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涵冰回到她的房間,想起剛才和楊唯燁的談話,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想來是之前她的態度太過飄忽,而他的自卑又太過深刻,當她意識到感情的付出已經無可挽回時,卻得到他一再的逃避。就在剛才,他面對她的感情,卻滿是痛苦的對她說:
「我希望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那樣,我還是可以假裝自己是沒有心的。你的出現讓我知道,原來我的生命中也可以有陽光。但我害怕這抹陽光只是曇花一現。如果,讓我曾經在陽光里生活過之後,又再度回到黑暗裡,我會死掉。」
而她,在心疼他眉宇間痛楚的同時,卻無法給予他承諾。因為她連對自己的承諾都給不起。她和他一樣,都還不夠堅強到可以面對感情這個殺人不見血的殺手。所以,她和他,只能選擇一起逃避,一起逃避命運的判決,一起逃開愛情的傷害。
李涵冰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以苦澀對苦澀,沖刷著她心裡的無奈。這段註定短暫的感情路,他們,還會繼續走得很辛苦。
正當她因為多日的奔波和傷痛,疲憊得準備上床休息的同時,閃過窗外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是那個孫傑!她想起之前在樓下飯館里發生的一切,略一思索,便又穿上剛脫下的外衣,閃身朝門外追去。
剛到門口,樓梯轉角處人影一閃而過。李涵冰回頭看了一下楊唯燁的房間,似乎並無任何異常。銀牙一咬,她繼續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追趕。
片刻過後,她已來到離他們落腳的客棧幾條街之外的一個小巷裡。漆黑的巷子里,只偶爾聽到幾聲犬吠,似乎空無一人。但李涵冰知道,他就在這裡。她也不再猶豫,直接朝著巷子最深處冷聲喝道:
「我都已經追你到這裡了,躲著還有意義嗎,出來吧。」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一個普通角色。沒有哪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在面對江湖人物時,還能面不改色地談笑風生。」
孫傑也不在躲藏,大方地從暗處走出來,但他臉上的陰狠笑容讓李涵冰心生警惕。
「你是故意引我出來的,為什麼?」
「也沒什麼,我是想幫你。」
「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地方需要你幫忙。」
「誰說沒有。我雖然不知道你和那位楊公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我知道你們也是彼此相愛著的。我師妹沒別的優點,就是有一種執著。她想要的東西,會不擇手段地搞到手。我可以幫你讓她放棄楊公子。」孫傑臉上的陰險神色忽隱忽現。
「看來,你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嘛。」李涵冰皮笑肉不笑地回到。黃鼠狼跟雞拜年,准沒好事。
「姑娘過獎了。我的提議,姑娘以為如何。」
「真是勞煩孫公子了。但是在這件事上,我不認為有需要孫公子幫忙的地方。他的性子,相信孫公子也見識過了。他不會那麼輕易改變對我的心意的,相信唐姑娘在受過些挫折后,也會自動放棄,回到孫公子你的懷裡。」
一番明褒暗貶,說得孫傑楸然變色。但他立刻換上一副惋惜的神色,裝模作樣的嘆息道:
「哎,這位姑娘可能忘記了,我們都是出身唐門。換句話說,我們身上什麼都沒有,就是毒藥最多。若是師妹對楊公子用上個什麼催情葯,哪怕楊公子有再強的毅力,恐怕……也是無濟於事吧。」
李涵冰心下一驚,她以為那個唐姍姍對唯燁有情,斷不會向他下手,怎麼就忘了來自唐門的她,是為達目的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的。但她依然鎮定地笑對眼前居心叵測的男人。
「謝謝孫公子的提醒,我這就回去提醒他,別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也希望孫公子好好管一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成為你媳婦兒的唐師妹。」
李涵冰拋下她的諷刺,轉身向客棧飛奔而去,下青白臉色的孫傑。自然,她也沒有看到片刻后,孫傑臉上殘忍的笑容。
「哼,你現在趕回去也已經晚了,就直接等著給他收屍吧!哈哈哈哈……」
唐姍姍看著手裡的藥包,回想著剛才孫傑告訴她的計劃。他會負責把楊公子的未婚妻引出去,而她就得抓緊時間,假借他未婚妻的名義,讓小二送一份消夜上去,並在這份消夜中,把他給她的這包催情葯加進去。這藥效很快,她只需等在門外,一旦他開始發作,她就可是完成她的心愿了。
她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孫傑要這麼幫她,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如果計劃順利,她就能稱心如意地跟楊公子一起生活,只要她的心愿達成,其他的也就沒什麼重要的了。
唐姍姍捏緊手中的藥包,深吸一口氣,朝樓下走去。
此刻,楊唯燁正在床上輾轉反側,冰兒離開前的一番話讓他難以入眠。他早該知道,聰明如冰兒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但他從來都不曾奢望冰兒會對他的感情有所回應。他一直都知道,他配不上她,那麼,何不讓他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保護她,直到她快快樂了地嫁個如意郎君,到時,他便會死心的遠走他鄉,把一條賤命交付蒼天安排。
但為什麼冰兒要那麼坦白的告訴他,她也喜歡他,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原來的人生沒有給他選擇的權力,為何現在卻要他面對兩難的選擇。天意何其弄人,而他,竟是如此的軟弱!
門口的腳步聲把楊唯燁從思緒中拉回。不多時,門外就響起店小二的聲音。
「客倌,小的給你送消夜來了。」
「我不曾要過什麼消夜。」
「是同您一路的那位姑娘要的。她叫小的送到您的房間來。」店小二如此回答。
楊唯燁起身打開房門,讓店小二進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那她人呢?不在房裡嗎?」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她吩咐了一聲之後,就出去了,只叫小的告訴您,讓您先用著,她很快就會回來。」店小二對答如流。懷中沉甸甸的金錠子提醒他要把那位唐大小姐教他的話一字不差地背出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楊唯燁不疑有他,打發了店小二后,便坐在桌前。
酒還是溫熱的。
冰兒會點這消夜,大概是等會還會來找他「聊天」吧。
苦笑了一下,楊唯燁為自己倒上一杯。就趁冰兒還沒有回來以前,先讓這酒陪他等待吧。
兩、三杯酒下肚,他開始覺得有些奇怪。平時他雖算不上千杯不醉,但幾杯的酒量還是有的。為何今天才喝了兩、三杯,他就開始有些暈眩的感覺。體內還有股莫名的灼燒感,彷彿有一把烈火在烘烤他的五臟六腑。
楊唯燁正覺得難受,卻在這時,他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是冰兒嗎?不!腳步聲不對!他努力甩開腦袋裡的眩暈,終於看清已走到他跟前的人影。是之前一直對他糾纏不休的唐姍姍。
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裡?
楊唯燁想開口詢問,卻驚訝的發現,此時的他,早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身體只能無力地伏在桌上,任人擺布。他心中滿是疑問,卻也有些明白,他怕是中了別人的道了。誰叫他苦陷情網,這「情」字果然害人。
倒是唐姍姍自動坦白:
「楊公子,實在是對不起。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為了能留在你身邊,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你中了這催情葯,若沒有與異xin交合,必死無疑。人家願意用自己清白的身子,為你解了這痛苦。」說罷,唐姍姍便若無骨般貼了上去。
楊唯燁暗自咬牙,方才的灼熱感現在已變成利刃般的絞痛,體內的真氣早已混亂不堪。他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推開唐姍姍的身體,卻在同時,喉里一陣腥甜,噴出一口烏血。
唐姍姍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孫傑沒告訴她,這催情葯的藥力會這麼劇烈。如果她不趕快讓楊公子與自己結合,只怕……她心驚的看著楊唯燁口中不斷湧出的血,手忙腳亂的想把他沉重的身子移到床上去。
就在這時,房門被猛然推開,李涵冰焦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眼前的景象讓她又驚又怒。她不假思索的一掌揮開唐姍姍,將已然昏迷的楊唯燁扶到床上,立刻凝神為他把脈,同時喝問道:
「你給他吃了什麼?」
不知闖了大禍的唐姍姍忌憚於剛才李涵冰那一掌中深沉的內力,不敢貿然上前,卻仍在一旁嚷嚷:
「沒什麼啦,楊公子只是中了催情葯,只要……只要行了男女之事就會沒事了。」
「愚蠢!」李涵冰收回手,憤怒地直視唐姍姍,
「他是中毒了!說!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中毒?不可能,他明明告訴我說,這是他特製的催情葯啊!」唐姍姍這才開始慌起來。
「他?孫傑?」
「哈哈哈哈!不錯,這確實是毒藥,也的確是我給她的,更是我讓她教店小二用你的名義送來這有毒的消夜。不然,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吃下去呢。」孫傑揚聲大笑著走進來,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
「原來你說要幫我,其實是想害楊公子!」
「哼,我對自己說過,誰敢擋我的路,我就要誰死。你明明是我的心上人,卻對他大獻殷勤。我情何以堪!」
「所以你就騙我說這是催情葯,借我的手來殺他?你好卑鄙!」唐姍姍羞憤地怒吼。
「是又怎樣!哼,他中的是我特製的『忘魂散』。最開始的反應跟一般的催情葯相似,但之後就會像有把刀般的在內腑翻絞,疼痛難忍。過不了今晚,他就會去見閻王爺了。哈哈哈哈……」
「你!快把解藥拿來!」唐姍姍呵斥道。
「我從做這個葯開始,就沒打算研製解藥。」孫傑無情地說。
「那麼,」一直不曾開口的李涵冰終於出聲,
「你也沒有活著必要了。」
唐姍姍和孫傑恐懼地發現,房裡驀然被一股寒氣包圍。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東西更是讓他們幾乎直接見到了地獄——白玉長笛!冰姬的隨身武器!
天啊!他們惹上的是什麼人啊?
「你是……『冰姬』?」
「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晚了。」
「等……等一下,『冰姬』不是要收了錢才會取人命嗎?我想,沒人會付錢來殺我吧。」孫傑還想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這筆錢,我自己出了!」
李涵冰冷冷一笑,在孫傑想轉身逃跑剛踏出第一步時,充滿了死亡的寒冷氣息的「冰魅」已然劃開他的喉嚨。
孫傑睜大著眼,頹然倒地,耳中僅能聽到的,是從自己咽喉處汩汩流出的血,腦海里感受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恐怖。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清楚的看到死亡的走近。伴隨著他走過生命最後一程的,是那依然充斥著整個房間的冰寒。
李涵冰緩緩收回「冰魅」,森冷的目光轉向早已抖成一團的唐姍姍。
「把屍體拖出去,然後從我視線里消失。如果要報仇,儘管來找『追命』便是。」
「我……我絕對不是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唐姍姍畏縮著保證。她寧願永遠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李涵冰不再看她。直到確定屋裡再度只剩下她和他后,她才將目光放在他蒼白的臉上。心疼的感覺再次抓住她的神經。這次,是她害了他啊。若不是她愚蠢的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吃下以她的名義送去的喂毒的消夜。
所以,該換她救他了。
確實如孫傑所說,楊唯燁身上的毒,若沒有解藥,不出今晚便會喪命。從癥狀看,毒已入心脈,運功逼毒是沒有可能的,那她只能用最後的辦法了——冷情蠱!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冒險,但總好過讓她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死亡,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試一試。
李涵冰將兩人的衣袖分別挽起,再劃開各自手腕。入眼,楊唯燁的血色已呈現一片烏黑。她不再猶豫,將自己手腕處流下的血一滴一滴地喂進楊唯燁的口中。她要讓冷情蠱的蠱毒吸收掉他體內的劇毒。「吃」掉劇毒的冷情蠱會失掉原本的毒性,也就是說,當冷情蠱完全化解了他體內的劇毒時,他手腕出流出的血液應該回復成鮮紅色。而她必須密切關注他手腕處的血色,同時按壓住自己的穴道來控制血液的流淌速度。她知道,一點點的冷情蠱毒進入他體內不會有事,但若是多了,那便是她親手將他推向死亡的深淵!
已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李涵冰的額上開始布滿細蜜的汗珠,但楊唯燁的臉色已好了很多。終於,他手腕上的血完全變為了鮮紅。李涵冰輕吐口氣,快速止住兩人傷口處仍然不斷流出的鮮血,再取來手帕,顧不了自己臉上的汗水,輕輕擦掉殘留在他嘴角的血跡和他額間的細汗。冷情蠱噬毒的辛苦她是知道的。
看著楊唯燁平靜的睡顏,李涵冰才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疲憊。顧不了逼嫌,也擔心他的情況,她輕輕靠在他的床頭,緩緩睡去。
楊唯燁自睡夢中醒來,雖然覺得身子有些疲憊,但已感覺不到刀絞般的疼痛,混亂的內息也已經恢復平順。他想起中毒之時,那樣猛烈的毒性,看來下毒之人是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而他居然沒有去見閻王爺,是誰救了他?
漸漸恢復的感覺讓他感受到了身體某處多出來的傷口。是手腕。他不記得中毒之前,他的手腕有受過什麼傷啊?就在他想抬手查看的同時,他察覺到了趴睡在他床邊的身影——冰兒!他輕輕起身,看到的是她疲倦的睡容,還有她左腕上同他一樣的傷口!
楊唯燁剛醒來沒多一會,李涵冰也被驚醒,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他的傷勢。在確定他已無大礙后,她終於如釋重負。這時,楊唯燁也開口了。
「冰兒,我中毒后發生過些什麼事?」
「你很好奇嗎?呵呵,要知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啊。」李涵冰調侃道。
「冰兒!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哎,你還真不會開玩笑。」老實說,逗他真的滿好玩的。
「那我們這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解毒咯。」李涵冰無所謂的笑笑,
「你還記得中毒時的情況吧。孫傑騙唐姍姍說給你下的是催情葯,其實是他自己特製的毒藥,而且沒有解藥。可我身上的血正好是萬能的解毒藥,所以,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情況咯。」
「你的血……」
「今天先休息吧,我們都很累了。明天,我會告訴你我的全部的,好嗎?」李涵冰承諾似的說道。
楊唯燁定定的看著李涵冰那雙滿含深意的眼,點頭應允。
第二天,兩人還算神清氣爽地繼續上路。因為離南都還有三天的馬程,他們也不急著趕路,在路過一處小溪流時,兩人下馬來稍作休息。
看著潺潺的溪水,李涵冰有了聊天的興頭。
「昨天你不是想問我關於我身上的血的事情嗎,雖然這是一段不怎麼愉快的回憶,不過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如果不愉快,就不要說了。我知不知道無所謂的。」楊唯燁說得認真。
「不,我想讓你知道。因為,這關係著我們兩個的未來。」李涵冰頓了頓,接著說道,
「我的身體里,有一種名為『冷情蠱』的蠱毒。顧名思義,中此毒者,一生註定無情無愛。因為一旦動情,便會心跳加速,血氣翻騰,必定會引得蠱毒發作,重創五臟六腑。我8歲時,被一名愛慕我父親不成的女人下毒,至今已經十年了。因為我外公略通醫理,在他的指導下,我開始修習陰寒的內功,以此震住體內的蠱毒。拿到『冰魅』以後,劍的寒氣對我的毒傷更為有利,我又開始修習唯一可以完全壓制此毒的武功心法——『雪禪』。雖然還沒有完全練成,但已足夠壓制『冷情蠱』的發作。所以,到目前為止,一般的喜怒哀樂於我已經完全沒有影響。而且,此毒有它唯一的好處,就是百毒不侵。因為,它可以吞噬其他一切毒物。」
李涵冰說得輕描淡寫,但楊唯燁知道,其中的痛苦辛酸,是不足與外人道的。年幼的她何罪之有,卻要承受父輩的恩怨情仇,冷情冷愛的過一生。命運對於她,一樣的不公平。一種呵護疼惜的情緒,開始在他心中蔓延。
「你說『雪禪』只是能壓制蠱毒,難道此毒就沒有破解之法嗎?」
「據我所知,這種蠱毒並不是真的無法可解。但解毒之法幾乎是拿一個人性命去換另一個人的性命。若是為了解我之毒,卻害另一個人喪命,我寧可不解。」
「冰兒,你不該承受這樣的痛苦的。」楊唯燁滿是心痛。
「可是,我所承受的痛苦,遠比不上你的。你眉宇間的絕望是你的經歷造成的吧。雖然我也是殺手,但我想,我所接受的訓練應該並不跟你以及同你一樣的其他殺手所接受的訓練那樣。你們的訓練,一定更嚴酷。」
「……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不認為,我是一個人。」楊唯燁沉痛的訴說,他第一次心甘情願地揭開心底的瘡疤。
「為了爭一碗飯,一群孩子扭打作一團,只有最後得勝的那一個,才有吃飯的資格。看著他們一個個的被餓死,打死,我更像個野獸般的拼搶。終於,搶飯吃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我以為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我遇到其他三個也許跟我經歷了同樣過程存活下來的夥伴,我們開始一起讀書習武,滿以為生活,會就這樣過下去。可是,那一天,當我們被領到關著一頭頭野獸的鐵籠子前,被要求拿著一把短刀進去同它們搏鬥時,我才明白,原來,我們都是他培養的殺人工具。第一次殺人的記憶,我怎麼也忘不掉。那人還溫熱著的血就這麼濺到我身上,我滿身都是腥紅腥紅的鮮血。我瘋狂地大叫,不顧一切地在樹林里奔跑,不管前面是懸崖還是峭壁。甚至,我想這麼一死了之也是種幸福。」楊唯燁完全沉浸在回憶里。
「不要說了!」李涵冰捂住他的嘴,他眼裡的空洞刺痛了她。
楊唯燁回過神,看見她眼裡的淚光。
「這淚,是為我而流的嗎?你是在可憐我嗎?」
「這淚是為你而流,但我絕不是可憐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我從不可憐任何人。我為你流淚,是心疼你的遭遇,更氣憤你有尋死的念頭。我總算明白了為何你身上總有一股濃濃的自卑。知道嗎,你不該自卑的,至少你有動情的權力。所以,答應我,好好愛惜你自己,就跟愛惜我一樣,好嗎?」
「冰兒,我……」
「你,還願意愛我嗎?」李涵冰問得可憐兮兮。
「當然願意!我願意守著你,愛你一輩子!」
「那麼,讓我們跟命運打賭,賭我們可能的明天,賭我們可能的幸福!」
「就算輸掉我自己,我也絕不會輸掉你的。」
「恩,我們絕不會輸掉彼此!」
雙手交握,目光交纏。此情可待,天地為證!
之後的三天,兩人依然停停走走,感情也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急劇累積。
「燁,我們給那間小竹屋取個名字好嗎?以後,我們就可以在那裡聞竹濤,聽鳥啼,多好!」語氣里有著少女般的興奮。
「好啊,你覺得取什麼名字好呢?」
「恩……叫『唯冰小築』好不好?」
「這名字好聽。等我脫離了組織,我們就可以回去『唯冰小築』了,再也不怕有人來打擾我們。」
「對了,我記得你說濮鍵要你幫他完成最後一件任務之後就會放你自由,到底是什麼樣的任務?會很危險嗎?」
「我們是同行也,告訴你我的任務好象不太好吧。」兩人的感情明朗后,楊唯燁的性子開朗了不少。
「不說是吧,哼,以『追命』消息網的辦事效率,不出三天我就會知道。」她才不吃這一套呢。
「三天嗎?也許你知道的時候,我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呢。」
「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某人佯裝生氣。
「呵呵,怕了你了,告訴你吧,他是讓我去殺『昊月堡』堡主的女兒李涵冰。」
李涵冰剛聽到昊月堡三字,已然呆住,再在楊唯燁口裡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心裡已經亂作一團了。她都忘了,她一直不曾告訴過他她的全名,而他也似乎忘了問。
濮鍵果然是只殘忍的老狐狸,說不定,早在楊唯燁救她那次,他就知道他們之間可能會生出感情。到最後,不管他們誰生誰死,濮鍵都是那個得利的漁翁。這個局到現在終於讓她看清楚了,那麼,她該怎麼去破解呢?
「冰兒,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楊唯燁不覺有異地問道。
「沒什麼,我就在想這個任務會有什麼危險嗎?他是不可能就讓你完成一個簡簡單單的任務的。」
「我想,可能的危險,就是那個『昊月堡』的堡主吧。據說他當年在江湖上被稱作『搞怪郎君』,能在江湖上留下名號的人,想必武功也不弱。」
「的確,他的武功排在江湖前十位之列。」畢竟是她爹啊。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最遲七天,我就會脫離『暗冥門』,不再當個殺人機器了。」楊唯燁自信的道。
「恩。」
還有七天是嗎?也足夠她安排一切了,若是他們都能度過這個死劫,未來,也許真的會如她希望般,幸福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