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幾日的趕路,他們終於準時抵達「卧龍堡」,卧龍堡主霍匡讓他們以「遠房親戚」的身分,住在西院一間清幽的房間。
他們以「夫妻」這名詞掩人耳目,實則要利用這幾日時間,將「鏢物」的去處與注意事項交代清楚。
樂兒與雷子揚的相處方式,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夫妻。
他們在人前,並沒有表現出太親密的肢體接觸,但只要樂兒在場,雷子揚那雙深邃的黑眸,總會不經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確定她還在身邊,而樂兒每次回迎上他關切的目光,總會回他一個淺淺的笑容,兩人之間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梳洗之後,樂兒看著坐在窗邊,總是和衣而眠的雷子揚,心裡有些不舍。
他是個正人君子,這一點無庸置疑,相處的這段日子裡,除了在馬背上,他會護著她之外,他不曾有過不合禮儀的行為。
看著角落裡的床,她的心有些動搖--奔波這麼久了,在正式起鏢離開之前,是不是該讓他上床,好好的休息一下。
「雷爺,你……咳咳……」她清了清喉嚨,雖然知道自己立意是好的,但姑娘家要說出這話,可是驚世駭俗。
「怎麼了?受涼了?」雷子揚看她一眼,想也吵想的起身,大掌撫上她的額,動作再自然不過。
「不、不是啦!」樂兒垂下眸,對於他完全直接的反應,忍不住嫣紅了臉。
「那是怎麼了?」雷子揚毫不掩飾臉上的關心,黑眸注視著她的臉,想看出端倪。
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不希望他繼續委屈下去的念頭沒有改變,她只能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到床上睡吧!」樂兒一張臉,熱得都可以煎熟一顆蛋。
雷子揚眉頭挑得很高,瞧著她小臉比燈燒紅的蟹還要可口,黑眸不禁變得深邃。
「你不怕我?」他一直很尊重她,不曾有過逾矩的舉動,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溫柔、她的美麗、她的可愛、她的有趣,他全看在眼裡,不知不覺中也慢慢對她改觀,甚至動了心。
他總在她入睡之後,瞧著那精緻的小臉,久久無法移開目光。她不只是美麗的女人,更是能讓他的心緒為她波動的女人。
此刻,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相信與她共枕眠時,還能抑制翻飛高漲的情慾,讓自己有足夠的理智不去碰她。
「你是個君子。」樂兒努力強調,雖然雙頰通紅,但是一雙大眼卻很堅持。
她知道他很累了。帶著她這個「拖油瓶」趕路,每個晚上都不得好眠,精神與體力都嚴重消耗,這樣的他要怎麼護鏢?如果遇上搶鏢的惡人,她有些擔心……
「我不是。」雷子揚直接搖頭,一雙黑眸有著陌生的光亮。「我早跟你說過,我是個壞人。」
「你才不是。」樂兒才不信他是個壞人,至少這一路,他將她護得好好的,讓她十分感動。
看清她眼底的固執,雷子揚雖然心裡感動,但更不能因此釀成大禍,索性把話說白。
「樂兒……」充滿低啞的嗓音,柔柔地喚著她,她心神一盪,像是被下了咒,直直迎向他的眼,無法移開她的眸。
「我喜歡你。」雷子揚單刀直入,要她知道讓一個情慾已動的男人睡在身邊,是多麼危險的事。
雖然,她讓他去動了心,但,一向漂泊的他卻不適合帶著一個女人行走江湖,他不認為自己能與她進一步的發展,不願辜負了她。
一句話像火藥被擲到腦中,陡地炸開,樂兒澄眸一瞠,接著小臉爆紅,身子一僵,一時間無法反應。
我喜歡你。
這是真的嗎?樂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雷子揚喜歡她,他剛才說喜歡她。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心中涌過狂喜,心跳速度快得讓她懷疑,她的心會不會跳出喉嚨……一圈一圈的漣漪,由心口泛出,樂兒得咬緊唇,才不讓過分愉快的笑容溜出唇邊。
及笄至今數年,也有不少喜歡她的男人前來提親,但她從沒任何喜悅的心情,直到今日,只聽他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她的心情卻愉快地幾乎飛上天。
她想,自己也是喜歡他的,才會因他而喜、因他而樂。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般的感受,她又意外又驚喜。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身影已駐守在她的心裡,她會想知道他的過去,想知道他的生活,他未來的打算……那些念頭總不經意的浮上來,就算她刻意不去想似乎也沒有辦法克制。
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為他動了心。只是說不出的愉快才湧上,一個念頭閃過,樂兒的心隨即一沉,避開他過於熱切的凝視,心口湧上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她想起命定的大劫,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心尖泛起陌生的酸,先前好快樂、好快樂的心情,也突地沉悶起來。
她心知肚明,自己早沒有嫁給孫南剛的衝動,甚至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想起這個名字,比較常常想起的,是始終在她身邊的雷子揚。
他在乎她,她很高興,只是,心裡的擔憂恐懼,豈是言語可以形容,樂兒揚眸看著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開口。
多麼想告訴他,其實,她也很喜歡他。但她害怕雷子揚若真對自己動了心,將面對的就只有生離死別的悲傷未來,不久之後,她將失去性命啊!
她不能自私地讓他悲傷一生!
心意既定,她斂下表情來,決定把兩人曖昧的話題,轉向另一個會讓彼此冷靜的對象。
「最近,有孫公子的消息嗎?」她開口詢問,心想如果孫南剛與幼柔有了好結果,她也算成全一段好姻緣。
誰知,此話一出,雷子揚的好臉色驀地一沉,下顎不自覺緊繃。
他才開口說喜歡她,她下一句話就提起另一個男人……他的心裡有著明顯的不悅,還有著陌生的酸澀。
「你到現在還惦著他?還沒打消想嫁他的主意?」雷子揚板起很久沒給她看的冷臉色,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盤據在胸口間的躁鬱是什麼?
「我沒有。」樂兒替自己辯解。「我只是想知道孫公子和……」
「我不懂你為何就是不肯放棄?」雷子揚冷冷打斷她的話,光是從她的口中聽到孫南剛的名字就覺得刺耳,更挑起他心中的怒火。
「我早就放棄了。」樂兒連忙解釋。「孫公子他……」
「開口閉口都是他,還敢說你放棄了?」雷子揚胸口的鬱悶愈積愈多,他不想再聽到她的口中說出「孫南剛」的名字,最好,連一個「孫」字都不要提到。
樂兒驚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我沒有打算嫁他!」她想嫁的,另有其人,她一心相許的,其實是--雷子揚。
這個念頭才湧上,樂兒捂住唇,感到悲傷無奈的發起怔來。
想起自己的劫難,想起自己與他難有結果,她的眸間閃過激動的情緒,半晌無法開口。
望見她一臉慘白,盛怒之下的雷子揚卻有不同的解讀。
「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說你不在乎他,鬼才信!」雷子揚胸口湧起一把無名火。
「你怎麼說不聽啊!我就說我沒把孫南剛放在心上!」樂兒真的很想拿塊大石塊敲醒他。
一而再、再而三從她口中,說出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讓雷子揚冒火,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抓了她就往自己的懷裡靠,低頭吻住那張可惡的小嘴。
樂兒瞠大了雙眸,所有未完的話全被封緘在唇里,一陣熱血翻騰,她連推開他的力氣都使不出。
他的身體好熱,他的吻也好熱,那熱切的吻,像是要把所有的熱力往她的身上傳遞過來,她頭髮昏、腦發脹,四肢無力得只能偎在他的胸口。
他吻得好深,唇舌交纏間,她聽到他的急喘--是因為她回應了他的吻嗎?
他的雙臂收得更緊,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里,剛猛堅硬的身軀,像火一樣燒著她,他眼中熾烈的光芒,令她動情輕顫,她閉上了眼,允了他在她唇上的肆虐,察覺她的心裡是帶著期待的。
只是一個吻再也滿足不了他……
無形的火在燒。
燒著她,也燒著他。
他固執的、強悍的吻著,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炙熱的吻,要她潔白的身軀上,有著屬於他索愛的痕迹。
她被挑起陌生的狂熱情慾,回應著他的需索,感覺他鋼鐵般的胸膛抵著她,她眼色迷濛,感受他滿腔的慾望,直到那死劫的伽鎖,再一次狠狠地敲上她。
「不行!」她推開他,雖然眼中有情慾氤氳的痕迹,還有更多的驚慌。
「樂兒!」他瞪視著她,以為她的退縮是因為貞操觀念。「我娶你,我一定娶你。」
她拚命搖頭,她的重點根本不在此,一股酸意涌了上來,澄眸里染上淚水,就因為知道他的為人,知道他斷會把自己變成他的責任,她更不該使他遺憾痛苦。
「我活不過二十歲!聽清楚了嗎?我活不過二十歲,你不會想娶一個短命的新娘……」
「傻瓜!」雷子揚緊握著她的纖肩,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我不信那些,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我要娶你,什麼死劫之說,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子揚……」樂兒的心裡好感動,無法形容內心的激動。「你真的不怕?」
「不怕。」雷子揚望進她的眼,眸中有著無比堅定。「而且,我也不准你怕,有我在,我會陪著你一起走過,勇敢一點,把一切交給我。」那些話像是有著魔力,在樂兒耳邊飄著,在她的心裡扎了根,輕易安撫她的不安,卸下她肩上的重擔。
他說,他會陪著她,這句話給了她力量,讓她有勇氣去面對一切。
她點頭了,笑中帶淚的點了頭。
雷子揚急切吻住她的唇,彷彿要用行動來證明,他要擁有她,他要保護她。
恍惚中,所有的思緒都凈空了,她忘了什麼是矜持,忘了什麼是生死大劫,只是充分感受著他帶來的熱情,忍不住迫近他堅碩的身軀,親密地用她的唇舌,在他的肩上烙下她的痕迹。
在痛極的那一刻,她反而感覺充實,除了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物。
哪怕這纏綿只是短暫的歡愉,她都心甘情願。
天初白,晨曉的荷花池畔漫著輕霧,初夏寅時的寒意未融,清冷涼意在池畔穿梭,水霧氤氳著。
一夜激情過後,他與她並肩躺著,捱著彼此,誰也沒說話。
樂兒不說話,是因為羞赧,再怎麼說也是姑娘家,竟然在大婚前就……
只不過,做了這等驚世駭俗的事,她卻一點也不後悔。
雖說,雷子揚不是她「命定」的真命天子,也不是那個能解她大劫的男人,卻是她鍾心所愛的男人,把自己交給他,她已有全然的幸福,沒有任何後悔。
就算會在二十生辰的那一年死去,能遇到一生所愛的男人,她也無怨了。
只是,回頭想想,這整件事發生得突然,她只不過邀他上床……
呃!不是那種「上床」,而是另一種「上床」,誰知道,他突地撲上來,他們兩個就真的「上床」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捨不得這樣的親密時光流逝,感覺他的心跳在耳邊,讓她好安心,她的心中漲滿甜意,那……他呢?
樂兒輕輕抬起頭,想看看他是不是睡了,一揚眸,就直觸他深黝的黑眸,似是欲言又止。
莫非,他也與她相同,對於這突來的親昵,同感不安與惶惑嗎?
「昨晚的事,我會負起責任。」雷子揚沉聲開口,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我會找個良辰吉日,上門提親。」
昨晚她的驚慌像是刻在他的心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獨自去承擔那些。
樂兒只是搖頭,昨晚他說的那些,她全都記住了,也放在心裡了,但,也僅此而已,她不該拖累他,她也不會拖累他。
「用不著。」樂兒咬緊唇,對他擠出一個微笑。「昨晚的那一切,你不需要負責。」
她的拒絕比任何事都來得讓他難堪,教他眼色驟冷,再也沒有昨晚的柔情,瞠著鷹般的眼冷漠看著她。
「你不願嫁給我?」雷子揚的疑問出了口,胸口翻攪著怒氣,他以為昨晚已讓她明白一切,沒想到一夜醒來,她竟然還是拒絕?
「當然不是……」樂兒正想重新陳述昨晚的心情時,卻見他猛地將自己從他胸口上拉下。
「樂兒,我真是看錯你了!」他冷冰冰的開口,一雙眸像是結了冰。
樂兒一愣,他冷漠的態度,倏地將她推得好遠好遠……
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無情的眼神讓她弄不清,昨夜的溫柔是否只是錯覺?
她拉開彼此的距離,在床的另一邊躺下,冷漠的對話,顯得他身上的體溫諷刺得厲害,她無法調適,但更加確定自己的打算。
「我們不需要成親。」她逼自己冷靜陳述,「不管你信不信,二十歲在即,過了二十歲,我隨時都會沒命,你沒有必要娶一個沒有明天的女人。」雷子揚聞言大怒。
她把他昨晚的話當成耳邊風?把他的保證當成了屁嗎?她認為他說得到做不到,那些甜言蜜語,只為一晚歡愛嗎?一連串的猜測,教他失去理智與耐性。
「你是認為自己活不過二十歲?還是對孫南剛余情未了,尚未斷了對他的痴心妄想?」他忍不住咆吼。
「子揚……」樂兒如此親昵的喊著他的名字,但卻感到一陣心灰。
他竟這樣傷她?用這樣無情的話語,殘忍的傷害她?
「哪個良家婦女,不欣喜於提親的事?但你卻不然,除了還沒斷了對孫南剛的妄想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性。」雷子揚斷然猜測著她的想法,心中充滿憤怒。
不,不是這樣……樂兒搖頭,再搖頭,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反應。
她要的不是他的「負責」,更不是「提親」,她只是想看到他臉上幸福寵溺的表情,而不是這般冷漠的態度,甚至指責她的心還在別人身上……。
「你已經是我的人,就別再有那種想法,孫南剛是幼柔的,不是你所能妄想的對象,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雷子揚目光激動,無法忍受她在一夜纏綿之後,卻還沒忘了孫南剛。
他不承認那是嫉妒,絕不是,他只是無法允許自己的枕邊人,在纏綿之後,還惦著另一個男人,純粹只是自尊心的問題。
樂兒的臉色蒼白,如果說,方才的她還有一絲絲的甜蜜,也在這幾句話里消磨殆盡。
「你說喜歡我,原來是這樣的喜歡法……」樂兒笑得無奈。
她想起來了,原來,她會一時情迷,只是被他的甜言蜜語亂了心緒,甚至心甘情願的交出自己。
昨晚的溫柔,不是假象,但卻是另有目的。
他吻上她,是為了幼柔。
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不讓她去傷害屬於幼柔的幸福,樂兒覺得很荒謬,卻無力替自己狡辯什麼。
不過……算了,再不到一旬的時間,她就滿雙十年華,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有可能遭天命反噬,死於非命,這樣的她,還需要計較什麼呢?能快快樂樂的過完剩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吧!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樂兒轉變了心態,再怎麼說,她都有收穫,至少她知道自己心裡真正的心意,就算真的發生什麼意外,她也不會存有遺憾--這一切,她還得感謝雷子揚呢!
於是,樂兒伸手,指尖輕觸著他冷酷的眉眼,滑過他挺直的鼻尖,感覺到他微乎其微的輕顫,似是意外。
「放心,我不會壞了幼柔的幸福,也早沒了要嫁孫南剛的打算,我說到做到,要不然……就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這樣可好?」樂兒紅唇輕啟,帶著笑說出可怕的誓言。
雷子揚眸一眯,沒有因為她的允諾而鬆開緊蹙的眉頭,不是不信她,而是……
不喜聽她下那麼重的毒誓。
其實,那些殘忍的話才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是存心傷害,是真心的想要保護她、守著她,只是氣惱她為何不相信?
有什麼事,是孫南剛能做,而他做不到的呢?他想問出口,想替她做,只是……
驕傲與自尊,卻不容他說出那些。
凝眸看著她,在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之後,她還是溫柔的笑著,彷彿不將他傷人的話語往心裡擱去。
樂兒啊樂兒,你真是一個難懂的姑娘……
只是,她眼中的光芒,撞擊著他的胸腔,讓他全身發燙著,教他的心融了。
「還不信我嗎?」他的臉色不見和緩,樂兒偏著頭想著,還要詛咒自己什麼好。「要不然,我如果違背誓言,我喝水嗆死,吃飯噎死,然後……」
「夠了!」雷子揚再也聽不下去了。
無論那些話是真是假,他都不要聽她說著那麼可怕的詛咒。他不希望她死,就算只是說說,他都不想聽。
「只要你記得,你是我的人。」只屬於他一個人。
「樂兒知道。」她點頭,雖然小臉泛紅,但笑得更加甜蜜。
這輩子,雖沒有多久的時間可活,但除了他,她白樂兒誰都不要。
她的認可終於讓他柔了神色,他伸出手,將樂兒拉回他的懷裡,她沒有反抗,只是偎得更緊。
「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這是雷子揚的承諾。
「好,我會。」樂兒鼓起勇氣,伸出小手環住他,知道這是她能得到的全部。
或許不是情,或許不是愛,但那是他真心的對待,是一個男人所能給予一個女人的承諾--衣食無虞,生活無缺。
樂兒的心很篤定。
無論未來如何,她決定跟在他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不是為了衣食無虞,生活無缺,而是為了她心裡滿盈的愛。
密室里,「卧龍堡」堡主霍匡,遣走所有奴僕,與雷子揚密談著。
「這秘盒裡裝著的,就是要送往皇城,交予李丞相的『蟠龍玉』,務必得安全送達。」霍匡鄭重地把雕刻精美的木盒,交到雷子揚的手中。
蟠龍玉,一個晶瑩剔透的青白玉石,玉身是極白的白玉髓,玉面則是有一頭青色的玉龍盤旋著,氣勢傲然,活靈活現,仿似下一刻就能騰空飛起。
據說,這千年出土的蟠龍玉,據有神奇的法力,經適當開光點眼之後,雖不能騰天飛起,卻能逆轉天命。
更有許多傳聞說著,只要能擁有蟠龍玉,就能登天一呼,成為眾人擁戴的一國之君,也因此引起多方人士的覬覦。
「放心,交給我絕不會有差錯。」雷子揚很有自信。
「好。」霍匡點頭,只是事關重大,仍不免再三交代。「我會放出風聲,讓殺手以為『蟠龍玉』還在我的手上,你們就能多些勝算。」
「好,就分頭進行。」蟠龍玉的重要性,他們兩個心裡都有共識,便不再多說。「聽說那意圖搶奪『蟠龍玉』的人派出的殺手不曾失手過,你可不能輕忽。」
「就因為如此,我更該擔起這個責任。」霍匡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早在拿到「蟠龍玉」時,就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雷子揚沉默半晌,似是正在考慮什麼。
「雷兄有話直說,不必避諱。」霍匡看出他有話未說。
雷子揚看了霍匡一眼,決意將昨夜從樂兒口中聽到的話轉告給他,信不信就由他自己衡量了。
「樂兒說,有個背負血咒的女人,將在不久后出現,她的宿命與你的天命糾纏甚緊,有可能會讓你的生命面臨危險,你必須提防。」雷子揚忠實轉告。
這些事雖說迷信,但提防點總是好的。一如樂兒曾提及孫南剛身邊有小人,果不其然,從幼柔前些日子寄來的書信里知道,竟然真捉到一個幾年前就化身為奴,時常為錢販賣情報給敵方的內奸,要是那次沒捉到他,孫南剛必遭敵手暗算。
雷子揚雖沒因此對算命有所改觀,卻願意因為她的提醒,多注意一些。
「血咒?」霍匡輕哼一聲,雖然從雷子揚的口中得知,與他一同前來的女子是大名鼎鼎的「白衣神算」,但瞧她年紀尚輕,歷練也淺,難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多謝提醒。」霍匡仍拱手致謝,縱使不以為然。
雷子揚微頷首,說道:「話盡於此,稍後我將直接啟程,為免打草驚蛇,就此別過。」他將木盒仔細收起,拱手朝霍匡告別。
「萬事拜託了!」霍匡將這比生死還重要的事,託付給雷子揚,知道他的確值得信任,只是,關於那血咒的事,則完全沒當作一回事。
正事說完,雷子揚與霍匡才走出密室,就此告別,雷子揚還沒回到西院,樂兒就迎了上來。
瞧著她正等著他,濃眉緊鎖的雷子揚鬆開了眉,正欲說話,她倒是先開口了。
「有跟霍堡主說了血咒的事嗎?有沒有提醒他需特別注意身旁的女子?」樂兒小手攀上他的手,急切的問道。
來此落住已經幾日,她每日都重新卜卦,只為確定身負血咒的女子是否仍在堡內,答案都是確定,表示霍堡主的確有生命危險。
雷子揚的好心情,因為她開口的問話消失無蹤,臉色陰沉。
他的小算命師,不但對孫南剛的未來很有興趣,連霍匡她都不放過。
「我呢?」雷子揚天外飛來一句的開口,換來她的一臉惑容。
「什麼?」她大眼無辜的眨了眨。
「誰都有生命危險,那我呢?」雷子揚擒住她的腰,霸道的傾身,額頭抵住她的。「哪個男人都算過了,為什麼就沒幫我算算?」樂兒一愣,噗地笑了。打從他們有過肌膚之親,甚至是坦誠對彼此的承諾后,她的男人有了明顯的變化,不知是他信了她的保證,所以對她展露了笑容,還是他也在日漸的相處里,對她有了些動心……反正,這幾日,他的笑容多了,連帶的也感染了她,教她的心情愉悅不已。
「有,我當然仔細算過。」她還記得之前這男人說過不信算命,現在怎麼一副興趣十足的模樣?
「喔?」他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你啊!身體健康,有福有壽,有財有屋……」樂兒仔細轉述他命盤所示,還記得她卜出這卦時,心裡所滿縊的快樂,就算自己活不久了,但只要他可以幸福,那她就滿足。
「是不是還妻妾成群,子孫滿堂啊!」雷子揚打斷她的話,不懷好意的笑了。
「瞧你,什麼時候成大色胚,還想妻妾成群……」樂兒覷他一眼,語帶酸意。
關於他的未來,她什麼都算了,獨獨不肯算他的另一半。
不諱言,那帶著私心,倘若真算出他妻妾成群,她難免心酸,或許還會打翻醋桶,不停地生著悶氣,倘若算出他獨身一輩子,孤身以終,那她也會心疼難受……
橫豎什麼結果都會讓她不舒服,索性避開這一塊,算都不算。
雷子揚明白她臉上的表情,大手一攬,將她攏進自己懷裡。「就這樣吧!以後我出鏢,你就跟在身邊,來個名副其實的寸步不離,這麼一來,別說妻妾成群,連我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你都能清清楚楚,這樣你可安心?」他抵著她的額,鼻尖在她的鼻尖上磨蹭著,動作極為親昵與寵愛。
樂兒笑了,雖然帶著淺淺的傷悲,但是她藏得很緊,往後的事,她一點兒把握也沒有,不過,他有心這麼待她,這樣就好了。
真的,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