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找個時間,再來較量較量。」向槐丟出挑戰書。
「沒問題。」丁馴攤攤手,一副隨時候教的模樣,帶著一對人馬出了客棧。
只是,說時遲那時快,始終安靜被擒在一旁的王承良,突地趁身後士兵鬆懈防備之時,掙開掌握,抽起士兵腰間大刀,直直往向槐刺去。
「納命來!」王承良知道叛亂乃必死之罪,只想拖個替死鬼,他豁出去了,想要了結向槐這一條命。
向槐此時正背對著王承良,察覺身後有殺氣,猛地轉身,正要出手接下這襲擊時,他的身前突地竄出一個纖細的身影。
「靈兒?」向槐又驚又懼,怎麼也沒想到,樂靈竟撲到他身前,他身手欲將她拉開,卻已是來不及。
王承良那勢奪他一命的長劍,已直直刺進樂靈的心口,瞬間血花染紅她身上的衣裳,她悶哼一聲。
「樂姑娘!」王承良同樣驚詫,想要收勢卻已經來不及。
向槐縱身向前,抱住臉色轉白的樂靈,朝王承良打去一掌,他整個人被打得往後退了幾步,連帶拔開那把劍。血花在空中敞開,樂靈往後倒去,軟倒在向槐的懷裡。
「靈兒!」向槐沖著她大吼一聲,聲音里有著明顯的痛楚與絕望,臉上的痛苦讓人不忍卒睹。
「靈兒!」向槐壓住她冒血的傷口,臉色跟著她迅速轉白,不敢相信他們兩個才正要開始,為什麼老天爺要跟他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請大夫,馬上請大夫!」向槐伸手點住她身上幾個大穴,試圖止住她的血。
剛走出門的丁馴聽到他的吼聲,隨即往最近的醫館奔去。
見到有人去請大夫,向槐將視線定在懷裡的樂靈身上,胸口又是一緊。
「向槐、向槐……我好痛……」樂靈從緊咬的牙根里冒出痛苦的呻吟,衣服沾滿血跡。
「你真傻瓜!你沒有腦袋嗎?誰要你跳出來的?你不要命了嗎?你不知道我能自救嗎?你怎麼不想清楚,量力而為呢?」向槐驚慌的伸出手,拭去她嘔出的血,發現自己的身軀劇烈顫抖著。
樂靈只是搖著頭,無法替自己的行為辯解。
「我來不及想清楚……」她在他的胸口直喘。「我只想著不能讓你死,我不能讓你死在我的面前。」
「那你也不該衝出來替我擋這一劍。」向槐緊抱著她,全身的肌肉緊繃著,與她一同感受著極大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樂靈咬唇,用最後一絲力氣認真的看著他,像是想將他牢牢的記在心裡,一輩子不忘記。「那一剎那,我只知道,我不要失去你。」
向槐感動不已,卻又氣她的莽撞。
他徹底明白她對自己的心意,甘願用生命去換也無怨,但是他不要啊!他同樣不想失去她,不想讓兩人美好的未來就此畫下終點。
「我不准你死!不準!」向槐生平第一次感到無助,因為她迅速流失的血液,讓她的小臉越來越慘白,他心痛到無以復加。
縱使知道,她在自己的心裡已佔有一席之地,也打算在未來的日子裡與她攜手走過。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在生死交關的此刻,他才知道他完全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楚,光是看著她皺眉的樣子,他就心疼得喘不過氣。
「你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向槐對著她保證,想給她一些信心,只是那一劍直直刺向她的胸口,他好怕……他真的好怕!
第一次,熱淚湧上他的眼眶,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向槐……我、我撐不住、撐不住了……」突地,樂靈緊掐住他衣領的手,再也沒有一絲力氣,頹然的往下一落,連帶將向槐的心王地獄里一扯。
「不!」向槐猛地大吼,理智完全喪失。「樂靈,醒過來!醒過來!」
他伸手握住她纖細的肩,用儘力氣、失去理智的搖晃著她,他不能讓她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的心傳來無可言喻的痛楚,像是被誰給扯碎,他幾乎就要崩潰了。
「我不准你死!活過來、活過來!」向槐從來不曾這麼失控過,但是他已經完全無法自已,一行人在一旁,看得都要心碎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細微的聲音緩緩從遠處傳來——
「啊……小、小心、小心點……輕點,別掉了!」門外傳來老者驚慌的叫聲,那聲音來自於半空中。
「大夫到了!」火速奔到醫館找大夫的丁馴,用上等的輕功將大夫「請」回,將不諳輕功的大夫嚇得臉色青白,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
「把樂姑娘交給我。」丁馴見好友因為在乎而失去心神,往前一步,想要從向槐手中將樂靈抱起。
「不要動她!她是我的!」向槐反手就是一掌,還好丁馴反應快,躲過他的攻擊,制住了他。
「大夫到了,你冷靜一點。」丁馴的黑眸直直望進向槐眼裡,要他沉住氣。
迎著丁馴鎮定的眼,向槐終於緩慢收拾心智,卻怎麼也不肯將樂靈交給他,只是鬆開手臂,讓大夫能仔細診療。
被嚇壞的大夫一邊檢視著她的傷口,一邊拿出止血藥,開始替她療傷。
「你得把她救回來!」向槐握住大夫的肩膀,沉痛的說出口。
大夫震驚的點頭,驚詫於眼前這男人說話的語氣,像是要是不救回這個姑娘,他就要到地獄去奪人一樣。
「她會沒事的。」丁馴輕拍著向槐的肩,但向槐只是專註的盯著樂靈。
她是他的一切。
他不能讓她出事,他不會讓她出事。
他們屬於彼此,這一輩子都是,而他們的一輩子才正要開始……
「樂靈,不要走,留下來陪我,不要走……」他閉上眼,喚著她的名字,低喃著對她的摯愛懇求。
夜色更深,今晚的星子失去光芒,向槐將她抱得更緊更緊,一直到大夫離開之後,他的動作始終沒變過……
天色初明,霧色濃重,屋外冷凝,但屋裡的人兒小臉微紅,暖烘烘的像是睡得正香甜。
木門被推開,沉穩的腳步邁入,直直走到床邊,伸手探到床上人兒的體溫正常之後,偉岸卻緊繃的肩膀有了明顯的放鬆。
向槐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樂靈熟睡的臉龐,深黝的黑眸有著疲憊,卻也有著堅持,注視她傷口的眸光里,透露著一絲不舍。
輕緩拉開棉被,向槐在她的身邊和衣躺下,伸手替她挪了姿勢,讓她安穩的枕著他的手臂,輕暖的呼吸拂在他的頸際,讓他明顯感覺到她還存在的證據。
一條暖被,覆蓋兩顆溫暖的心,向槐的手臂收得更緊,薄唇印上她的額,拂開她的發,跟著靠上他的臉,與她緊緊相貼。
累積的疲憊在放鬆之後,很快的佔領他的思緒,向槐的眼緩慢閉上,須臾之後卻又急忙睜開,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她,像是不捨得閉上雙眼。
屬於她的呼吸與氣息,逐漸包圍著他,充盈著他的感官,淡化不久前的那場危險,加上身心太過疲憊,懷裡的人兒讓他完全的鬆懈,終於,他不敵睡意,沉沉睡去。
天色漸白,曙光從窗欞照入,寧靜的氣氛搭配著平緩的氣息,向槐睡得很沉,絲毫沒發覺一旁的動靜。
樂靈睜眼,就看到向槐擁著她,睡得舒舒服服的模樣,她的雙眼頓時瞪得圓圓的。
「向槐?」樂靈輕聲開口,語聲充滿疑惑。
話聲才出,向槐隨即睜開雙眼,迎向她清亮的眼,他的黑眸瞬地一瞠,揉入一絲驚喜。
「醒了?」樂靈挑起眉頭,好奇的看著躺在她身畔的男人。
奇怪,這男人瘦了?而且,還瘦了不少。
更奇怪的是,愛乾淨的他向來儀容整齊,她還不曾見過他像現在這樣滿臉的鬍渣,像是有幾天都沒修整過外表了。
「醒了。」向槐語帶笑意,微微點頭,臉上沒有一絲愧疚。
樂靈瞧著他從容的淡笑,不明白他為何可以在她身邊睡得如此安穩,但還來不及說什麼,木門就被推開,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端著葯湯走了進來。
「我是皇上指派過來照顧樂姑娘的小紅,該起來吃藥了。」小紅識大體的對於眼前「有傷大雅」的狀況視若無睹,像是完全不以為意。
「皇上指派?」這句話讓樂靈稍微恢復神智,想起她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我記得我受了傷?」她捂著胸口,發現她的傷口雖然還帶著疼痛,卻沒想像中的嚴重。
她的眉蹙得更緊,眸中的疑惑更深,滿是不解。
她還記得那把劍直刺進她的胸口,她認為自己死定了,為什麼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