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覺到窗外的陽光越來越刺眼，喬祖豫停下敲打鍵盤的雙手，往視窗右下角瞄了一眼，已經是上午八點十五分了。
昨晚寫得順手，直至清晨還欲罷不能，沒想到轉眼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他捏了捏酸疼的眉心，把劇本檔案儲存好，關上電腦準備回房睡覺。
這一次他學乖了，踏出步伐前不忘先看看前方有無障礙物，免得又被某人絆倒。確定道路凈空，他放心的拖著一身的疲憊，緩緩走出書房。
「早餐準備好了!」宋丹美清亮的嗓音從他身後響起。
「我不吃。」整晚都坐在電腦前工作，現在的他沒什麼胃口，反而比較渴望睡眠。
「早餐一定要吃，而且我已經準備好了，請不要浪費食物。」
喬祖豫一臉不爽，嗟，現在他是老大還是她是老大?他不吃早餐還輪不到她這個小女傭管，他不予理會，逕自朝房間的方向走。
誰知道宋丹美還挺難纏的，端著餐盤，腳步輕快的追上來，瞬間堵住他的去路。
瞠目大驚。天啊，這傢伙是有法術的妖怪不成?居然咻的一下就堵住他的路。
「讓、開。」他沉下聲，穩住氣勢命令。
「吃了我就讓。」她仰起臉蛋，笑脒眯的望著他，巴掌大的小臉上，表情超柔和，討喜極了。
喬祖豫看了，有瞬間的失神，忍不住也對她笑了笑。好像她剛剛不是在要求他吃掉早餐，而是要他吃掉她。
驀然心驚。靠，他在想什麼?就說他真的很需要睡眠吧，瞧，都開始神智錯亂了。
「你很煩。」
「我只是在善盡我女傭的責任，打掃和餵食，請喬先生不要為難我。」
餵食？她以為他是什麼東西，家禽還是寵物？「宋、丹、美。」
「我知道我叫宋丹美，喬先生不用一直提醒，你如果嫌我礙眼，那就快點把這杯鮮奶喝了，我就會自動消失。」
這次她不只嘴角是彎揚的，連眼睛都彎成了月形，表情鮮活，實在讓人搞不清她到底是心情好個什麼勁，對照他的暗無天日，真令人反感。
「我不喝鮮奶。」
喬祖豫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不甜不鹹的東西，小時候為了成功逼迫他喝鮮奶，老媽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直到老媽妥協，願意在鮮奶里加他最愛的蜂蜜，他才肯賞臉。
他當然可以叫她去加了蜂蜜再來，但是他不想等，他只想睡覺。
「是加了蜂蜜的，地道的台灣龍眼花蜜！」宋丹美拋出誘餌。
喬祖豫一怔，雙眸發亮。是蜂蜜啊，他的最愛！
不過奇怪了，她怎麼知道要在他的鮮奶裡面加蜂蜜？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沒交代過她這件事。
他嗜甜，對蜂蜜的喜愛一點都不輸給小熊維尼這件事，普天下，除了他和老媽以外，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而且老媽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蒙主寵召，如果這世界上唯一知道這習慣的人，已不在人世，一個沒有說過，那宋丹美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唯一說得通的可能性就是——純屬巧合。
好吧，就當做是不小心被她蒙中的好了，不過，他要命的喜歡這個巧合，看來他的人生終於可以揮別陰霾了。
「需要使用吸管嗎？」她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他沒這麼娘，喝杯鮮奶還要使用吸管。喬祖豫抓過杯子湊近嘴巴，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展現他的男子氣概。
哇，不愧是蜂蜜，有令人融化的感覺……
「還有這顆荷包蛋。」
雖然覺得她很啰嗦，但蜂蜜牛奶緩和了他的情緒，他遂不再抗議，拿起筷子低頭就吃，兩三口就把荷包蛋吃光了。
「這樣可以了吧?」他沒好氣的問，他怎麼會給自己找一個管家婆呢?
「謝謝配合。記得睡覺前要刷牙喔！」宋丹美滿意的讓路。
嘖，當他是三歲小孩啊!喬祖豫板著臉經過嬌小的她，邁步走向房間。
她似是想起什麼，「等等！喬先生——」
「又有什麼事?你不會是還想親自監督我刷牙吧?」他頭也不回的消遣問道。
宋丹美追了上來，從圍裙的大口袋裡掏出一個扁扁的紙盤，「這個給你。」
「什麼東西?」他挑眉，兩隻眼睛不耐煩的瞪著她，卻沒看向她手上的東西。
昨天他摔倒，也不知道他的屁股有沒有腫起來，基於良心道德，她特地買了酸痛貼布聊表歉意。
因為一想到他摔倒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笑，可又怕笑了之後會刺激到他大男人的自尊，她只好低頭不看他，忍耐又忍耐。
喬祖豫蹙眉望著她。現在是在演哪出?講話就講話，幹嘛低著頭不敢看他?她到底在扭捏害羞個什麼鬼呀?
他尋思不解，忽地，靈光一現——
等等，她該不會是拿什麼情書、小禮物之類的東西要向他示好吧?
厚，他不是一開始就交代過，絕對不準喜歡他嗎?當然也包括搞這種無聊的小動作，他最討厭跟身邊的人有這種不清不楚的灰色噯昧。
「拿回去，你不是小女生了，不要搞這種寫情書的小把戲，再有第二次，你就不用來了。」他冷冷的說。
情書?宋丹美猛地抬起頭，一臉困惑的望著他。「呃……你恐怕要失望了，這不是情書耶……」她面露同情。
「禮物也一樣。」他通通不收。
「應該沒有人會拿酸痛貼布當禮物吧……」除非是要送給筋骨酸痛的阿公阿嬤，宋丹美如是想。
「酸痛貼布?」聽見這別出心裁的品名，喬祖豫下巴差點掉了，眼神銳利的瞪向她的手。
「對呀，是酸痛貼布。你昨天不是摔倒嗎?我不確定你傷勢如何，但這個貼布真的報好用，一貼就不痛，我阿嬤都是用這個牌子的。」宋丹美熱情的秀出貼布的品牌。「不過，既然你這麼想要情書，我今天下班回去就到網路上抓一篇，明天上班的時候帶來給你。」友善拍肩。
他狠瞪著她隨性輕拍自己的動作，感覺一列烏鴉正呱啦呱啦的從自己的腦門上飛過。
他誤會了，根本不是什麼情書，而是酸痛貼布，虧他說得如此大言不慚，更糗的是，他還被自己的女傭消遣，靠!
喬祖豫說什麼也不想接受這個東西，因為這會讓他想起自己遇見宋丹美后一連串的蠢事。再者，他為什麼要跟宋丹美的阿嬤用同一個牌子的酸痛貼布?
執著於完美的他，又再次感覺到自己的世界正在粉碎……
「貼肩膀也可以喔，像你每天打電腦，容易肩頸酸痛，左右各貼一片睡醒保證神清氣爽。」
「你是這酸痛貼的代理商嗎?」他沒好氣的說。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好東西要跟大家分享。」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表情有點古怪，「怎麼了，需要我幫你貼嗎?沒問題啊，我以前常常幫我阿嬤貼的。」她認真的問。
她幫他?那他不就得在她面前寬衣解帶?喬祖豫俊臉一熱，粗聲粗氣的低吼，「不用！」旋即一把抓過紙盒，邁開大步，躲進房去。
砰！他用力把門甩上，頹喪的一屁股坐到床沿，當他看見自己手中緊握的紙盒時，納悶又懊惱。
厚，不是說抵死不拿的嗎，怎麼又手賤拿了?
「天啊，喬祖豫，你怎麼又干蠢事了?」
繼昨天把衣服穿反、走道摔倒事件后，他人生里的糗事又要因為宋丹美而添上筆酸痛貼布與小情書之美麗的誤會。
天啊！太丟臉了……
他惡狠狠的瞪著連累他出糗的酸痛貼布，但說也詭異，肩頸突然毫無預警的泛起一股刺骨的酸麻，讓他覺得全身好難受。
他很想忽視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偏偏貼布不斷的對內心喊話——來貼我啊，快點來貼我啊，貼了就不酸痛喔!
「貼肩膀真的也很有效嗎?」他喃喃自語，陷入煎熬，須臾，「試試看好了。」
帶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喬祖豫起身脫掉上衣，迅速拆開紙盒包裝，撕開貼布的膠膜，小心翼翼的在左右肩膀上各貼一片。
唔，涼涼的。貼布上的藥味也不刺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貼布真的很有效，酸痛的感覺好像突然舒緩許多。整個人也舒服多了。
「看不出來這個小女傭還挺有良心的嘛！」
他彈了彈一旁的紙盒，彷彿看見宋丹美就站在眼前沖著自己笑，突然有點想對她伸出手，一邊捏著她的臉，一邊搔她下巴的癢，咕嘰咕嘰。
喬祖豫帶著愉悅的心情爬上床，沒多久，倦意來襲，整個人便跌入夢鄉，直到過了中午，才悠悠轉醒。
起身後，他馬上動動肩膀，頓時大喜。真的完全不酸痛了耶！這貼布果然神奇，不愧是阿嬤的愛用品，改天也叫宋丹美幫他買個兩箱來好了，在劇本完成前，他應該很需要……但下一秒，心念一轉——
不，不行，不能叫她幫忙買，這樣她不就知道他用了她送的貼布了?他還是找時間自己出去買好了，免得她太得意。
他不認為自己是龜毛僱主，中華民國憲法又沒規定買酸痛貼布一定得指名宋丹美代購，哼!
下床后，他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貼布味道連同睡意一併洗去，香噴噴又乾爽的身體，讓他覺得精神完全恢復了，他才離開房間走向餐桌，準備一個人好好的享用他因為睡覺而錯過的午餐。
當宋丹美把飯菜整齊的擺到桌上后，她愣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喬祖豫一眼。他身上有種味道，是她很熟悉的，儘管他己經沐浴過，但她仍能隱約的聞到他身上傳來淡淡的貼布藥味。
嘿嘿，用了就好。宋丹美不動聲色的將嘴唇彎起一道優美的弧線。「幹麼?」他擺著不容親近的撲克牌臉。回過神。「沒事。」她笑著搖搖頭。「你請慢用。對了，我待會要出去買點東西，沙拉油跟廚房紙巾都快用完了。」
「嗯。」
當她一轉過身去，喬祖豫馬上左右嗅聞自己的身體。「都己經洗過澡了，應該沒貼布的味道才對，她不可能還聞得到。」在說服自己后，他抹開神秘的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吃飯。
涼拌芥末蘆筍、蒜苗高麗菜、咪噌肉片、炒千絲、冬瓜盅……咦，居然每一道都是他愛屹的！瞧，碟子里的分量不多也不少，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足夠他一餐飯。
喬祖豫從來不吃隔餐菜，但是要把每道菜的分量控制得這麼精準，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以前的女傭沒有一個能做到這一點，看來這個宋丹美還真有兩把刷子，對家務特別拿手，難怪一開口就敢要求十萬元的月薪。
他嘗了一口味噌肉片，嗯，肉質真是軟嫩，味噌的比例拿捏得不錯，不會太少，也不會太多搶走肉本身的鮮甜，好吃，真好吃！對嘛，這才是人吃的東西，吃飽才有力氣工作，那種連豬都要鄙夷的餵食，只會讓人腦袋秀逗，哪可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喬先生，我出門了，有急事請打我手機。」
「嗯。」頭也不抬的應答，人和心完全被眼前的飯菜給綁架了。宋丹美看了他一眼，啼笑皆非的套上鞋子出門去。原來這個王牌編劇也沒多搖擺啊，給他好吃的，就開心得渾然忘我，與其說他是個大男人，還不如說他是個小小孩，而且還是個需要被耐心照顧的小小孩。
突地，口袋裡一陣震動，宋丹美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
「丹美，你現在方便說話吧?」電話那端傳來張天真小心翼翼的聲音。
「可以，我人在外面，剛好出來買點東西。」
「倩薇叫我打電話問問你的情況。怎樣怎樣，你那邊現在還順利吧?」
「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很順利。」
「目標呢?」
「正乖乖的在家吃飯呢!」宋丹美腦海里隨即想起某人被食物綁架的傻模樣，不自覺扯開一抹淺笑。
「沒刁難你吧?」那傢伙的「搞怪」是江湖上出了名的。
「我是宋丹美啊，那些小脾氣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聽起來一切都還算順利。」張天真稍稍放心。
「是呀。所以你跟倩薇都別太擔心，我會搞定的。」
「需要什麼後援，記得隨時來電。」
「我知道，謝謝你嘍!」
「客氣什麼，好了好了，不說了，開會去，拜。」
「拜拜。」
掛了電話，宋丹美仰頭望著天空，突然覺得今天天氣真好，心情也很好，尤其看見某人那麼開心的吃著她親手做的料理，她就超有成就感的，還有還有，他還用了她給的酸痛貼布呢!
一切應該會很順利吧?她在心裡這麼問著自己。
嗯，一定會的，事情一定會很順利的進行的，她給自己打一劑強心針。
宋丹美迎著陽光，步伐雀躍的走向街角的超市。
這半個月來，喬祖豫的進度大大超前，就像百米賽跑的冠軍一樣，咻的一下就衝到最前面，能有這樣驚人的成果，完全托宋丹美的福——
他每天都吃得很不錯，因為她端上桌的每一道菜，都是他愛吃的。
之前根本看不出來她那麼纖細的一雙胳膊，拿起鍋鏟居然挺有本事，舉凡煎煮炒炸，隨便揮舞個幾下，就能做出完全不輸五星級飯店主廚的佳肴。而且她似乎很了解他的口味跟喜好，從來沒有出過錯，精準細膩得就連像爆香提味種小細節，她都神奇的避開了他的地雷。
打從宋丹美掌廚以來，喬祖豫一次也沒在餐桌上看見他討厭的莞荽、爆香用的小蝦仁，五臟六腑每天都開心得想要唱歌。正因為太精準了，他實在覺得很不可思議，就算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恐怕也沒辦法這麼明白他的喜好吧，更何況宋丹美還只是個負責打點他起居的小女傭啊！
不可否認，她的確是個讓他超滿意的小女傭，滿意到他現在只要一看到她，都會想多送她幾枚微笑。
而且不單單隻是吃的方面，他的睡眠品質更是前所未有的好。
同樣是女傭，該擦的地板，宋丹美沒少擦過；該洗的衣物，宋丹美也沒少洗過，明明做一樣的工作，以前的女傭總是搞得聲勢浩大，讓他痛苦得無法成眠，每天項著充滿血絲的雙眼行屍走肉。
可打從宋丹美接手之後，不只他睡覺時周圍都很安靜，就連他睡醒的時候，屋裡各個角落一樣靜悄悄的，完全投有機械聲的騷擾，家裡卻處處乾淨得好像牆壁真的可以發出光來。
瞧，宋丹美是不是好得無從挑剔?要是她早點出現，他還需要被那些半調子時女傭氣到神經斷裂嗎?他的人生早像現在這樣一片光明了。
劇本目前已經進入最後的結局部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了，喬祖豫決定放自己幾天假，偷個清閑，等休息夠了再繼續工作。
反正劇本太快，李韋安那個損友也不會多給他錢，幹麼讓那傢伙過得這麼爽就當作是對他老愛套交情兼砍他編劇價錢的回報。
至於要休多久嘛……
休假不在長短，有娛樂到最重要，這不只關係到整個假期的歡愉度，更嚴重影響到假期結束后的工作情緒，幸好他有宋丹美這個很對他胃口的小女傭，三不五時使喚她一下，休假的日子應該可以歡樂多過於無聊才對。
這天一早，宋丹美準時八點上班，一進門就看見喬祖豫興緻高昂的拿出家裡囤積數周的報紙，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將手中的報紙拉得開開的，津津有味的看著上頭的舊新聞，她雖然覺得納悶，卻也沒多說什麼，逕自去做自己的工作。
她一走，某人的視線就馬上從報紙上離開，轉而追逐她像蜜蜂一般忙碌的身影，方才還覺得有趣的新聞，現在完全被她比了下去。
怎樣，她現在是在無視於他嗎?依照她啰嗦多事的性子，不是應該要問問的嗎，怎麼連吭都沒吭一聲?
喬祖豫有點悶，索性把手中的報紙抖得沙沙作響，藉以發泄，可眼睛還是不自覺會取到某人身上去。
喔，在收拾廚房的柜子，現在在燒開水，在熬冰糖銀耳，去洗衣服了，聽見脫水的聲音……哈。要來擦地板了!
漸漸的。他根本是把觀察宋丹美當作了娛樂消遣——
看自家的女傭如此賣力辛勤，他完全沒罪惡感，只覺得物超所值!
唯一的缺點就是少了互動，讓他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瞧，他今天都杵在這兒大半時光了，她居然連問都沒問一句。這讓他簡直悶透了，真不舒服。
宋丹美不是遲鈍的呆瓜，她當然有注意到一直跟隨著她的那道視線，而且覺得他異常古怪，這種時間，他不是應該裹著被子睡他個天荒地老嗎?怎麼會神采飛揚的坐在客廳看報紙?
難不成是吃了興奮劑，所以情緒太過亢奮無法成眠?
好，就算睡不著，他太可以去書房工作啊，可老半天過去。他似乎也沒有一丁點想要工作的跡象，反而一直賴在沙發上不走，看報紙也不好好看，兩隻眼睛盯得她的背都快要燒起來了。
宋丹美套著魔術手套，邊抹著地，邊偷偷打量他，還不忘暗自揣測他老大劇本究竟是寫完了，還是沒靈感卡住了。若是前者，自然是好，若是後者……額，情況可能不大妙。
興許是太專心在思索，所以沒注意到後方走道上用來擺放裝飾品的木架，宋丹美突然整顆腦袋就這麼硬生生的往後撞去。
「噢！」她捂著後腦，痛到小臉都扭曲了，嘴裡不住低聲咒罵。
「親愛的女傭小姐，酸枝木架很貴的。」喬祖豫將目光移向她，語氣涼涼的莞爾道。
木架再貴，有貴過她的腦袋嗎？宋丹美腹誹。
喬祖豫瞅了她漲紅的小臉一眼，突然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對了，我想喝咖啡，去幫我煮一壺來。」
厚，是沒看到她擦地擦到一半嗎？但她仍調整了一下呼吸，抓掉魔術手套，乖順的起身走向廚房幫某人煮咖啡。
原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喬祖豫，沒想到，煮咖啡只是開始而已——
他又說突然想吃巷口的黑森林蛋糕，她馬上狂奔去買，他受夠舊新聞，想看今天的水果報紙，她又去便利店搶貨，他一句好久沒喝豆漿了，她撇下咖啡衝到市場買當日現煮的，一大包三十塊，足夠讓他喝到撐破肚皮。
「這人今天真的很古怪，剛點了一壺咖啡又要喝豆漿，當自己是水桶啊！」宋丹美嘀咕著。
但他似乎還覺得不夠，不斷提出一個又一個要求，一個上午，宋丹美就不知道來來回回了幾次。
「喬先生，你今天不用寫劇本嗎？」她終於忍不住把心中的納悶問出口。
哼，就不信你不問！喬祖豫一掃陰霾，內心竊喜得差點在地上打滾，但他斂住情緒，「不想寫。」他覺得要讓自己放假。
「為什麼不想寫？」
「沒靈感。」他今天的靈感跑去休假了，跟他一樣。
「不如你出門散散步，說不定很快就會有靈感了。」她誠摯的建議。
他這樣一直盯著她瞧，讓她很不自在，而且有阻礙打掃工作進行的嫌疑。
「我為什麼要出門，我就是想要待在家。」理直又氣壯。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裡，我要擦地板，你擋到路了。」沒好氣的說。
他站在這裡，完全阻礙通道，教她怎麼擦?這麼閑不會去旁邊抓蚊子玩，幹麼來妨礙她工作，他不想做事，不代表她也可以不工作。
嘖，沒看過氣焰這麼高的女傭。居然敢嫌棄他擋路，不過他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計較。
喬祖豫身子一歪，縮腳往沙發上一倒，「動作快點。」
面對他這副賴皮樣，宋丹美超無言，只好化身為阿信，賣力的把這個區塊擦乾淨，畢竟氣死自己不划算啊!
搞定地板后，宋丹美又拿出熨斗跟燙衣板。
「你要燙衣服?」
「對。」瞎子都知道。
她瞟了他一眼，這傢伙有必要對她的工作這麼好奇嗎?
「線條要燙出來，我的襯衫一定要有筆挺的三條線，不然我是不會穿的。」他故意說道。
他的襯衫要三條線，問題是她的臉上也早已經出現三條線了，而且每一條又黑又粗。
看來他不只有潔癖還很龜毛，要三條線是不是?好，她幹嘛一不做二不休，連他的內褲通通都燙出三條線，讓他里裡外外都很英挺帥氣。
想到那個畫面，宋丹美在心裡差點笑到斷氣。
正當她專註的燙平龜毛男的每一件衣物，喬祖豫冷不防的戳戳她的肩膀問：「今天午餐吃什麼?」
瞄了一下時鐘，宋丹美忍不住猛翻白眼。拜託，才剛過十點半啊，居然就在靠夭!她敢說，他上輩子一定特過集中營。這輩子才會這麼會折磨人。
好不容易弄了一盤泰式蟹肉炒飯來打發他，他吃飽喝足，終於願意滾回房間睡午覺了。
睡午覺啊，宋丹美從來不知道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從喬祖豫嘴說出來時，居然有種讓人從地獄直飛到天堂的快活感覺。依照喬祖豫的作息習慣，他每沾一次枕頭，少說三個小時才會起身，所以接下來，她至少可以有三個小時的寧靜，喔耶!
宋丹美趕緊提前解決掉午餐，接著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準備休息片刻。舒服，太舒服了，被折騰的肉體在柔軟的沙發上獲得了空前的撫慰，不一會兒，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