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潘朵拉這是小男孩流落至台灣前的最後一段回憶——
「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開。」女孩稚氣的聲音帶著懇求,幾乎要哭出來了。「留下來陪我,我不要一個人,,
「我也不想走,也想陪你,但是——」男孩過度早熟的語氣中有著不舍,翠綠的瞳眸定定凝視著女孩,試圖將她的臉牢記在腦海里,充滿情感的眼神最後定在她擁有特殊膜色的雙眸。「但是我沒辦法,我——」話未完結,一隻大掌粗魯地拉他遠離淚眼盈眶的女孩,不讓他們說完話。
「還羅唆什麼!」抓住男孩的男人吼罵叫囂,嘴裡不時吐出難聽的穢言穢語。「還不快走!當心我剁了你的腳!」
「柏納!」小女孩終於掉下淚來,跟在男孩後頭跑,不一會兒,早已熟悉的矮門再度緊鎖,木製柵欄的牢籠隔阻始終相互扶持的兩人,她攀扶牢寵順著男孩高去的方向移動,心心念念著來到這兒后唯一記得的名字。「柏納!」
「潼恩!」男孩掙動道箝制的手腕,拚命減緩兩人分離的速度,頻頻回頭叫喊:「潼恩,我……我會回來!我會想盡辦法回來救你!我會救你!所以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會回來找你……等我……」使儘力氣的嘶吼是他最大的努力了,聲音漸去漸遠,成功地烙印在女孩心版上永遠磨滅不去。
「我等你——」女孩同樣使勁大吼回應著:「不管多久,柏納!我等你——永遠等你——」
一年過去,男孩與女孩懷著相同的希望遙想曾緊緊相擁互慰的彼此;兩年過去,女孩成為另一項出賣的商品時仍抱著被救的希望,而男孩極力存活於三餐不繼的飢困,只為了回去救出心繫的女孩;三年過去,女孩仍舊等待著昔日的救援,男孩仍掙扎於困頓。
第四年——
男孩逐漸長成為男人,過著在刀口下與生死相爭的日子,卻因為意外失去了記憶,訪煌的心只敢惦記現在、思量未來——
女孩仍不知情地抱著希望一年盼過一年,頻頻伸長的手卻抓不到昔日答應救她的男孩的手,期盼而失望,失望再期盼——輾轉反覆——
終至,釀成了恨。
柏仲走進位居紐約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酒吧,根據可靠消息指出,美東大宗軍火買賣商阿道夫·菲佛——他的獵物——今晚會出現在此和另一名軍火商葛恩會面。
踏進門,望見內部裝漬,他幾乎要為「高級」兩字讚歎,整間酒吧內壁包括天花板及地板全以寶藍色大理石砌成,就連進門左手邊立時可見的吧台亦是同樣材質,右手邊則是寬廣隔離的隱密包廂,大廳則是開放式座位,正中央是舞池,最末端是微微高起的舞台,舞台中央架了一支麥克風,微暗但仍可清楚看見他人的臉,燈光調整得恰到好處,烘托出這家酒吧的高格調;由整體設計看來,可見負責人的巧思及大手筆。
他挑了吧台最末一個座位坐定,慵懶地后傾上半身倚在相距不到二十公分的大理石樑柱,輕勾手指喚來酒保點了杯薄酒,等待獵物上門。
他輕噪口酒,搖頭笑自己多事的性格,在紐約當閑人當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跑到曼哈頓區四十二街打了場地下拳賽!
一場拳賽贏了就算了,拿錢回家當作是意外收穫也罷,怎料會在賽後進休息室時聽見了個小道消息——軍火大盤商阿道夫企圖瞞過美西碟血盟私售軍火進入亞洲市場。
他一時好奇,忍不住暗中查探更詳細的內容,才發現阿道夫竟然還打算以台灣為定點樞鈕,分別向東南西北亞四個方向進展。
軍火販售一事牽涉到台灣,自然等同與黑街有關,就算他早將黑街事務交由第二任管理者負責,但遠赴海外的地仍是黑街一份子。這幾年來斷斷續續與黑街聯絡互通訊息,對台灣的情形他大致上還有個了解——台灣軍火一向來自中國,這一條綠有黑街把關,進入台灣的數量相當有限;但如果美東方面企圖將軍火帶入台灣再轉銷至亞洲各地,將造成台灣軍火泛濫,到時黑道火拚會因武器來源充足而連綿不斷,第一個受害的自然是身扁黑道首位的黑街。
以此情勢看來,他不多事也不行了,誰要黑街等於他的故鄉呢!
遊走於桌與桌之間的服務生在隨身攜帶的對講機通知下,迅速集合在大門兩側排成兩列,首位的兩名服務生拉開大門后,便跟著其他同事一起彎腰恭敬地迎接貴客。
棕發稿眼、身形魁梧的阿道夫,菲佛帶頭大刺刺走在最前面,金髮藍瞳的葛恩跟在後頭,相較於阿道天,葛思看起來像是文弱的清瘦中年人。
兩人身後是兩長排的跟班,大約十來人,全部一致冷凝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許久不見您到本店了,菲佛先生。」領班躬身微笑道:「您專用的包廂已經準備就緒,請隨我來。」
「好。」阿道夫豪爽稱好,大手拍上領班左肩「葛恩、來到這兒就儘管放鬆心情,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強尼會通知我;而且這裡的負責人和黑白兩道都熟。放心好了,來者是客,我會好好招呼你的,你就放心享受吧!」
「先謝過了,阿道夫。」葛恩回之以禮,例開薄唇附和地笑道。
柏仲轉身面向吧台,背對著阿道夫一伙人低頭啜酒,直到一群人隨領班越過他走向離舞台最近卻也是整間俱樂部最末端的私人包廂后,才回復先前慵懶半倚的姿勢。
他敢打賭舞台幕後一定有條便道供他們危險時逃難用。他打算先探看四周環境,再試著潛入便道將獵物一舉成擒。
就在他準備開始行動之隙,俱樂部的門再度開啟,他慣性地朝門口看去,看見一名裝扮似童話故事中送白雪公主毒蘋果的巫婆,棕褐色麻布質料的大篷衣將她從頭到腳全數遮盡,只露出一截蒼皺手臂托擇一顆黑色水晶球的詭異人物;用著老人步行的速度緩緩走進來,而後直接轉右,遊走於開放式的桌位與客人交談。
柏仲忍不住一時好奇,食指輕叩大理石吧台發出清脆聲響召來酒保,回頭指著仍與客人交談的詭異人物。「那是什麼人?」
「您有所不知,她是最近流浪到這附近來的吉普賽人,聽說很會占卜算命,常常到我們俱樂部找客人占卜掙錢過生活。
「難道你們不管?」
「怎麼可能不管!但是趕也趕不走」酒保無奈地嘆了口氣,旋即又馬上展露笑容:「不過她算命算得挺準的,日子久了也變成我們俱樂部的特色,倒也替我們吸引不少客人。
「吉普賽人啊……」柏仲食指頻頻輕叩下巴,綠眸隨著吉普賽老婦人移動。「她手上那顆水晶球真看得到東西?」他記憶中吉普賽人的水晶球通常都是透明無色,而她手上拿的卻是黑色。
「不清楚。」酒保回答他后兀自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擦拭酒杯。
柏仲蹺起二郎腿,雙眸仍不放過緩慢步行中的吉普賽老婦人,他總覺得事有蹊蹺。是他神經過敏嗎?為什麼他直覺認為這老婦並不單純?
約莫一刻鐘,他看見老婦佝僂的身子朝最末端的包廂移動。
正如他所想,果然不單純!
就在他站起來有所動作前,微暗燈光倏地全滅,數聲槍響與火光並起!
「哈哈哈!葛恩老弟,只要我們合作,相信美東一帶的軍火市場不久之後都將歸我們所有。」阿道夫仗著包廂有優越的隔音設備逕自開懷大笑,完全不考慮聲音的大小。
葛恩則是將食指置於唇中央,警戒地掃望四周,
「小心點,協商的事情可以多談,但音量最好放低,小心隔牆有耳。」
「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在紐約沒有人敢惹我阿道夫菲佛!」阿道夫十分有自信地大拍胸脯。「既然你是我請來的。我就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畢竟我們將來是合作的好夥伴是不?呵!放心好了,就算現在有子彈過來我也會替你擋下!
葛恩笑了笑,這才放下懸吊的心。「有你的保證我可以更安心了。
「當然、當然!」阿道夫豪爽地拍上葛思的肩。
「你儘管放心好了。
「實在是不得不擔心」葛恩淡笑道:「最近道上出現一名殺手,獵殺的對象清一色是軍火商,而且集中在美東沿海一帶,想必你也聽說這消息了吧!
「嗯!」阿道夫沉下臉,擺明葛恩提了個不怎麼令人愉快而且大殺風景的問題。「你是指人稱潘朵拉的職業殺手吧!
「沒錯,這個殺手已經連續結束六個同是美東地區頗有影響力的軍火商,我擔心接下來我們倆也會成為目標。
「所以——」阿道夫躺進柔軟的沙發,蹺高腿。
「你是想大家合力捉拿他是不是?」雙眼微眯,他心知肚明葛思的如意算盤
果然開始提出要求了,哼哼!商人本奸,他怎會不清楚葛思打的是什麼主意,以為他阿進夫不知道嗎?
葛恩咧嘴笑道:「總得讓我安心與你合作,才有利於將來的發展不是嗎?」天下豈有白吃的午餐,想要他手上控有的中南美洲市場配合,就要先有個甜頭讓他嘗,否則萬~將來情況生變,他的損失要找誰算帳去!「我只是希望我們的合作計劃能毫無窒礙的進行,你也如此希望吧!
「當然……」阿道夫頓了頓,眯了眯危險的眼而後放鬆。「當然。」
「那麼——」
「兩位先生算命嗎?」一名手拿黑色水晶球的佝樓老婦以沙啞難聽的聲音介入,打斷葛恩的話。「我收費很便宜,占卜又准,不信的話兩位先生可以去問問其他人我有沒有騙您。」
「滾開!臭老太婆!」阿道夫不悅地吼道,厭惡地揮手趕離她。「滾!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佔個卜巴先生,我可以預測你們將來合作是否會順利。」
合作……阿道夫與葛恩互看一眼,難道真的隔牆有耳?
「你聽見多少?」阿進去抬抬下巴暗示手下在老婦身後圍住。「誰派你來的?說!
「老太婆我只是吉普賽族的占卜師。」麻布下的面容仍;日不得窺見,但粗啞的聲音有令人頓感詭異的作用。「我能預見你們未來的運勢,這一切是大自然神秘力量的賜予,如何?佔個卜吧!
「哼!」阿道夫嗤鼻道:「這種怪力亂神的事誰信,說!是誰派你來的!
「我老太婆只有一個人哪。先生!」老婦朝葛恩重重點點頭。「算命占卜巴,很便宜,不會花您大多時間的。
「好,就讓你占卜。」葛恩蹺起二郎腿,朝老婦淡淡一笑。「事先說好,占卜的結果不順我意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占卜的結果由天神決定,老太婆我無權改變。老婦神秘說道:「您的運勢如何只能由天定。
「喂、喂,葛恩老弟,你該不會信這一套吧?」阿道夫怪異地皺起眉,似乎不怎麼贊同。「這老太婆的話你也信?
「我倒想看看吉普賽人自詡的占卜是怎麼回事阿道夫,叫你的手下退開,別嚇壞她。」看阿道夫點頭讓手下退開后,葛恩滿意地勾起一笑。「老太婆,你打算用什麼占卜?
「這位先生這麼好心,老太婆我用塔羅牌為您佔個卜吧」說完,老婦蹲在兩人面
前的一張大理石桌前,放下水晶球,從懷裡拿出一疊底面全黑的塔羅牌,「請將手按在牌上並在心裡想著要問的事。
葛恩傾身向前,依言而做。「好了。現在呢?
「老太婆我就開始為您占卜。」話說完,她按照畫巨星的五個點依次排列塔羅牌。「請隨便翻一張,翻出的那張就是您未來的運勢。」
「是嗎?」葛恩笑了笑,隨手翻開五星芒頂點的牌,而後皺眉注視翻開的牌面。「這是什麼意思?」
老婦拿起他掀開的牌,沉緩解說:「拿著鐮刀的死神。先生,您離死期不遠了。」
「你說什…」
燈光倏地全滅,引起場內一陣驚呼。
「保護老闆!」阿道夫的手下中有人吼道。
『噶恩!」阿道夫忽然喊叫葛恩的名字,之後便是數聲槍響。
坐享吧台的相仰仗著良好的夜視力,在黑暗中仍然行動自如,他朝阿道夫的包廂方向走去,走沒兩三步,身邊忽有一陣風輕巧掠過,夾帶輕微的煙硝味;他順著『風勢回頭,一道黑影背對他迅速離去,敏捷如豹。。
他立刻改變方向,追著黑影離開。,
可惡!柏仲忍不住在心裡咒罵,阿道夫什麼地方不。挑,偏偏挑上這家這麼高的俱樂部,讓他迫人也追得這麼辛苦!天曉得他何苦自找罪受爬這十幾層的樓梯。
抱怨歸抱怨,他兩隻腳還是保持一定速度地踩過一;階又一階的樓梯,追著前方背對他的黑衣人。
「站住!』明知道這種喊話很蠢又沒有實效,但他就是喊了,過過當影集中警探的乾癟也好。
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黑衣人竟然真的乖乖站住,只是依然背對著他沒有回頭。
柏仲對此驚訝不已,立刻加快腳步追上。
就在他與黑衣人只差一個樓層的距離時,黑衣人突然轉過身,迅速放出兩記冷槍!
「該死!」柏鐘左右閃躲,躲過一槍卻讓另一槍擦過右肩,在地上滾了半圈,然後他立即起身半蹲在樓層與樓層間的死角抬頭向上望去,卻再也不見黑衣人的蹤影。
他馬上又站起來追上去。
一前一後、一追一趕的情形最後到了頂樓才算終結,柏仲推開半合的安全門追出去,只見月光下一架滑翔翼停放在安全門左側,卻不見黑衣人行蹤。
他立刻抬頭,一發子彈從上方直射過來,他迅速反應向有滾翻躲進陰暗處緊貼牆壁。可惡!這傢伙手上的槍到底還有幾顆子彈?
「你是誰!報上名來!」柏仲撫著染血的右肩咬牙忍痛。
微暗的頂樓卻未聞任何聲響,黑衣人彷彿消失了一
但他知道他還在,站在上方等著他探出頭送上門挨槍。
雙方僵持了許久,柏件有些不耐煩地轉了轉眼珠子,瞥見地上投射的黑影,而後露出會心一笑。
他怎麼沒想到呢?笨!
他刻意貼壁看著黑影的一舉一動,朝他的反方向緩緩移動至他背後,雙腳用力一蹬、雙手配合反抓凸出的屋檐,一個翻身將自己帶上屋頂。
黑衣人沒料到他會有這招,聽到聲響一回頭,正好接下柏仲飛來的一踢,踢掉他手中的槍。
「現在大家一樣了。」柏仲擺好徒手戰鬥姿勢,等待對方的攻擊。
黑衣人卻在此時放棄纏鬥,一個後空翻翻下地,朝滑翔翼跑去。
「還想逃!」柏仲立刻跟著跳下去追上他。
就在他快要追上之際,黑衣人突然又停住,一時措手不及的伯仲等於是暴露在危險中任人攻擊:事實上,對方的迴旋一踢也的確踢中他胸口,而且力道大得讓他退了好幾步。
「咳、咳咳!有必要這麼用力嗎?」柏仲連咳數聲后才道出追趕的目的:「你的目標和我一致,你替我除去一個麻煩我道謝都還來不及,追你只是想要問你為什麼殺阿道夫?
黑衣人不答腔,但已轉身面對他
就在此時,遮掩住大半滿月的烏雲緩緩移開,愈來愈多的光線投射在樓頂,讓他們彼此有更佳、更清晰的視力。
月光先後由下而上逐漸籠罩兩人時,柏仲首先看見蒙著半張臉的黑衣人唯一露出的一雙眼,在月光的照射下竟詭異的閃動著金色的光芒,似狐狸的眼睛。
當月光也將柏仲包裹在一片皎潔之中時,黑衣人才得以看清他全貌,倏地金色瞳眸大睜,在瞬間染上複雜且憤恨的色調,原本止住的攻勢再度展開。他迅速欺上前去,而這一次毫不留情。
「等一下!」柏仲擋下兩拳和三記正踢后,往後跳開~大步。「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攻擊他?
「殺!」刻意壓低的聲音透過蒙面的布中仍然清晰,隨之而來的是另一波更加猛烈的玫勢。
「我招惹你了嗎?」柏仲大感不解,採取防守姿勢應對。
「你該死。」回身一踢,卻讓柏仲單手接住並抓握不放。「放開!
柏仲這時才有機會近距離看他,那一雙詭異的金色眼眸里充滿他無法理解的憤怒與恨意直直盯住他,且隱含令他無法解析的複雜『情緒混合其中。
「我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恨我?」他非要問出個道理來不可。
黑衣人一個后翻,以另一腳踢開他的想制,立刻沖向滑翔器,抓握橫杆加速衝出三十層樓高的大樓,穩穩地飛向夜空。
相仲追到護欄邊停下,只能抬頭對空興嘆。他沒有翅膀能追上天嗎?
但他真的不明白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為什麼會突然兩眼憤恨地瞪著他,還出手攻擊,招招凌厲?
金色的瞳孔——這麼一雙特殊的眼睛他從未見過,更別說得罪這樣一個特殊的人。
但是,從沒見過面的人為什麼會恨他恨得入骨?他明確的感受到從看清他面貌后黑衣人的轉變,那種憎恨的眼神加上特殊金瞳,襯托出的詭確令他震驚。
他做了什麼讓他憎恨的事嗎?他左思右想仍然無解。
末了,他決定轉身下樓回到俱樂部查探暗殺行動后的情況,走沒幾步路,一個方形不明物體由天而降:他抬頭一看,是黑衣人折返又揚長遠去。
是給他的嗎?他疑惑不已,彎身將盒子撿起,在月光下他端視手上的木盒,巴拿大小的木盒上有極細膩的雕紋,像是古羅馬文字。
他打開木盆,裡面以紅絲絨為墊,只擺了一張詭異的紙牌,他拿起一看,立刻高聳眉峰——
拿著鐮刀的死神,側著臉只露出一隻眼睛冷冷地斜睨地,在月光詭橘的照映下漾動晶光,令人毛骨悚然。
「這是塔羅牌,」因故來到紐約暫借柏仲居所做為住處的南宮适反覆觀看手上紙牌的兩面。「死神是危機、結束、離死期不遺的意思。
柏仲停下替右肩上藥的動作,傾身搶回他手上的牌,沒好氣地應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將牌丟向一旁,繼續方才中斷上藥的動作。
南宮适揚起無害的和善笑容。「我怕你無知到連近來流行的占卜遊戲都不知道。
「閉上你毒死人不償命的嘴。」相仲搓搓鼻子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碧眸充滿抱怨的意味。「該死的!你到底打算在我這住多久,一天到晚提煉什麼花花草草,弄得我整間房子臭氣熏天。你明明知道我對這些花草過……哈瞅——你還故意……哈瞅!
「工作使然。」南宮适笑容未變,似乎挺樂於看一個高大的男人紅著鼻子慘敗在花草下。「你只有忍耐
柏件不敢置信的眼神膘向看似斯文的他。「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那該死的笑和無奈的語氣?」在台灣他投機會和這傢伙深人相處,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交友磁場,他們倆算是不會把彼此歸類在自己交友範圍的人;因此,除了為黑街事務集會外,他們鮮少碰面。想不到會在美國重逢,之後又慢慢發現自己誤交匪類。
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用這種語氣和表情騙人!
「我想現在問題的重點不在這兒吧!」南宮适好心地拉回正題。「是誰給你這張牌,又為什麼要給你?」
「如果我知道還用得著和你商量?」柏仲反問,難得有機會嘲弄他怎能錯過。「這張牌是跟著這木盒丟給我的。」說著,他將木盒丟進南宮适的懷裡。
南宮适拿起木盒緊盯著蓋子上精細的雕紋,哺哺拼音:「潘——朵——泣,潘朵拉?呵!雷拳,這回你可遇上對手了。」說這話時雖然語氣依舊輕鬆,但他已斂起笑容,換上一臉嚴肅。
相仲抬頭望著他,通常南宮适稱呼昔日夥伴綽號就表示有嚴重事態發生,再加上他突然正經的神情,「你知道些什麼?」
南宮适將木盒丟還給他。「你仔細看,上頭刻的是潘朵拉的羅馬拼音。」
柏仲仔細再看一次。「的確。但這又代表什麼?」
「聽過潘朵拉之富的傳說嗎?」見他搖頭,南宮适繼續說,沒有興趣再乘機嘲弄同伴。「傳說中潘朵拉之盒是所有不幸的總匯,是中古世紀一個覽女在死前對人類的詛咒,這個魔女在盒子里裝進疾病、死亡、危機。不幸的惡匾,舉凡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惡運,全都被她施咒放在裡頭,只要哪個人打開它——」南宮适伸出食指劃過脖子。「下場一律凄慘,這就是有名的潘朵拉之盒」
「那又怎樣?」
「你還沒去過歐洲吧?」南宮适啜了口薄荷茶,柏仲搖頭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前幾年歐洲出現一名代號潘朵拉的殺手,他殺人的手法迅速且準確無誤,在獵殺每一個獵物前他都會迭份小禮物,以塔羅牌宣告死訊和他打算用的手法,有時
候還會註明日期,這份禮物道上都稱為潘朵拉之盒——我這麼說你懂了嗎?」難怪有幾年時間沒聽到潘朵拉的消息,原來他已經轉移陣地到美國來了。
他惹上一名殺手?柏仲仍舊不解。「我愈聽愈胡塗。我從未見過他,為什麼他會丟下這東西給我?」
「這是個問題。」南宮過撫摸下顎思忖。「依你的描述,他丟下木盒完全是突發的念頭,但是為什麼呢?你做事雖然莽撞、老是顧前不顧後像個白痴,但也不至於會觸怒到他。」
「多謝你的評價。」柏仲不怎麼真誠的說道。早知他不會錯放任何一個饃人的機會「你剛說他會宣告死訊和殺人手法甚至日期是什麼意思?」
「比方說他送上的是倒吊男人的牌面,這表示他會讓獵物變成牌面那個倒吊考;如果是死神,很簡單就是一死了之:如果是惡魔,這表示他會讓獵物生不如死,直到他玩膩為止。至於日期就更簡單了,他會以塔羅牌中的數字牌告知獵物還剩幾天可活——總而言之,雖然你不知道為什麼惹上他,但你最好小心,他沒有告知日期就表示隨時隨地只要興緻一起,你就是他獵殺遊戲里的獵物。」
柏仲點頭接收他所告知的一切,忽而他心生疑惑。
「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該不會是他故意作弄他的吧?
「我來紐約前在巴黎遇到冷換。」南宮适說出原因。「同為殺手,冷抉自然會對歐洲一等一的殺手感興趣,再加上他身邊有個蝶血盟暗殺組織的前任負責人,你說會怎樣?」
「原來如此。」搬出冷抉,柏仲不得不相信了,但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他會突然想要殺我。」這問題是個關鍵,他眼中對自己濃烈的恨意又是為了什麼?
「與其想這個問題不如做好和他周旋的準備。」南宮适這次是真的關心地提供看法:「你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等他上門找你而不是主動出擊,既然處於被動的地位,就該知道以靜制動、將計就計,會反咬獵人的獵物通常只要一招就能讓獵人喪命。」
「我知道。」他在明、獵人在暗,除了等待他也明白自己無法可想,但是……有異於一頭耀眼金髮的兩道黑眉凝鎖,不滿的對象是對面正恬然品茶的南宮适。
「為什麼你說話的語氣讓我覺得有變成會咬人的狗的錯覺?」
「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把你當成狗看待。」南宮适笑聲道,化解先前討論正事時那股凝重的氣氛,他們早慣於處在危險之中,這樣時而嚴肅、時而嘻笑的氣氛才適合他們。
「你這傢伙!」柏仲猛翻白眼,隨即也跟著他笑出聲。
儘管表面如此開懷,但他心下仍念念不忘那雙充滿恨意的金色眼瞳,盯著他的樣子彷彿他虧欠了什麼似的,這麼強烈的恨意所為何來?
如果再遇見他,他想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