常坐在屋外看星星聽海濤,除非這一帶還有別的房子要出租,否則以後大概都不可能擁有這種享受了。
她把車停好,慢慢地走到後面。她拉開背包的拉鏈找鑰匙,眼角的餘光卻瞄到廚房裡竟然燈火通明。
怎麼會有光線?家裡根本沒電,哪來的光線?
難道是小偷?不可能!怎麼會有小偷跑到海邊的小木屋來偷東西?小偷也不可能七早八早就登堂入室。如果真的是小偷,那他的手電筒一定是一千支燭光的強力手電筒,才能讓屋裡看起來這麼亮。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雙手害怕地發抖,她試著轉開門把——門沒鎖。她記得很清楚,出門前她明明把門反鎖了。一想到這兒,她又打了個冷顫。
就在這時,淇曼聽到一陣笛聲。爐上竟然在燒水,那個笛聲是水壺內的水被燒開時水蒸汽冒出來所引發,而且它的聲音尖得簡直就是特地要引人注意。
小偷會在她家裡燒開水?這是哪門子的梁上君子?
她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氣壯起膽子,毫不猶豫地便開門衝進去。
「啊?你回來啦。」
一個女孩就站在淇曼面前,害淇曼當下傻住。
「你好,我是韓文湄。」那是一個個子比淇曼高一點,年齡也可能比她小一點的女孩子。總之,她絕對不可能是個賊。
淇曼楞楞地接著打招呼。「呃……我叫羅淇曼。」
「我知道,房東告訴我了。」韓文湄把瓦斯關掉,笛聲立刻慢慢消失。「你回來的正好,一塊來喝茶吧。」她手腳俐落地取出兩個上好的陶杯。
淇曼注意到韓文湄竟然穿著子銘的羊毛拖鞋。
「希望你不介意我借你的拖鞋穿,」小湄微笑著倒了兩杯茶。「這鞋好大,可是上面的羊毛好舒服。」
我介意,十分、非常、相當該死的介意!淇曼在心裡怒吼。看到別的女人穿著子銘的拖鞋,她心裡很不是味道。
「那不是我的拖鞋,是一個朋友的。」她以平靜的聲調說。
「我想也是,」韓文湄微笑著。「你直接叫我小湄就行了,我聽不慣別人連名帶姓的叫我,來一杯熱茶好嗎?」
「我很想,」淇曼蹙起眉頭。「但我記得我沒有茶葉。」事實上,那天去購物回來之後,淇曼發現自己居然迷糊得連咖啡都忘了買o
「喔!我買來了。晚上喝茶,早上喝咖啡,這是我的習慣。」說完,小湄立刻端了一杯茶到淇曼面前。
淇曼眨了眨眼睛,呆了五秒之後才提出疑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小湄聽了之後也一呆。「哎呀!看我多糊塗……對不起,對不起,我羅嗦了半天卻沒有表明來意——我是個寫小說的,是這裡的新房客。我應該星期一才搬進來,可是我原先租的地方到期了,房東說你不會介意我早幾天搬來和你共用房子。」
她當然不會介意,她根本不能介意,林木森肯讓她再多住幾天已經是他的恩典了。可惡的林先生,她希望他走路摔死、坐車撞死、吃飯噎死、喝水嗆死!
「我早該知道。」淇曼生著悶氣,卻無法對無辜的小湄發作。「他向我們兩邊加收房租,貪這幾天的小便宜。」
「哦?他是那樣的人嗎?」小湄端起熱茶,朝著杯口吹氣。「我倒覺得他人滿好的。」
淇曼險些被熱茶噎到,差點喘不過氣。「滿好?」
「嗯,」小湄認真地一點頭。「他很幫忙呀,我下午來的時候屋裡還沒有電,他立刻打電話給他在台電公司的朋友,三十分鐘后電就來了。」
「天,真是奇迹!」淇曼自言自語道。這幾天還真是高潮迭起、奇迹不斷。
「你為人真是隨和,都沒有沖著我咆哮耶。」小湄笑道。「別人要是發現自己家裡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可能早就已經報警來圍剿了。」
「我的適應力不錯,」淇曼有時候也滿佩服自己的。「我確定你不是小偷后就放心了,畢竟看到陌生人在你的廚房裡燒開水比看到她在翻箱倒筐要好得多了。」她說完,再喝一口熱茶。今天挺冷的,她發現自己還真是需要喝喝茶暖暖身。
「你比我冷靜多了,」小湄笑著點點頭。「我哥哥常常笑我像個沒什麼常識的鄉巴佬,遇上一點小事就會大呼小叫。」
「別聽他的,太冷靜也不是什麼好事。」淇曼直覺地想到了周邦彥。
小湄提起水壺走上前來,在淇曼的陶杯里添上熱水,普洱加上菊花的香氣立刻四散,和第一泡的味道完全不同。「你跟他描述的完全一樣。」
「誰呀?」淇曼有點不敢問,可是她好奇死了。
「呃……」小湄頓住了她為自己添熱水的手。「是……是……房東。」
「你聽到的絕對都不是好話!」淇曼苦笑了一下。
「不不不——」小湄笑著拉長尾音。「他說了你不少好話,而且他還說你是他所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淇曼瞪大了眼睛。「你確定我們在談的是同一個人?」
「沒錯。」小湄篤定地道。「我說的是『我的房東』。」
小湄的房東,那鐵定是林木森不會錯。
淇曼的頭又開始痛,她認了,不過就算她頭痛到休克昏過去,她也不會相信林木森會說她是他所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事實上,她會比較希望這句話是出自另外一個人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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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的日子暫時不會太無聊,因為這幾天小湄簡直把淇曼當成同住了好幾年的姐姐一般,一天到晚對著她吱吱喳喳無話不談。
小湄喜歡穿著寬大的睡衣和那雙羊毛拖鞋坐在電視機前喝熱茶吃爆米花,她是個很開朗很健談的人,常常說些有趣的事情,令人不得不喜歡她。
這一天,當小湄終於起床時,淇曼已經在報紙上的廣告欄畫了好幾個圈圈。
「早安。」小湄打著呵欠走進廚房,臉頰因為剛睡醒還紅撲撲的。
「不早啦。」淇曼笑著。
「哇,洋裝。」小湄揉揉眼睛,發出一陣驚呼。「你要去約會啊?」
「不是。」淇曼圈起一則出租公寓的廣告。「我今天早上必須早一點行動。」
「行動什麼?今天是星期天耶。」小湄傾身看一下報紙。「沒有人在星期天早上工作——除了牧師。嘿!你到底在幹什麼?」
「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在找房子呀。」淇曼突然皺起眉頭,一臉困惑地問小湄。「『安坑』在什麼地方啊?」
「千萬別考慮那裡,」小湄斬釘截鐵道。「那是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地方。」
「是嗎?」淇曼沮喪地把其中一個圈圈畫掉。「難怪房租這麼便宜。」
小湄把研磨好的豆子丟進電壺裡開始煮咖啡,然後一屁股坐在淇曼旁邊椅子上,用詭異的眼神瞄了淇曼一眼。「你為什麼要考慮預算?」小湄問。
淇曼聽完只好苦笑一番,她既羨慕又佩服小湄開朗的個性,如果小湄也和自己一樣沒有工作也沒有錢,而明天就要被房東掃地出門,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保持一貫的樂觀豁達。
「因為我的銀行存款少得可憐,」淇曼無奈地嘆氣。「照這個情形看,能找到一間有水電的公寓就是萬幸了。」
小湄的眼珠轉呀轉的,終於停住。「那你幹麼要搬走?」
「因為我說過我要搬走。」淇曼扮了一個鬼臉。「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房東不是個泛泛之輩,我不過是延遲幾天搬出去,他就氣得簡直恨不得把我殺了。」
不只是林木森,她對另外一個人也感到極度的不滿。那個以拯救鄰居為嗜好的自大狂哪裡去了?為什麼又消失無蹤了?
小湄忽然說道:「反正這裡有兩個房間,你可以繼續住在這裡,我們一起分擔房租。在我交出下一個故事之前,我的荷包也是乾的,兩人合租的話可以節省一半的房租那。」
「我……我從來沒想過……」淇曼眼睛一轉,蹙起眉頭。「你怎麼知道我在找工作?」她不記得她對小湄透露過。
小湄遲疑了一下。「我猜的。因為我想如果你的收入固定就用不著搬走了,不是嗎?」
淇曼認真地考慮,三秒鐘后便認定這是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路好走。「你真的願意這麼做嗎?」淇曼問。「你原本並不打算和人分租的。」
「我喜歡朋友,」小湄真誠地說。「算你幫我一個忙,我們可以節省彼此的開支,房租伙食一律對分,好不好嘛?」
「當然好。」淇曼笑著伸出手和小湄相握。「你不知道這個點子幫了我多大的忙。我本來以為明天開始我就要睡到公園的涼椅上,用牛皮紙袋遮住臉。」
說真的,事情發展至此,她實在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不要這麼悲觀,天塌下來還有人頂;相信我,你很快會找到工作的。」
「希望如此,」淇曼道。「這年頭的資訊人員不值錢了,我看了三天的報紙,沒人肯請個小小的程式設計師,不過,找工作的事實在也急不得,能先安頓好住處我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對呀!」小湄高興地拍手。「我們正式成為室友了——值得慶祝。」
說時遲那時快,小湄的話聲剛落,她們就聽到了敲門聲。淇曼擦了擦手走到門邊,一打開門便屏住了呼吸。
「嗨!」子銘穿著海軍藍的短褲和白色運動衫,悠哉地出現在門口。
該死三次加殺千刀的龍子銘,他怎麼可以趁她一點戒心也沒有的時候,又這般光鮮亮麗地從她眼前冒出來?完了!死了!毀了!她就算是一個月不和周邦彥見面,也不會有像現在這樣和子銘重逢的悸動和震撼。
「把嘴閉上,淇曼。你的嘴張大得連航空母艦都飛得進去。」他笑著說。「你想我想得這麼厲害嗎?」
鬼才想念你!她想大叫,可是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她清了清喉嚨后才說。「你怎麼樣?」
他低下頭盯著她的唇,好像在猶豫要不要吻她。「我好渴。」
她用食指把他的下巴推遠一點,保持安全距離。「你要喝杯飲料嗎?我們有開水、果汁、牛奶、咖啡和茶。」
「我們?」子銘盯著她,一副丈夫在質問太太是不是偷人的模樣。「我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他特別加重了「你們」的語氣。
他憑什麼那樣質問她?淇曼正要發火,小湄出現在客廳的一角。
「淇曼,是誰呀?」小湄一見到子銘,立刻兩眼一亮。「我在奇怪你怎麼出來這麼久,所以出來看個究竟。」
她當起介紹人的角色。「小湄,這位是龍子銘,我們的鄰居。子銘,這位是韓文湄,林先生的新房客,我的新室友。」
淇曼看著子銘的反應,只見他用非常「友善」的笑容望著小湄。
「鄰居嗎?真是太好了。」小湄欣喜地說。她沒有露出一絲面對著陌生人的彆扭神色,彷彿子銘已經是幾十年的老鄰居。「龍大哥,你叫我小湄就行了。」
「嗨!小湄,很高興我們多了你做伴,如果你發現自己缺了什麼,可以隨時過來找我借。」子銘接著望向淇曼。「她是室友?這麼說你不會流落街頭了?」
哼!難得子銘還記得要關心她;淇曼擠出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笑容。「我有了落腳處你很失望是嗎?我知道你很想擺脫無賴。」和無賴的主人。她想道。
子銘詭譎地笑,彷彿讀得出她的心思。「我是很想擺脫無賴,但是它似乎很喜歡我,我不忍心讓它失望。」他的話中帶有弦外之音。
淇曼瞪他一眼,卻沒發覺自己的臉隨之紅了起來。她氣得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就像他踩無賴的尾巴那樣,咬得他鮮血淋漓、雞貓子喊叫,才能泄她心頭之恨。
「龍大哥,」小湄笑盈盈地。「我剛才好像聽到你說你渴了,你要喝什麼?」小湄立刻以女主人兼老朋友的姿態招呼他。
「我也餓了。」子銘的眼睛在淇曼身上流連忘返。「我有個主意,我們今晚上街去吃一頓,好好慶祝一番,你說怎麼樣?」
「我說,」淇曼咬牙切齒地說話,氣得險些把一口玉牙咬碎,他當初為什麼就沒想過要帶淇曼出去好好慶祝一番?「如果你以為我……」
「太好了,」小湄打斷她的話。「如果龍大哥要當東道主,我們是一定不會錯過的。」
子銘詭異地一笑。「好,那我七點鐘來接你們。再見。」
小湄立刻上前一步挽留他。「你不是又餓又渴嗎?何不跟我們一起吃早餐?我煮了一壺咖啡,烤個吐司也很快的。」
「謝了,我現在還不能吃,」他吞了吞口水,發覺自己實在餓了。「我規定自己要再跑十分鐘才能坐下來吃一頓豐盛的早餐。淇曼,你好像也滿缺乏運動的,想不想運動一下增強體力?」
如果她想要用運動增強體力的話,她會選擇拳擊——而且她會拿他來當沙包。
「運動太痛苦了,」淇曼沒興趣地說。「我不喜歡虐待自己。」
「看來我必須糾正你的觀念:有機會的話。」
淇曼看著地上,如果她的腳勾得到子銘的影子的話,她會把他的影子踹死。
子銘發現自己得不到她的反應,便識趣地結束話題。「小姐們,晚上見。」
「嘿!等等,龍大哥。」小湄把轉過身去的子銘叫回來。「你不是很渴嗎?喝杯飲料再繼續跑嘛!」
淇曼很不是滋味的吃醋,小湄可真捨不得讓子銘走。
他感激地微笑。「不行,堅持到底才能戰勝自己。」
「你常常戰勝自己嗎?」淇曼半好奇半諷刺地問。
「親愛的淇曼,自從認識你開始我就常常面臨必須作戰的處境。不過——」他笑得很樂,一副樂於和自己作戰的樣子。「我喜歡挑戰。」
說完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淇曼怔沖地想道。他的臨去秋波又是什麼意思?一聲不響地消失個三天三夜,一回來又用那種眼神勾人家的魂魄。
賊!他是個偷心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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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第一百零八次告訴自己,她不是為了龍子銘而裝扮,她刻意打扮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想讓他見識一下自己漂漂亮亮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本來嘛,哪個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
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她最丑的時候,唏哩嘩啦地哭了好幾場,那副模樣連她自己看了都討厭,然而,今天晚上的她可不一樣了。
她挑了一件水洗絲質的小禮服,淺綠色的禮服沒有肩帶,將她光潔圓潤的裸肩展現無遺,腰間別著一條細細的墨綠色麻繩腰帶,勾勒出她纖柔的柳腰,這件衣服妙就妙在只要帶子一拉,整件衣服就會鬆開。
這對正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妻來說很方便,但是,要和子銘及小湄去吃大餐可能就有點危險,為了預防萬一,淇曼把帶子打了兩個結,以防穿幫。
子銘穿著一套三件式的灰色西裝,準時在七點鐘到達,他英俊得就像從時裝雜誌上走下來的男模特兒,既正式又帶有一絲不羈。
替他開門的小湄連忙讓他進門,他微笑著,輕鬆自在地讚美她。
「嗨,小湄,你穿得很漂亮喔。」
「謝謝。」
他接著望向淇曼。然後,笑容在他臉上凍結!
他的眸子從她臉上往下溜,裸肩、隆胸、腰上的結、圓臀,再回到她臉上和她四目交接。
淇曼無法從他臉上的表情讀出他的心,他到底喜不喜歡她這個樣子?怎麼變得痴痴獃呆的,連基本禮節都忘了。
她緊張地開口打招呼。「嗨!晚安。」
「晚安。」他望著她肩上濃密的黑髮,目光再停駐到她誘人的乳溝。
他不喜歡嗎?淇曼在心裡納悶。他至少應該禮貌地讚美她一句呀!
淇曼試著打破僵滯的沉默。「你很適合穿三件式的西裝。」
「是嗎?」他摸一下領帶,眼光又飄回她胸前。「就那樣嗎?」
她不解地眨眨眼。「就那樣?」
「你的衣服,就那樣嗎?你不加一條披肩或是毛衣?禮服外面不是應該還有一件斗篷嗎?」子銘的表情十分、非常、相當認真:「是不是放在封好的紙箱里?別那麼懶嘛,要不要我幫你拆箱找衣服?」
「我不敢相信,」小湄喃喃道。「我真不敢相信有這種事。」
子銘拋給淇曼一個要她閉嘴的目光,轉向淇曼說:「外面有點涼,你光是穿這樣會太冷,我可不希望你感冒,餐廳里有冷氣,所以你最好還是加一件衣服蓋住肩膀,才不會著涼。」
「我……不怕冷。」淇曼快要哭出來了。
她花了三個鐘頭精心打扮,他沒有一句讚美的話也就算了,還想把她密密麻麻地包起來,她的身材那麼見不得人嗎?
她的禮服並不算暴露,只是少了兩條肩帶,他就那麼受不了看她的裸肩嗎?還是他寧可看她穿舊運動衫破牛仔褲的樣子?
「我以為我穿這一件滿好看的。」她委屈地吸起嘴。
「我沒說你不好看。」子銘鬆開自己的領帶,彷彿急需要一些氧氣。「你看起來很漂亮,我不反對你穿這件衣服,我是怕你感冒,希望你加一件外套。」他說話的同時,臉上沒有笑容。
「龍大哥,你真體貼。」小湄微笑道。「如果你也要我加外套的話……」
「我沒問你。」他瞪小湄一眼,臉上仍然毫無表情。他轉向淇曼,看見她欲哭無淚的表情。「算了,就當作我沒說過,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