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漫長等待后﹐側身躺在大床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反應。
枯守在床邊的聶少商隱約看見她小巧的唇瓣掀了掀﹐斷斷續續地吐出「水」這個字。
聶少商振奮地為她取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慢慢喝﹐別嗆著了。」他一手扶托著她的肩﹐一手輕拍著她的背﹐柔柔地對她說。
羽衣渴極了﹐喉嚨似火燒灼著﹐側著身就著唇緣的水杯﹐喝了一口又一口清涼的水﹐直到全身充滿了舒服感﹐才滿足地帶著微笑躺回大床。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會無止境地沉睡下去。」見她扇子般的眼睫毛?了?﹐聶少商似乎也鬆了口氣。
嗅著秋夜清新的花香﹐羽衣掀開沉重的眼瞼﹐搜尋著溫厚嗓音的來源﹐轉頭迎向跪坐在她床畔、手持水杯的陌生男人。
「你……是誰﹖」她神智倏然清醒﹐看著他手裡握著的水杯﹐知道方才細心喂她喝水的人是他。
聶少商見她已經完全蘇醒﹐將水杯擱在地上﹐坐在她身畔緩緩地開口﹐「聶少商。」
「我……我不認識你。」接觸到他專註且明亮的眼瞳﹐羽衣面頰微微泛紅﹐無措地拉緊覆在身上的薄被。
「不要緊﹐我也不認識你。」聶少商笑道﹐眼神仍是停留在她羞澀的嬌容上。
羽衣細看了他許久﹐他清秀俊逸的臉上有一雙溫和的眼眸﹐教人安心。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她轉著頭打量四周的景物﹐不是她所居處的玻璃房﹐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卧室。
「我家。你從天上掉下來落在我屋子外頭的池塘里﹐所以我將你帶進來。」聶少商解釋道﹐伸手撥開一綹落在她頰上的長發﹐調高枕頭的高度使她舒適些。
「我掉下來了﹖」羽衣有些昏沉的看著他的動作。
聶少商調整好枕頭的高度后﹐發現了她眼底的迷茫。「你沒印象﹖」「沒有。」模模糊糊的片段記憶始終在她的腦海里拼湊不完全﹐她連自己是怎麼著陸的都不知道。
「你有名字嗎﹖」從見到她的那刻起﹐聶少商便認為她是位天使﹐但對於天使是否有姓名﹐他仍是不確定。
「羽衣。因為我有一雙翅膀﹐所以大家都這麼叫我。」羽衣指著身後的翅膀笑道。
「羽衣……」是啊﹐她的確是有件羽衣。聶少商緩緩地咀嚼她的話﹐反覆地品味她的名字。
「奇怪﹐我的翅膀﹖」察覺背後的一隻羽翅格外沉重﹐羽衣撐起身子向後看。
「小心你的翅膀﹐傷口很深。」聶少商連忙喊道。
「傷口﹖」她何時受傷的﹖羽衣試著揚起那隻羽翅時不禁痛呼出聲﹐「好痛……」
一股無法言喻的刺痛感使她痛□了眼。
「別用力﹐傷口的情況雖然好多了﹐可還是要小心﹐以免它裂開。」聶少商輕按著她受傷的翅膀﹐查看著潔白的羽毛是否因她的舉動又再度滲出血絲。
「難怪我會覺得這邊的翅膀特別重、沒力氣﹐原來是受傷了。」她收起雙翅﹐揉著酸痛的左肩。
「你……對這翅膀有痛覺﹖」雖是看過她揚翅的舉措﹐聶少商還是懷疑的問。
「有啊。」羽衣理所當然地答道。
「這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他指著她雪白的雙翅又問。
「它長在我的身上﹐當然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你的翅膀呢﹖你有沒有﹖是收起來了嗎﹖」羽衣偏著頭看向他的身後﹐見不著他的翅膀﹐於是期待地問。
「沒有﹐我沒有翅膀。」聶少商很惋惜地搖頭﹐很可惜﹐他不像她能有一雙翱翔天際的羽翅。
「噢﹐我還以為……原來你也和其它人一樣。」聽了他的話﹐羽衣的心情驟然變得黯淡。
「其它人﹖」聶少商挑著眉看她。
「你不怕我嗎﹖你甚至沒有戴口罩和穿隔離衣。」她玉蔥似的手指忽然撫上他的臉﹐大眼裡盛著淡淡的喜悅。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聶少商任憑她溫熱柔細的小手在他臉上游移﹐嘴角噙著飽滿的笑意。
「他們靠近我時都會這麼做。」羽衣伸回雙手﹐垂下眼瞼難過地說。
「他們是誰﹖」聶少商聽不懂她的話﹐覺得她身上似乎有著許多他不知曉的謎團。
「有人稱呼他們科學家、研究人員等等﹐這是不是他們的名字我不知道﹐但他們每天都會來看我﹐並且在我身上做些奇怪的實驗。」羽衣張開另一隻未受傷的翅膀﹐一邊整理著潔白的羽毛﹐一邊述說。
「你不是住在天堂嗎﹖天堂里也有那些人﹖」聶少商愈聽愈胡塗﹐不禁脫口而出。
她不是天使嗎﹖怎麼天堂里的人會將她拿來做實驗﹖「天堂﹖我為什麼要住在那裡﹖」羽衣微蹙著眉問他﹐他怎麼也認為她住在那個地方﹖「你不住那裡﹖」聶少商因為她的問題而顯得更加訝異。
「我不是從你說的天堂而來。」羽衣搖搖頭﹐清麗的臉上有著絲絲遺憾。「我住在研究所里。」「研究所﹖你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她不住在縹緲的雲端﹐反而住在人間的研究場所﹖「我本來就住在那裡﹐從我十歲以後就一直住在那間白色的玻璃房。」羽衣虛弱地笑著﹐眼底有著淺淺的哀愁。
「你有年紀﹖」聶少商承接著她的情緒﹐按捺著突然湧上的焦慮再次問道。
「有啊﹐他們說我二十歲了。」她低頭玩弄著翅膀的尾端﹐數著上面的羽毛低低的回答。
「那麼你十歲以前住在哪裡﹖」「我不知道。他們也常問我這個問題﹐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羽衣停止把玩羽毛的動作﹐語氣哽咽地開口。
「想不起來﹖這麼說你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了﹖」他雙眼泛著水氣﹐抬起她的臉﹐滿是疼惜地撫著她細嫩瑭y頰。
羽衣沒答話﹐只是落寞地點頭。
「我是個陌生人﹐你怕我嗎﹖」聶少商深深地看向她。
「不怕。」羽衣在他明澈的瞳眸中看見全然安心的自己﹐遂以堅定的語氣告訴他。
「告訴我你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好嗎﹖」龐大的喜悅沖刷進他乾涸的心底﹐聶少商捧著她的臉款款輕問﹐他依然不明白她怎會由天上落至他的水池裡﹐讓他好運氣地拾到她。
「我……我只記得好象撞到了一個也在天上飛的東西﹐是個形體龐大的金屬機器﹐會閃燈光﹐然後……我就不知道了。」她倦累地將臉靠在他的大掌上﹐闔著眼睛回想。
「天上飛的金屬機器﹖飛機﹖」聶少商知道她累了﹐在問她的同時﹐輕巧地將她的頭挪移至他的肩上﹐讓她倚靠著。而羽衣也不排斥他的行為﹐軟軟地倚著他。
「什麼叫飛機﹖」她睜開眼睛仰首看他。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她﹖她怎會孤陋寡聞成這般﹖「研究所的人沒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從小我就被關在玻璃做的籠子里﹐每天到了做實驗時他們才會打開籠子﹐這次是我頭一回來到外面。」羽衣偎在他的肩頭﹐漠然地描述自己平日的生活。
「他們一直把你關著﹖」聶少商小心地避過她的傷處﹐為她理著又長又亮的黑髮。
「嗯。不過還好我偷偷跑了出來﹐外面的天空好大、好寬﹐不像在房間里看到的一小塊。最棒的是﹐我首次用自己的這雙翅膀飛行﹐雖然還不太會飛﹐但可以迎著涼涼的風在天上飄﹐感覺好舒服喔﹗」她臉上又有了笑容﹐歡欣地與他分享初次飛行的喜悅。
「你……第一次飛行﹖你是個天使﹐而你……不會飛﹖」聶少商停止手上的動作詫異的問﹐但話說回來﹐如果她會飛的話﹐怎又會差勁地撞上飛機﹖「天使﹖我不是什麼天使。」羽衣斂去了笑意對他說。
「你是﹐只有天使才有翅膀。」他斬釘截鐵地對她宣布。
「天使有翅膀﹖和我一樣﹖他們在哪裡﹖你家有別的天使嗎﹖」羽衣的眼眸深處亮起了一絲冀盼的火花﹐急促地拉著他的手問。
「我家只有你一個天使﹐而我在遇見你之前﹐一直以為天使……是不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因為除了神話﹐至今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世上真的有天使。」聶少商雖是不忍心﹐但仍是澆熄了她的期望之火。
「不存在﹖那世界上沒有天使嗎﹖」羽衣無力地垂下肩膀﹐靠回他的懷裡。
「除了你之外﹐恐怕沒有。」「只有我一個……」「別難過﹐你有什麼打算﹖要不要我送你回研究所﹖」他安慰地拍著她的羽翅。
「不要﹐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別讓我回去那個地方。」羽衣瞳孔中瞬間充滿驚悸﹐強大的恐懼攫住她小小的身子。
「你不想回去﹖」聶少商伸手撫著她顫抖的身軀。
「不想、不想﹐好不容易才能見得天日、得到自由﹐我不要再回去被他們關起來﹐他們知道我逃跑后一定在找我了﹐幫幫我﹐我不能被他們捉回去。」她攀緊他的肩﹐切切地懇求。
「好﹐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你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聶少商一口應允﹐思及她又將被關起來供作實驗﹐胸間使脹滿澎湃的情緒。
「沒有。我只知道要逃出來﹐出來后反而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所以才會在天上亂飛﹐才會被……呃……飛機﹐被飛機撞到。」當初好不容易可以離開研究所﹐她慌亂遁逃﹐怎會想到逃離了以後又有何處可去﹖「你若無處可去﹐你……願意留在這裡嗎﹖」他雙眼透亮﹐心底卻懷著惶然。
羽衣抬起頭﹐神色興奮地望著他﹐「你肯收留我﹖」「非常希望﹐如果你願意的話﹐這將是我莫大的榮幸。」聶少商笑道﹐笑容里飽含著掩蓋不住的欣喜。
「謝謝你﹐謝謝……」羽衣突然跳起來緊摟著他的頸子﹐靠在他身上激動地道謝。
「小心你受傷的翅膀。」聶少商慌吼地按住她﹐一手圈在她身後﹐護住她翻拍的翅膀。
「我好高興﹐我不知道外面的人原來是這麼的好。」她快樂地笑著﹐臉上的笑靨像漣漪般不斷擴散。
「我也從沒遇過像你這樣的天使。」聶少商扶她坐穩﹐痴痴地看著她美麗的容顏。
「你會像他們一樣在我身上做那些實驗嗎﹖」羽衣怯怯地梭巡他的臉﹐但在他的臉上找不到半分企圖心。
「不會﹐我不會對你那麼做。」他以溫和的笑容讓她寬心。
「那麼你收留我是為了什麼﹖」「照顧你。」除了天生無可救藥的同情心催促他將她留下來之外﹐這幾日守在床旁照顧她﹐也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渴望。
「照顧我﹖為什麼你願意為我這麼做﹖」她為他的善心甚表感激﹐但不明白他肯為陌生人付出的原因。
「因為你是月神送給我的天使﹐而我也很想看看天堂的模樣。」聶少商揉著她的發輕聲喃道。
「在我的身上看得到天堂﹖」她不明所以地蹙起眉頭。
「也許吧﹐但我相信你會為我帶來另一個天堂。」聶少商輕點她的鼻尖﹐以篤定的語氣告訴她。魏北海的話仍在耳際﹐他不禁笑著想﹐是該解除他的孤獨警報了。
※※※「少商﹖」「啦……」聶少商關好辦公室的門﹐喘息地靠在門上對魏北海打招呼。
「你不是放大假去了嗎﹖」魏北海訝然地看著他慌忙的模樣。奇了﹐老嚷著要休假的聶少商﹐居然會在放假期間十萬火急地衝來辦公室找他﹖「我正在放假。」聶少商邊調整紊亂的呼吸邊走向他。
「那你來做什麼﹖不放心把公司交給我一個人﹖」魏北海怪異地瞪他一眼﹐然後倒了杯水給他。
聶少商將水一飲而盡﹐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笑道﹕「我對你有信心。我來公司不是為了公事﹐是有私事必須找你談談。」「等會兒吧﹐我現在有個高階幹部會議要開﹐我快遲到了。」他看看時間站了起來﹐所有的高階幹部已經在會議室里等他了。
「不能等﹐你把會議延後﹐先處理我的難題。」聶少商一手按著他堅決地說﹐他若能等﹐就不會急急忙忙地跑來找魏北海了。
「你會有難題﹖我沒聽錯﹖」魏北海喜形於色地問。
「對﹐我急需藉助你豐富的經驗來為我解決──」魏北海在他話未說完前﹐反應快速地按下桌上的電話﹐「張秘書﹐把我的會議取消改為明天。」「是。」「我還沒開口說出我的難題是什麼呢﹗」聶少商沒想到他的請求竟會讓魏北海如此興奮。「我寧可不開那個無聊的會﹐也要聽能讓你特地跑來找我幫忙的故事。」魏北海揮舞著手臂﹐興高采烈地挨坐在他身邊﹐笑得像挖到寶一樣。
「我只能告訴你一些﹐不能全部告訴你﹐因為其中的來龍去脈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他謹慎且保留地聲明﹐不願太快將家中有個天使的事情告訴北海。
「你說﹐我會信。」魏北海頻頻點頭。
「你不會。」聶少商以肯定的眼神看著他。
「是關於非科學類的故事﹖」魏北海的眉頭迅即傾斜了大半﹐這輩子他最不能接受的事就屬於沒有科學根據的東西了。
「對﹐但她不是故事。」想起此刻還在他家熟睡的羽衣﹐聶少商臉上的笑容不覺柔和了起來。
魏北海盯著他難得一見的柔情笑臉﹐迫不及待地想把這笑容的來由挖出來﹐「好吧﹐我不過問太多﹐先說說你來找我的原因吧。」「找你是因為你對女人這方面很在行。」
認識魏北海到現在﹐只見他身邊的女伴一個換過一個﹐聶少商絲毫不懷疑他對付女人的手腕有多高超。
「你有女人了﹖」原來是為了女人啊﹗中秋之前他還一直嫌這位天涯孤獨客沒個伴呢﹔沒想到賞過月後﹐他就肯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了﹖「不是那樣﹐我來是要向你請教一些關於女人的問題。」聶少商收斂笑容﹐神情嚴肅地說。
「什麼問題﹖」魏北海因為他的表情整顆心突然吊得老高﹐更想知道他的問題。
「從你所交的女友群來看﹐你的女友們對於衣著與裝扮方面似乎有著不凡的品味﹐我想﹐你應該或多或少對於女人的外表和內在有相當的知識。」聶少商針對家中多了一個女人後﹐即將面臨的第一道難題向他請益。
「對我來說﹐那只是普通的常識。」魏北海像只驕傲的孔雀﹐洋洋得意的說道。
「太好了﹐幫我弄幾十套女人的衣物來﹐由里到外、從頭到腳﹐包括日常、居家、外出等等行頭。女人所該有的物品也幫我弄齊﹐我今天就要﹐愈快愈好。」他感激地握著魏北海的手﹐有了這個朋友﹐他可以省去找其它人幫忙的麻煩。
魏北海張大了嘴愣愣地瞪著他﹐「你說什麼﹖」「我說得太快了﹖」聶少商雙手環胸地看他。
「不﹐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那些東西﹖」魏北海甩著頭﹐懷疑自己剛才會不會耳朵有問題﹐聽錯了﹖「我說過我有需要。」他家莫名其妙多了個女人﹐他這個單身漢怎會有女人家的東西供羽衣使用﹖「你要穿、要用﹖」魏北海拉高了音量﹐他身上哪個地方需要使用那些東西﹖「不是我。」聶少商不疾不徐地澄清。
「我能問是誰嗎﹖」不是他那麼就代表他有女人了﹐魏北海拉著他的袖子好奇地追問。
聶少商委婉地拒絕他﹐「最好是不要﹐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你一來就讓我停掉重要的高層會議﹐向我要這些東西﹐卻不肯告訴我它們的用途﹖」魏北海有點發火地看著這個只會向他需索卻又不給答案的老友﹐他把這裡當成便利商店啊﹖「你幫不幫﹖」聶少商雙目一凜﹐口氣變得不再那麼溫善。
「幫。」魏北海火氣瞬時消失無蹤﹐誰教他以前欠了聶少商太多﹐今天人家找上門來﹐他總不能沒道義的把恩人推出門外。
「忘了告訴你一點﹐我要的那些衣物的後頭最好能夠通風﹐不然露背的也行。」思及羽衣那雙翅膀﹐聶少商不禁開始煩憂該如何讓她穿上其它的衣物。
「通風﹖」魏北海臉部僵硬的問。
「不過……天氣漸漸轉涼了﹐讓她穿那樣她會受寒。算了﹐還是先把衣服弄來我再想辦法。」他低著頭喃喃自語﹐已過中秋﹐不能讓她穿得太單薄﹐有關她翅膀的部分他再來和她商討吧﹗「少商﹐你在自言自語﹖」第一次看見聶少商有這種行為﹐魏北海將兩眼揉了又揉﹐簡直不敢置信。
「沒事﹐你照我先前說的去做就好。」他還在想該如何處理羽衣受傷的翅膀﹐因此只對魏北海擺擺手沒去理會他。
「等等﹐你漏了一項重點。」魏北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把他不知神遊到哪去的心思拉了回來。
「重點﹖」「尺寸﹐是女人都有三圍曲線吧﹖沒告訴我尺寸大小我怎麼幫你辦﹖」
魏北海兩手比著女人的身形曲線﹐就算要買衣服也該告訴他身材比例吧﹗「這點不用擔心﹐她的身材很像你上個月交的那個星期三小姐﹐我想照她的身材去買應該就可以了。」聶少商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撫著下巴看他。
魏北海突然火大地揪著他的領子﹐「我已經和她吹了。」「我肯定你的魅力。」聶少商不直接答他的話﹐反而笑著吹捧他對女性的吸引力。
「不要那樣看我﹐你要我吃回頭草去找她﹖」早摸透他心思的魏北海冒火地看著他期待的眼神。真過分﹐要他回去找被他甩的女人幫忙﹐分明是故意要他難堪。
「你說過要幫忙的﹐這是你欠我的﹐你忘了﹖」聶少商笑笑地為他複習他當日所說過的諾言。
「那也要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魏北海咬著牙駁斥道。
「我相信你能克服萬難。」聶少商拍著他的肩頭﹐甚是有信心。
「克服萬難﹖你這分明是強人所難……」在不能拒絕的前提下﹐魏北海心有不甘地答應他。「北海﹐去弄衣服時再替我找些額外的用品。」首要的事託付好后﹐他進一步交代次要的事。
「你還有要求﹖」魏北海小心地問﹐深怕聶少商會安排更困難的事讓他去做。
「我要所有提及天使或天堂的書籍﹐有圖片的話當然是更好﹐還有再幫我找些相關的錄像帶與音樂、詩篇──」聶少商扳著手指一一地念道。
「停停停……」雜七雜八的交代終於使魏北海忍不住大聲喊卡要他暫停。
「我還沒說完﹐你又沒聽清楚了﹖」聶少商偏著頭看他激動的模樣。
「清楚、很清楚﹐但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會要那些玩意﹖」他按著額頭詢問﹐雖然這些要求沒有想象中的困難﹐但怎麼他的要求愈來愈古怪﹖「我要研究。」聶少商一語淡淡地帶過﹐把真正的原因留給他自己去慢慢猜。
「你也是個無神論者﹐怎會沒事去研究宗教﹖是你太閑了嗎﹖」與聶少商的交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魏北海說什麼也不相信同是無神論的他會去投入宗教的懷抱。
「北海﹐我很忙。」聶少商有耐心地解釋。
「理由﹐這點我一定要問理由。」他很堅持地重申立場﹐這傢伙不會沒事去弄這些古里古怪的東西當作娛樂﹐他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聶少商嘆息不已的垂下頭﹐「因為它突然成了我必須研究的課題。」他家中的天使不清楚自己的來歷﹐他這個收留的人有必要替她查個水落石出﹐也好讓她了解天使究竟是什麼樣的生物。
「為什麼﹖」魏北海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突然被灌了一堆又一堆的漿糊。
「不能說﹐我不想嚇壞你。」聶少商守口如瓶。
「你來這裡才幾分鐘﹐我已經受到驚嚇了。」魏北海對於聶少商反常的行為和古怪的要求﹐在受寵若驚之餘又有些害怕。
聶少商兩手按著他的肩﹐以誠懇的笑容請求他﹐「聽我把所有的要求說完﹐你再一次嚇個夠好嗎﹖」「還有﹖」「幫我去動物醫院拿些鳥類的外傷藥品回來﹐分量多一些﹐而且藥品要最好的﹐價錢沒有關係。」羽衣翅膀上的傷要定時換藥﹐為求保險﹐他還是從動物醫院裡拿些專門治烏傷的葯回來較為妥當。
「動物醫院﹖」魏北海此時真的被他嚇壞了。
「對。」聶少商眨眨眼對他微笑。
他怔怔地看著聶少商﹐試著吸收好友所說的每一句話﹐試著把女人和動物醫院連接上﹐但腦海卻是一片空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對聶少商的這些話應該有什麼反應。
「我知道你一定沒能把我交代的事項全部記清楚﹐沒關係﹐我已經事先列了張清單﹐你照著清單辦會比較省時省力。」聶少商注視著他的呆愣樣﹐慢條斯理地自口袋中拿出一張清單交給他。
「少商……你病了嗎﹖」好半天﹐魏北海才摸著他的額頭問。
「我很健康﹐病的不是我﹐別擔心。」聶少商拉下他的手致謝道。
「在你說完這些話之後很難教人不擔心。」「先別管我。來﹐最後一個請求﹐幫我查這個研究所﹐我希望能有份完整詳細的報告書﹐我不急著要﹐你可以慢慢查。」他又交給魏北海一張紙條。
魏北海接過紙條納悶地讀著﹐「洛貝塔研究所﹖」「你聽過﹖」這是他從綉在羽衣衣服上抄來的機構名稱。
「沒﹐我找人替你查查看。」魏北海對這個機構一無所知﹐也未曾聽說過。
「好﹐我要回去了﹐在你下班之前我會過來拿我所要的東西。」他已經出來很久了﹐而且還是趁羽衣熟睡時出來的﹐留她一個人在家﹐他實在是不放心。
「下班前﹖你還限我時間﹖」這麼多事情他半天之內哪辦得完﹖「我說過我急著要﹐不能等。」聶少商鄭重的告訴他﹐一臉沒得商量的餘地。
「你想把我這些年來欠你的人情﹐在短時間之內壓榨光嗎﹖」來他面前許了一個又一個的願﹐魏北海今日才明白神燈巨人真的不好當﹐不禁對以前聶少商的有求必應感到欽佩不已。
「這只是一部分﹐比起你欠我的﹐我要的不多。」聶少商聳聳肩笑著﹐不以為自己的請求有超出他應得的範圍。
「這叫不多﹖」魏北海壓低了嗓音忍著氣問﹐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不說﹐他還得先去找那個上一任的星期三小姐來量尺寸。
「我不回去不行了﹐記得快去幫我辦﹐拜﹗」他低頭看看錶﹐怕羽衣會在醒來之時找不著他﹐於是不再停留地告辭。
「少商……」魏北海的話還沒說完﹐聶少商又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他拎起聶少商留給他的那張清單﹐皺眉地左思右想﹐卻還是弄不清聶少商到底在想些什麼﹖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只留給他一堆奇奇怪怪的交代﹐他拍拍後腦﹐決定不要拿聶少商給的謎團來虐待自己的頭腦.先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完后﹐再慢慢從他身上套出來吧﹗他拿起電話對外頭的秘書吩咐道﹕「張秘書﹐把參加會議的高階幹部全部請進來。」
暫且不管聶少商是為了什麼﹐既然聶少商第一次主動要他幫忙﹐他就幫到底。
「你不是說今天不開會﹖」「是不開會﹐但我有一些工作要他們出差﹐他們今天跑外勤。」魏北海揚著嘴角笑道。要幫好朋友辦事﹐當然要找最好的幫手﹐而他打算讓一群菁英分子替他來辦這一大堆雜事。
掛上電話后﹐魏北海賊賊地笑著。
聶少商雖然聰明﹐懂得把不好解決的難題扔給他﹐但他也是很會知人善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