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韓學長,有人找你哦!」學妹在系辦門口,探頭喊了聲。
「請她她在外面等一下。」正為六系迎新的活動心煩著,策劃內容不滿意,流程圖改了又改,煩得快抓狂,眼也沒抬地回了句,也不曉得有沒有聽進耳,轉頭喊人:「阿奇,學校補助的活動經費下來了沒有?」
「下來了。」將公文找出來,遞去。
足足被砍了三分之二。韓子霽沈下臉。「有沒有搞錯?」這點鳥錢怎麼夠?看來活動企劃書又要再修正了。
「阿勛呢?」
「他今天沒來耶!」
皺眉。「他早上不是沒課?」
阿奇笑得三八兮兮。「你不知道啊?他最近追企管系的系花追得很勤,八成又當火山孝子去了。」
「我不是交代他今天要開會討論活動流程嗎?都時間緊迫了,身為行政統籌還把什麼馬子!」這群散仙,存心要操死他啊!
見他沈下臉,其餘社員也不敢再嘻皮笑瞼。
「那小欣呢?」
「她——」完了!沒人敢說,她替男友送點心兼伴讀旁聽。
韓子霽心裡有數,系辦出了名的痴情佳人,對男友溫柔體貼到可以滴出水來,她還有可能去哪裡!
「很好,那你們告訴我,這會還開不開?」丟下企劃文宣,他轉頭走出系辦。
哦喔!他們系會長最近脾氣不大穩定哦!大伙兒皮最好繃緊點。
「那個……學長,你要去哪裡?」
「找指導老師!在我回來前,最好該到的人都給我找齊!」
走出系辦大門,沒多留意角落那個正欲舉步走向他的身影,大步離去。
凝視快步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背影,她無聲輕嘆,咽回欲出口的叫喚。
一個小時后,他回來了,該到的人也到齊了。
他怒火稍霽。「相關人員全都過來,準備開會。」
「那個……」很想提醒那個忘到九霄雲外的人,外頭的小學妹還在等他,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等敲定大致流程、規劃,已經是又兩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呼——」韓子霽吐出一口氣。
「那個……學長……」現在應該可以說了吧?「外頭有人等你……」
剛剛會議文書跑腿替大伙兒買飲料,發現她還在等,驚訝極了。
小學妹都等了快五個小時了,纖纖細細的身子,安靜地站在角落,她腳站不酸,旁人看了都不忍心了。
「我不是說了我在忙嗎?叫她等一下,不然就改天再來。」學校的經費補助、加上原本的系費補助,加加減減下來,重新調整額度,這一忙完,又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伸手拿過早退了冰的飲料吸一口,疲憊地揉揉眉心。「我先回去了,明天其他五系的代表會過來商討,阿勛,你得參與,記得準時。」
走出系辦,正要下樓,身後傳來略帶遲疑的叫喚。「那個……韓……」
他停住腳步,半側過身。「叫我?」他們認識嗎?
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他全忘了。
早明白那是無心之語,倒也沒意料之外的其他情緒——是的,沒有,就算有,也不會太強烈。
她點頭,遞出緊緊抱在懷中的物品。「這個,給你。」
那是一本像是筆記的冊子,指掌還感覺得到來自她懷中的溫度,一道模糊的記憶閃過腦海,學弟好像說有誰找他,只是他沒特別放在心上,也以為那人早走了……
「等我的人是你?!」認真細想,那都是中午的事了!
「嗯。」她溫溫淺淺地點頭。
「一直在這裡?」沒離開過?
她奇怪地抬眸,好像在問:有什麼不對嗎?
「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就是沒有,才會讓他忽略了個徹徹底底。
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樣的問題,他藉由低頭翻閱冊子來掩飾心虛,這一翻,模糊的記憶也同時被勾起,思索了半晌才頓悟。「啊,是你!」
他想起來了。「你說,要我來找你的。」她說道,向他解釋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就因為他叫她來找他,她就真的來了?
他早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她真的考進來,成了他的學妹,並且如他所說,親手將冊子送給他,還為此而枯等了七個小時!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來向你打聲招呼,東西給你了,再見。」只是這樣而已,她實踐了那個看似無謂的約定。
「那個……」張口欲喚住她,立時難堪地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用心畫了每一張圖,他卻連她的名字都沒在記憶中停留過。
「向晚,季向晚。」她回眸,輕聲接續,體貼地化解他的僵窘。
「咳、咳咳,向晚,你餓了嗎?一起吃晚飯。」讓人白白耗了七個小時,再怎麼說都是他理虧,總該有點表示,他想這該是她想要的。
她搖頭,淺淺一笑——基本上那不像是笑,只是唇角輕輕扯動而已。「改天吧,我不餓。」停了下。「今天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說是改天,她自己其實也很清楚,今天之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即使是在校園中遇到,他說不走也已經忘記她。
「季向晚!」是愧疚還是其他?他分不出來,喊住她,衝動地脫口而出:「如果你當時的心情還是沒變,我的承諾依然算數!」
一貫輕淺無波的柔顏,總算浮現些許愕然。「你是指……」
「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也許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也許,還帶了那麼點賭氣的成分吧!被系辦那群戀愛至上的傢伙給氣到了,要談戀愛大家來談,反正他現在沒有女朋友,一點都不為難。
她一逕地低著頭,不吭聲。
氣氛相當安靜,靜到他終於意識到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連名字都是在十分鐘前才知道的,她會掙扎也是人之常情。
就在他反省這樣的提議是否太唐突了時,她低喃似地輕吐出話來。「好。」
她答應得太乾脆,反倒是他反應不過來,有人女朋友是這樣追的嗎?
「呃……」那,接下來怎麼辦?「我送你回家。」挑了件最尋常的事說出口,不管怎樣,起碼該有點當人男朋友的樣子。
她偏頭凝視了他幾秒,又露出那淺得不像微笑的微笑。「沒關係,你不用勉強。」
這是什麼意思?拒絕嗎?
他以為,一年前偷偷觀望他,一年後考進他就讀的學校,並且不惜枯等一整天,代表的應該是喜歡他、想親近他的意思吧?但在她等了七個小時之後,既不和他吃飯,也拒絕讓他接送,那……她到底在想什麼?
奇怪的女孩,他不懂她。
瞧見他臉上的困惑,她淡淡補上一句:「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應該很想快點回家休息。」
沒去探討他瞬間浮現的錯愕是何涵義,輕道了聲再見,越過他率先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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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嗎?」聲音飄飄緲緲。「我們之間的一切,甜蜜的、苦澀的、等待的、悲傷的,全都忘了,就這樣—筆勾消?」
夠了、夠了!能不能不要再糾纏她?她真的受夠了!「你到底是誰?把話說清楚,如果我欠了你什麼,也得讓我知道啊!」
「不,你得自己想起來。」
「你……」她虛弱,痛苦。「拜託你,告訴我,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
「折磨嗎?」黑暗中,看不見身形的朦朧身影漸漸淡去。「最狠的折磨,其實是無心,也無形的。」
意識再度回籠,發現她是在自己房中。
偏轉過頭,映入眼帘的俊容,一瞬間感到熟悉卻又陌生。
「醒了嗎?有沒有好一點?」楊品璿倒了杯溫水放到她手中,順著她坐起身的動作,張開腿上床由身後將她摟住,牢牢將她困鎖在雙臂以及躬起的長腿之中。
暖呼呼的氣息煨暖她泛涼的體膚,吐納之間儘是他的氣息。
伸來的大掌,疊上她握住水杯的手,輕輕搓揉。「你當時全身冷得像冰塊,沒有一丁點溫度,好像——」
「死人,是嗎?」涼寂語調接續。
楊品璿扳過她的臉,迎面便狠狠吻住,不若以往徐徐調情的步調,粗魯狂熱地摩擦、糾纏,直到涼唇也有了溫度,這才放過她。
「只是要說像剛由北極回來。我可沒興趣和死人做愛。」
他在生氣嗎?季向晚微訝地抬眸。
他的口氣、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透過彼此相貼的肌膚,卻能感受到脈搏的律動、血液里淺淺的激蕩。
「楊品璿——」
他是心理諮詢師,任何毫微的變化都能敏感察覺。讀出那抹空茫無助,這段時日略略釋放出的情緒又淡到幾乎抓不住,他微驚,捧住她的臉。「向晚,你看著我,深呼吸,看著我的眼睛,不要急,不要怕,慢慢把心情穩定下來——」
她照做,然後,眼底添了抹迷惘。
「可以了嗎?現在,慢慢地告訴我,你今天遇到什麼了?」
「我——楊品璿,如果我是殺人兇手,怎麼辦?」
殺人兇手?「怎麼說?」
「今天,我遇到幾個人,從她們口中,我知道我以前有過交往十年的男朋友,是深刻到捨生忘死的那一種。」
「嗯哼?」
「他出軌、背棄我,我買了啤酒花,然後他出了車禍……楊品璿,你會怎麼想?」
他皺眉,表情嚴肅得嚇人。「所以呢?你在懷疑什麼?」
「我無法不這麼想,楊品璿,我的失憶不是任何意外造成的,它是一點一滴,自有意識地由記憶里摒除,也許是再也承載不了日益加深的罪惡感,也許是他死不瞑目的糾纏,我夜夜由惡夢中驚醒,不敢去回想那一切,所以才會潛意識裡封鎖住與他相關的記憶……」
「這只是你片面的猜測,你現在沒有這段記憶,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
「不然呢?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釋了。不時浮現耳邊的聲音、每夜混亂的夢境……就算我忘掉一切,他還是不肯放過我,這是他的報復,他不要我忘掉,他要我不好過……」
「就算如此,那又怎樣?」他冷靜拋出一句。
「什麼?」
楊品璿沒有任何錶情。「他背棄了你,不是嗎?嚴格來說,一手導致這段悲劇的人是他,背棄十年來無悔追隨的女人,他——死有餘辜,有什麼資格怨?放過你自己,向晚,不要再被愧疚感打壓。」
可以嗎?她可以這樣嗎?「好痛苦,楊品璿,我可不可以不要找回那段過去了?」不過是片段,就已教她難受得招架不住,難怪她當初會選擇深埋一切,如今再度挖掘出來,她沒把握自己是否已經可以承受。
「隨便你。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我沒理由替你堅持什麼,我會取消後天的預約,然後,我想你也不再需要我了,你可以這樣過一輩子,沒人會有意見。」回答得幾近冷酷,彷彿稍早的溫柔並下存在,她要怎麼過她的人生與他無關。
能嗎?她可以一片空白地過完她的人生,無感得像個活死人?
「不,我不想!」纖指無意識地揪握住他胸前襯衫,指節泛白,有如呼吸困難的落水者,痛苦慌吟:「救我,求你,救救我——」
他緩和神色,連人帶被地將她摟進懷裡。「我會,只要你堅持,我會奉陪到最後一刻。」
「不會……再離開我嗎?」連十年愛情的男友,都能轉眼背棄,她不懂他哪來的自信,說要陪她到最後一刻,他們甚至沒有愛情。
「嗯。」視線透過她,落在虛無的空間里,飄忽得難以捕捉。「除非我無法自主。」
「楊品璿……」他這一刻的表情太虛幻,那難以觸探的感覺令她微慌,扣緊了指節,牢牢攀附。
「怎麼?」他感受到了。
她在不安,異常地不安。
「我——愛你好不好?是不是有愛,你就不會棄我於不顧?」她的人生現在是一片空白,只剩他,也只有他了,若他再離去,她不曉得還有誰能幫她。失去那雙唯一拉住她的手,她怕,會在無盡黑暗中永遠滅頂。
所以,她才會想用愛情留住他?
「愛情並不能保障男人的不離不棄,這你不是見識過了?一次就把你傷得不成人樣,為什麼還會傻得想用愛情留住我?」
這是什麼意思?「允許我愛?還是不允許?」
多傻?愛情是無法由著人心支配的。允她去愛,她未必能愛;不允,也未必能阻止,允與不允,豈由人願?
他無聲嘆息,似有心若無意地低喃:「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什麼?」清瞳一片迷惘。
他也不指望她能懂,只是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將話題帶開。「向晚,你知道你有異於表相,比常人更為狂熱執著的情感嗎?一旦愛了就是全心全意,投入生命去付出,在愛情讓你如願留住你要的男人之前,你已經先失去自保的能力。」
「愛情不一定能成功讓我留住你,但是如果沒有愛情,我們就連最基本的牽扯都沒有。」他更沒有留下的理由。
他依然不做正面回復,指掌捧住細緻臉容,傾前細細親吻。
「楊品璿——」她異常堅持,要討個答案。
她極少對事情如此執著呢,她的情緒,又更鮮明了。
他笑。「我會陪著你,無論有沒有愛情。」算是最具體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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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醒來,一如往常,枕邊已空。
不同以往的是,固定會出現的早餐邊,多了樣物品——一款輕巧秀氣、適合女性使用的手機。
木然的日子過久了,從沒去探索過自己的需求、喜好,這是他第一次,以具體的形式為她的需求作考量。
順手按了幾個鍵,空蕩蕩的電話簿里只有一筆記錄——楊品璿。
她微愕。是昨晚尋他不著的行徑嚇著他了嗎?
由他平靜的言談看不出異樣,可他的做法卻又泄出一絲端倪。
心湖淺淺動蕩,他不曉得,這樣的行為已經超出應有的尺度了嗎?
一直以來,他尋求夜晚出軌的刺激,而她需要一副溫暖胸膛的擁抱驅趕寂寞,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變相的互取所需,就像大自然間的生態平衡,他不該、也不需要關注她的需求的。
她不會讀不出這舉動背後,無聲的默許與縱容。白天里,她找得到他,再也不僅只局限於黑夜……
但是,若說他要的不只這些,昨晚卻又不曾允她愛他。
他到底在想什麼?
發現自己竟強烈地渴望探究他時,拇指已不自覺地按下發話鍵。
「醒了?」柔柔沉沉的嗓音,在她來不及掛斷前傳入耳中,她將手機又貼回耳際。
「早餐吃了嗎?」另一頭又問。
她甚至不曾出聲,他卻對發訊者的身分全然無疑。
「你該不會電話撥了,人又陷入失神狀態了吧?」
「不,沒有。」一否認,便聽見他沉沉的低笑聲。
「那就好。今天天氣不錯,你可以出去走走,試著融入人群,觀察他們、了解他們,別老在家裡發獃,那對你沒幫助。」
「嗯。」他不是已經開了房子里所有的窗,試著讓陽光誘惑她了嗎?
他又繼續說:「遇到好玩的事可以去嘗試看看,不知道該如何決定時可以問我,若是遇到以前的熟人——」他頓了頓。「不管發現什麼,立刻撥電話給我,不要怕,知道嗎?」
「知道。」這類的言詞其實從沒少過,在她迷惘時、被惡夢驚醒時、耳邊幻聽困擾時……他一再扮演著這樣循循善誘的角色,為茫然的她指點一束光亮。以前總認定是心理諮詢的範疇,如今突然往另一個角度去看,竟讀出那麼一點點溫暖。
她聽了他的話,吃完早餐后,先到住家附近的公園,坐在鞦韆上看孩童嘻笑、玩耍,童言稚語聽在耳中宛如天籟,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枝葉灑了一身,暖呼呼地包圍著她。
「阿姨,給你。」三、四歲的女孩遞來一顆蘋果,甜甜的笑容相當討喜。
「謝謝。」感受到純凈而不染雜質的情誼,她摸摸女孩的頭,解下腕間的銀鏈繫上那小小的手腕做為情感回饋。
女孩晃動著陽光下光燦美麗的銀鏈,神情帶著最原始的喜悅,她看著,心情竟也好了起來。
原來,快樂可以如此平凡無奇,這就是楊品璿要她感受的嗎?
中午,她在路邊攤吃了一碗很難吃的牛肉麵,可是她打電話告訴楊品璿,她下次還想再來吃。
「怎麼難吃?」
「湯很咸,牛肉太老,咬好久都咬不爛,桌子也好臟,油膩膩的。」
難得她對事情可以這麼多觀感,他不著痕迹地誘她多說一點。「那你為什麼還想要再去?」
「老闆娘態度很親切,一直問我會不會熱,幫我開風扇、倒紅茶、陪我聊天,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好可憐,生意不好,我下次再去。」
他低笑。「你同情心挺豐富的。」
她的同情心還不只這些。
下午三點,他又接到她的電話。「楊品璿,我可不可以養狗?」
「不行。」他連想都沒想。
「可是……」她為難,似想上訴。
「先告訴我,哪來的狗?」
「剛剛這裡下了一場午後雷陣雨,狗和我一起躲雨,我買飯糰喂它吃,然後它們就一直跟著我,不肯走。」
它們?原來還不只一隻。楊品璿額際隱隱作痛,這時還真希望她的情緒不要太豐沛。
「聽我的話,離它們遠一點,我說不能養就是不能養。」
「可是——它們怎麼辦?」
看來是不打算置狗兒於不顧了。
他嘆氣,像是妥協了。「好吧,你可以將它們帶回去,但是別太靠近它們。晚上我會過去,把它們帶回來這裡養,日後看看來門診的人哪個有意願再讓他們領養。」
所謂別太靠近的定義是什麼?「連幫它們洗澡也不行嗎?」
「晚上我會洗,把它們留在陽台就好,別進到屋裡去。」
真冷酷。她咕噥,掛掉電話,對他的交代卻是字字遵循。
十點整,他準時到來。
看了眼乖乖待在陽台的三隻狗兒,他挽起袖子,抱進浴室。狗兒的掙扎弄了他一身濕,人狗抗戰中察覺其中一隻還懷孕了,真是好極了!
料理完狗老大,抱回陽台的籠子里,她連狗項圈、糧食都買妥了。回頭瞥她一眼,先進浴室沖澡,照慣例在腰間圍了條毛巾出來。
「你喜歡它們?」撥弄濕發,拋出一句。
「沒有。」談不上喜歡,只是想有個東西能讓她投注注意力。「真的一隻都不能留嗎?」
「不能。」撈過今天帶來的兩、三本食譜遞去。「經過書店時順手買的。如果腦袋空得發慌,想找些什麼填補的話,再過一陣子天氣會逐漸轉冷,不妨研究冬令食補,我想你既然懂廚藝,這類養生葯膳應該難不倒你。」
她拿出吹風機,替他吹乾濕發。
楊品璿挑眉,將這舉動帶來的訝異藏進深思的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