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在我沒有點頭之前你還不能站起來的,帝昊。」入夜時分,雨的聲音隨著忽而開啟的門傳入,倚靠在牆邊的帝昊突然有種小孩做壞事被捉到的困窘,一時間僵在原地,最後他選擇轉移話題來結束這沉默。

「這麼晚找我有事?」

「嗯。」雨走上前,將帝昊攙扶回床上,抬起雙腿讓他平躺,輕壓手術痊癒后的大腿處。「還好,修補的神經還算經得起你一時的胡來。」

「我已經能站起來。」

「我看見了。」她幾乎是嚇了一跳。他恢復的速度太過驚人,才短短四個月,填補的生化神經並未完全與他體內的相融合而為一,這種情況下他還有力氣將自己撐起。「不要太逞強。」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那樣站著看東西了,他原以為那是不可能的事,幸好、幸好他被送來這裡。「狄的技術還算說得過去。」

「狄……我來就是為了他。」碧綠的雙眸像被抽走生氣似的黯淡無光,引起帝昊高度的注意。

帝昊將雨拉坐在身邊,托起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你看起來和平常不一樣。」

雨不安的迎視帝昊的注視。他有多愛她和狄?有多在乎他們?他從來不表態,只是一股勁地對他們表現親昵,然而,他心裡該有數的,外在的表現根本不足以採信、不能安穩他們的心;一旦他的腿傷痊癒,是不是代表他們就該步入結束,各自過自己原先的生活?

「無論我和狄變得怎麼樣,無論我們的過去有多少令你難以想象的事存在——帝昊,告訴我,你還會在我們身邊不離開嗎?」

「我厭惡誓言和承諾,因為它們從來不曾實現過。」只手滑過雨刷白的臉輕拍了拍。「但是我更憎恨背叛。這麼說,你和狄安心了嗎?」

「我……我安心了,但是狄他……」

「有話就說,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瞞著我。」

雨垂著臉靜默了好一會兒,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抬起頭開始將白天狄與Asa的爭吵一五一十地陳述給帝昊知道。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但是狄的確因此受到嚴重的打擊,我感覺得到狄想哭,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流淚。」

「你也一樣。」堅強如狄都有想哭的衝動,更何況是相較之下十分柔弱的雨,但是從頭到尾他沒見她有任何淚水凝聚。「你們都不知道怎麼流眼淚。」

「狄很溫柔,他並不怪。」緊環住身邊人健壯的手臂,她企求有個力量能讓她倚靠,別再和狄只能在心中互舔傷口,共享一副軀體彼此安慰。「他知道我不喜歡殺人,所以每次殺人的時候總是強行將我鎖在內心深處,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他總說沾染血腥的工作儘管交給他,除了我他不在乎任何人;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好讓我心安,其實我一點也不——」雨突然頓住話語,抬眼注視帝昊的反應。

「不繼續說下去?」

「帝昊,你會因此憎惡我們嗎?」雨問出自己和狄最想知道的事,對帝昊來說,他們的存在定必要的,他們兩人是被同時承認的。「我們的手上染了許多人的血和命……我和狄在這裡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的摧毀與破壞,我們——」

「夠了。」帝昊將她樓入懷裡,牢牢的,彷彿不容任何人搶走。「別說,這樣就夠了。」這樣的剖自是他沒想到的,他不認為感情交流意謂著要將過去全數向對方吐露,想必今天和Asa的那場爭執讓狄受了傷,連帶的也使得雨因此而感到強烈的不安。

「可是,帝昊!我和狄——」話尾被他納入口中,感官的刺激引領著雨,讓她分散了心神。「我們……」

「噓,別說話。」重新鎖住因不安而顯得蒼白的唇瓣,他從不曾掛心過任何人的情緒,包括風龑,所以總能硬逼自己狠下心,以言語或其它動作傷害風龑;直至今日——不得不承認他在意雨的脆弱、在乎狄的不安,卻也因為頭一遭如此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切只能由本能引導著該如何做、怎麼樣才能讓他們對他安心,不再慌亂。

「但是……」她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但是這樣好嗎?可以嗎?她和狄共存的身體可以就這樣……「帝昊,把燈關掉,拜託。」

「不!」脫下自己的襯衫,瞧見壓制在身下的女人緊閉雙眼,他忍不住笑出聲。「不用那麼緊張,你這樣會讓我以為自己在欺負一個小孩。」

「我……」睜開眼,她不知道自己慌亂且帶著受感官刺激而迷惑的眼神有多吸引人,碧綠的瞳眸像黑洞似的將人吸入而不自知。

「噓,別再說話……」

「嗯……」

★★★

隔天中午時分,隸屬B.S.L.位於舊金山分部的雨部遭人入侵。

入侵者以極快的速度擊昏守門人員,像是在這居處已久的人一樣,穿過複雜難辦的迷宮川廊,閃過不知多少守衛、擊退多少人馬,像狂風似的席捲雨部,不到十分鐘的光景,入侵者已然來到負責人專用休息室前。

當門一開,入侵者二話不說地衝進去直揪住負責人的衣領爆出怒吼:「說!你給練霓什麼東西?又教她做了什麼?」可惡!為什麼練霓會來找這個男人!又為什麼要乖乖照他的話做,讓他——「冷靜點。」相較之下,狄的從容不迫在這種情況下更讓人覺得殘酷。「這樣的風龑一點都不美了,你說是吧,帝昊。」

帝昊?所有的慌亂在聽見帝昊兩字后,像被一桶加了冰塊的冷水自頭上澆淋而下,冷卻他所有的心慌。

他開始留心四周,這才發現帝昊正坐在他左後方,漆黑的黑瞳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

「昊?」有多久沒見過他?有多久沒喊過這個名字?半年?還是更久?他竟算不出來!

熟悉的容顏突然出現在眼前,帝昊不由得錯愕地只能呆望住睽違已久的風龑。多久了?他們分開多久了?他發現自己甚至不能詳細算出他們有多久沒見面,甚至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想他。

當迷戀的痴狂隨距離和時間沉澱后,當知道世上可依賴的人不只風龑,甚至知道有比風龑更能親近他、更順理成章能陪伴他的人存在的時候——是否就從那時起,自己便學會了遺忘他?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你的腿……好了嗎?」一句問候,很難出口。他在怕,怕帝昊仍無法原諒當初他的執意離去,是以,他只敢在做好不被理會的心理準備后才開口。

帝昊抬眼越過風龑看向狄,狄則聳聳肩作為響應。「反正我說什麼都不能阻止你。

帝昊被他無可奈何的神情逗笑,甩了甩頭,忍痛站起身。「離走路還需要段時間,但至少能站。」他張開雙臂迎向風龑。「過來。」

風龑小心翼翼地向前,直到自己得抬頭才能看到帝昊的下顎為止。

「我曾以為再也不能這樣抬頭看你……」

帝昊圈住他,將風龑哭泣的容顏藏進自己胸膛。「你還是很愛哭,一點也沒變。」

「我沒有……」倔強如他,即便早已落淚仍然強說沒有這回事。

「是,你沒有。」熟悉的感覺再度回籠,在心中漲滿的不再足昔日的迷惘,抱著他,因為他們是共患難的知心至交,這種感覺——當真比起過去的曖昧不明來得舒暢許多。「和風練霓出了什麼事?」

風龑忽然抬起頭,轉而面對一旁看戲的狄,神色憤怒難抑。「你知不知道自己讓練霓做了什麼!你懂不懂她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她也清楚得很。」

「你知道!?」一個箭步衝上前,如風速般急勁的拳頭火爆轟上他的臉。「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狄隨著拳頭的後座力返到牆邊才穩住身形,血絲自唇色滑下。

「狄!」

「我沒事。」他揚手,低頭拍拍唐裝上的灰塵,不怕死地走到風龑跟前。「第一次看見你勃然大怒的樣子,別有一番美感,聽說黑街的『風刃』向來少動怒氣,你會有現在這樣的反應,可見你妹妹對你十分重要。」

「你!」

「但是——」倏地,狄一拳送還他,使得風龑踉蹌退了幾步。「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原諒你曾讓帝昊痛苦的作為。」張開又握緊的拳頭轉了下拳風。「你以為沒有人看得出是你在依賴帝昊而非帝昊依賴你嗎?」

風龑聞言,如遭電極似的,雙眸閃過驚愕。

「你刻意讓帝昊對你任性霸道,因為這樣你可以告訴自己這世上有人需要你,為此你必須活著;一直到風練霓出現,她的依賴性更基於帝昊,所以——」

「不要說!不要再說了!」

「我偏要說,所以在風練霓出現后你變了,開始與帝昊疏遠,直到後來才發現帝昊對你的感情,但是你已經無力回天。還要說更多嗎?有關於你的作為。」

「狄!」首先開口的,不是拒絕聽下去的風龑,而是成為旁觀者的帝昊,雖然這事與他有關。「閉嘴。」

「我說錯了嗎?」帝昊竟然叫他閉嘴:「你自己不也發現了,卻什麼都沒說。」

昊他知道?風龑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是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帝昊,是錯愕、是震驚?還口無止境的歉疚?他知道……「不是你的錯,龑。」帝昊抬手招了招,示意他過來。

「昊?」風龑像被催眠似的走到他跟前。

「不是你的錯。」帝昊再次重申,將他攬進懷裡輕拍背脊。「我欠你的,合該還你。」他一直認為自己虧欠風龑太多,是以,得知這件事並不影響他對風龑的感情,畢竟,他曾利用風龑作為存活於世上的借口,陪伴他的時間仍然真實,不可磨滅。

「昊,我真的不是故意——」

「我知道,就像過去我對你的態度。」輕搔矮他幾公分的風龑的黑髮,這是他在雙腿殘廢后,首次對風龑露出真心的笑容。「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原諒彼此好嗎?」

「哼,這種互相抱頭痛哭的戲碼教人看得生厭。」突然轉換地位成了旁觀者的狄不耐煩地嗤鼻道:「噁心:!」

狄還在氣他叫他閉嘴的事。真受不了:「男人的氣量不該這麼狹小。」

「是嗎?」

「不要告訴我說你介意。」記得他曾說過絕不會像雨一樣喜歡他、愛他,是以,他故意有此一間。

「哼。」狄氣呼呼地別過臉不看他。

「昊?」是他看錯了嗎?風龑的眼神來回在兩人之間流轉。為什麼這一番短短的對話聽起來像是情人間的拌嘴?

「現在的你有風練霓陪伴;而我,有他們在身邊——彼此都有各自的依靠,都有活著的理由,這樣不是很好?」

風龑疑惑地問:「他們是誰?」

帝昊將視線轉向狄,再回頭看向風龑,他笑得神秘。「你會知道的。」

哼,以為這樣說就能讓他心情變好嗎?未免太好打發了吧,他才不吃那一套。

但是——可惡!他真的覺得比較開心一點了,混帳!故意說這種話想讓他釋懷。哼!

「我知道了啦!」狄將長辮甩至身前,盤繞把玩在手中,抿抿嘴頗為不滿地瞪了帝昊與風龑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會派人追查風練霓的下落,這總行了吧!」

★★★

「你在意嗎?」待風龑離開后,帝昊像精力被抽干一樣,平躺在沙發上慵懶地間道:「方才我和風龑的親密,你很在意嗎?」

「哼,老調重彈的戲碼,會在意的是笨蛋。」狄的口氣儼然一副此地無銀二百兩的表現,明顯的連他自己都很清楚。「我是為雨抱不平。」

狡辯!「和風龑相遇那一天……」帝昊抬起手臂遮住半張臉,半晌才又介面:「是我為了求生存,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殺人的日子,對象是我的養父母。」

「你殺了自己的養父母?」

「沒錯,那年我才十四歲。」回憶起過去,無疑是強迫自己面對自己最醜陋的傷疤,他一直一直都在極力避免這件事有被重提的機會;但是,隨著狄和雨在他心中分量愈來愈重,不知不覺間,他開始有了向他們提起過去的念頭。

雨太柔弱,他怕她聽了只會增加她的恐懼,所以他選擇在狄面前提起。

「十四歲的孩子要為大人對生活所經歷的挫折困苦被迫跟著自殺——不,以我的個性絕不可能順從。所以,他們選定自殺日子之後,我假裝不知情,任由他們帶往郊區;

後來——」帝昊頓住,深深吸口氣緩慢吐出。「後來我設法讓他們先下車,在他們拿刀殺我之前,我抽出準備好的短刀——一人一刀,刺進心臟,結束兩條人命;就在這時,風龑出現了。」

「他一個人到郊區做什麼?」狄順勢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看著他。「他還是個孩子,和你差不多大。」

「那年他十歲,被遺棄在荒郊野地的十歲小孩,親眼看見我殺人;沒有哭、沒有鬧,反而抱住我叫我不要哭,還說會一直陪著我……」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風龑對你而言很重要。」

「嗯,他的確很重要。」他之所以會抵抗養父母的強迫自殺是因為不想死,但十四歲殺死兩個大人,事後所遺留下的震撼足以瞬間毀掉他,如果風龑不出現,他不會有繼續存活下去的念頭,也許會就這樣發獃直到死去為止。「對我來說,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之後,帝昊不再說話。

無法說明此時此刻聽帝昊訴說往事的自己有什麼反應,唯一知道的是,他沒有因為風龑在帝昊心中的特殊地位而起任何殺意,為什麼?他甚至連原因都不知道,明明他是這麼擅於摧毀的人,明明風龑的存在會牽引帝昊的注意力,使他不會全心投注在他們身上,但是他一點殺意也沒有。

「狄。」忽然間,帝昊的聲音打破沉默。

「什麼事?」

「我和他已成過去。」

「這是你對我們唯一的解釋?」

「嗯。」遮住半張臉的手臂始終沒有移動的跡象,教人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究竟是什麼。

這男人——狄不怒反笑。花了一長串時間說故事後,結果只用一句話作辯解,真不知道他腦子裹在想什麼。

「我和雨不是笨蛋。」他笑著拉開帝昊的手臂,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你認為我會介意?」

「你不會?」他可以猜到雨不會,但是狄……他的反應總令人難以預料,他情緒起伏太大,常遊走於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之間無法取得平衡。

「你太小看我了,帝昊。」他的人格這麼被看重,還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狄嘲諷地想。視線重回烏黑的瞳眸,深深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你會告訴我有關你的過去,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件簡單的事,至少這得讓你再三掙扎。」

「的確。」他老實承認,動也不動直視漸漸靠近的秀麗容顏。「正如雨坦承你的體貼和你們的過去,彼此彼此。」

「過去……」渾然不覺彼此距離的拉近,狄一股勁地沉溺在感慨之中,再說話時,四片唇瓣已然若有似無地交相貼合。「是沉重的負擔。」

「同感。」帝昊仰起頭,樂於接受他神智遊離的親近。他不是不在意他嗎?那這份親近又代表什麼?抬手解開狄髮辮上的細繩,黑眸始終盯著髮辮鬆開時呈現的美感。

狄渾然不覺自己長發的飄動,整個人沉浸於輕吻的感覺,舒暢且自然;唇與唇的相貼不足以說明潛意識中所想表達的情感,他主動探出舌尖,滑進帝昊因錯愕微張的口中,整個身子在激情中不自覺地貼壓在帝昊身上。

基本上帝昊並不反對狄突然而來的激情,也不反對激情的場所不在床上,更不反對以這種姿勢進行。但是,讓狄來主導一切……他可不希望自己像個初經人事的少年,狄的主動讓他產生前所末有的緊張。

衣衫盡褪,屬於女人的窈窕身段盡露,依附在光裸剛健的男體之上,兩人的呼吸、彼此的擁吻,隨著之間熱力的醞釀、激情的發酵而變得急促且狂亂,直到一記長且深的擁吻讓狄差點因此而窒息昏眩。

「我……」喘著氣,神智迷亂的狄說不全任何一句話,只是額頭抵著帝昊的下顎猛喘著氣。

該讓他有回復的時間嗎?不,至少對帝昊來說,給他時間回復的機率根本等於零。

雙手移至曲線優美的臀將之抬移而上,重新鎖住艷紅微腫的唇帶領狄步入迷惘熾熱的狂放之中,直達靈魂最深之處……當然,事後狄的懊惱和羞怒讓帝昊開心了許久,也讓狄自己氣悶了好些時日;同時,也讓彼此的牽絆更為深遠,註定是解不開了。

★★★

(聽說你最近過得不錯,小凱莉。)屏幕通訊器接通后,立即出現一張西方人俊挺的臉及愉悅的聲音向另一頭的接收者打招呼。

「沒有這個人,你打錯了。」狄不悅的神色和打算按下結束鍵的動作當然地出現在對方的屏幕上。

(慢著!慢著!)這傢伙的脾氣一點都沒變,看樣子他應該等溫柔的妹妹出現時再與她聯絡比較好。(狄,我叫你狄總可以了吧!)

「欠罵。」狄冷哼了聲,這才坐定在屏幕前。「有什麼事需要勞駕你親自打電話來?」

(看看黑街寄放的『貨物』品質如何?為什麼會搶走我寶貝弟弟及妹妹的心?還有什麼理由比這更好的?)

「收起你的弔兒郎當,藍迪,如果你還想有機會在我面前說話的話。」

另一頭的藍迪.雷特納確實收到了狄的威脅,多可憐啊!做人家哥哥兼主子的他,竟然被當成垃圾看待。(你對待像我這麼英俊瀟洒的哥哥是這樣的態度嗎?)

「這是我最大極限,少說廢話。」

(不考慮回本部嗎?小凱莉。)

「再警告你一次,不準叫這名字,我和雨不需要這個名字!」

屏幕上特殊的瞳眸閃動灰暗的色調,步入正題:(父親想你們,希望你們能回本部。)

「哼。」狄冷哼出聲。「別用這麼斃腳的理由,他不可能會想我們。」

(他真的後悔當初說那樣的話,事隔多年,難道你們還不能原諒——)

「不可能。」狄搶白道:「自己說過的話就要自己負責,我學不會原諒也不可能去原諒,包括你那位出身貴族血統的母親。」那個恥笑他和雨、污辱他們母親印地安血統的女人,他們不可能原諒。

(他們的態度傷害你,但不代表我也是這麼想。)藍迪頓了下,看看左右確定沒人才繼續開口:(回本部,我要確立你們的地位。)

「不需要。有地位又如何?我隨時都可以離開組織。」

說得這麼決絕、這麼毫不戀棧。他實在佩服這位個性極端的「弟弟」。(真想象你一樣坦白說出口。)

「那是你的事。」狄起身,已有離線之意。「沒事少打電話來,雷特納一家子的人我沒一個想見,雨也一樣。」

(公平點,讓你倍受屈辱的人不是我,你不該——)

「是你的母親,但是她已經死了。」狄搶過他說話的權利,殘酷地冷笑。「所以她的所作所為自當由你負責償還。」

(你們終歸是雷特納家族的人。)

「我們不會是,永遠不會。」斷線前,決絕的語句徹底讓藍迪.雷特納無話可說,也沒有機會再說。

「雨……」狄緊抱著雙臂,身體微顫地牛倚在牆邊喃喃自語:「我們不會回去,絕對不會。」

特別是在這時候,想見帝昊的念頭油然而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想見他,想待在他身邊丟開這些煩人的瑣事,好想見他……怎麼辦?不止是雨,就連他對帝昊也開始這麼依賴起來,沒法像過去那樣獨立傲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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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獅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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