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瑞德,現在幾點了?」揉著惺忪睡眼,郝絲佳被費洛依,瑞德·白在嬌軀上放肆遊走的溫掌給逗醒。
「嗯……九點……半了。」
費洛依·瑞德·白忙碌於探索的唇瓣,好不容易才騰出空閑回話。「九--點--半!天啊!我又要遲到了。」郝絲佳趕忙推開壓在地身上的健碩肉軀,翻身跳下床,尋找昨夜被脫卻散置在地板上的衣物。
他動作更快速地撈住她的柳腰肢,再度將她拉躺回原位。
「中途遁逃,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費洛依·瑞德·白性感健實的裸軀再度覆上她,下身密實貼緊,讓她感受他已然憤張的慾望。
她猛抽一口氣,驚嘆他過於旺盛的男性荷爾蒙。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好不容易在喘息間講句話。
「……嗯……晚點無所謂。」暖唇從艷唇攻掠至粉頸,烙下無數細吻。
奇了?一向工作成狂的他怎麽今兒個轉性了?「我……上課可……不能……晚點到。」要命!她快要窒息了,若他的唇再繼續往下移的話。
她必須趕緊掙脫。
「別亂踢。」兩隻大掌不得不放棄在酥胸前的肆虐,下移壓住她雙腿胡作非為。
「不行!我上課要遲到了啦!」他轉攻腰部以下,她慌忙撐起上半身,玉手使力推開他。
他火大了。
「別吵!」他倏地封住她的嘴,阻止她聒噪。
兩大掌攫住她兩小掌,置於頭上方兩側。
健碩沒有一絲贅肉且性感的身軀一個弓起滑動,恣意灼熱地再一次覆上她,帶領著她共赴巫山雲雨。
窗外陽光正艷,室內春意正濃……
「你休假,我可沒休假,都是你啦,害我又遲到了!」
激情平息,趴在床上軟綿無力的矯軀,只有靠嘴巴來抱怨,以了結瀰漫在胸口的悶氣。
「就算我沒騷擾你,你也一樣會遲到,不是嗎?」他調侃,溫掌輕拍下她的俏臀。
回到芝加哥後,她理所當然地住進他的公寓。
在同居一室第二天開始,他就發覺到她嗜睡如命的癖好。
每一個清晨,他都必須千呼萬喚才能把她喚醒,喚醒後還得注意她是否仍處惺忪狀態,這時又得催促她動作;而後為怕她因倉卒趕著上課而省略進食早餐,他又得親手下廚做羹湯,讓她在出門前先填飽五臟廟。
這林林總總的瑣事全落在他身上,他活像個保母般的照料著她。堂堂名聞國際航界的白氏企業總裁大人,竟被一名小他十二歲的東方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事若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至少沒遲到太久啊!」
自入學三個月以來,她已遲到兩個月又零九天;沒遲到的日子,就只剩星期假日和請假日。
也就是說,她沒有-天是不遲到的。
「遲到久和遲到少不都一樣是遲到。」他冷哼-聲,被她的自辯說辭惹笑。
「我真懷疑,你是怎麽在白氏企業生存的?難道胡督導她都不管紀律嗎?」
講到此,他不由得擰眉納悶地深思。
「嘿!我上班可不常遲到。」她霍地轉過身正面對他,嗔笑他的猜測:「那時又沒有每晚都被折騰!」她揪出罪魁禍首,就是他--費洛依·瑞德·白。
費洛依·瑞德·白懶懶一笑,決定自首。
「那都是我的錯嘍!」他揚眉,傭懶的臉龐英氣迫人。
「自首無罪。」她撒潑地勾上他的肩脖,讓他抱下床,進駐浴室梳洗。
「謝啦!老婆。」淡藍色眸一潭清澈。
「我才不是你老婆。」幸福洋溢盈滿臉,但卻口是心非。
「嘿!想耍賴啊!玩過了就想甩掉啊!」他擠出一臉刻意的委屈睨著她,渴望得到一絲撫慰。
「放心啦!我會負起責任的。」郝絲佳笑眯眯地用力拍拍他臉頰,很勁地揉揉他的頭髮,借安撫之名、假修理之實。費洛依·瑞德,白遂感繳涕零道:
「感激之意無以言喻,在下我只好……以身相許。」
哇,我的螞呀!
沒事愛上個「超級鐵人」,簡直是自找苦吃啊!
糟糕!太急著出門,竟忘了帶設計稿了!
怎麽辦?這會兒費洛依·瑞德,白大概也上班去了。
都怪他啦!又在浴室里溫存了一次,害她連著兩室課都沒上;而為了能趕上第三室,她匆匆忙忙著好裝,抓了背包就跑,結果竟忘了把昨晚趕畫出來的設計稿帶出門。
若現在再回去拿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趕上第四堂課。
就這麽辦!郝絲佳馬上跳上計程車,一路催促司機猛加油門,終於破了金氏紀錄;本來二十分鐘的車程,竟只花了十二分鐘。
快!快!快!電梯快爬!
「叮咚!」抵達目的地。
找出鑰匙打開富麗堂皇的銅雕花門,她邁開大步衝進書房--
突地,她清楚聽到書房內的交談聲。
「這是我的私事,不必勞煩您操心!」
咦?是費洛依·瑞德·白的聲音?他怎麽沒去上班?聽他的講話聲好像挺不高興的。
郝絲佳的腳步在書房門前停了下來,站在門外考慮著是否要進去,但聽裡頭的聲響好似又另外有人。
「私事?你是白氏的唯一繼承人,你的婚事可是天大的事!」依凡絲,布來德,也就是費洛依·瑞德·白的母親,很不悅地反駁兒子的話。
她手捻著細菸,極不高興地在書桌前來回踱步。
「我的終生伴侶,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決定!」他一臉陰騭的堅決,絕不容許母親或其他人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一頭銀白髮絲梳理得整齊高貴的依凡絲·布來德,卻一點也不理會他的堅決。
「我是為你好、為白氏未來著想。你若和漢彌頓家結親,往後白氏要打人中東航線計畫絕對輕而易舉。」
「開發中東航線無須靠他人勢力,我自有能力獲得。」他對母親的觀感和作法感到輕鄙,他自信有能力取得航權。
「好!就算你能如願拿到中東航權,不必靠漢彌頓家幫忙;但是你要知道,能攀上漢彌頓家,就等於擁有權勢。往後不管在商界在政壇,你將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啊!」她對兒子的頑固感到慍怒。
「那些名利一向都無法吸引我,我寧願憑自己的真本事開創前途。」他冷斥母親的企圖心。
「憑你的真本事?既然要憑真本事,那你為何要接下白氏的繼承權?你自己不是有搞了個什麽……科技開發公司嗎?怎麽?做不下去是下?」受到再三的反駁,達不成目的,依凡絲·布來德的口氣愈見尖酸刻薄。
他眯細已染成深黑藍的眸,迸出冷徹心骨的寒意,對著母親說:
「假若不是祖父用他的生命威脅我,我根本不可能回來接掌白氏,這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費洛依·瑞德·白的怒氣已瀕臨爆發點。
依凡絲·布來德當然清楚,這個計謀還是她想出來的。
若不這麽做,他怎可能放棄外頭已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事業?
她故作不懂,連忙轉變話題: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娶那個東方女孩?我真不曉得你是哪根筋不對勁,竟放著一個有權有勢的家族獨生女兒不要,偏要和個乾扁青澀得不像樣的東方女孩瞎攪和,嗤!」
吐納一口菸,依凡絲·布來德心裡對郝絲佳的觀感凈是輕蔑。
費洛依·瑞德·白倏地從沙發上跳起,口氣蠻橫陰沉地喝阻:
「請注意你的措辭,即使你是我母親,也沒有權力污辱我的女人!」
他滿腔怒火,卻無法痛快發作,只因面前的女人是生養他的母親。
「你吼我?哈!我的寶貝兒子竟然為了區區一個平凡無趣的女孩兒吼我!這算什麽?我該自認倒楣,白白生養你這兒子嗎?」依凡絲·布來德裝腔作勢地拭著眼角的淚,算準了他不敢過於造次。
這是她最後的絕招,因為她確信兒子再怎麽不滿,也不可能會動手打她。
費洛依·瑞德·白豈會不知母親作戲的超高演技?
但基於對長輩該有的尊從,他並不想扯破臉。
「親愛的母親,請別考驗我的脾氣。」費洛依·瑞德·白擰緊雙眉,握拳的指節已泛白,額上的青筋亦明顯可見。他明白自己母親愛攀權附貴的個性,在以往她的所作所為他雖不贊同,但那都僅止於母親自己的社交圈,所以他任其作為;然而這次她卻越線想擅自決定他的婚事,這一點他就非常不贊同,也不允許她這麽做。
為了表明立場,他甚至挪出了一天的空檔,又趁郝絲佳上課時間,約了母親把事情談清楚。
誰料母親卻一味地堅持己見,讓他不得不發火。
「你最好也別試著惹火我!我告訴你,漢彌頓先生對你可是欣賞得很,他肯把女兒嫁給你,是咱們白氏的榮幸。」要比執拗,她不比兒子差,畢竟他的個性完全承襲自她的。「東方女孩玩玩就算了,趁早放了人家,免得到時讓漢彌頓聽到不好的風聲,解除了婚事,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哦!」「請你走,我無法再和你談下去!」
費洛依·瑞德·白怒不可抑地打開書房門,作勢請母親離開,要不然他難保自己真會有揍她的舉動出現。
然而這猛不其然地一開門,卻見到立在門外一臉蒼白的郝絲佳。
「絲佳……」他的叫喚聲顯得乾澀內疚。
她立在門外多久了?他和母親的對話她是否全聽見了?
看著她血色盡失的唇和蒼白得駭人的小臉,他的心瞬間直住下落……
而依凡絲·布來德也被這樣尷尬的場面駭著,她慌忙地捻熄菸,拿起香奈兒皮包,匆匆和他道再見後快步消失於大門外,把這混亂場面丟給他自個兒去收拾。
「絲佳--」他再喚她一聲,心生虧欠地想擁她入懷,卻被她凄惻無言地掙脫開。
天!事情怎會發展至此,變得糾結混亂?
原先約母親來,是想把事情解決,卻沒想到衍生出如此惡劣糟糕的局面。
這下子該怎麽收拾才好?費洛依·瑞德·白煩躁地耙了耙頭髮。
這輩子頭一遭他覺得六神無主。
「絲佳,你聽我解釋……」他跟著她悶聲的步伐,亦步亦趨地進書房,看她拿起桌上的設計圖,而後又走出書房往大門去。
在門口,費洛依·瑞德,白攔阻了她的去路,不再任她不言不語地悶著。
「不要不說話。」他凜著臉,卻不敢凜聲。
他祈盼她至少能有點情緒,看她的眼神擔憂得緊。
「讓開,我上課快來不及了。」她冷然的面孔,尋不出一絲表情,好似喜怒哀樂全然下屬於她。
「今天別去上課了,我們必須好好談談。」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放開她。
兩手臂再度試著圈她入懷,但還是被她閃躲過。
「絲佳,別嘔氣了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你如果聽得夠清楚,你該知道我非你莫娶;而這個決定,任何人--包括我母親在內都無法改變,嗯?」
他哄著她,渴求她明白他的心意。
郝絲佳沉鬱地看他良久,微低下頭,獨自承受委屈,固執得不願給他分擔絲毫。
屋內的空氣彷佛停滯了不再流動,瀰漫在兩人間的只剩沉悶郁濁的細微呼息。
「我錯了!錯在我太過於天真了。」她好似連呼息的力氣都沒了。
虛弱的氣息幽幽吐露著沉重的心情,手上的設計稿被她g得緊,g皺了畫紙上飄逸典雅的白紗禮服。
那是她的夢想,夢想在不久的將來能穿上自己設計的白紗禮服,和眼前深愛的男人在親朋好友真摯的祝福下步入禮室。
但這個夢已出現了裂痕,再稍一碰觸就會碎片紛飛;就好似她的心,已龜裂千萬刻痕了。
「你沒有錯,也不天真,真的!你何必在乎旁人的想法?只要我們倆快樂就好。」
「我如果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兩年前我就會和維哲私奔。」
郝絲佳固執得緊,思緒已沒有轉圓的餘地。
「別拿我跟他比!我相信在你心中,我的重要性遠超過於他。」他斥她,不願她再度跳進回憶的牢籠啃噬傷口。
她猛地抬首迎上他黑白分明、已盈滿淚水的眸,胸口的酸楚也竄上了鼻頭。
「那又如何?就算愛再深、情再濃又如何?我依舊得不到心愛的人的親人祝賀……在你們的世界里,我仍然是孤單、被排擠的人……」
凄悵痛心的淚再也抑不住奪眶而出,沉痛的控訴只是她抒發心情的手段;說出了口,也不見得好過,只有更加愁悵難受。
費洛依·瑞德·白狠狠地擁她入懷。一向堅強的她,真的被母親的話傷透了心,傷得連他給的愛都彌補不了傷口。
「我愛你!你不孤單。我母親的話僅只代表她個人的立場,我父親、我祖父,還有我所有的親人都會祝福我們。」他的心也作痛著,她快樂就是他的快樂,她難過,也是他最不願的。
郝絲佳吸吸鼻子,哽咽地低泣。
她感受到他的心也跟著她痛,他怒氣奔騰的胸腔卻用著最最溫暖舒服的溫度讓她依靠著。
「如果你愛我,就放了我……讓我自由……我不要在你們自成一格的世界里苟延殘喘……」她喃喃不成句地央求,央求他給她留有尊嚴的權力。
「不!絕不!放了你我做不到!」他愛定了,就算要他放棄眼前所有的一切來換得她,他都願意。
費洛依·瑞德·白攏緊地,彷佛放了手她就會消散在空氣般。
「留下我,只會讓我倆的愛逐漸消逝。」她需要時間、需要空間來舔舐傷口。
依偎著他的胸懷,踮起腳,她的小手捧著他俊逸卓群的臉龐,纖指試著撫平他揪結的眉心,胸口的心跳貼著他的心跳;她要讓他知道,她也以同等的愛愛著他。
這是保證,也是信誓。
在往後彼此分開的日子裡,她依然會依著他的深愛生活。
費洛依·瑞德·白深深地望她良久,久到時間都忘了轉動。
割捨一分深愛,是很痛很痛的事;這種失去解藥的傷口,總會在痛徹心扉後埋伏在心口深處,每日每夜隱隱作痛。
他絕對不想放手,但卻不得不放手。
為了不永遠失去她,即使千萬般不願,他也必須這麽做。
「我答應放開你,但--絕不會是一輩子。」
這是誓言--一句即使海枯了、石爛了,也永不改變的愛的誓言。
十二月,聖誕節腳步近了。
陰暗的天空,正緩緩降下雪花,很美很美的雪。
她從沒有真正看過雪,今天終於看到了,也摸著了。
她喜歡這樣的氣氛,市街上裝飾著琳琅滿目的聖誕飾品,店頭隨時揚起的聖誕頌,把年的溫暖營造得令人動心,尤其是遊子的心。很冷的冬天、很冷的雪花、很冷的心境。
提著小小行囊,她就要離開芝加哥,結束了孤單的遊學生活,只因她再也沒有能待在芝加哥的理由。
昨夜,她撥了通電話給他,請他幫忙安排個機位給她。
電話中,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依舊能輕易惻動她的心,只是距離稍遠,聽到的聲音顯得有點幽渺。
一百五十八個日子,她獨自在芝加哥市賃屋而居,沒有他的夜晚,她幾乎都難以成眠:沒有他的清晨,她總是倚窗呆看每個晨曦的不同。
那件婚紗,她在結業前夕完成了,也穿上了它,而且在伸展台上表演了一番。很意外,竟然有人買下了它,是某科技公司的股東,說是打算送給合夥人的結婚禮物。
她沒有拒絕,很乾脆地賣了它,也加註了祝賀詞,希望穿上它的新娘會有一輩子的幸福。
努力近九個月的夢想實現了,也被她親手給拋卻了,換來的竟是一張五百美元支票。
唉!她的夢想原來只值五百美元。
傻啊!她的夢想就這麽讓一個陌生男人用五百美元給買走了。
也罷!沒了擾人的夢想,她可以再開始雲淡風清的生活,在她的故鄉--台灣。
班機時間將至,搭上計程車,郝絲佳直接來到歐海爾國際機場;一進入機場廳內,她直走到了白氏航空的售票櫃檯。說明身分,她很快地得到票務小姐熱誠的回應。
「郝小姐,這是您的機票,總裁交代必須保留頭等艙的位子給你。」
「謝謝你!」郝絲佳接過機票,提著行李,繼續往通關檢驗口走去。
「郝小姐,請稍等一下好嗎?我差一點給忘了,總裁交代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他請你務必先打開來看。」票務小姐拿著一個精緻的白色盒子,匆匆忙忙地趕上前交給她。
她接過手,呆看著盒子良久良久,遲遲不敢打開來看。
費洛依·瑞德·白送她禮物,那麽他一定也在機場里,或許正在某個角落看著她呆立的窘態。狡猾的男人。
她抬眸左右探尋著熙攘往來的人群,祈盼能看到她思念已久的身影。
半響--
遠遠地,她看到了,很清楚地看到了。
過膝的黑絨長風衣·黑絨呢帽、黑皮手套、黑短靴,除了眸中溫暖的淡藍,他一身帥氣梭挺的冷黑。
「我愛你!」
遠遠地,她從他張合的唇形讀到了他的愛。
「打開它!」停在原地,他又道-句。
她微低下首,顫抖的小手緩緩地打開了白色禮盒。
是夢想--她親手裁縫而成的夢想!
夢想又回來了!
被她的男人給買去了,然後又送回她的手裡。
她早該想到了,為什麽她總是這麽笨呢?
遠遠地,她看到他張開兩臂,深情地等著地入懷。沒有遲疑,她捧著夢想,飛奔向心愛男人的懷裡。
投入他懷中的那-剎那,她聽到了一句誓言--
「這輩子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即使海桔石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