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宿命
太后「哦」了一聲,道:「你有什麼冤屈?」
戚國公道:「令國公構陷臣以權謀私、欺君罔上,想臣身受先皇重託,輔政十餘年,無時無刻不銘記皇恩、兢兢業業、死而後己,何曾有過此等罪狀?老臣冤枉啊!」他重重頓首於地,老淚縱橫。
張太后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所謂無風不起浪,戚國公,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什麼別人會這麼告你?」
戚國公一愣,只覺得心頭髮寒,他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當然清楚,但此刻也只能強辯到底了,於是叩首道:「老臣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國,從來不曾做過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啊!還請太后明鑒,還老臣一個公道。」
張太后輕輕嘆了一聲,道:「這種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是不好說話的,朝廷大事,你應該去跟皇上說才對。」
戚國公忙道:「陛下在戰場上受盡艱苦,龍體微恙,臣實在不敢去打攪。再說,皇上自從回來之後,便一直在宮內靜養,臣還沒有機會前去覲見,可這令國公的構陷,卻是一天比一天緊逼,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冒然求見太后啊!求太后看在臣為官數十年,鞠躬盡瘁的份上,還老臣一個清白吧!」說得端的是聲淚俱下,聞之令人心酸不已。
張太后不由得也有些黯然了。想他一個曾經權傾天下的權臣,如今卻落到這番田地,心中實在有些不忍。但皇帝說得對,不論如何都不能姑息養奸,如不趁機將他們一網打盡,怕是獨孤家的江山將來就要改姓了!
她拿出一張紙,交給李司書,然後對他說道:「戚國公,哀家不妨直接對你說了,皇帝其實沒有病,卻一直在宮裡避不出面,你可知這是什麼原因?」
戚國公神色一緊,急忙拜伏道:「老臣不知。」
李司書拿著紙走過來,遞給了他。
他畢恭畢敬地接過來。展開一看。卻立刻變得臉色一片煞白。顫抖著嘴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這怎麼可能?!」他禁不住失聲叫起來。可見這上面地東西對他地衝擊之大。
這張紙正是戚玉柔所寫下地認罪書。其中原原本本寫明了她與箴王獨孤錦私通懷孕地事實。還按上了手印。
「現在你知道了吧?」張太后地聲調再次變得冰冷。儘管事情已經解決。卻仍然為這件醜事而惱怒不已。
戚國公彷彿被人抽去了全身地力氣。萎頓於地。
他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為什麼令國公能夠毫無忌憚地發動對他的攻擊?根本就是皇家不容他啊!自己的女兒竟然給皇帝戴上那麼大一頂綠帽子,無論怎麼看都是罪誅九族的命運,這都是有預謀的啊!可恨自己居然一直被瞞在鼓裡,今天若不是來見了張太后,怕是會死得不明不白。
「臣……臣有罪啊!臣教女無方,竟然讓她作出此等醜事來,臣……無顏再見皇上,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先帝啊!」他伏地號啕大哭起來。
張太后見狀,無力地擺擺手道:「你也不要哭了,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麼對皇上交待吧!你的事情哀家管不了,也不想管,你是兩朝老臣了,應該知道這種罪過會造成什麼後果,皇上至今沒有什麼動作,已經是法外開恩、皇恩浩蕩了,你要知趣。」
戚國公泣道:「是,老臣明白,謝皇上隆恩,老臣回去,必定會給皇上、給皇家一個交待!」
張太后本就不擅長這種應對之道,再加上這事實在添堵,便示意要他退下。
戚國公老淚縱橫,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聿慶宮。
儘管在皇宮中他表現得異常失態,可一回到家中,立刻轉變了神態。
擦乾了眼淚,他一臉陰鬱來到書房中,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起來。
看來皇帝是鐵了心要除掉自己,至少要把自己的權力全都剝奪過去,所以才聯合令國公演了這一齣戲,甚至作為借口地戚玉柔的事情,也因為現在死無對證而變得真假難辨。
他始終不相信那個乖巧伶俐的女兒會做出這等愚蠢的事情來,儘管早已發覺女兒對他似乎有所隱瞞,但應該不會是這種事情。如今看來,獨孤錦的死和女兒地死都不是什麼偶然,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
現在再來追究女兒是否背叛了皇帝已經於事無補,即使是假的,現在也只能變成真地,他很明白他們的伎倆。但一想到女兒因此而被無辜犧牲,他的心裡就忍不住一陣陣抽疼,憤怒的復仇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燒,幾乎不能自抑。
好,很好!皇帝想要除掉他,可是會有那麼容易么?他辛辛苦苦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地地位,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這麼送出去?更遑論他們逼死了自己的女兒,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他猛地睜開眼睛,露出一臉的決然和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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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真的那麼
」獨孤一驚,從軟榻上站起來,提高了聲調問道。
她剛剛接到張太後接見戚國公的報告,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
「是地,據說戚國公去的時候還精神奕奕,可出來地時候卻滿面淚痕、步履搖晃。」燦兒說道,顯得有些迷惘。
獨孤沒有說話,來回踱了兩步,然後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他終究……還是不肯放過啊!」喃喃地說著,她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來。
「公主?」燦兒有些擔心地問道,發現她的臉色有點不對。
獨孤又走了幾步,忽然眉頭一展,微微一笑,又坐下了。
「吩咐下去,從今天開始,若沒有什麼特別重大地事情,宮裡的消息就不要往這邊傳了。」她微笑著說,神情淡然,已然完全恢復過來。
「這……這樣好么?」燦兒其實想說,大局還未定,這麼做豈不是自亂陣腳?
「無妨,去傳令吧。」獨孤笑著說。
燦兒仔細看了看她,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之處,只好應了聲「是」,然後退了下去。
她現在越來越搞不懂公主心裡在想什麼了!
獨孤拿起一旁小桌上晶瑩剔透地葡萄,輕輕摘了一顆放在嘴裡,慢慢品味著,閉著眼躺了下去。
到了晚上時分,意料之中的,獨孤鉉來了。
「姑姑……」與往常不同,他輕輕叫了一聲,便遲地收了聲。
「怎麼?」獨孤看了看他,卻是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姑姑,聽說你今天對宮裡下了新的指令?」
這麼快就知道了啊?獨孤笑了笑,看來這個皇帝陛下的本事還真是不容小覷呢,或許以前自己都太疏忽了,明明他已經長大,卻偏偏還以為他還是個孩子。
「是啊,如今你也長大了,遇事有了自己地主張,而且布局到現在,你自己應該有些應變的本事了,用不著沒事苦苦盯著,我也好趁機偷偷懶。」她笑著說。
獨孤卻覺得心中一跳,一股苦澀的感覺湧起,只覺得滿心的惶然。
「姑姑……若是你真的不喜歡我這麼做,我……可以放棄。」他頹然說道。
如果這麼做的代價是失去姑姑,那他情願放棄一切!
獨孤訝然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走過去輕輕撫著他的臉,說道:「你別多心,我說的都是真地。這個國家畢竟是你的,那些大臣們都是你的臣子,該怎麼處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你已經長大了,我不能再事事代你作主,你有了自己的主見是好事,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以後你將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天子、至尊無上地皇帝,所以放心去做吧,只要不會危及到你的性命,我都再也不會過問。」
獨孤鉉看著她,聽著她的話,只覺得剜心般地疼,想哭,卻偏偏沒有一滴眼淚。
他不想這樣,真的不想!然而這是他們的宿命,只要他還是皇帝、她還是七色旗的首領,這一切就完全無法改變、無力改變。
他知道總有一天會變成這樣,也曾無數次徹夜不眠,試圖找到一種可行地解決之道,可是卻一直毫無頭緒。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得這麼快!
「怎麼了?為什麼露出這麼悲哀的眼神?」相較於他的悲傷,獨孤的表現卻輕鬆自如,她仍舊微微笑著,「我並沒有走,我仍然在你身邊,不是么?」
他輕輕抓住她的手,垂下眼帘,低聲問道:「你……會覺得我這麼做太殘酷嗎?畢竟,你是想留他一命的。」
獨孤笑道:「我怎麼想並不重要,只要你認為這是必要地,那就去做吧。至於說到你的殘忍……」她頓了一下,故意釣他地胃口,待他重又抬起頭看她,才又憐又愛地說,「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如果說你殘忍,那我又是什麼?」說完,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獨孤鉉不禁被她給逗笑了,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對了,突然想起來,」她說道,「那個救了你性命地秦燕兒,還記得嗎?」
獨孤一時跟不上她思維的跳躍,愣了一下才道:「記得。她不是為戚玉柔送信結果被你給截下來了嗎?她爺爺現在還跟+無歡在一起呢。」
我把她救下來了,截住她地另有其人!」獨孤糾正道,然後狡黠一笑:「這件事情過去,你的後宮又要空出來了,我看她長得漂亮又心思單純,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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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俺承認,這個發展再次超越了俺滴預想……
為什麼每次寫文都會不知不覺偏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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