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當薄可頤一睜開眼睛,邵之雍俊秀的臉龐就在她面前。

相較於她躲在被子下的……赤裸裸,看起來神氣清爽的邵之雍已經將自己打點得無懈可擊,襯衫、西褲、袖口、皮帶無一不全,她混沌的腦袋這才意識到——早上了,他要出門上班了。

「啊,早餐!」她睡到完全不知道時間,而且還徹底忘了要幫他準備早餐這回事。

他抹開笑容,搖搖頭,絲毫不以為意,看得出來心情好極了。

她用被子包裹好自己,冏著臉撐坐起身,他將手中的領帶交給她的同時,還不忘自動把脖子湊上前。

她將領帶環上他的頸子,雙手在他胸前快速的穿梭后,最後緩緩將硬挺的領結往上推,讓他看起來有精神,又不至於過度束縛難受。

他動了動頸子,「謝謝。」

當他低頭想要給她一抹感激的吻,薄可頤卻捂著小嘴害羞的躲開,「……我還沒刷牙洗臉。」

實在是拿她沒法子,他只好轉而把吻落在她眉心。「走了,妳再睡一下吧,昨晚妳好像沒怎麼睡。」

還說,害她沒怎麼睡的人不正是他嗎?薄可頤當場像只小河豚鼓起雙頰,順便送上一記白眼,結果反而讓邵之雍更樂了,毫不客氣的朗笑起來。

又注視了她一會兒,他才擰擰她的俏鼻,依依不捨的出門,要不是早上還有重要的主管會議等著他,他真想翹班跟她窩在這張大床上,恣意享受兩人的親密。

他今天一點都不想當工作狂呀……

邵之雍走後,薄可頤縮抱著身子坐在床上,整個人懶洋洋的完全不想動,腦袋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想念他了。

想念他的擁抱,想念他的吻,想念他對自己的溫柔與霸道……

當她又看見他出現,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算心想事成嗎?天啊,有沒有這麼靈驗啊?

「昨天回來忘了拿給妳的。」他從皮夾里抽出一張信用卡附卡,放在她手心。

「我不需要。」她平常也沒什麼太大的花費,向來都習慣用現金。

「帶著有備無患,說不定哪天看見什麼喜歡的東西,剛好身邊沒有帶那麼多現金,這時候就用得上了。」

「你不怕我花光你的錢?」她估一嚇他。

「花光了我們兩個一起當窮夫妻,很公平。」

這哪裡公平來著了?「傻瓜!」她笑斥。

「中午來公司找我,我們一起吃個飯,我會交代司機會來接妳,等吃完飯,我們得去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給辦好。」

「什麼事?」尋思不解。

「看來妳也是個迷糊蛋,我是太忙疏忽了,而妳是完全沒放在心上。」說完,他又從皮夾里抽出身份證,翻到背面,秀出空白的配偶欄,「薄小姐,聽說我們兩個好像還沒去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喔——」

薄可頤一聽,渾身一僵,美目瞠瞪,不安頓時洶湧而上。糟糕,她根本沒想過還有這件事,這下好了,她總不能大刺刺的拿著自己的身份證跟他去登記結婚吧?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穿幫了……

「你不是很忙嗎?之前聽你說那個私募基金的事情很棘手,我……」

邵之雍彎下身,輕輕撫摸她的臉,「妳不用擔心,今天剛好有個行程取消,反正時間就是空下來了,乾脆先去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他笑答。

「……」沉默。

對於成為他合法妻子這件事,她不是不心動,試問,天底下有那個人不想跟自己心愛的男人開開心心的去辦結婚登記,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妻子。

但偏偏她就是不能,除非她把整件事的真相都告訴他。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用姊姊的名字跟他生活,她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啊,可打從一開始,他就認定她是薄可芸,倘若現在告訴他說不是,他有辦法接受嗎?

而且這不只是她和他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好牽扯到兩個家族的利益,天啊,好難……

看著他深邃的眼眸,有一瞬間,她什麼都不想管,只想把事情的真相一股腦兒的通通告訴他——

告訴他,她是個冒牌貨;告訴他,她其實叫做薄可頤;告訴他,她愛他;告訴他,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她不想繼續活在謊言里了……

「之雍……」她輕喚。

「嗯?」他噙笑。

「你……相信善意的謊言嗎?」她的手心冒著汗。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答,「謊言就是謊言,就算出於善意,它仍然是個謊言,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謊言。」字句鏗鏘。

薄可頤一聽,心都涼了,看來他們是不會有未來了,因為打從婚禮那天起,她就已經欺騙他在先,如果她真的把一切都告訴他,只怕他不但不會原諒她,還會討厭她,這麼一想,原本想要全盆托出的勇氣霎時盡失,可是又想到她還要繼續帶著謊言和他一起生活,她就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沒頭沒腦的為什麼這麼問?」

「……沒、沒有啊。」她恍惚的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

邵之雍沒有多想,低頭看看手錶,「好了,我得去上班了,中午見。」

這一次,他狡猾的一把捧著她的臉,先吻先贏,吻得她雙眼迷茫后,得逞的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她根本沒有心思害羞或抗議,他一走,她馬上就把整個人埋進被窩裡,痛哭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被他發現她不是真正的薄可芸,「歹志」就大條了!

她愛他,她不想剛擁有這份感情,下一秒就要失去……

還有什麼比「提心弔膽」這四個字,更適合用來形容這一整個早上的心情?

當她來到邵陽集團的總部大樓,明明陽光灑滿了大廳的每個角落,她卻覺得周圍空氣冷冽得教她胸口發痛,渾身無法抑制的想發抖,甚至有好幾次,她都心虛的想要奪門而出。

可是不行,她一旦選擇逃走,事情就會直接穿幫了,她來,說不定還可以有緩衝的空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勇敢邁開步伐走了進去,應該是邵之雍事前交代過了,一見到他出現,櫃檯小姐馬上那個親切的指引他搭上主管專用電梯,直達邵之雍位於十八樓的辦公室。

出了電梯,一名大腹便便的員工已經等在那裡。「夫人,您好,我是副總的機要秘書,我叫Fiona。」

「妳好,不好意思,讓妳挺著肚子還要特地來接我。」

「夫人別客氣,我的肚子雖然很大,但是行動力還不錯,請您跟我往這邊走。」

Fiona走在前方,儘管速度不快,但從她的步伐可以就看得出來,她是個很講究效率的人,難怪可以成為邵之雍信任的機要秘書。

「會議還沒結束,不過副總交代過,請您先到他的辦公室等他。」

「謝謝妳,對了,這是我自己烤的小餅乾,要請大家吃的。」

「哇,太棒了,謝謝夫人,那您坐,我就不打擾了。」

「好。」

她坐在質感極好的皮沙發上,目光瀏覽著邵之雍的辦公室——跟他的書房一樣嚴謹整潔,桌上的文件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文具也都收得妥妥噹噹,看來當他的員工壓力一定很大,待會一定要跟他說說,要求是必須的,但偶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錯啊。

接著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須臾,辦公室大門被打開,邵之雍快步走在前方,身後尾隨著一名男職員。

「……關於專案達成率不足的問題,盯著陳經理,下午報告一到,就馬上放我桌上。還有,請新加坡那邊儘快給予答覆,不能在等了,如果他們還是一意孤行,就說我們準備支付違約金,終止合作關係。」口吻強勢果斷。

「是。」男職員面不改色的記下邵之雍交代的每一件事。

「好,先這樣,桌上的文件我都看過了,請助理秘書發還給各處室,下午我會晚一點進公司,如果還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是。」男職員離開前,不忘側身向薄可頤打個招呼。「夫人,妳好。」

「你好,辛苦你了。」

「應該的。」男職員說完后便退出辦公室。

薄可頤看著面無表情的男職員,在心裡暗忖,果然這裡的員工跟他們的老闆一樣,都很講究效率,而且談公事時絕不嘻皮笑臉。

等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時,不久前還一臉嚴肅的強勢男人,登時表情一軟,幾個箭步上前,直接把薄可頤攬進懷裡,「我呢?怎麼沒問我是不是辛苦了?」他孩子氣的吃味。

她仰起臉,之間溫柔的撫摸他的臉龐,「我當然知道你辛苦了,每天都工作到三更半夜,睡得又少。」話鋒一轉,「可是他們更辛苦,跟在你這個嚴格的上司身邊,壓力一定很大。」

「說得我好像壞人似的。」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餓了嗎?我已經請秘書訂好了餐廳包廂,待會我們可以慢慢吃,今天不趕行程。」一拉住她的手,他馬上皺起眉,「為什麼手這麼冰?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啦,我本來就容易手腳冰冷,冬天更誇張呢,沒事的。」她心虛的搪塞。

「來,讓我幫妳暖暖手。」說完,他便用自己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小手,三不五時還拉起來湊點嘴邊,吹點熱氣。

薄可頤看著他,對他的寵愛感到非常開心,卻也非常心痛,他是那種一旦認定了,就會用盡一切去寵愛一個人的男人,但相對的,這樣的感情也很卻對,她真的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了,會有多憤怒?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每個待在他身邊的機會,把握每個愛他的日子。

兩個人的午餐少了時間壓力,輕鬆得就像一場約會。

包廂里,他們不甘示弱的互相調侃鬥嘴,可下一秒,他們又體貼關愛的把美味和對方分享。

她故意找咋問他愛不愛她,邵之雍什麼也沒說,冷冷瞅了她一眼,抓過他就是一個窒息的吻,吻得她滿臉通紅、無力招架,才跩跩的放開她,讓她依賴的靠在他身邊。

果然是他的作風——很霸氣!

一個多小時的午餐時間,他們眼中只有彼此,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別快……

「什麼,忘了帶?」戶政事務所里辦理結婚登記的櫃檯前,邵之雍蹙起眉,表情嚴峻的看著她。

薄可頤低垂著頭,心虛到了極點……忍住,千萬要忍住,就算他會發怒暴走,她也要硬著頭皮把「忘記帶身份證」這場戲,努力的演下去。

「對不起,我出門前滿腦子都在想著要和你共進午餐,沒發現放著證件的皮夾在另一個包包里,司機一來,我隨手拿了包包就出門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拿錯了,對不起……」

「那現在怎麼辦,就算馬上趕回家去拿也來不及,我等一下就要回去上班了。」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對不起啦……」

她討好的拉著他的手,表情非常自責內疚,只差沒滴兩滴眼淚水權充眼淚了。

他緊皺著眉看著她,心想要是他的員工這麼糊塗,他早就發飆了,可偏偏這個迷糊蛋的是他心愛的小女人,除了認栽,他還能說什麼呢?再說,她一臉知錯悔過的樣子,他真的捨不得再責怪她。

「看來也只能改天再來一趟了。」他無奈的說。

「之雍,真的很對不起……」她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乖乖的站在原地,底頭等著聽訓。

「算了,就改天再來吧,走,先陪我回公司,等一下我再讓司機送妳回家。」邵之雍轉身離開。

「好。」心虛的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低頭跟著他的腳步,咚咚咚的快步走出戶政事務所。

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了,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因為她又再一次欺騙了邵之雍。

他是那麼滿懷希望的帶她要來辦理結婚登記,期待身份證後面能印有彼此的名字,可她卻因為當初那該死的謊言,不得不再用另一個謊言來欺騙他……

邵之雍是那麼的信任她,她說忘了,他就沒有第二句話,可是她卻把他對自己的信任就這樣輕易揮霍掉了。

薄可頤呀薄可頤,總有一天妳一定會遭天譴的!

她緊緊地捏住自己的手,力量大到指甲幾乎要捏緊肉里,很痛,可是只有這麼做,她才能逼自己繼續對著他說謊。

老天爺啊,她還要這樣睜眼說瞎話,欺騙他多久?

第一次可以推託忘記,可第二次、第三次呢?她這個冒牌新娘的謊言到底還能撐多久?

她怕真相大白的那天還沒到,她就已經先精神分裂了。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起了頭,就成了沒完沒了的惡夢,欺騙就是這樣……

第一次,薄可頤騙邵之雍她忘了帶身份證,順利阻止了結婚登記。

兩天後,他從公司打電話回來,臨時要她帶著證件趕去跟他會合,她昧著良心把母親也拖下水,騙他母親生病了,再躲過一次。

到了第三次,她根本不敢接他電話,等他晚上氣呼呼的質問,她又一臉無辜的騙他說是去參加老人關懷服務,才會沒接到他的電話。

短短几天她就說了三個謊,她真害怕死後會下拔舌地獄,若是接下來還有第四次、第五次……她真的不能保證她是不是還能想出什麼好理由。

她心情大亂,連續幾日都魂不守舍,連做菜都意興闌珊。

直到某天早上站在陽台,看著燦爛的陽光,心想,她要是再不出去透透氣,恐怕隨時都會崩潰。

這個念頭才剛形成,她就已經拿起包包和鑰匙準備出門了,沒多久,她一個人來到超級市場,推著手推車,慢條斯理的逛著,想要彌捕的心情迫使她不斷思考該做點什麼新菜色,好慰勞辛苦工作的邵之雍。

之前邵之雍提過幾次要請個專屬司機負責接送她,一來安全無虞,二來出門採買時也有人可以幫忙提東西。

她知道他想疼寵她,問題是,她這個米蟲兼閑人又不是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出門頂多買買菜,要不就是去手材料行挑些DIY的材料,只在不需要如此勞民傷財,更何況她住的可是首善之都,交通如此便利,專屬司機就免了。

他對她那麼好,她真不知道能回報他什麼,頂多在他肚子餓的時候,做點好吃的東西填填他的胃。

她邊逛邊想,之前做的大都是中式菜肴,這幾天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不如做點開胃爽口的地中海料理吧,打定主意,她振作起精神,開始採買所需的食材。

「可頤?」

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聽到別人喊她這個名字,她猛地抬起頭,就看見一張黝黑的陽光笑臉。

「你……Eric,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二那年暑假,她在緬甸山區的華語學校認識了長期投入志工服務的Eric,沒想到年紀輕輕的他,居然就是計劃的發起人,讓她好生佩服。

回到美國后,她持續追蹤他陸陸續續發起的好幾個服務計劃,竭盡所能的把國際志工服務推展到偏遠的角落去。

算算也有好些年不曾見面了,沒想到他還認得出她來!

「我回台灣了,這陣子每天應邀到各個企業演講,也順便替組織四處多要點經費……妳呢?過得好嗎?」目光不經意瞥見她手上的戒指,「結婚了?」

薄可頤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帶點自我解嘲的微笑點點頭。

「妳的表情讓我有點猶豫該不該說恭喜。」

「要,請恭喜我。」

「沒問題,就當做是謝謝妳這些年持續捐款贊助我們的計劃。」

Eric的話讓她好氣又好笑,搖搖頭,「比起你的貢獻,這根本不算什麼。」

「別這麼說,再微小的心力,只要能夠凝聚起來,就能發揮我們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說過,別小看掉在地上的一毛錢。」

「這點你倒是說得沒錯!那些孩子們都好嗎?」

「當初那些孩子現在都長大嘍,人都不知道換過幾批了。」

他們各自推著手推車,聊起緬甸的那些孩子們,也談到最近推動的計劃——希望號召大家的力量,送文具給那些弱勢的孩童,讓學習不是一種困擾。

「Eric,這麼有意義的事,一定要算我一份。」投身公益一直是她最大的興趣所在。

「那有什麼問題,非常歡迎。」

問了台灣地區負責人的聯繫方式后,他們祝福對方,揮手道別。

當天晚上,她一掃近日陰霾,忙著製作文宣,準備明天一早就貼到大樓的公布欄上,這裡的住戶都有一定的社經地位,對公益活動也不排斥,相信他們知道這個訊息后,一定可以很快的讓目標順利達成!

即將完工之際,門鈴聲響,她從沙發上起身,飛快跑到玄關,開門迎接邵之雍的歸來——

他曾經說過喜歡有人為他開門的感覺,她便每天晚上在客廳等門,誰教他是她心愛的大爺,而她是他的專屬女傭呢?大爺都說話了,她自然要乖乖聽話才行。

再說,她也喜歡聽到他對自己說「我回來了」,這句話總會讓她覺得特別滿足和幸福。

不過,今天特別不一樣,他一進門就先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她也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忍不住皺起細眉,「你喝酒了?」

「嗯……喝了兩杯威士忌。」

這陣子差點搞得人仰馬翻的私募基金申請案終於順利通過,所需資金也都如期到位,為了犒賞員工,公司特地辦了慶功宴。

原本邵之雍只打算露個臉就走人,孰料,就不讓走,而他也難得看到大家這麼放鬆,不忍壞了他們的興緻,最後他只好用兩杯威士忌,換回自己的人身自由。

薄可頤連忙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等我一下,我去弄點蜂蜜水給你醒酒。」說完便馬上到廚房去。

癱靠在沙發椅背上的邵之雍用餘光瞥見客廳長桌上的東西,好奇的坐起身,拿來看了一下,須臾,一抹笑淺淺揚起。

她好像特別熱衷公益,之前是家扶中心的義賣,關懷老人服務,現在又是送文具給弱勢孩童。

「那是打算明天貼到公布欄的海報,讓大家看到訊息后,可以一起響應。」她端著蜂蜜水走到他身邊,「喏,快喝。」

「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當然有啊,邵副總,捐些文具給孩子們吧!」她邊說邊幫忙解開束縛了他一整天的領帶,讓他可以舒服些。

「哪有什麼問題?只要妳別再讓我脖子掛小熊,在大家面前瞎晃就好。」

「咦,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不如把海報貼在你身上,等明天你上班去,保證全公司的人都可以看到,效果一定很好。」

「是啊,也很有『笑』果。」他說得咬牙切齒,趁機擰了擰她的俏鼻,「這樣捉弄自己的老公很有趣嗎?」

「我可以說實話嗎?」問的狡黠。

「說——」

薄可頤的大眼骨碌碌的轉了彎,沉吟須臾,接著故意加重語氣說道:「自然是非、常、有、趣!」淘氣的哈哈大笑。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邵之雍放下杯子,二話不說就往她腋下攻擊,怕癢的她驚叫狂笑,最後不敵攻勢笑倒在他懷裡,滿臉暈紅,頭髮凌亂像個瘋子一樣。

「好了、好了,你快住手,我投降,這樣總可以吧?」

「這還差不多。」他睥睨著臣服在他懷裡的手下敗將,飛揚的眉目毫不掩飾勝利的得意。

她撥撥散亂在頰上的頭髮,氣喘吁吁的問:「餓不餓,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我白天做了一些蜂蜜蛋糕,還是你想吃鹹的?」

他低頭凝視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像蘋果似的,盈著水氣的黑眸宛如寶石,微翹的小嘴又是那麼的誘人……他現在只想吃——她。

他眼裡的意圖是那麼的明顯,薄可頤突然一陣頭皮發麻,當他低下頭來,她趕緊反手擋住他的唇,害羞的阻止,「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你每次都讓人家很累……」這男人骨子裡根本是顆牛皮糖,一沾上手,甩都甩不掉,每次都要把她折騰得口乾舌燥、全身酸麻還不肯放過她,傻瓜才會讓他予取予求。

「一次就好,乖,今天只要一次就好。」他像只披著羊皮的大野狼,不懷好意的誘哄著他的小紅帽。

「你都騙人,我才不要相信你。」她機靈的閃開他的魔爪,躲得老遠。

「過來,不要讓我說第二次。」眯起眼睛警告。

「哼,就算你說第三次也一樣!」挑撥完,她拔腿就跑。

「薄可芸,妳完蛋了,讓我抓到就加倍。」撂下狠話后,馬上起身逮人。

兩個大人活像孩子似的在屋裡幼稚追逐,嬉鬧的聲音遍及每個角落,忽地邵之雍一個箭步,一把逮住她,薄可頤還來不及反應,馬上被他甩上肩,整個大包扛走。

「放我下來!邵之雍,快點放我下來……」

「來不及了,現在就算妳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妳,我奉勸妳還是省點力氣,免得待會喊累。」

他在說什麼鬼話,難不成她真要喊「破喉嚨、破喉嚨」嗎?這男人也真是的,還真以為自己是山寨大王嗎?

他步履沉穩的扛著他走進他的書房,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書皮老舊的英文詩選,硬是塞到她手裡,接著連人帶書的往躺椅上一放,等她坐定,他便非常大牌的把頭枕在她腿上,挪了挪身體,確定躺得很舒服后,還不忘用皮子的口吻說:「開始吧!」

那一瞬間,她真想拿什麼東西狠狠往他臉上砸——

他說,她的聲音有一種別人沒有的嬌脆,很適合朗誦,聽他讀詩是種享受,常常下班回家,他不是拉著她耳鬢廝磨,而是拐她到書房裡,要她為他讀幾首英文詩。

因為他說,聽著她的聲音在自己耳邊滔滔不絕的響起,會讓他覺得很幸福。

是啊是啊,他說的還真好聽,但她卻覺得他分明是在惡整她,倘若讀詩會讓他乖乖睡著也就罷了,偏偏她念得口乾舌燥,邵之雍還精神抖擻,害她都不能休息。

現在是怎樣,當她是另類的佛經播放機嗎?聽多了就會消災解厄嗎?嗟!

可還能怎麼辦,他大爺吩咐的,她也只有念啊,誰教她誰都不喜歡,偏偏喜歡邵之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念了一半,她就放棄了,耍賴不肯開口,邵之雍坐起身,轉而讓她靠著他的胸膛,他則一手撐著頭,另一手意味深長的梳理著她的秀髮,他目光幽遠,思緒飄得老遠……

明明是幸福的時刻,邵之雍的心口卻充斥著莫名的不安,明明她就在他身邊,他卻覺得自己好像隨時都會抓不住她似的。

他沒有說什麼不代表他看不出來,她在逃避結婚登記,但……為什麼?他愛她,而她也愛他,他實在想不透到底有什麼原因讓她一直逃避。

他寧可希望是他多心,但她的態度實在不積極的過分,讓他不由得心生疑竇。

「可芸……」

「嗯?」她慵懶的應了一聲,舒服到眼睛都懶得睜開。

「過幾天,我請秘書幫我把行程排一排,空出一點時間,這次一定要把結婚登記辦好,妳說好不好?」

聞言,她的背一緊,雙拳縮進又放鬆,許久,她才調整好口氣,故作漫不經心的回答,「你平常工作已經夠忙了,登記的事情也不急,過陣子再辦就好啦。」

「妳不想當我老婆嗎?」

「我以為我已經是你的老婆了。」至少,她心裡是這樣想的。

「可是沒有辦理登記,婚姻關係就不成立,我們這樣只能算是同居,難道妳無所謂嗎?」聰明的女孩都不會希望這個樣子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地下情人,誰不想有個正式的名分,理直氣壯的成為某太太?

「只要我們是相愛的,什麼都無所謂。」她軟軟的動了一下身體,更往他懷裡偎去。

「妳不覺得有個合法的身分,對自己更有保障嗎?」

「你是指將來萬一離婚了,我可以得到贍養費嗎?」她終於睜開眼睛,抬頭靜靜的看著他,須臾,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之雍,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拿了贍養費又怎樣,再多的錢也換不回我要的愛,而且……感情都沒了,錢能填補傷口嗎?」

他無言了,同時也更困惑了……

他可以感覺到懷裡的女人是真的愛他,可是她為什麼遲遲不願意辦理結婚登記?難道,她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無解。

邵之雍只能捏住她精巧的下顎,誠懇的宣示,「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不允許。」說完,唇舌便放肆的與她纏綿,那是個帶著憐惜與呵疼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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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錯髮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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