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拖著疲乏的腳步走出電梯,季羽陽心頭那紛亂如麻的思緒即是怎麼也理不清。
埋頭找鑰匙的她,卻被安全門后突然跑出來的黑影給嚇了一大跳。
以為是強盜,抬頭一看,原來是潘至彬。
衣衫不整的他連胡茬都冒出來了,看起來狼狽得很,早已失去了往日整齊光鮮的形象,更別提滿身的酒臭味了。
「羽陽。」潘至彬整個人像失去力氣似的癱軟地往前仆。
怕他跌倒,季羽陽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沒想到卻被他抱個滿懷。
「你怎麼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甚麼事錯了?沒頭沒腦的。」
「別離開我,你走後,我才發覺我的身旁少不了你。旋卉君像個任性的女暴君,只要一個不如意就將氣出在我身上,動不動就拿她家的財產壓我;在她面前,我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是你的選擇,現在再來說這些有甚麼用?」她想推開地,卻被抱得更緊。
「本以為家庭失和的我可以從事業上尋求慰藉,只要我在公司上表現得好,諒她也不敢說甚麼,沒想到一連串的失利讓我在公司變得裡外不是人,當初把我當寶的董事長也開始對我冷嘲熱諷的。」潘至彬說著,竟忍不住哽咽。
「擦擦眼淚吧!別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她順勢推開地。
「謝謝,你畢竟還是在乎我的。」
季羽陽聽了,只是一陣搖頭。
「說吧,今天來有甚麼事?」她想早點打發地走人。
「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些的,不過,和你分手后我才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深,告訴我,我們還有機會重頭開始--」
「別開玩笑了。」
「我會和施卉君離婚的,只要我恢復單身,所有的阻礙都消失了。」
「這不是離婚就能解決的問題。」
「我知道現在說甚麼都沒用,我以前的表現太傷你的心了,我只要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會以行動證明我對你的愛。」
「你這又何必呢?」
「不,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算了,隨你高興。」
「幾個月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潘至彬的眼裡有著赤裸裸的激賞。
眼前的她竟比記憶中更加美上幾分。
還是一樣的外表,只不過現在的季羽陽沒有以前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拘謹。
老實說,他是有點怕她的,怕她不怒而威時的壓力;她只要不笑就夠嚇死一大班人了,更別提板著臉訓人的樣子,真像活地獄。
現在的季羽陽變了,還是一樣的美,卻美得更生活化、更令人心動了。
潘至彬藉酒壯瞻地握住她的手,閉上眼就要靠了過來。
季羽陽當然知道他接下來要幹甚麼,不過,她該獃獃地站著讓他吻嗎?
「你幹甚麼,大色狼?」
話聲一起,潘至彬被人拎著領於狠狠丟到一旁去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殺氣騰騰的凌業亞。
「業亞?」
「我現在沒空。」他瞪了她一眼。
等他解決這個想吃她豆腐的色狼后,再好好找她算賬。
凌業亞將死命掙扎的潘至彬拉到電梯口,等電梯開了后,將地轉了個方向,然後,對準屁股狠狠的就是一踢,將他踢進去。
「你為甚麼不反抗?」凌業亞拍拍手上的灰塵后問。
要是他再遲來一步,她就被人「欺負」了,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一親下去的後果有多嚴重?
季羽陽搖搖頭,轉身拿出鑰匙開門。
「他是誰?」他跟著她進了屋裡。
「潘至彬。」
「原來他就是潘至彬?」凌業亞低吟。「長得比我差多了。」
「你啊,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他來幹甚麼?該不會想重燃舊情吧?」凌業亞收起笑,正經八百的。
「你猜遏了。」季羽陽嘆了口氣,他的第六感還真是該死的靈。
「你怎麼說?」他眯起了眼。
這下她的不反抗有了另一種合理的解釋--她對潘至彬竟是舊情未了的?
季羽陽卻只是搖頭。
「你別光是搖頭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這答案連她也不能肯定,要是凌業亞沒有及時出現,她真的會讓潘至彬吻她嗎?在那種氣氛下,她能硬起心腸狠狠拒絕他嗎?
對於先前的分手,說她沒有任何的不甘與悔恨是騙人的,心中充滿不信的她卻不得不接受殘酷的現實,也曾不止一次編織過潘至彬後悔的夢,他傷她實在太重了,才會有拋開一切的放縱。
遇到凌業亞,這傷痛在她心裡雖然漸漸地淡了,並不表示它已經完全消失。
現在夢想成真了,她卻遲疑了。
凌業亞皺著眉擔心地看著她神遊太虛的表情。這神情他看過,她捧著酒訴說著她和潘至彬的感情時也是這樣的表情。
凌業亞將她拉過來,出其不意地吻住她,想吻她到意亂情迷、吻她到地久天長;想吻去她心頭的迷惑,也吻去地心中縈繞不去的陰影。
得到她的專心回應后,他才滿意地離開她的唇,仍是緊抱著她,額碰獨著她的。
「你的身邊已經有我這玉樹臨風、俊帥迷人、溫柔體貼的男朋友了,我不准你再心猿意馬地想著以前的男人。」
他的心裡有太多的不安,卻無法一一說出口,只好以玩笑一筆帶過。
「你啊,說話沒三句正經。」
「你沒聽過『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句話嗎?」
「這次更離譜了,我又不是馬。」
「你別忘了,他已經結婚了。」他忘不了她為潘至彬哭得肝腸寸斷的傷心樣。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是嗎?」凌業亞一臉不信。在他看來,她已經為潘至彬做了太多傻事了。
「你怎麼突然跑到我家來了?」
「在開車回家的途中,我愈想愈不對,擔心你為了躲我而連夜搬家;萬一你真的跑了,我豈不是虧大了?」
「對喔,還有連夜搬家這件事,謝謝你提醒我。」季羽陽反將他一軍。
「你─-」他一時語塞,拿她沒轍得很。「還好我跟了來,不然你就被那傢伙給欺負了去。」
「我知道自己在做甚麼。」
「我很懷疑。」他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感覺。一遇上潘至彬,她的聰明腦袋好像就變得不怎麼靈光了。
就像他遇到她,他的腦袋也不靈光的情形一樣。
「我看,為了避免他再來騷擾你,你今天晚上就搬到我家住吧?我的車就在樓下,方便得很;還有,我的床雖然不大,夠擠我們兩個人了。」
「開甚麼玩笑?」
「那我委屈一點,住你家好了。」
「不行!」她斷然拒絕了。
「這真是個好主意,一來,可以防止潘至彬再回來;二來,我又不用怕你趁黑跑掉。上次『試床』試到一半,就莫名其妙被你推下來,害人家每天作夢都夢到你的床,這次可以和你共圓我的夢了。」
凌業亞說著直住卧室走去,季羽陽就獃獃地看他邊走邊丟外套、領帶。
他到底在幹甚麼?
「快點,一起試試床合不合用?」凌業亞在她的卧室大喊。
等季羽陽知道自己引狼入室時,已經為時太晚了。
☆☆☆☆☆☆☆
第二天一早,季羽陽一開門就看到頂著兩隻熊貓眼、外加怨婦相的凌業亞。
「早啊,昨晚沒睡好啊?」看到他的樣子就想笑。
「當然,擠在你的小沙發上連腿都伸不直,哪會睡得好?要你的雙人床分我一半,你又不肯,害得我半夜從沙發上掉下來,而且不只一次,全身骨頭都快散了。」
季羽陽的家雖有兩房一廳,除了卧室之外,另一間早被她用來當成置物間,一個大衣櫃再加上書桌及一大堆的書,剩下的空間有限得很,根本不能睡人,沒辦法,只好委屈凌業亞睡在客廳的小沙發上了。
昨天晚上的她是輾轉難眠的,為了潘至彬的話,也為了睡在客廳的凌業亞;半夜時卻被突然傳來的怦然大響給嚇一大跳,接下來是凌業亞刻意壓低音量的詛咒聲。
聽著他的低咒,想著他臉上的表情,讓她原本糾結的心緒不禁漸漸放鬆,甚至笑了出來。本以為她今晚註定要失眠的,卻在他的抱怨聲中漸漸進入夢琅,而且還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開玩笑,我要是讓你睡在我身邊,我怎麼知道半夜你不會乘機侵犯我?有道門隔著比較安全。」
「心情很好嘛!」他還努著嘴:「你是不是該補償我?」說完張開雙臂想撲過來抱她。
躲過他的熊抱,順便送他一個鬼瞼后,她便躲到浴室刷牙洗臉去了。
等她從浴室出來后,卻看不到凌業亞的人影,一找,才發現他正站在衣櫥前,若有所思的。
「你在衣櫥前面幹嘛?」
「原來你有這麼多漂亮衣服,為甚麼都不穿?」凌業亞一臉的不滿。
「我穿那麼漂亮給誰看?猴子啊?」
「好哇,你拐彎抹角罵我是猴子?」
「我可沒說。」
「穿這件。」凌業亞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套裝。「我挑了半天才選上的。」
「不要。」
「沒關係,反正我會陪你一直耗下去,你想,我們兩個人同時遲到,公司上下會有甚麼流言傳出來?而且,你要不照我的話做,我敢保證,不到一天,我有女明友的消息馬上會傳遍公司,而你就是緋聞中的女主角。對於近半年沒有女朋友的我,公司里的人可是睜大了眼在等著哩!」
季羽陽嘆了口氣。吃定她怕在人前出糗、怕成為眾人談論的弱點,他老愛拿這事要脅她,讓她心有不甘卻又不能不從。
不甘願地換好衣服,連髮型他都有意見,一定要她把頭髮盤起來;等季羽陽聽話照作后,他又有話說了─-
「太死板了,看起來像老太婆。」
「你見到我的時候,我就是老太婆了。」
「別生氣了,我只是想看你為我漂亮的模樣。」凌業亞不舍地親了她一下,安撫她充塞滿臉的委屈。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喜歡你隨便闖進我的生活,支配我的衣著服飾,甚至生活。」
「我知道,我會找到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平衡點。」他發誓。
說完順手桃了些髮絲讓它垂在她額前,死板的髮型經過他的巧手馬上變得嫵媚多情。
「這樣好看多了。」他愛看她頸部雪白柔和的線條。「我送你到公司去。」
「送我到公司?那不就表示我得搭你的車?」
「有甚麼不對嗎?」
「我才不要。」開玩笑,萬一被人看到,那可怎麼辦?說甚麼也不行。
「這次可由不得你。」
季羽陽是被凌業亞扛進車裡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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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車,卻迎上了張雅詩好奇打量的眼眸。
「羽陽姊?」張雅詩的眼睛並沒有遺漏凌業亞緊放在她腰上的手。
季羽陽的心裡暗叫糟糕!她忘了,張雅詩每天都會在停車場等著見凌業亞一面,這下好了,被人當場逮個正著。
「我記得你,你叫張雅詩是不是?」凌業亞拖住故意裝作沒聽見、低頭,一心只想往公司走去的季羽陽。
「是啊,沒想到總經理還記得我。」張雅詩欣喜若狂地連咬字都有問題了。
在一旁的季羽陽巴不得張雅詩興奮得說不出話來,最好馬上昏厥過去,然後醒來就忘了在停車場的事。
「當然嘍,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我怎麼可能忘了?」
他都是這麼騙女孩子的嗎?季羽陽不滿地橫了他一眼。
張雅詩聽了只是張大嘴呵呵傻笑,一看就知道正沉浸在凌業亞魅力中而無法自拔。
「羽陽,你說是不是?」
「是。」季羽陽沒好氣地應了聲。
「羽陽姊。」經過凌業亞的「提醒」,張雅詩這才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將眼睛的焦距對準她:「你變得好漂亮,我都快不認得你了。」
「我倒希望你不認得我。」她小聲地嘀咕。
「甚麼?」
「沒甚麼,上班快遲到了,我們先進去了。」季羽陽低頭拉著頻頻回首打招呼的凌業亞,逃難似的逃離現場。
等電梯時,又是另一波苦難的開始。
她忘了現在是趕打卡的顛峰時間,電梯前滿滿的人潮全是「詮佑」的員工;眾人的視線很有默契地全集中在他們身上,眼裡更寫滿了好奇。
更糟糕的是,凌業亞的手像用快乾膠黏在她腰上似的,讓她掙都掙不開。她是尷尬得恨不得地球馬上裂開一個洞好讓她鑽進去;永遠不要見人;而他卻是若無其事地和其他人話家常。
電梯來了,季羽陽帶頭往前沖。
躲到電梯角落的她,抬頭卻不意外地看到站在面前的凌業亞。她知道他是在護衛她不受眾人的推濟,不過,他為甚麼特地挑人多的時候大獻殷勤?
開始懷疑起他的動機來了。
終於只剩他們兩人。
季羽陽這才抬頭來瞪他:「你是故意的?」
「你在說甚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還在裝傻?
「張雅詩知道后,就表示陳雪芬她們也會知道,然後是整個資料部,更別提剛才等電梯的那些人了!不到中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搭你的車到公司上班,兩個人同進同出的。」她忍不住哀鳴。
大公司里傳得最快的永遠是流言。
尤其是有關凌業亞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你太誇張了。」凌業亞倒是一點也不以為意。「對了,今天中午我要陪個客戶吃飯,放你一個中午的假,不用陪我吃飯了。」
電梯開了,他的手輕輕一帶,將她帶往辦公室方向,手又放在她的腰上。
季羽陽氣得根本沒發覺。
「甚麼放假,是我可以免受你的騷擾!」經過今天早上的混亂,她可慶幸中午不用再面對他這個「禍水」。
凌業亞只是笑笑,轉身走進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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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羽陽正想著該如何慶祝這難得的「休假」時。陳雪芬她們三個早拿著飯盒「殺」上來了。
「呃……你們?」她一臉錯愕地看著忙找報紙墊飯盒、安排桌椅的三個人。
「我們來陪你吃午餐啊!」
「在這裡?」
「不然還能在哪裡?快來,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小排骨飯盒。」陳雪芬說。
「可是-─」
「別再可是了,哪,筷子在這裡。」陳雪芬將筷子塞到她手裡。
季羽陽看著圍在她面前的三個人,瞧她們一臉的期盼就知道吃午飯只是借口罷了!天啊,三堂會審?
還是以吃飯來逃避算了。
「羽陽姊,你昨天是不是和總經理在一起過夜?」張雅詩沉不住氣先問了。
季羽陽差點被滿口的飯給噎死。
「怎麼可能?」她的笑心虛且誇張得很。
「不然,你怎麼會搭總經理的車上班?」
「因為,我在上班途中正好遇上總經理,他順道送我一程。」她說得義正辭嚴的,一瞼正經。
「別編我們了,總經理的西裝還是昨天那一套,連領帶都沒有換,這就表示他昨天根本沒回家。」張雅詩的眼力還不是普通的好。
「你為甚麼會注意到這些瑣事?」
「這是基本常識啊!」
「天啊!」把頭呻吟也挽回不了她的清譽了。誰叫她一時不察著了凌業亞的道兒了。
「不只是我們,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們一口咬定總經理昨天晚上一定在你家過夜。你在十六樓大概不知道,公司對你和總經理的關係早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今天談話的焦點全放在你身上,他們還沒從電梯里的震撼中恢復過來。」沈佳蓓真恨不得自己也是電梯里的「目擊者」之一。
「還有,總經理下車時還摟著你的腰,告訴你,只有共享親密關係的兩人,才會不避嫌地在人前有親嘴、摟腰這等親密動作,這些就是你們共度一夜最好的證據了。」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真的誤會了。」
天啊!季羽陽忍不住呻吟,流言比她所預估的還誇張好幾百倍。
難怪,難怪凌業亞會心血來潮地想到各層巡視業務,「大發慈悲」讓她一個人待在辦公室「清靜」,他根本是打算將他一手設計的誤會弄得曖昧、混沌,人盡皆知。
「少用這招來搪塞了!快告訴我們,總經理是怎麼追你的?你對他又有甚麼感覺?」
「我和業亞之間真的沒有甚麼-─」季羽陽說完急忙捂住嘴。槽了,說溜嘴了。
「已經直接叫名字了呢,還說沒有甚麼!你連好同事、好姊妹都要騙?」沈佳蓓說。
「其實,你說破嘴也比不上總經理一通電話有用。」一直沉默的陳雪芬開口了。
「甚麼電話?」
「他今早打電話給我,說中午沒辦法陪你吃午飯,怕你一個人寂寞要我們上來陪你,總經理對你的好和體貼,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來了。」
這小子!季羽陽在心裡恨恨地罵,等他回來,她非好好修理他不可。
「不過,羽陽姊這麼漂亮,工作能力又強,也難怪總經理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我們是站在你這邊的,可不像其他人,羨慕之餘又嫉恨地說你和總經理不能長久,他總有一天會甩了你的。」
「雅詩,別多嘴。」陳雪芬怒叱。
「公司的女同事都在猜羽陽到底喝了甚麼神仙水,竟然能從一個別人懶得多看一眼的丑黃瞼婆,變成現在讓人眼睛一亮的大美女。」
「羽陽是天生麗質的美人,只是她一直懶得打扮而已。」陳雪芬澄清了沈佳蓓的疑惑后,才轉頭對季羽陽說:「那些無的放矢的女人,不要理她們就好了。」
「我知道,謝謝你們。」
☆☆☆☆☆☆☆
好不容易送走了求證、打聽兼鼓勵的三人,季羽陽已全身虛脫地癱在椅子上了,不過,她還撐到凌業亞回來。
非好好和他算這筆賬不可。
下班時間到了,還是不見人影。奇怪,他該不會從此來個避不見面吧?他的東西都放在辦公室理,篤定他會回來拿,季羽陽決定繼續等下去。
「就不信等不到你!」
七點了,就在她打算放棄時,凌業亞吹著口哨回來了。
「大老闆,你回來啦?」她的笑,是鬱積了一整天的怒氣即將爆發的前兆。
「咦?你還沒下班啊?」他臉上的驚訝不只做作,而反誇張。
「我在等你!」
「等我?我好感動。」凌業亞張開大手,作勢就要抱她。
季羽陽不客氣地推開地。「你別想歪了!我問你,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因為只有這個方法才會讓你正視我的存在啊,而且全公司都記定我們是一對后,你再也無法撇清、甚至甩了我,別忘了,你現在的清白己毀,任你說破了嘴也沒人肯相信你的無辜了。」
「下三濫。」
「是啊,對付你這正經八百的小女人,要將你的心緊緊拴在我身上,下三濫的招數是最有效的了。」
他不以為意地嘻嘻一笑。
☆☆☆☆☆☆☆
只是包不住火的。
對商界而言,能掌握最快、最正確的資訊即代表掌握著市場的先機及金錢,季羽陽在「詮佑」任職的事,就像燎原的火一般,迅速在業界傳開。
她開始接到一些探問的電話。
剛開始時,季羽陽還會向對方解釋事情的原委,後來發現這些人根本聽不進去,她也懶得浪費口水了。
她極力想撇清,將自己置於流言是非圈之外,沒想到流言卻纏著她不放;公司內的就夠她疲於奔命了,現在連公司外的是非也找上她了。
她突然覺得好累。
「怎麼了?」凌業亞只瞄了一眼她遞上來的辭呈后,就將它推到一邊。
公司里的流言在他的「推波助瀾」下,已是沸沸揚揚的了;他的目的很簡單,只是要逼季羽陽正視他的存在、正視他的感情。
不過,他的急切將她逼得太緊了。
心疼地看著她眼理的疲憊。公司的流言除了逼使她面對他外,那壓力也讓她坐立難安;業界間的打探更是在她小小的肩頭壓上更多的壓力。
他想起上次和「達成」的董事長簽約時的事。黃克強看到了季羽陽后二話不說便簽了合約,臨走前還暗示他,公司若有她在,搶下「施氏」的市場不是問題。
消息就這麼走露了出去。
麻煩也就跟著來了。
「我想辭職。」
「你去意已決,遞辭呈只不過是個形式罷了,是不是?」凌業亞整個人向後靠在椅子上。
「嗯。」她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他說甚麼,她絕不改變既有的堅持。
他無異是個風暴中心,待在他身邊,就表示得承受莫名的攻擊和困擾,她已心力交瘁了。
「若我說,這些人愛嚼舌根就由他們說去,反正你又不會少一塊肉,你會不會考慮再留在我身邊?」他走到她身邊,幫她按摩過於緊繃的肌肉。
現在的季羽陽就像緊繃的弦,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祗不過她的自制力太
好,外表看來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沒有你那麼有勇氣。」
「你想說的是厚臉皮吧?」
「隨便啦,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說甚麼,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甚麼要求?」
「今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宴會過後要去要留隨你,我的眉頭絕不皺一下。」
公司的事他可以稍稍退讓,好讓她喘口氣,不過,就只有潘至彬那件事不行。
不撤底拔除她心裡對潘至彬的情苗,他總是不放心,害怕有一天她會做出失去理智的傻事來。
「甚麼性質的宴會?」
「你去了就知道,打扮得漂亮一點。我晚上去接你。」
凌業亞又恢復了慣常的嘻皮笑瞼,他的笑鬧像張面具,讓她猜不透他面具下的心思。
☆☆☆☆☆☆☆
季羽陽進入會場后,才知道凌業亞為甚麼執意不告訴她宴會內容的原因了。
為將台灣建立為亞太資訊中心,政府大肆邀請國外專家學者及業界轟轟烈烈辦了場研討會,這是為了慶祝研討會的成功所召開的酒會。受邀的除了學者專家之外,當然就是出錢也出人的業者了,只要和電子、資訊沾上一點邊的都在受邀之列,何況是「奧楊」和「施氏」這兩大龍頭?
滿屋的人,季羽陽認得的何止一半。
看得她直想逃,逃離可預見的是非中。
「別走。」凌業亞拉住她。「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季小姐?我沒看錯吧?」說話的是「明日電子」的孫經理。
經過他的大嗓門一廣播,附近的人全往他們的方向看,這下子季羽陽想逃也來不及了。才一會兒,他們的身邊已經圍了一大群人,這些全是沖著她來的。
凌業亞因為與「奧揚」的關係尚未曝光,認識他的人並不多,相較之下,他這個「無名小平」無異是被冷落了。
「聽說『達成』會和『施氏』決裂是因為你的關係?」
「咦?怎麼會?」
「這是業界公開的秘密了,你為了報復,呃……因為感情糾紛憤而使你投入『詮佑』的名下,好扯『施氏』後腿?」
「這話是誰說的?」季羽陽皺眉。
「這只是謠言而已,當不得真的,大家聽過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我想請問季小姐,最近有沒有換工作的打算?」「衛來資訊」的庄代表開口了。
「換工作?」
「是啊,我的資訊公司近期內會改組,想請你主持其中一個部門。」
「可是--」
「只要你肯點頭,薪水不是問題。」
庄代表的挑明讓其他人浮現危機意識,一個個開始表明自己的來意。
「只要你肯到我的公司來,位置隨便你挑,別家公司出多少薪水,我再加兩成。」
就這樣,「競標」的人愈來愈多,開出來的條件更是讓她眼花撩亂、目不暇給的。
「不管你們的條件有多優渥,羽陽是不會離開我的公司的。」一直在旁邊默不吭聲的凌業亞開口了。
他哪會不知道這班人的用意,本是應在檯面下進行的挖角,,現在卻堂而皇之地搬上檯面,除了季羽陽本身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外,這些人更想趁「施氏」不穩定的機會瓜分它原有的市場。
為了搶市場大餅,一個有能力的部屬是必要的,何況這人曾是施氏企業的主要幹部,更可針對它的弱點下手。
「你是誰?」
「『詮佑』的總經理,也是羽陽現在的老闆。」凌業亞答。
「『詮佑』?沒聽過。」有人搖頭。
「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罷了,成不了甚麼氣候,季小姐待在那裡實在是大村小用了些,到我的公司來,一定更能一展長才。怎樣?季小姐?」
有些人就是不放棄。
季羽陽擔心地看了凌業亞一眼。對「奧揚」的第二代而言,這種言語排擠算得上是一種委屈,不過,對他人的不禮貌,他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只是笑笑,帶著一臉自得,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我肚子餓了。」凌業亞拉著她住自助吧台走去,他想知道的消息搜集得差不多了,沒理由再陪這班人閑耗。
還有那些後知後覺、搞不清狀況的直跟在他們後面,不死心地將自己的名片遞給季羽陽。
「我不知道你的行情竟然這麼好。」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季羽陽好奇地直打量著他,他對那些人的無禮並沒有任何不悅,只是莫測高深地直笑。
明知是不禮貌的,她卻忍不住拿他和潘至彬做比較。
潘至彬不喜歡她在外面太有表現,所以和他出去談生意時,都得耐著性子聽他和其他人天馬行空、不著邊際地瞎扯淡;為了討好客戶,他常信口開河地說了一大堆無法兌現的承諾,這時她不但不能矯正他的失誤,還得陪著笑臉附和。
很累,可是當時的她卻認為理所當然。
凌業亞就不同了,他並不強出頭,明知道那些人全針對她而來,卻聰明地不發一語,將主控權交到她手裡,只在她累了時適時地將她帶離。
他的體貼和包容讓她感動。
相較之下,竟是凌業亞寬宏大量多些。
「看來,我以後得多花點心思才能留得住你了。」
「你說過,今晚過後要走要留隨便我的。」
「再說吧!」凌業亞不置可否的。
落在她腰上的手,無異留給好事者想像的好空間。
☆☆☆☆☆☆☆
季羽陽大剌剌地站在一長排的自助餐點吧台前,動口不動手地要凌業亞將她愛吃的食物一樣樣地拿到盤子里。
冷不防旁邊有人撞了她一下,將她整個人推向凌業亞,力道大得還差點弄翻了凌業亞手上的盤子。
「對不起。」站在她前面的正是施卉君。「唉喲,是季羽陽啊?好久不見了,我不知道是你,有沒有撞疼了哪裡?」
「沒有。」季羽陽並沒有忽略了她眼裡閃的惡作劇光芒,她是故意的。「業亞,我們走吧!」
轉身想離開,卻被施卉君擋住了去路。
「等等,想一走了之?我和你之間還有賬沒算呢!」
「甚麼賬?」季羽陽皺著眉看著附近故作沒事,卻拉長了耳朵的人們。
「至彬,怎麼沒向你的舊情人打招呼啊?」施卉君的惺惺作態馬上換成了咬牙切齒。
凌業亞看到來意不善的兩人後,舉步走到季羽陽的身側,擁住她因緊張而全身緊繃的身子,將她納入他的氣息之下。
他的默默支持讓她好感動,在她肩上一直摩挲的大手告訴她,他就在她身邊;他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平撫了她的緊張和不安,讓她可以勇氣堅定地面對施卉君的尖酸指責。
「潘太太,我和潘先生之間沒有甚麼,請你不要誤會。」
「沒有甚麼?誰不知道你和至彬曾經是未婚夫妻,你為了報復才將『達成』這個大客戶給搶走,好斷了『施氏』的主要命脈。」
「你太瞧得起你家的公司了。」凌業亞不屑地冷哼。
施卉君轉頭的一瞬間,為凌業亞的俊逸而失了一下神,而後又趾高氣揚地問:「你是誰?」
「無名小卒。」
「我和季羽陽說話,這裡沒有你插嘴的分。」
「怎麼沒有?我也是當事人之一。」
施卉君懶得理在一旁攪局的凌業亞,直接將炮口對準她的目標。「季羽陽,沒想到你的心還真惡毒,無法接受失戀的打擊,竟想到要報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面前這些惡言的指控,季羽陽只是默默地不作聲;不是她不想反擊,而是她不想像潑婦一樣在眾人面前出醜、鬧笑話。一個就夠了。
凌業亞心疼地看著緊咬著下唇的她,她的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卉君,別說了。」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潘至彬,終於開口了。
「甚麼別說了,沒用的東西!難怪公司理的人都說,沒有季羽陽的你根本甚麼都不是,公司會賺錢都是靠她,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只有我爸還被蒙在鼓裡。」
「卉君,這些日子我也做了不少努力,只不過經濟不景氣再加上時機不對而賠了不少錢,不能因為今日之過而完全抹煞我以前的功勞吧!再說這裡又這麼多人,你也為我留個面子。」
「面子?你還記得要面子?你跑去找季羽陽就給我面子了?」施卉君得意洋洋地看著她老公:「別以為你在背地裡搞的鬼我不知道。」
「卉君,你誤會了。」潘至彬一臉的誠惶誠恐,如果下跪可以讓他老婆的怒氣消減於萬一,他一定毫不猶豫地照作。
「沒錯,這件事,你真的誤會你丈夫了,他去找羽陽並不是想重燃舊情,而是想利用她的能力來挽回公司。」凌業亞冷冷地補充。
季羽陽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死白。
「真的?」施卉君向潘至彬求證。
潘至彬看著影響他生命最大的兩個女人,是要背棄現有的利益,還是要選擇不一定會成功的從頭開始?命運逼他再一次選擇。
「沒錯,當初會追羽陽是因為她的能力,我料得果然沒錯,托她的福我才能爬上現在的地位,也才能認識你。現在公司有難,我更是少不了她,不告訴你是因為怕你誤會。」
潘至彬對施卉君的表白,狠狠抽痛了季羽陽還帶著一絲絲幻夢的心,不過,她這次沒有逃開,眼睛更是眨都不眨一下。
她不知道凌業亞的眼睛一直緊瞅著她,連她一根頭髮的顫動也不放過。
「是嗎?」施卉君的臉上漾起了笑。
「你放心好了,只要公司還在,潘至彬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凌業亞說完,扶著搖搖欲倒的季羽陽就要離開。雖然心疼她眼裡的傷痛,但她今晚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
「等一等。」
「做甚麼?」凌業亞皺著眉,不悅地看著眼前擋住他去路的女人。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將她打飛出去。
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只得忍忍了。
「我嬴了。」施卉君鼻孔朝天地說。
「是嗎?」凌業亞冷笑。「勝負要看以後,我保證不出三個月,『施氏』將會變成歷史名詞。」
「你這小子挺狂妄的嘛!我倒要看看你有甚麼本事在這裡說大話。」說話的人是個身村粗擴的中年人,滿臉的暴怒。他是施紹棟。
「施董事長,久違了,有沒有本事得由時間來證明了。」凌業亞的眼輕輕掃過和施氏企業有關的三個人。
那冷然的決心與令人足以喪膽的森然報復,讓這三人全身不禁揚起一陣戰慄。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有了季羽陽就可以扳倒我了?」
懷裡的人兒一陣瑟縮,提醒凌業亞該適可而止,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年輕人不錯吧?」
「凌董,你怎麼也過來湊熱鬧了?」施紹棟的笑臉馬上取代了原先的猙獰。
「你們大概不認識吧?我來介紹一下,我的兒子凌業亞,『奧揚』的第二代接班人。」
此語一出,引起在場一陣嘩然。
施紹棟的臉在漲成豬肝紅后又變成鐵灰,最後由死白收場。
這場宴會是為了提高台灣在全球資訊市場的競爭力而設,結果所有人談論全和主題無關,而是施卉君剛才的桃釁,以及三人間的三角關係和愛恨情仇,現在又加上了凌業亞這個剛出爐的「奧揚」第二代接班人。
這下,可熱鬧了。
圍觀的人不再裝作若無其事,而是光明正大地靠過來,他們想聽得更清楚些。
「而這位,季羽陽小姐,是我兒子的女明友,兩人感情進展快速,雖然還沒談論結婚的事,不過,我想快了,到時我一定會請施董過來喝杯喜酒的。」
凌業亞暗自咬牙。暴露他的真實身份就算了,為甚麼連他和羽陽都得弄得人盡皆知,真不知道他爸安的是甚麼心。
凌平揚的話一結束,流言很快地又有了最新的版本。
最新內容是:季羽陽為了報復才和「奧揚」的少東在一起,這一來兩人的結合是互蒙其利的政治婚姻,這下「奧揚」可是如虎添翼,施氏企業不妙了。
不愧是搞資訊的,消息流通比一般人都快。
「我們走吧!」季羽陽又想逃了。
「不,你一走,別人更是肯定你其心可誅;你沒做甚麼事,為甚麼要為自己沒做的事背負別人的指責?逃不是辦法的。」
他心疼她所必須承受的這一切,不過,面對它是必要的,這樣她才能不沉湎於過去的哀傷,進而面對有他的未來。
「又是你的歪理,奇怪,明知道它是歪理,我卻沒辦法駁倒它。」
凌業亞笑著將她安置在座位上:「我去拿點吃的,乖乖等我回來。」
轉身看到其他想過來攀關係的人,他的一記怒瞪讓他們全望而卻步。現在,他和季羽陽迫切需要讓自己喘息的空間,而不受任何人打擾。
要拍馬屁、拉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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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怎麼樣?感謝我安排的這一切吧?」凌平揚趁拿食物的時候,硬是擠到兒子身邊擠眉弄眼地邀功。
「甚麼感謝,我差點被你給害死了!我只計劃讓羽陽看清潘至彬心裡的算計以及他的卑鄙手段,進而認清他的為人,我不要她有一絲未完的留戀。誰要你半路出來攪局,害得全天下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凌業亞瞪著破壞他一切計劃的老爸。
有關潘至彬的事他早已事先請偵探詳細調查過了,不過,人的心是無法調查的,潘至彬的「詭謀」全是凌業亞根據資料推論而得,根本沒有萬全的把握能逼得他乖乖在季羽陽面前吐露心事,事情這麼順利還得感謝施卉君的「合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事先忘了向老爸打招呼,才會鬧出這種事來。
「有甚麼關係!反正你的身份遲早也會曝光的,選日不如撞期,趁這個機會讓所有人都認識你有甚麼不好?」
「不好,羽陽會以為這些都是我設計的,這下她會恨死我了。」凌業亞哀叫。
「我說你還真是笨得可以!我當然知道你想趁今天的機會揭開潘至彬的假面具,好讓羽陽死心塌地跟著你,我只不過順勢推波助瀾一下,斷了其他人想挖角的念頭外,順便昭告她是你的女人。這下子除了你以外,再也沒有人敢追她了,幫了你這個大忙,還不快感謝我?」凌平揚愈講愈得意。
「爸,你答應我娶羽陽為妻?」凌業亞眼睛一亮。
「唉,想我一世聰明,怎麼會生出像你這麼笨的兒子?我要是不喜歡羽陽幹嘛還費盡心機地幫你騙她?我現在只希望她不會嫌我兒子太笨就行了。」
「謝謝爸。」他的心情現在才好一點。
「別謝我,你快回位子去吧!免得她等得不耐煩。」
凌業亞給老爸一個萬事OK的手勢后,笑著回到位子上去了。
看到綳著張小臉的季羽陽,他只是笑笑,叉了塊她愛吃的雞肉,遞到她面前。
「哪,吃一口消消火。」
季羽陽白了他一眼,就著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口,開始想像嘴理嚼的是他的肉。
連吃了好幾塊肉之後,她終於開口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聽到這話,凌業亞才真的放下心,她肯和他說話就表示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他還有得救。
「不,我知道會遇上潘至彬,我想議你看清他的真面目,才會故意要你陪我參加這場宴會,只不過後來的失控就不是我預料中的事了。」
季羽陽最近起伏不定的情緒讓他非常心慌,為了徹底斬斷她對潘至彬未了的情緣,他所使的手段是極殘忍的,害她得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赤裸裸地面對過去的傷痛。
季羽陽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只是很難過而已。」
「算了,商場上多的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嘴碎地到處去嚼些道聽途說或是妄自猜測的流言,不管他就好了。」
「可是,這一來就算你再有成就,別人可能尖酸地認為是因為有我還有你父親的關係,這對有才能的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你擔心我?」凌業亞的眼裡閃著無以各狀的眸光。
她擔心他的處境竟比擔心自己多些,這怎不教他欣喜若狂?真想衝動地摟抱住她,好好地親個夠。
「是啊。」
「不擔心你自己所承受的流言?」
「經過今晚后我真的看開了,我總不能拿根針將所有人的嘴巴都縫起來吧?既然如此,只得看破了,要嚼舌根由他們說去,說夠了自會自討沒趣地停了。」
「你是真的看開了?」凌業亞笑咧了嘴。
「是啊,這還得感謝你先前的『訓練』,厚臉皮先生。」瞪了他一眼后,卻被他死皮賴瞼的神情給笑了出來,這下是再也氣不起來了。
看到她的笑容,凌業亞心裡更篤定了一些,得寸進尺地問:「這是不是表示,你不會辭職了?」
「被你這麼一惡搞,全台灣的公司大概沒人敢用我了,我不待在你身邊,你要我餓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