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真沒用!
她怎麼會這麼大意呢!
愛子一邊奔跑,一邊流淚,心慌意亂的她跑到飯店隱密的走道上,只想把自己給藏起來。
她怎麼會在這麼大的場合上說錯話?
而且還在眾人面前跌倒,讓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光頭淪為笑柄!
她……只是在一時之間被眼前的景象給氣得失去了理智,就在那一瞬間,愛子覺得彷佛時光倒流了,她又回到六年前真正的柴田剛成背叛她的時候……
原本想說這個「柴田剛成」個性溫和,且對她十分溫柔,根本不會……
「砰!」
愛子只顧著逃跑,卻沒有看見眼前的情景,整個人撞到了走道前方的行人。「對……對不起……」
「妳是柴田愛子?!」她撞上的是一個又高又壯的大漢,那人低聲問道。
「是,請問你是……」
愛子還沒將話說完,對方已往她的腹部揮了一拳。
沒受過攻擊的愛子立刻昏了過去,那男人順利地接住愛子,往後打了一個手勢,身後立刻出現了另幾個男人,推出一隻大皮箱,準備要將愛子裝入皮箱,運出飯店。
「你們要幹什麼?」
原本正在將愛子裝箱的動作停了下來,嚴家玉適時的趕到讓所有男人驚訝。
「媽的,她後面還有人跟來!」
同行的男人啐了一口,眼神兇狠地問著後面的人,「要怎麼辦?老大?」
「一起綁走!」戴墨鏡的男人說出狠話,「路上再處理她!」
「你們放開我!」
男人們一擁而上,嚴家玉立刻奮力抵抗,「走開、走開!不要碰我!啊~~」
嚴家玉手腳並用,阻礙著那些惡霸,卻還是不敵男人的蠻力攻擊。
「放開我!放……Q@#$%&……」
男人們一把蒙住了她的唇,嚴家玉看到兇狠的男人舉起手,似乎也準備要揍她一拳,她想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砰!」一聲重拳擊中人的響聲傳出,倒地的是那個原本要舉手打嚴家玉的男人……
「柴田先生!」她喜出望外的叫出聲,柴田剛成的及時趕到讓她鎮靜不少。
「妳沒事吧?」
「沒事,但愛子被他們綁起來了!」
「放開愛子!」柴田對他們喊道:「你們該不會就是之前一直在恐嚇我們的人吧?」
「我們說過要你小心一點的。」戴墨鏡的男子露出笑容,手裡拿著一把閃亮亮的德國小刀,「只是你們一直不把我們的警告當真,我們才會出此下策。」
「我會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柴田剛成的臉色嚴肅,心中的怒火隨之升高,拳頭緊握。
「誰要付出代價還不知道呢!兄弟們,快點把他解決掉!」
「是!」
戴墨鏡的主謀一聲令下,只見其他四、五個男人立刻向前與柴田剛成進行鬥毆。
雙方你來我往的,一時之間,嚴家玉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無法插手;這兒是飯店裡比較隱密的走道,出口又被那幾個大漢給擋住,她很難去找救兵。
不過很快的柴田剛成便將這群非法之徒給打倒在地,解決了這場械鬥。
「發生什麼事了?」打鬥事件剛落幕,飯店的人員與警衛這才趕到現場,一起將已被制伏的歹徒給抓起。
「請你們去報警,這幾個歹徒剛剛企圖綁架。」柴田剛成鎮靜地指揮所有事宜,一面朝嚴家玉所在的方向走去,「妳沒事吧?」
「沒……沒有……但是愛子……」
她話還沒說完,柴田剛成已在下一秒將她擁入了他的懷中。
他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在愛子跟嚴家玉發生危機時,他下意識只記得要拯救嚴家玉。
看到那群男人這樣欺負著這個小女人,他心頭熊熊冒出大火,一心只想到要給那群欺負她的男人好看……
幸好,他有跟過來。
幸好,她沒事。
萬一她怎麼了,他……
他終於弄懂了,原來愛情跟親情是不同的!他對愛子的感情不是「愛」,而是……
「嗯……」在一旁原本昏迷的愛子醒了過來,卻恰巧看到了柴田剛成擁著嚴家玉的這一幕……
她輸了。
她真的輸了。
原本想說既然能找到一個神似「柴田剛成」的男人,她只需將他好好的照顧著,就可以替代原本柴田剛成所帶給她的痛苦……
但是,她還是輸給了原來的「愛情」。
「家玉,我……」柴田剛成緩緩地拉著嚴家玉,準備要講出埋藏在自己心裡好久好久的掙扎。
「你流血了!」嚴家玉驚呼。
流血?
柴田剛成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腦有股暖流緩緩的往下滑,他用手一摸,只見怵目驚心黏膩的血隨著他的觸摸而沾了一手!
「快點叫救護車!」嚴家玉臉上出現焦急的模樣,「你快點來旁邊坐著,一定是剛剛跟他們打鬥時被割傷了……」
「……」
「……」
嚴家玉在說什麼?
旁邊的人在說什麼?
為什麼他突然什麼都聽不到?
他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他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暗淡無半--
手術的燈亮起,外面的人聲嘈雜,裡面的手術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他的頭部被異物傷及動脈,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搶救,不過愈后我們很擔心……
嚴家玉坐在外面等待區的椅子上,腦里不停盤旋著剛剛醫師所說的那些可怕話語。
怎麼會這樣?
經過剛剛那一連串的打鬥,警車,救護車以及各家傳播媒體的SNG車紛紛聚集,柴田剛成是經過一番波折后才被送進醫院,然而傷口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深……
「請問您是嚴家玉小姐嗎?」
就在她苦思之際,突然旁邊有人叫喚她,嚴家玉轉頭去看,發現一個穿著西裝的老人正看著她。
「是的,我是嚴家玉,請問老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是柴田家的管家,我們小姐剛哪也被送到這兒進行治療,小姐……」老人的眉頭皺了皺,隨即又很快的說道:「她說可不可以請您去一下她的病房?她有很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
「很重要的事?」嚴家玉站了起來,在等柴田剛成手術的期間,她決定應該先去跟愛子解釋開關於剛才的誤會……
推開醫院特別為柴田愛子準備的VIP病房,裡面的設備一級棒,卻因全是白色而顯得特別的單調跟蒼涼。
「小姐,我把嚴小姐帶來了。」管家低聲地說著。
病房裡很安靜,病床上的愛子拿下氧氣罩,柔弱地說道:「好,你下去吧!我想跟她好好談談。」
「愛、愛子小姐……」嚴家玉等管家走後,立刻搶話道歉,「我跟柴田先生真的沒什麼,我……」
只見愛子舉起蒼白的手制止嚴家玉的喋喋不休,「妳先看我旁邊桌子上的東西。」
嚴家玉聞言,立刻轉過身看,只見桌子上有一個大概A4大小的藍色盒子,「這是……」
「妳打開來看看。」
得到了愛子的允諾,嚴家玉緩緩打開那個藍色盒子的蓋子,卻沒想到蓋子裡面看到的是一個斑駁的男用錢包跟一個粉紅色絨布小盒子,還有一張她的泛黃照片。
「怎麼會有我的照片?這是……」嚴家玉看看盒子里的內容物,再看看愛子。
「我先說一個故事給妳聽。」
愛子嘆了一口氣,大眼望向窗外,「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有錢的富翁,他有一個獨生女。為了獨生女的幸福,他不斷的努力賺錢,希望給女兒最大的幸福。
「女兒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他很會讀書,後來幫著富翁一起工作賺錢,因而深受富翁的喜愛,也非常希望女兒的男朋友以後可以跟女兒共組家庭,結果……」
她的聲音在夜風裡聽起來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凄涼感,「結果女兒得了不治之症,富翁四處尋找名醫,事業家庭兩頭燒……更不幸的打擊隨之而來,女兒青梅竹馬的男友發生車禍意外身亡……當時,車上竟然還有另外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起身亡了……原來女兒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一直都是花心在外,並不是真心對待女兒……
富翁在經過這麼多事後不幸病倒了,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他重病的女兒,他特別跟管家說一定要讓他的女兒得到幸福,無論使用什麼方法……
「後來女兒跟管家為了轉換心情來到台灣散心,卻意外救起在機場的廁所里被小偷襲擊倒地的旅客……那名旅客傷得不輕,醫師說他很有可能是頭部受到重擊,以致喪失了記憶,巧的是……這個男人長得跟女兒的男朋友很像,於是女兒便和管家以及卧病在床的富翁決定不計一切地把那名旅客給治好……要把他永遠留下來當成是女兒死去的男朋友……」
嚴家玉聽到這樣的故事,捧著盒子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愛子小姐……妳……」
「那個失憶的男子……就是妳的司徒龍。在我父親過世前……他一直把司徒龍當作是『柴田剛成』來看待,我們找了許多名醫來醫治他的傷……然後將有關『柴田剛成』的一切習慣、喜好、還有辦公態度等等……全都灌輸給他。
「司徒龍與我的父親相處得十分融洽,甚至比真的柴田剛成還要好……」愛子緩緩的說著,眼角流下了淚水,「我才是那個該跟妳說抱歉的人。」
「妳的意思是……當年他並沒有坐上那班死亡飛機?」嚴家玉的心情激動,連說話都顫抖了起來,「妳是說……他只是喪失了記憶引」
「對……」
那一瞬間,所有片段的事情都可以串聯起來,而她原本以為永遠不可能再看到的情人,在六年後又再度出現在她的身邊。
「對不起……我沒有讓你們團聚……」愛子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我沒有剛成,又得了這種病……我沒有勇氣讓他離開我,不過,我想命運之神還是沒有放棄你們兩人間的紅線……讓他在六年後還是遇上了妳……我來日無多……終究還是要把他還給妳……」
「妳千萬不要這麼說!」嚴家玉搖頭,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落,身為女人,她最了解摯愛的重要性,她又怎麼能為難身為女人的愛子?「我該感謝妳……謝謝妳在那個時候救了他……」
是的,她該謝謝愛子救了他,否則,她怎能在六年之後再次見到司徒龍呢?
所有的愛、所有的恨,早就在那個時候隨著那場空難而泯滅了;剩下的只有太多太多的難分難捨跟思念……
她要感謝愛子,在這六年來對司徒龍的照顧。
「那天會遇見他,其實也真的只能說是緣分……我本來已經要回日本了……管家陪我到在機場候機室的洗手間,卻沒想到看到有歹徒正在搶劫司徒龍,而且重擊他的頭部,我立刻大喊,管家也馬上向前阻止。
「警察來了,歹徒心慌逃走,什麼東西都沒拿,我給妳的這個盒子里,就是當年他身上所帶著的最值錢的幾樣東西……」
愛子指了指箱子里的粉紅色盒子,「這戒指盒跟皮夾裡面妳的照片,立刻讓我聯想到是不是他要去向妳求婚,只是……只是我私心地……我希望這來日無多的時間裡可以有幸福的假象……所以……」
「愛子小姐……」
「我明天一早就會回日本接受治療……最近有醫師說已經引進了最新的治療儀器……可以治療淋巴癌……」愛子眨了眨眼,豆大的淚水流了下來,「對不起……我把他留在我身邊六年,現在我把他還給妳……關於在台灣的業務,我會請相關的律師跟屬下去處理……」
她的最愛,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
「手術很成功,他腦部的血塊幾乎完全清除掉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努力調養身體……」在黎明時分,她終於盼到好消息。
幾乎沒有聽完醫師後面所說的話,嚴家玉只知道她最愛的人獲救了。
推開病房的門,她願意留在他的身邊,一千年、一萬年。
她就坐在他的床邊,笑著看他睡,又流著淚看著他睡……
他睡了多久了?
他彷佛作了一場夢,在這場夢裡有笑、有淚,但不變的是夢裡面都有嚴家玉,而現在則該是醒來的時候了。
司徒龍眨了眨眼,再緩緩地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慘白的醫院牆壁跟設備讓他有些吃驚,不過重點是他最心愛的小女人居然在他面前又紅了眼眶。
「家玉?」他發出沙啞的聲音,「妳怎麼哭了?我……又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我記得……我要搭飛機……」
「你以後再也不必搭飛機東奔西跑了。」她握著他的手,露出一個欣喜的微笑,「以後我們就住在一起。」
「真的?」他對時間跟地點感到有些紊亂與錯愕,不過看到心愛的人握住自己的手,他還是感覺很高興,「妳願意……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嗎?」
聽到她最深愛的男人這麼問,嚴家玉笑著流淚,每一滴流下的眼淚,裡面都有著她歡喜的感動。「我願意……我願意……」
她願意一輩子跟他天長地久,她願意放棄榮華富貴,跟他還有孩子一起好好的過生活,她只要平安與幸福……
她拿起那只有些臟掉了的粉紅色盒子,把裡面那隻戒指拿起來戴在自己手上。
他終於又回到自己身邊了。
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有的緣分,又再度回來。
「妳怎麼自己主動戴起戒指了?」他笑了起來,心裡設想多時的求婚字眼現在好像全都派不上用場,但看到她這麼主動,卻也讓他覺得好安心,「我好像作了一場很久的夢……現在醒了一樣……咦?妳為什麼在哭?」
「你想聽你作了什麼夢,而我為什麼哭嗎?」她輕聲問。
「想。」
「那我慢慢說給你聽,不過這個夢有點長,你要有點耐心。」
「只要有妳在,我就有耐心。」
這六年來,他的人生不是空白的,他體驗了更多關於愛的分享;六年後,他多了一雙兒女,還有一個跟自己一樣深愛著對方的老婆,他是富有的。
他們的手,再也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