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樓的「少女房」，傳出了「慘烈」的尖叫聲，接著是一陣少女的驚呼——

「快來人哪!救人哪!有人要死掉了——」

一會兒，兩名混混果然進了「少女房」「察看狀況」。

「吵什麼吵？不想活了是不是？」混混大罵。

少女中有人指著茱蒂。「是她肚子痛——好像快死掉了!」

茱蒂臉色蒼白，介有其事地哀嚎著。

兩名混混冷笑。「少跟我們來這套!想裝死啊!」

茱蒂則更加「賣力演出」。

「我……我肚子好痛……哎喲——好痛，快痛死我了——」茱蒂故意叫得更大聲了。

突然，茱蒂「雙眼翻白」，「昏倒」在地面上。

「喂!你別裝死!」混混又罵著茱蒂。「快起來!」

茱蒂一點反應也沒有。

「哇!她死啦!她死啦!」少女們再次尖叫不停。

兩名混混嚇了一跳，急忙打開鐵柵欄，想一探究竟。

沒想到，鐵柵欄才打開，十數名少女竟全逼近了兩名混混，在完全沒有防備下，他們被少女們「架」了起來。

「你……你們敢造……反？」混混有些害怕。

茱蒂由地上爬起，笑嘻嘻地走近了兩名混混身旁。

「你……你沒事？原來你假裝肚子痛。」混混瞪著茱蒂。

「誰教你們那麼壞!不但把我們騙到這關起來，還要把我們賣掉!」茱蒂說。

「別和他們廢話，我們快點解決掉這兩個人……快些逃吧!」麥婷兒說。

茱蒂同意了她的看法。「好吧!」

兩名混混聽見少女們有意「解決」他們，忍不住全身發抖。「不……不要殺我……」

茱蒂不知道「殺」是什麼意思。麥婷兒卻介面了：「我們不殺你們，不過……」她向周圍少女使了眼色，眾少女立刻蜂擁而上。

一陣拳打腳踢之下，兩名混混「昏死」過去。

看來等他們「清醒」，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了。

「好啦!」茱蒂拍拍手，開心地說。「我們可以走啦!」

所有的少女都迅速地離開了「少女房」。

＊＊＊

她們一路「殺」到了電梯前，準備要下樓，卻聽見身後傳來了「嘿!嘿!」的冷笑聲。

茱蒂聽過這笑聲，她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完了!是拜爾哥哥!」茱蒂大叫著。

果然，發出笑聲的人正是史拜爾!馬林也跟隨在史拜爾身邊。

史拜爾與馬林高舉著槍，指向茱蒂等人。

「茱蒂，你真了不起啊!真是太讓我感到驚訝了，我才上樓一會兒，你們竟然就逃了出來!」史拜爾不懷好意地說。

「拜爾哥哥……我本來以為你是好人呢!現在我才知道，你是不折不扣的大壞蛋！」茱蒂大罵史拜爾。

「你說得對，我本來就是個大壞蛋。哈……」史拜爾狂笑不已。

「本來我對人類的印象不錯，現在全讓你破壞了，你真是人類的敗類!」茱蒂氣憤不已。

其他少女看茱蒂竟「不怕子彈」，還敢破口大罵，不禁十分「崇拜」茱蒂。

事實上，是她根本搞不清楚「手槍」的危險，才會如此勇敢。

少女們也都壯大膽子，紛紛隨著茱蒂走向前。「你這個壞東西!我們不會再怕你、再任你擺布了!」

史拜爾怎麼也想不到，茱蒂與少女們竟然不怕他手中的槍。

原本，史拜爾也只是要「嚇唬」她們一下，畢竟這批少女是他們的「生財工具」！

但他完全沒料到這種局面，不禁臉上冒出冷汗——

就在此時，兩人的脖子上感到一陣涼意。

兩人低頭一看，竟發現脖子上赫然架著一把刀片。

「放下槍，否則先死的必定是你們!」史拜爾身後傳來了警告聲。

礙於情勢，為了保命，史拜爾與馬林只得拋下手中的槍。

史拜爾回過頭，發覺持刀的人竟然是唐安迪。

而另一個是華斯!

原來華斯與唐安迪到了六樓「遊戲房」，發現「遊戲房」中空無一人，華斯便猜想，茱蒂也許被押上了「少女房」，他們一上十樓，就看見了史拜爾、馬林以槍枝威脅著茱蒂與眾少女。於是，他們小心的伺機而動。

「你……你們不是……應該在『囚室』？」史拜爾非常訝異。

唐安迪冷笑。「你失算啦!」

華斯嘆了口氣。「我在華龍會中三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不到，你竟會相信馬林的片面之詞，要置我於死地!」

「對、對、華大哥說的對極了!老……史拜爾這混帳真是糊塗，竟不明就裡的把你關進『囚室』，他還說，今晚要把你們一齊丟到外海餵魚呢！」馬林見風轉舵，猛向華斯討好。

「馬林，你這混蛋，竟然背叛我？」史拜爾氣得大叫。

唐安迪突然眼睛一亮，因為他看見了馬林外套口袋中有一隻長方形的東西，他以空出的另一隻手往馬林口袋一掏——

長方形的東西果然是先前被史拜爾「沒收」的「無線電通信儀」。

「混帳東西!我不是叫你把這玩意藏起來嗎？」史拜爾為之氣結。

「我要送茱蒂到『遊戲房』，你又交代我要守在『遊戲房』外，後來又押茱蒂來『少女房』，又要陪你上頂樓辦事……這麼多事排下來，哪有時間處理這鬼東西？」馬林覺得委屈。

「好了!別吵啦!」唐安迪按下了「無線電通信儀」發射鈕。「待會兒警方人員到了，你們要吵再吵個夠!」

「算你狠!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史拜爾忿忿不平地怒視著唐安迪。

茱蒂走近唐安迪。她笑著問唐安迪：「安迪!你沒事吧!我真擔心你呢!」

唐安迪突然緊緊摟住了茱蒂。

「安迪，你……怎麼了？」茱蒂被唐安迪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不……沒……沒什麼!」唐安迪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連忙鬆開手臂。

「安迪，你為什麼忽然抱住我呢？」茱蒂不解。

「我……我也不知道。」對於自己為何會突然想摟住茱蒂，唐安迪也無法說出原因。

「奇怪，安迪……剛剛你抱住我時……我的心……跳得好快；而且，有種很奇特的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天真的茱蒂一點也不「避諱」地坦承這份甜蜜。

唐安迪突然很感動，他終於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了——他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再度緊緊抱住了茱蒂。

少女中有一個女孩哭了起來。

等到唐安迪放開茱蒂，他才失聲叫道：「婷兒!你……怎麼在這裡？」

＊＊＊

警方根據「無線電通信儀」所發出的訊號，順利地破獲了華龍會非法販賣少女的案件。

「唐先生，這次消滅華龍會的行動多虧有你的幫忙，在待會兒的記者會上，我將代表警政署頒贈『優良市民』獎章予你……」一名高階警官笑容滿面地握住唐安迪的手，並向他頻頻致謝。畢竟，破獲華龍會這等大型的犯罪集團，讓他十分有面子。

唐安迪抽回了自己的手，告訴警官說：「我不需要任何獎章。」

他打個呵欠。「我現在只想回家睡覺。」

「這……好吧……」警官點點頭。「這裡的事都由警方接手了，唐先生，如果你累了，你隨時可以離開。」

「警官大人，我呢？我能不能走了？」一旁的華斯問。

「不!你不能走!」警官回答。

「為什麼？」華斯大聲抗議。「這次的行動，要不是我棄暗投明，恐怕也無法如此順利，我也有功勞啊!為什麼我不能離開？」

警官笑了笑。「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不讓你走，不是要逮捕你，而是因為你曾經是華龍會的首要幹部，我們有許多事要請你幫忙。」

「原來如此，害我嚇了一大跳。」華斯鬆了口氣，回復了臉上的笑容。

這時，麥基也聞訊而來，少女中奔出一個身影。

「哥哥——你最討厭了，人家、人家差點……」

那名少女正是麥婷兒。

麥基的「深入報導」有了題材，卻差點害了親妹妹，這種得不償失的事，也是他始料所未及，幸虧沒事，否則後果真不敢想象。

沒多久，警方一一通知其他的少女家屬，來領回失蹤多日的女兒。

到此，算是結案了。

唐安迪緊緊握著茱蒂的手，警方好奇地問：「這位小姐的家屬，一直都沒有來……那麼……」

安迪卻一言不發地上前去，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就是她家人，這樣可以了吧?」

茱蒂睜大了眼睛，她雖然不明白安迪所表達出來的「複雜的人類語言」，卻感受得到那份……甜蜜、快樂、安慰……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可是，安迪，我好快樂!真的好快樂!」茱蒂上前去親了安迪一下。

安迪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大叫：「是愛情啊!茱蒂!你不是一直在找尋『愛情』這種寶物嗎？」他急著說。「以前我也不懂，可是，現在我知道了。茱蒂，我已經把人類最珍貴的寶物——愛情，送給你了——我……我愛你，茱蒂。」

他脫口而出，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茱蒂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愛情嗎？」她笑了起來。「太好了，我找到愛情啦!我找到愛情啦!」

安迪挽著茱蒂雙雙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麥基，以及傷心欲絕的麥婷兒。

＊＊＊

「碰通——拐!碰通——拐!」

白色老爺車終於再一次完成使命，將茱蒂與唐安迪兩人送回了公寓。

回到了唐安迪的「窩」，茱蒂卻一反之前的有說有笑，變得十分沉默。

唐安迪察覺到茱蒂的「不對勁」，著急地問：「你怎麼啦？」

「雪……停了？」茱蒂望向窗外。

「雪……是停了！」唐安迪仍十分納悶，不知茱蒂在想什麼。

「天色……也越來越暗了。」茱蒂又說。

「天色當然越來越暗了，現在是傍晚五點了。太陽都下山了!」唐安迪沉不住氣，有點擔心地問。「茱蒂!你是不是人不舒服？我總覺得你有些不對勁!」

茱蒂緩緩地回過身說：「安迪，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了!」

「『離開』？」唐安迪大吃一驚。「茱蒂，你要『離開』這裡？」

茱蒂點點頭。「是的，安迪，我必須走了。」

聽見茱蒂這樣回答，唐安迪立即慌了手腳。「茱蒂，你要到哪裡去？你不是沒有地方可以住嗎？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不……不是，安迪，是我必須回家了。」茱蒂實在很難對安迪解釋。

「回家去？茱蒂，你不是罹患失憶症？忘了你的家在什麼地方？」唐安迪問。

茱蒂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

原來茱蒂一看到窗外漸黑的天色，突然想起了她到人類世界已經快一天的時間，而「希望之果」在人類世界的效用僅有二十四小時，也就是說，在夜晚九點左右，她將會變回原本的小麋鹿，因此，她必須趕緊回到「歡樂地」。

唐安迪見茱蒂突然不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我可以送你回去嗎？」

茱蒂搖頭。「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不放心——」安迪又說。「而且，以後我們……我們還要再見面的——你不能就這樣走掉!我……我怎麼辦？」

「安迪!你……你以後真的會想念我嗎？」茱蒂有些感動。

「當然——喂喂喂，你難道以後不再跟我見面了……」唐安迪很著急。

「不是……是我……唉!安迪，對不起，我有難言的苦衷。」茱蒂抬起頭，眼中充滿淚水。「原來，愛情也會令人痛苦，真不好受。」

安迪再度抱住茱蒂，他的心也莫名地絞痛起來。

茱蒂輕輕地拭去淚水，笑著說：「我好餓哦!」

這一說，連安迪也發覺肚子餓了，連續幾個小時下來，他們都沒吃什麼東西。

「走!我帶你去吃聖誕大餐!茱蒂，你總不能拒絕我請你吃一頓飯吧？」

茱蒂笑了。

「不過，我必須在九點以前離開，可以嗎？」

唐安迪點頭。

茱蒂又想起什麼似地大叫：「能不能……也邀請辛伯伯和小倫一同去吃『聖誕大餐』呢？他們沒有其他親人，聖誕節一定很寂寞。」

「當然行啦!」安迪笑著回答。

安迪和茱蒂暫時忘記要分離的痛楚，決定先珍惜能相處的每一分鐘。

他們下樓去敲辛伯伯的門。

＊＊＊

茱蒂、辛森和小倫，跟著唐安迪進了附近一家飯店，享用了豐盛的餐點。

在歡樂的氣氛中，唐安迪不禁想起自己已經三年多沒回「家」了。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茱蒂十分敏感。

「沒什麼，和你們在一起好快樂!使我想到……我好久沒回家。」

辛森則問：「是啊——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家裡的事……」

「也沒什麼，只不過當初不諒解父親有外遇的事，一氣之下就離開——前兩年，我的母親也去世了，就更加不能原諒父親……」安迪緩緩地繼續說：「如今……很奇怪，大概在這短短的二十幾個小時內，我忽然有點明白了父親的心情……反正，他一直和我的親生母親不合，能夠追尋到自己真正的愛情，也沒什麼不對……」

茱蒂已對「愛情」若有所悟。

「要找到真正的愛情，很不容易呢!」

安迪笑笑，他握了握茱蒂的手。「是啊!我以前也不懂……」

辛森微笑道：「年輕人，有什麼天大的事，跟自己的爸爸、媽媽過不去呢？」

安迪點頭，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啦!茱蒂，明天，明天我帶你回去見我父親好不好？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呀!」

「這麼說，你就不再租我的房子啦!」辛森笑道。

「不……也不一定，這兒離報社近……」安迪話沒說完，便看見茱蒂的臉色黯然下來。

「對不起，安迪，我明天……不能陪你去……因為，我必須離開了。」

安迪看手錶，八點正。

他想起茱蒂說過九點前要走的事，心情也跟著黯然下來。

「謝謝你們，陪了我一天，我會記得你們的。」

辛森和小倫都很不解，辛森說：「你……你又要走了？為什麼每次見到你，沒多久就要說再見呢？」

小倫也難過地說：「茱蒂姊姊壞，又不陪小倫了。」

「對不起，我真的是不得已的……假如可能的話，我們或許會再見的……」

茱蒂口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知道，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淚水掉下來，茱蒂突然起身，衝出了餐廳，往雪地中飛奔而去，只留下愕然的辛森、小倫和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