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
風仍在吹,火焰仍在燃燒。
眾人俱都屏息靜氣,凝目觀望著黑星天服下丸藥后的動靜——黑星天已是面無血色,滿頭大汗涔涔而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星天突然慘呼一聲,雙手捧腹。
雷鞭老人變色道:「你怎麼了?」
黑星天顫聲道:「疼……疼……毒藥!」
「毒藥」兩字入耳,柳棲梧、雲婷婷如被雷擊,花容慘變。
雷鞭老人卻突然縱聲狂笑了起來,笑聲歷久不絕,溫黛黛先是失望,后又驚訝,到最後竟也微笑起來。
她微笑著道:「那丸藥真的有毒?」
黑星天道:「毒……毒……穿腸入骨,我……我此刻只覺腹痛如絞,只怕……只怕再也活不了多久了。」
雷鞭老人笑聲突頓,厲喝道:「拿刀來。」
溫黛黛眨了眨眼睛,道:「要刀作甚?」
雷鞭老人道:「此人既已中毒,既已必死,再掙紮下去,也是多受痛苦,老夫倒不如成全了他,給他個痛快。」
他話未說完,黑星天整個身子已跳了起來,大呼道:「沒有毒……我沒有中毒……」
眾人又驚又喜,還未猜透其中變化。
溫黛黛嬌笑道:「你為了要咱們不敢服這解藥,竟故意作此中毒之態,你的心腸也未免太狠了,但你卻未想到,饗毒大師的毒藥,豈是凡俗毒藥可比,你故意裝做肚痛,其實已露了馬腳,你連我也騙不過,怎騙得了他老人家?」
黑星天面色如土,垂首無語。
溫黛黛笑道:「這裡不多不少還有六粒解藥,大家完服下去再說吧!」拾起一粒解藥,首先送到柳棲梧面前。
解藥吞下不多時,各人便有了動靜。
龍堅石中毒最輕,首先吐出一灘碧水,僵卧的身子,漸漸開始動彈,暈迷的神智,也漸漸清醒。
柳棲梧滿面淚痕,靜靜等待,終於忍不住輕呼一聲,緊緊抱起了她夫婿的身子,顫聲道:「堅石,堅石……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這平日看來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終於現出了她心裡火般的熱情——火山的熔焰,不也總是藏在冰冷的岩石下么?
接著,雷小雕、雲翼、雲九霄,也依次有了動靜,他們的氣力雖然尚未完全恢復,但也不過是片刻間了。
柳棲梧、雲婷婷、鐵青樹、溫黛黛,都不禁雀躍狂喜,竟歡喜得將他們對黑、白雙星的仇恨也暫時忘去。
溫黛黛喃喃道:「饗毒大師使毒解毒的功夫,果然俱是天下第一,除他之外,只怕再也無人能解絕情花毒了。」
柳棲梧道:「絕情花毒居然也有葯可解,這本是我再夢想不到的事,我本……本來只道堅石他……他」
說到這裡,語聲反自哽咽,又自緊抱起龍堅石的身子。
突聽雲婷婷大呼道:「你們瞧雷……雷老前輩。」
呼聲中充滿驚怖之意。
眾人又自一驚,轉目望去,只見雷鞭老人天神般站著的身子,不知何時,竟又已倒了下去。
他本已開始紅潤的面色,此刻又已蒼白如死。
再看盛存孝,更是全身痙攣,滿頭大汗。
溫黛黛失色驚呼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呼聲方了,洞外已又傳來一陣懾人的狂笑聲。
接著,饗毒大師的語聲狂笑道:「這是怎麼回事,只有洒家能告訴你。」
眾人見了他的身影,真是如見鬼魅一般,雲婷婷身子顫抖,鐵青樹引臂環抱著她,自己卻也抖個不住。
柳棲梧撲在龍堅石身上,嘶聲道:「你……你走!」
饗毒大師狂笑道:「走?洒家此番是再也不會走的了,洒家若是不走,普天之下,又有誰能令洒家移動半步?」
溫黛黛強定心神,鼓足勇氣,冷笑道:「你方才明明已鼠竄而逃,此刻還有何顏面重來這裡?也不怕失了你一派宗主的身份么?」
饗毒大師笑道:「小丫頭,你知道什麼?本座方才暫時退走,只不過是以退為進,略使妙計而已,好教你等一個個自己將性命送入本座手裡,完全用不著本座來花吹灰之力。」他狂笑睥睨,當真是躊躇滿志。
柳棲梧嘶聲道:「那……那莫非果真是毒藥?」
饗毒大師笑得更是得意:「若是毒藥,你等怎肯服下?何況本座若以毒來取你等性命,也顯不出本事,如今洒家的解藥來取你等性命,才能顯出本座手段之高明,姓雷的,如今你可以口服心服廠么?」
柳棲梧卻忍不住道:「解藥,解藥怎會如此?」
饗毒大師道:「這道理說來玄妙已極,莫說你不懂,除了本座這樣的人物,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懂得這其中玄妙?」
他狂笑數聲,接道:「你等方才拾得那葫蘆靈藥時,必定十分歡喜,但你等可知道那葫蘆只不過是本座故意掉落的?」
柳棲梧道:「你……你為何要故意如此?」
饗毒大師道:「只歷那丹丸雖然可解以毒,但解了一種毒后,藥性便也隨毒性一起立刻消失,化成碧水吐出。」
柳棲梧不覺瞧了地上的碧水一眼,道:「如此又怎樣?」
饗毒大師道:「但那姓雷的體中卻有兩種毒性截然個同的劇毒,那解藥雖能解得其中一種,卻勢必還有一種留在他體內,他本仗著那兩種毒性的互相克制之力,才能支持下去,此刻一種毒性消失,另一種毒性自就立刻發作起來,而且此毒毒性被逼己久,一旦發作,更是不可收拾。」
柳棲梧駭然道:「原來如此。」
饗毒大師笑道:「本座若非算準必定如此,又怎會將解藥故意遺落,這姓雷的老兒又怎能扯得下本座的衣襟。」
他得意得狂笑不絕,眾人卻已面如死灰。
柳棲梧道:「但……但別人卻並未中兩種毒……」
饗毒大師道:「只要雷老兒毒發不支,別人又有何妨?這些人縱然功力恢復,又有誰能擋得住毒神之一擊!」
他目光環顧一眼,大笑接道:「何況他們毒性初解,功力必是不能完全恢復,本座若要取他們的性命,當真有如探囊取物一般。」
柳棲梧嘶聲道:「老毒物,老毒物,你的心委實比你的毒藥還毒,咱們與你素來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下此毒手?」
饗毒大師狂笑道:「這個,你且等死了后再去問閻王吧,本座總算已對得起你,將此中玄妙說了出來,否則你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笑聲突頓,轉身叱道:「毒神何在?」
眾人呼吸一起停頓,情知此番只要他那毒神再次現身,滿洞中人性命便再也難以保存。
而這次,再也不會有方才的奇迹出現。
但他喝聲過後,過了半晌,洞外竟一無動靜。
饗毒大師面色微變,再次大喝道:「毒神何在?」
如雷的喝聲,震得四面山壁都起了回應。
但洞外仍無動靜,毒神竟然仍未現身。
眾人又驚又喜,又自不解。
饗毒大師更是面色大變,更是茫然不解,若說他那毒神竟會抗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但此刻他呼聲明明已發出,毒神也明明未曾現身。
溫黛黛冷笑道:「只怕你那毒神也像你方才一樣,愉偷跑了。」
饗毒大師怒道:「小丫頭胡言亂語,毒神現身後,必當先取你的性命。」
放開喉嚨,第三次呼道:「毒神何在?」
呼聲激蕩,漸漸消失。
饗毒大師方待衝出洞去瞧個究竟。
突然間,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洞外傳了進來。
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道:「毒神在這裡。」
這笑語聲傳人洞中,眾人俱都不禁吃了一驚。
饗毒大師自然更是大驚失色,脫口道:「你是誰?」
洞外人應聲笑道:「你瞧瞧我是誰。」
笑聲未了,一個天仙般的宮裝麗人,已飄飄然的飄入洞來。
眾人但覺眼前一亮,只覺這宮裝而人渾身所散發的光采,竟似已使這黯黯的洞里忽然變成了輝煌的仙宮。
饗毒大師失聲道:「花二娘!」
雷鞭老人霍然張目,亦自失色道:「是你!你也來了。」
煙雨花雙霜微微笑道:「不錯,我來了。」
她轉目凝注饗毒大師,接道:「想不到吧,我竟會來了,而你那毒神……」
饗毒大師變色道:「毒神哪裡去了?」
花雙霜道:「他已被人引開,此刻只怕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饗毒大師怒道:「豈有此理,本門毒神,唯遵本座之令,豈會被別人引開?」
花雙霜緩緩道:「別人雖引他不開,但方才將他引開的人,卻具有攝心迷魂之力,那手段自與任何人都不相同。」
饗毒大師駭然道:「風老四,你說的是風老四?」
花雙霜道:「不錯。」
饗毒大師道:「但他已身中本座劇毒,又怎能不死?」
花雙霜微微笑道:「絕情花,你莫非忘了絕情花?」
饗毒大師怔了一怔,頓足道:「天意……天意……」
花雙霜道:「不錯,天意,天意令那絕情花生在此山中,使風老四得能不死,好將毒神引開。」
她笑容早已斂去,眉宇間突然現出一片瘋狂的殺機,口中說話,腳下一步步向饗毒大師逼了過去。
饗毒大師情不自禁倒退兩步,道:「你……」
花雙霜恨本不讓他說話,厲聲接道:「天意要將毒神引開,好教我取你性命。」
饗毒大師怒道:「你瘋了么?我與你素來無冤無仇,你為何平白無故要與本座作對?」
花雙霜冷笑道:「平白無故?無冤無仇?哼哼!我女兒與你無冤無仇,你又為何平白無故要將她毒死?」
饗毒大師奇道:「你女兒本座連見都未曾見過,怎會要將她毒死,你莫非聽了別人惡言中傷,便不分皂白前來尋我!」
花雙霜瘋狂般咯咯大笑了起來,嘶聲道:「放屁,我女兒體內明明有你下的劇毒,那是誰也假冒不得的,你還想抵賴?若非有那片絕情花在,我那心肝寶貝的女兒……我那可愛的靈鈴,此刻便早已被你毒死了。」
她雙目血紅,滿面殺機,早已又失去了她那綽約的風姿,動人的仙子,此刻竟似已變作了索命的惡魔。
饗毒大師見她對自己怨毒竟已如此之深,不禁又是驚奇,又有些悚栗,腳下再退一步,頓然道:「我幾時見過你的女兒?這話是從何說起?」
花雙霜道:「你還不認,好!我就叫你瞧瞧。」
迴轉身了,呼道:「徒兒,將你師姐抱進來。」
洞外應了一聲,沈杏白抱著水靈光大步而入,水靈光似已被點了睡穴,此刻猶自沉睡未醒。
溫黛黛見到花雙霜要取饗毒大師性命,便無異救了自己這一群人,心中自是在暗中竊喜。
但此刻她見到花雙霜的徒弟竟是沈杏白,見到沈杏白抱著的竟是水靈光,卻又不禁大驚失色。
相反的,白星武等人,便不禁暗中狂喜起來。
他們本居於最壞的情況中,饗毒大師要取他們性命,雷鞭老人也要取他們性命,大旗門人更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剝他們的皮。
他們算來算去,無論何方得勝,自己總是難逃一死。
但此刻情況竟又突然扭轉,煙雨花雙霜顯然已能控制全局,而沈杏白竟成了她的徒弟。
情勢如此一變,優劣之勢大異,白星武自是喜不自勝,但這情況怎會變得如此,他們自然還是猜不透的。
花雙霜手指水靈光,嘶聲道:「說:說!她是否你下的毒手?」
饗毒大師道:「不錯,但……她……她又怎會是你的女兒?」
花雙霜瘋狂般跳了起來,大呼道:「誰說她不是我的女兒?……姓雷的,我問你,她可是我的女兒么、你說,你敢說不是?」
雷鞭老人闔起雙目,不言不語。
雷鞭自是恨不得花雙霜早些將飧毒大師除去,自然不肯揭破此事,但以他的身份,亦不能說謊,是以唯何不語。
花雙霜自地上一把拉起雷小雕,嘶聲道:「靈鈴……我這寶貝女兒,你是認得的,你認得比誰都清楚,你說那豈不就是我那心肝靈鈴么?」
雷小雕瞧了他爹爹一已,道:「是……好像是的。」
饗毒大師目光橫們,知道今日之事,再也辯說不清,反正非要動手不可,自是光下手為強最好。
花雙霜咯咯笑道:「這就是了……這就是了,老毒物,你還有何話可說,靈鈴,好靈鈴,媽這就要替你報仇了。」
饗毒大帥一言不發,悄悄將手掌縮入衣袖裡……
沈杏白目光閃動,突然大叫道:「師父,你老人家莫要忘了,下毒的雖足飧毒大師,但主使卻另有其人,你老人家為何不先將主使之人除去?」
饗毒大師手掌本已待揮出,聽得這話,目光亦是一陣閃動,立刻又將手掌縮回袖裡。
花雙霜身形本已待向饗毒大師撲去,聽得這話,亦自頓住了身形,咬牙切齒道:「不錯,主使之人最是可恨,非得先除去不可。」
她瘋狂而滿懷怨毒的目光,已移向雷鞭身上。
雷鞭老人愣然道:「主使之人?誰是主使之人?」
花雙霜嘶聲道:「就是你!」
雷鞭老人又驚又怒,道:「你瘋了么?我……我怎會……」
饗毒大師突然冷冷笑道:「雷老兄,事已至此了,你還賴個什麼,本座又怎會驟下毒手來害她的女兒?」
雷鞭老人面色大變,怒道:「花二娘,你且莫聽這廝胡言亂語,血口噴人,試想老夫有何理由要來加害你的女兒?」
饗毒大師冷冷笑道:「只因你兒子已另有了意中人,立時就要成婚了,你父子兩生怕花姑娘從中作梗,自然一心想除去這眼中釘。」
他武功之毒,固是天下無雙,心計之毒,亦是毒如蛇蠍,沈杏白在一旁聽得不禁為之暗中拍掌。
就連雲婷婷、鐵青樹等人,幾乎都有三分相信了他的話,雷鞭父子、溫黛黛三人,面容自不禁更是慘變。
花雙霜狂怒叱道:「好呀,姓雷的,原來你兒子已移情別戀了!老毒物,你說,誰是他兒子的意中人,此刻在哪裡?」
饗毒大師指了指溫黛黛,道:「就是她!」
溫黛黛大驚之下,閃身飛奔。
但她腳步方動,花雙霜已到了她面前,一隻春蔥般的纖纖玉手,迎面向溫黛黛抓了過去。
溫黛黛見這手掌抓來,不知怎的,竟是閃避不開,竟被花雙霜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摔倒在地。
雲婷婷、雷小雕等人失色驚呼。
花雙霜破口大罵道:「小賤人,小狐狸,你竟敢搶走我靈鈴的出人,你好大的膽子!」反手一掌,朝溫黛黛臉上打了下去。
雷鞭老人忍不住喝道:「住手,此事與她無關,放開她。」
花雙霜道:「我打了她,你家父子心痛了,是么?我偏要打,而且還要打得凶些,讓你們父子兩人瞧瞧。」
手掌不停,又在溫黛黛臉上摑了七、八下。
她雖未使出全力,但手上力道亦足驚人,這七八掌摑下去,直打得溫黛黛白生生的臉,都變成紫紅顏色。
溫黛黛就算再能忍耐,此刻也不禁叫出聲來。
盛大娘等人自是暗中稱快,不住暗道:「打得好!打得好!」
雲婷婷等人卻已不忍再瞧,悄悄扭轉頭去。
雷鞭老人空自急怒,怎奈連身子都站不起來。
溫黛黛滿面淚痕,顫聲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是個苦命的人,你打死我也沒關係,但……但他們卻絕未害你的女兒,你的女兒也不是她。」
花雙霜本已住手,此刻又發狂的向她臉上摑下。
她手掌不停,口中怒喝道:「我的女兒不是她是准?你這小狐狸,還敢來騙我老人家……我……我今日非打死你這賤人不可。」
雷鞭老人大呼道:「她未騙你,你女兒恨本不在這裡。」
花雙霜獰笑道:「放屁!你方才明明承認,此刻再反悔也無用了……」
你下手越來越重,越來越快,獰笑著又道:「雷小雕,我問你,你看上了這賤人哪一點,這賤人有哪一點比我家女兒好,你……你可是瞧上她這雙狐狸眼睛么?」
雷小雕道:「你老人家完全誤會了,小侄……」
花雙霜道:「哼!我老人家知道,你正是看上了她這雙水汪汪的狐狸眼睛,我今日就將她這雙眼睛挖出來,看她還拿什麼東西迷人去?」伸出兩隻又尖又長的了指,向溫黛黛一雙充滿淚痕的眼睛挖了下去。
雷小雕轉目不忍冉看,溫黛黛慘呼一聲,閉起眼睛,只覺花雙霜兩隻以冰涼的手指,已觸及了她的眼瞼。
洞外草原遼闊,唯有面帶微笑的司徒笑,在撲克著已被人制住的孫小嬌與易明、易挺兄妹。
洞中人不是中毒無力,便是溫黛黛的對頭仇人,除此以外,難道還有人自天上飛下,自地上鑽出不成?
此時此刻,實已無人能救得了她,眼看她那一雙明眸若星的美目,立刻就要被人血淋淋的挖出來。
此時此刻,溫黛黛心裡只有一個人的名字。
「雲錚……雲錚……你在九泉下等著我吧,我就來了!」
花雙霜的指尖觸及溫黛黛的眼瞼……
司徒笑手掌早已摸上了孫小嬌的臉。
易明、易挺兄妹,瞧得目定口呆。
只聽孫小嬌笑罵道:「死人,亂摸什麼?你不怕錢大河剝你的皮?」
司徒笑微微笑道:「情況變了,局勢也變了,從今以後,己是咱們爺兒們的天下,我還怕什麼,哈哈,我什麼人都不怕了。」
孫小嬌眨了眨眼睛,道:「不要臉,死吹牛,你既有如此威風,為什麼眼見著自己的女人被人點了穴道,死豬般躺在這裡,你也不敢解救?」
司徒笑嘻嘻笑道:「這還沒到時候,何況……」
他目光移向易明,笑道:「老人將這動也不能動的小美人兒送到我面前,我怎能放過這大好機會,你說是么?」
易明驚呼道:「你……你說什麼?」
司徒笑嘻嘻笑道:「我的意思,你還不懂么?」轉過身子,走向易明身旁。
孫小嬌罵道:「死臭男人,吃著碗里的,還望著鍋里的。唉!好吧反正我也不能嫁給你,就替你和我這易家妹子做個媒好。」
司徒笑大笑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俯下身子,手掌撫向易明的胸膛。
易挺嘶聲怒罵道:「惡賊!你敢……還不住手!」
易明顫聲驚呼道:「你……你不能碰我!」
司徒笑道:「不能碰么?……能碰的……」
一聲輕響,他竟已解開了易明一粒衣扣。
花雙霜的手指已將挖下……易明前胸已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就在這剎那間。
突然,天崩地裂般一聲大震,司徒笑身子被震得直飛出去。
花雙霜手掌也被震得自溫黛黛眼瞼上移開。
驚呼四起,震聲如雷,隆隆不絕,四面山壁,都已被震得片片碎裂,石屑如雨簌簌的落了下來。
洞中人面色一個個都已蒼白如死,就連花雙霜也已被震得呆在當地,那兩根手指再也挖不下去。
饗毒大師愕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雷鞭老人用盡全力,大呼道:「山已將崩,大家還不快逃出去!」
雷小雕掙扎著滾過去,抱起他父親。
柳棲梧驚呼著抱起龍堅石。
雲婷婷、鐵青樹抱起了雲翼、雲九霄。
沈杏白緊抱著水靈光。
白星武拉起了黑星天。
盛大娘跺了跺足,終於抱起了盛存孝。
花雙霜反手挾起了已被震得暈了過去的溫黛黛。
這些平日鎮定從容的武俠英豪們,此刻一個個竟都有如焚林之鳥般,驚惶四散,奪路向外衝出。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大震。
這次震聲比上次更響,聲勢也更驚人。
花雙霜大呼道:「徒兒,抱著靈鈴,莫走散了。」
沈杏白大呼道:「黑大叔,跟著我走。」
雲婷婷驚呼道:「四哥……四哥,你在哪裡?」
鐵青樹大呼道:「五妹,小心些……」
但這時眾人耳朵都已被這兩聲大震震得麻木了,彼此之間,竟是誰也聽不到對方的呼聲。
山石一塊塊落了下來,打得四下沙上飛揚,斗大的石塊,無論落在誰身上,腦袋都要崩裂。
柳棲梧突然慘呼一聲,顫聲道:「救救我……救命呀!救命呀……」她竟被一方大石打中了,立時跌倒在地,掙扎著難以爬起。
但這時別人自顧尚不暇,縱然聽得她呼救之聲,也不會有人去救她的,何況她呼聲早已被掩沒。
大家只顧奪路逃出,委實誰也管不得誰了,莫說救人之心絕無,就是連害人之心,也都已忘記。
沈杏白抱著水靈光,本立在洞口,此刻最先逃出。
花雙霜身形如風跟了過去,反手一掌,推開了白星武與黑星天,奪路而逃,黑、白兩人卻也終於沖了出去。
饗毒大師本已出洞,突然獰笑一聲,又折了回來。
雷小雕掙扎著狂奔,眼看已將奔出洞外,猛一抬頭,但見饗毒大師已獰笑著阻住他的去路。
洞外的司徒笑,雖未置身險境,但也嚇得心膽皆喪,轉頭就跑,方自跑出數步,卻又折了回來。
孫小嬌嬌呼道:「好人,快來抱我走呀!」
司徒笑卻連瞧也不瞧她一眼,竟俯身抱起了易明。
易挺怒吼道:「惡賊,放下她……放下她……」
孫小嬌悲呼道:「黑心鬼,狠心賊,你……你萬萬不得好死的!」
司徒笑頭也不回,早已奔出數大,耳畔但聽「嘩啦啦,轟隆隆」一片巨響,他忍不住回頭一望——
整個山岩,竟都已倒崩下來。
飛揚四激的沙石塵土,瞬即瀰漫了半邊天空,幾條人影,自塵土中箭一般竄了出來。
塵土如濃霧,司徒笑也瞧不清逃出的這幾條人影是誰——他恨本也無心仔細瞧了,掉首便奔入長草中。
就在他掉首的一瞬間,他眼角似乎瞥見逃出的人影中,有兩個人被落石擊中倒了下去,他也毫不關心。
易挺、孫小嬌的怒罵,早已被震聲掩蓋,易明又急、又驚、又羞、又氣,更早已暈了過去。
司徒笑緊抱著她,亡命般奔入長草,身後震聲不絕,山崩似是還未歇止,落石彷彿隨時都會打在他身上。
他哪裡敢停步。
長草中舉步艱難,他踉蹌而奔,既瞧不見方向,也不知奔了多少,到後來實已氣喘如牛,只有放緩腳步。
側耳聽去,四山雖仍有隆隆不絕的回聲傳來,但山崩卻似已停止,回聲實已漸漸低落。
司徒笑這才喘了口氣,就在那裡,盤膝坐下。
這一場山崩之後,活著的還有些什麼人?死了的又是些什麼人?他想不出,也不敢走出去瞧。
他喃喃道:「若是花雙霜、沈杏白、盛大娘、黑星天這些人都死在這場山崩中,大旗門人都活著,那怎生是好?」
想到這裡,他心底便不禁冒出一陣寒意。
但心念一轉,又道:「若是連大旗門人也一起死了,只留下沈杏白、溫黛黛、水靈光這幾人活著,此後的日子,豈非就只有瞧著我一個人唱戲了,五福連盟的數千萬家財,豈非也都變成了我一個人的囊中物了?」
想到這裡,他心房怦怦跳動,又不覺為之狂喜。
但他無論如何,還是不敢走出瞧個究竟,只是一個人在那裡冥想,忽而雙眉緊皺,忽而喜笑顏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易明呻吟一聲,似將醒來。
司徒笑瞧了她一眼,瞧見她已半裸的、起伏著的豐滿胸膛,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得意的獰笑。
他獰笑著喃喃道:「無論如何,我總是活著的,還有個年輕而美麗的女子陪在我身邊,無論何時,我想要拿她怎樣,便可拿她怎樣……
想到面前這少女已是他掌中之物,俎上之肉,已只有任憑他隨意宰割,他委實不禁笑出聲來。
他心底的寒意早已消失,卻似有一團火自丹田處升起,燒得他身子暖烘烘的,幾乎連衣服都穿不住了。
他四下瞧了一眼,舐了舐嘴唇,喃喃自語道:「無論以後怎樣,此刻我好歹也要享受了這小妮子再說。」
自從大旗門重現江湖之日起,他便將那人類最為原始的慾望緊壓在心底,既沒有時間去想,也不敢去想。
然而,此時此刻,在如此驚險的環境中,他那久被抑制的慾火,不知怎地,竟奇異的爆發出來。
這一發之勢,竟是不可收拾!
此刻,一種因驚震所引起的余奮,加速了他血液的循環——他突然伸出手來,將易明整件衣衫全部撕裂。
「嘶」的一聲輕響過後,易明那豐滿而嬌嫩,倔強而柔軟,雪白而微帶粉紅的少女胴體,便呈現在司徒笑眼前。
他面色已赤紅,目中已射出野獸般的光芒。
他喉結不住上下移動,終於向易明撲了過去。
突然,長草「嘩啦啦」一響,兩條人影踉蹌撞來。
司徒笑大驚長身,喝道:「誰?」
其實他「誰」字方喝出,便已見來的是誰了。
雲翼毒勢漸解,體力剛復。
但鐵青樹仍扶著他,兩人在草中狂奔。
雲翼面容慘變,不住道:「你妹子呢?……你妹子呢?你為何不與她守在一起,如今卻教我兩人到哪裡尋找?」
鐵青樹垂頭不敢答話——其實那時山崩而下,人人俱是亡命奔逃,還有誰顧得了誰?這怎能怪他?
雲翼轉目四望,放聲道:「哼……」
他方自喝出一個字來,便不禁嘎然住口。
只出他忽然想到長草中隨處都可能埋伏著有他的敵人,他若放聲呼喚,反將強仇引來,那又怎生是好。
大旗門人,堅忍無雙,當真是什麼事都能忍得下去,只因他們的生命委實太過寶貴,又怎能輕言犧牲?」
忽然,草叢中有女子的呻吟聲傳了過來。
雲翼、鐵青樹對望一眼,忍不住搶步奔去,只見草叢中一個人霍然站起,輕輕叱道:「誰?」
這人自然正是司徒笑。
屢世強仇驟然在此對面,雲翼、鐵青樹、司徒笑,三個人都不免吃了一驚,呆了半晌。
雲翼目光血紅,大喝道:「原來是你。」
司徒笑道:「你……你……」突然轉身飛奔而去。
雲翼怒罵道:「無用的畜牲,你逃……你逃……」搶步追出,但體力終是未復,一個踉蹌,便已跌倒。
鐵青樹趕緊撲去,失色道:「你老人家怎樣了?」
雲翼道:「好……好……」
他劇烈的不住喘息,竟是說不出活來。
鐵青樹輕輕拍著他的背,拍了半晌,突然覺得自己身旁像是有個軟綿綿滑膩膩的東西。
他一驚轉首,便赫然發現了易明的裸露的胴體。
這從來未經人事,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少男,眼前驟然出現了這豐滿、誘人、馴羊般裸露著的少女胴體……
鐵青樹一顆心都幾乎要整個跳了出來,圓睜著眼睛,竟獃獃的怔住,再也不會動了。
易明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她方自張開眼睛,便瞧見這少年吃驚的面容,瞧見這少年一雙充滿迷惑、好奇、興奮的目光。
這竟非司徒笑,她也不禁愣住。
然後,一陣羞惱,染紅了她的雙頰。
她怒叱道:「你這小賊,你……你瞧什麼?」
鐵青樹道:「我……我……」
易明道:「你還瞧?」說出那人的名字?這其中莫非有詐?」
鐵青樹吶吶道:「只怕是二哥……雲三哥……」
雲翼怒道:「放屁,若是這二人,她有何說不得?」
易明倒抽一口涼氣,暗道:「好厲害的老人!」
只聽雲翼一字字道:「易姑娘,你與我等本來素無冤讎,我本也不會難為於你,但你若不將此事說清楚,便莫怪老夫無禮了。」
他神情之間,自有一種威厲之氣,叫人不得不怕。
易明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幾乎忍不住就要脫口說出。
但她終是咬牙忍住,暗道:「我不能說,不能說……這事我若說出,豈非害了鐵中棠,他是水姐姐的人,我怎能害他?」
但心念一轉,突又忖道:「呀!對了,鐵中棠反正已死了,我將這事說出,或許反而可令他們生出慚愧之心。」
一念至此,當下大聲道:「他就是雲鏗。」
雲翼怔了一怔,失聲道:「雲鏗?」
鐵青樹亦自怔了一怔,失聲道:「大哥?」
易明道:「不錯。」
雲翼怒道:「好大膽的女子,竟敢來騙老夫?雲鏗那不孝的小畜牲早已死去多時,你又怎會認得他的?」
易明道:「你們雖都以為他死了,其實他並未死。」
雲翼道:「胡說!胡說!老夫親眼所見,怎會有錯?」
易明道:「你真的親眼見他死了么?」
雲翼怔了怔,道:「這……」
易明嘆了口氣,道:「我告訴你,那日你令鐵中棠掌刑,鐵中棠並未真的將他處死,反將他送到別處養傷,而將另一人的屍身五馬分屍了」
這番話說將出來,雲翼、鐵青樹更不禁怔住。
鐵青樹又驚又喜,喃喃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大哥竟還未死……」
雲翼卻是滿布怒容,怒道:「那……那小畜牲,他在哪裡?」
鐵青樹只覺「轟」的一聲,熱血衝上頭頂,臉也血也似的飛紅了起來,趕忙閉起了眼睛。
易明瞧著他那堅強中帶著稚氣,成熟中帶著老實的面容,瞧著他那緊緊閉起的眼睛。她目中似是閃過一絲笑意,柔聲道:「你是什麼人?」
鐵青樹道:「我……我……請姑娘穿起衣服再說話好么?」
易明叱道:「我若是自己能穿衣服,還用你說么?」
鐵青樹怔了一怔,道:「我……那怎麼辦呢?」
易明道:「我被人點了穴道。」
鐵青樹道:「你可是要我解開你的穴道?」
易明還未答話,雲翼已厲叱道:「先問清她是誰,莫胡亂出手。」這老人雖然一直未曾回頭,但兩人對話,他早已聽得清清楚楚。
鐵青樹榦「咳」一聲,道:「請問姑娘姓名?」
易明眼珠子轉了兩轉,失聲道:「你們……你們莫非大旗門下?」
雲翼沉聲道:「正是!你是誰?」
易明暗中鬆了口氣,道:「晚輩易明,乃是彩虹……」
易明截口道:「彩虹七劍……」
易明道:「不錯。」
她眨了眨眼睛,又接道:「彩虹七劍中,雖也有人與大旗門作對,但我兄妹卻不是,我兄妹還有個極好的朋友,也是大旗……」
她突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但住口也來不及了。
雲翼奇道:「大旗弟子中有你的朋友?他是誰?」
易明吶吶道:「這……這……」
她此刻自己想起,有關雲鏗的秘密是不能說的。
雲翼厲聲道:「是誰?快說。」
易明道:「我……我想不起他名字了……」
雲翼怒道:「胡說!」
脫下外衣,反手一拋,那衣服便恰巧落在易明身上。
雲翼翻身而起,目光閃電般凝注著她的臉,厲聲道:「你為何不敢易明眨了眨眼睛,道:「我不知道。」
雲翼怒喝道:「你怎會不知道?快說!」
易明道:「大旗弟子行蹤之飄忽詭秘,一向可稱天下無雙,就算黑星天、司徒笑那些老狐狸,都摸不清他們下落,何況我?」
雲翼默然半晌,頷首道:「這也有理……」
突又暴怒喝道:「但無論如何,我也要將那小畜牲的下落尋出,他上次竟敢僥倖脫逃,老夫這次還是要他死在五馬分屍之下!」
易明聽得心頭一寒,暗道:「看來,這鐵血大旗門的掌門人,果然是名不虛傳,果然凶得很。」
鐵青樹面上陣青陣紅,似是想說什麼話,卻又不敢說,過了半晌,才總算壯起膽子,道:「師父,這些日子來,你老人家也總是想到大哥不是么?你老人家不是也常常跟我提起大哥的好處……」
雲翼胸膛起伏,雙拳緊握,大喝道:「住口!」
鐵青樹駭得身子一震,但仍鼓足勇氣,道:「孩兒從不敢違背你老人家的話,但這次……孩兒卻定要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你老人家就算打死孩兒,孩兒也要說的。」
雲翼雖仍滿面盛怒,但居然已未出聲喝止。
鐵青樹道:「二哥、三哥都已罹難,大旗門實已漸將凋零,如今幸得大哥未死,正是我大旗門天大的好消息,以大哥的武功機智,實不難將我大旗門振興,你老人家……唉!你老人家又怎能還要將他置之死地?」
雲翼以手捋須,身子竟已不住顫抖起來,顯見他心頭已充滿了興奮與激動,矛盾與痛苦……
但這老人家心腸畢竟是鐵鑄的!
他竟然還是說道:「無論如何,我鐵血大旗門家法絕不可廢,已被本門家法處死之人,絕不能再容他活在世上。」
鐵青樹默然垂下頭去,早已不禁熱淚盈眶。
易明更不禁暗恨自己,為何這樣多嘴。
突然,遠處有一陣凄厲的嘯聲響起。這嘯聲似狼嗥,如鬼哭,令人聽得不寒而慄。
雲翼、鐵青樹、易明,都不禁為之失色,只聽嘯聲自遠而近,竟似乎是向這個方向移了過來。
司徒笑一見雲翼與鐵青樹現身,自是大驚失色。
他雖已瞧出雲翼的模樣,似已受傷未愈,但在大旗門掌門人聲威之下,他實是再也不敢出手。
他話也不說,轉身飛奔而出。
這荒涼的草原,正是潛逃躲避的最好地方。
他奔出十餘丈,已瞧不見雲翼的影子,他側耳傾聽,也聽不出有他們追來的動靜。
他這才鬆了口氣,低罵道:「陰魂不散的老魔頭,這山崩居然還崩不死他,竟偏偏在這時撞來,撞壞了我的好事。」
但這時他已知道大旗門至少還有兩人未死,他自是更不敢有絲毫大意,屏息靜氣,試探著向前走。
他實也不知自己該走向哪裡,只有瞎子般暗中摸索著,暗中不住默禱,千萬別再遇著大旗弟子。
他又自走了盞茶多時分,已走得滿頭大汗,濕透重衣,要知他此刻對前途實是一無所知,心中的懼怕,自是可以想見。
突然間,前面草叢中似有衣物悉悉之聲。
司徒笑心頭一震,便待轉身溜走,但轉念一想,終又壯起膽子,屏息靜氣悄悄向前掩去。
他身子本已半伏半蹲,快到那地方時,索性整個人都伏倒在地蛇一般向前緩緩爬行。
風吹長草,草枝搖動。
自搖動的草隙間望過去,果然有人的影子。
但司徒笑卻還是瞧不清這兩人是誰,咬了咬牙,再往前爬了兩步,來然,草叢中出現一個人的臉。
原來那人正也向他爬了過來。
兩人面面相對,都不禁大吃一驚,幾乎要叫出聲來,但一瞬間兩人便已瞧清對方是誰,趕緊掩住了自己的嘴。
司徒笑鬆了口氣,悄聲道:「黑兄,原來是你。」
爬過來的,正是黑星天,還有一人,自是白星武了。
三人在此見面,倒也甚是歡喜,當下湊在一堆。
司徒笑道:「老夫有眼,兩位兄台居然未死。」
黑星天苦笑道:「雖然未死,卻也差不多了。」
白星武道:「司徒兄始終在洞外守望,洞中究竟逃出了些什麼人,不知司徒兄可曾瞧見?」他兩人心裡擔心的事,顯見也和司徒笑一樣。
司徒笑搖頭嘆道:「當時情況,哪裡還瞧得清。」
黑星天恨恨道:「但願雲翼那老兒已被壓死才好!」
司徒笑苦笑道:「可惜這老兒卻偏偏未死。」
黑、白兩人聳然動容,齊聲道:「你瞧見他了?」
司徒笑嘆道:「正是,方才……」當下將方才經過之事說了出來——而有關易明的,他自是一字未提。
黑、白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禁頓足扼腕。
過了半晌,黑星天沉聲道:「雲老兒雖然命長,但雷鞭父子,卻是死定了。」
司徒笑動容道:「你瞧見了?」
黑星天道:「方才白二弟扶我出來,臨出洞時,我瞧見饗毒大師不但已擋住了雷鞭的去路,而且揮手一掌,將他父子震得跌入洞里,那時山已將崩,雷鞭父於俱是傷勢未愈,哪裡還能逃得出來?」
司徒笑「呀」了一聲,嘆道:「雷鞭老人一世英雄,不想竟死在這裡!」
黑星天道:「他死了,我等本該高興才是,司徒兄為何嘆息?」
司徒笑奇道:「雷鞭老人雖然可惡,但總算與我等一路的,他的死,對我等有害無利,我等為何不該嘆息?」
白星武微笑道:「洞中方才發生之事,可徒兄並未得見,這自難怪司徒兄要為他惋惜,要說出此等話來了。」
司徒笑道:「洞中方才又發生了些什麼事?」
黑星天嘆道:「司徒兄有所不知,那雷鞭老兒實已與大旗門連成一氣,他若不死,我等便要多一個強仇大敵。」
司徒笑膛目道:「竟有此事,唉!世事之變化,當真是不可捉摸,又有誰能想到,這半日之間,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語聲微頓,又道:「沈杏白那孩子……」
白星武道:「沈杏白抱著水靈光,是第一個逃出的。」
司徒笑鬆了口氣,又道:「花煙雨……」
黑星天道:「以她的身手,還怕逃不走么?」
司徒笑道:「那麼……盛大娘呢?」
白星武沉吟道:「盛大娘?……唉!這就難說了,但她們母子總還有六成希望活著,柳棲梧與龍堅石,可是死定了的。」
黑星天道:「不錯,我在洞中還聽得她一聲驚呼,似乎那時她已被落石擊中……唉!如此年輕就死了,倒也有些可惜。」
司徒笑道:「錢大河呢?」
白星武道:「他山崩之前便已中毒死了。」
司徒笑暗中似乎頗是歡喜,口中卻長嘆道:「不想竟有如此多人死在此次山崩之中,這……」
白星武突然截口道:「司徒兄難道不覺得此次山崩來得有些奇怪?」
司徒笑愕然道:「奇怪?有何奇怪?」
白星武道:「這山崩來得太過突然……」
司徒笑截口道:「山崩地震,天地之威,本就是突然而作,突然而消的,正是所謂:天有不測之風雲,這又有何奇怪?」
白星武深深道:「但此次山崩,卻似是人為的。」
司徒笑聳然變色道:「人為的?」
白星武道:「不錯,九成是人為的。」
司徒笑怔了半晌,失笑道:「白兄只怕錯了,普天之下,又有誰能使山為之崩?」
黑星天插口道:「火藥!司徒兄莫忘了火藥?」
司徒笑又自怔了半晌,喃喃道:「不錯,火藥……」
白星武道:「方才第一聲大震之時,我便嗅到有一股硝石火藥之氣,彷彿是自地底發出的,但又不能確定。」
黑星天嘆道:「只可惜霹靂火那老兒不在那裡,否則他便可確定這火藥究竟是在什麼地方爆出來的了。」
司徒笑沉吟道:「霹靂火……莫非就是他?」
黑星天道:「那倒不至於,霹靂火這老兒脾氣雖然又臭又壞,但這種偷偷摸摸在地底搞鬼的事,他倒不會做的。」
司徒笑道:「但除了霹靂堂外,又有誰能將火藥發揮如此大的威力?」
白星武道:「這個……小弟雖也不知,但深山大澤之中,本是卧虎藏龍之地,何況,善使火藥,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
司徒笑道:「若是隱士高人所為,他炸崩此山,又為的什麼?何況,火藥若是自地底爆出的,那人難道還會躲在地底不成?」
白星武笑道:「這正是小弟百思不解之事。」
就在這時,遠處突有一陣凄厲的嘯聲響起——這嘯聲自然是與雲翼、易明等人所聽到的同一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