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街上，楚湘芹一個人踽踽獨行。對於身旁的人來人往，她像是沒看見似地往前直走著。
驀然，一對情侶在奔跑嬉鬧間撞著了她，她踉蹌地退了幾步，耳邊傳來男子不停的抱歉聲。
「小姐，對不起！妳沒事吧？」陌生男子一面挽著自己的情人、一面問著。
「沒……沒什麼……」湘芹揉著手肘，毫不在意地朝他們微笑。
她的眼睛和那名男子的黑瞳對上，男子不禁一愣，因為他發現了她美眸中的濃烈憂傷，這樣無助的她，令他不自覺地想再跟她多說些什麼。「妳……」
但他身邊的女孩瞧見了他的異狀，她不滿地扯了扯男子的手，央求他快一點離開。「小志……」她愛嬌地說著。「走了嘛！人家都說她沒事了。」
「喔……好！」男子這才醒了過來，被女孩一路拖著離開。
在錯身後不久，湘芹聽見了女孩對男子說著「沒有眼光」、「醜人愛作怪」的話。
湘芹望著街上明亮的玻璃窗，窗子清楚地顯現出她的影像--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一副黑框眼鏡，還有那一頭俗氣的粗辮……
她這模樣真的是貌不驚人吧！是不是呢？
頹喪地低著頭，湘芹緩緩地走過繁忙的大街上，四周的笑鬧聲，似乎跟她毫不相關……
不知不覺間她走進了一間ＰＵＢ。獨自坐在吧台邊的椅子上，湘芹的思緒不禁陷入紛亂……
傾聽著杯中傳來的冰塊撞擊聲，叮噹叮噹的。湘芹不願去想自己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又是怎麼會點上這一杯不知喚作何名的飲料，雖然她這輩子還沒有喝過酒，但是偶爾放縱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呢？微醺的她，傻呵呵地對著酒杯直笑，仰頭喝下最後一口酒，她把下巴頂在桌面上，靜靜地望著ＰＵＢ里來來往往的人們，不自覺地她想起了方才不歡而散的同學會，湘芹的眼眶不由得濕了……
這是她盼了這麼久的聚會啊！她一直滿心期待著這一天。可是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子？多年不見的朋友，不但沒有親熱地互相問候對方的近況，反而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比起身上的穿著打扮。
那時的她，原本還真心地稱讚她們，為她們事業有成而高興，沒想到同學們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竟然全都哄堂大笑……
她還記得小敏是這麼說的--
「湘芹！早就告訴妳不要老是埋首書中，瞧妳這個土包子，虧妳還是我們國中時的女狀元呢！老實告訴妳好了，我們身上的衣服，全不是自己買的，是男人送的，明白了嗎？這是不用花錢的！」
「是嗎？」湘芹的嘴張得好大。涉世末深的她，仍傻傻地聽不懂小敏的弦外之音，依然故我的說︰「有這麼好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但是她話才說完，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湘芹當然感覺到現場的異狀，她不解地望著眾人，事實上她不覺得自己在說笑話，可是見到同學們笑得如此開心，湘芹忽然明白她們的笑，不過是在取笑她的無知罷了。
湘芹的心中漫起了受傷的感覺，但更令她失望的事還在後頭。
「老天！妳是真不知道，還是假清純啊？連我話里的意思都聽不懂。」方才跟湘芹說話的小敏誇張地頻頻拭淚。
「唉呀！小敏！」發出尖銳叫聲的秀娟口氣微酸地說。「不用說她是個處女，憑她家裡的有財有勢，當然是不會了解我們的意思了。」
說起了家世，眾人就不免眼紅了。湘芹的父親是華陽集團總裁，華陽又是全台排名前五大的企業，這樣的她，從小就被呵護在掌心，哪能了解她們心中的苦悶？平常人家的孩子想要力爭上遊，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魄力……然而，對這些才二十歲上下的女孩來說，堅持是那麼難以持續，因此日子一久，也就隨波逐流了……只是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當她們看到昔日的同學依然保持著清純，心中的妒意怎麼也難以平復，各種惡毒的話也隨之出口。於是一場同學會，變成了一場批鬥大會。一時之間，湘芹成了眾矢之的。
曾是校花的麗僅更是不客氣地走到湘芹身邊，纖細的手指不客氣地挑起她的頰，誇張地對她評頭論足。「長相普通，身材平板，言語無味……我說湘芹呀！妳真是平凡到了極點，難怪到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我看呀！八成沒人願意追妳。」
「妳也別這麼缺德，人家可是國家重點栽培的學者，將來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秀娟表面上是在為湘芹說話，但言語之間卻泄漏了她的不以為意。
小敏說得更毒。「是呀！是前途不可限量，可是湘芹啊！妳可得小心，萬一哪天變成了沒人要的老處女，可別怪我們這些做同學的沒提醒妳。」「是啊！到時候要是缺男人，就來找我們吧！我們絕對會幫妳找個強壯又有力的……」
「對啊！強壯又有力……」
一直到現在，湘芹的腦海里還回蕩著那些同學的聲音。那一刻，她幾乎是奪門而出的，因為她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打擊。
去國多年，在她心中一直帖記的就是這些朋友。因此，當她發現同學會的日期就是她生日的前一天時，她是那麼的高興，滿心以為大家會開開心心地玩個通宵，為她慶祝生日，可是這個願望卻在她來不及出口前，便被同學們殘酷地摧毀了。
之前，她從不覺得自己可憐。從小，書本就是她的好朋友，再說，人家不是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嗎？可是經歷了今天的事，走在人群中的她，竟然覺得自己好孤單。此時此刻的她，是那麼無助，然而她卻連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都沒有。想到這裡，她忽然好怕。自己會不會就像同學們說的一樣，註定要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什麼也沒有嗎？
想到這裡，湘芹的眼淚盈眶，視線也不禁模糊了。
該怎麼辦才好？她真的不知道啊！
韓翊點好最後一列的貨物，他將手上的盤點表收好，換下了身上的制服，再過二十分鐘，他就要告別這家便利商店，這個他待了一年多的地方。
他仰頭，看著這家伴了他這麼久的店，心裡漫出了一絲絲不舍，如果不是他將要去當兵，他真想繼續留在這裡。
一年多前，父母忽然去世，使得他的生活頓時陷入了困境，那時要不是有現在的店長好心留下他，他早就輟學了……更不用說從一開始的工讀生做到現在的正式人員--這些都是店長給他的恩惠。
然而再怎麼不舍，終究是要離開的。韓翊站在排班表前，把自己的名字劃去。
一個正在交班的同事立強走到韓翊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打氣地對他說︰「這一次分開就是兩年，自己要多保重身體啊！」
「是啊！」另一個同事小辛也說。「要不是你要當兵，真捨不得你呢！」
「我也捨不得你們啊！」面對這些好同事，韓翊真是離情依依。「我想，等我退伍，我會再回來的。」
但是立強卻搖搖頭。「不可能的，你不像我們，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們都明白，他是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的，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時落魄，終有一天，他一定會揚眉吐氣的。
「就是說呀！」小辛附和地說。「只要你以後發達了，還記得我們這些朋友就好了。」
「我會的。」韓翊堅定地對他們點點頭，誰會忘了這一群可愛熱情的朋友呢？然後他背起了大行囊，走向店長。
「再見了！店長，我要先走了。」韓翊恭敬地向中年人敬禮。心中的感激不可言喻。當年若不是店長冒著被老闆辭退的危險，硬是留下他，用正式人員的薪資錄用他，他根本不可能完成高中學業。
「你要保重身體，凡事小心。」店長劉育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如往常一樣，慈愛地拍拍他的肩，然後將一封厚厚的薪水袋交給韓翊，便要他早點回家。
韓翊握緊薪水袋，他的心中有著感恩與不舍，遲疑地走了幾步，他再度回過頭來。「店長，您要好好保重自己。」
「好了，快回去吧！」劉育帥氣地揚手，隨即轉身忙起別的事情來。
韓翊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這才邁步離開。
一陣「叮咚」的聲音響起，劉育回頭望了門邊一眼，瞧著韓翊的步伐漸遠，眼中的淚水終於落下。
誰說他不心疼的？這一段日子以來，他可是把韓翊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然而人生哪有不散的筵席呢？只有把滿腔的祝福化在不言中，期待韓翊有個美好的未來。
千萬加油啊！韓翎。
韓翊步行著走過了幾個彎道，黝黑的街頭是那麼靜寂，幢幢的屋檐下，彷佛隨時會有些什麼跑出來似的。韓翊小心翼翼地彎過一條街，驀然，一陣女孩的哭聲傳進他耳里，韓翊的腳步不禁停了下來。
「誰？」他轉頭四處查看，遠遠地，在一處屋檐下，有個隱隱約約的身影，嚶嚶的哭聲就是從那裡傳來。
於是他走向她。
蹲坐在屋檐下的湘芹，原本整齊的辮子已經散亂，她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撲簌簌地掉著眼淚。
想起剛才的一切，她就忍不住傷心。
她只是心情不好，想要一個人靜靜，可是待在街頭的她，看著周遭的人們一個個成雙地走過，她心中那份孤獨的感覺竟越來越濃。尤其是那些被男孩子呵護的漂亮女孩，那樣甜蜜的笑容，讓她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一陣微酸的味道從她心中升起，分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直以為自己幸福又快樂的她，竟然從未這樣開心地笑過。
雖然她不願承認，但同學們說的話卻是對的，她，這二十年來的一切是那麼的空虛而索然無味。
想著，湘芹的心更亂了，她就這樣站在街上，不知不覺中已近午夜。
一個神態猥瑣的男子走近她。「妹妹，跟叔叔回家好不好？救叔會給妳很多錢的。」
眼看男人的狼爪就要襲上湘芹的胸部，湘芹才猛然清醒，她連忙退了幾步。「不……我……我在等人，他待會兒就來了……」湘芹結結巴巴地說著，身子不禁顫抖了起來。
「妳少騙我了。我在那裡看了妳很久，我才不信等個人需要從黃昏等到入夜的……」男人露出涎笑。「妹妹，妳別怕我啊！叔叔會對妳很溫柔的。」男子說完話后，還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那情狀嚇得湘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男人一步步地逼近。「叔叔我最喜歡未成年的小妹妹了……」
「我不要……」湘芹嚇得拔腿就跑，男子氣極敗壞地追在她的身後……
待湘芹擺脫男子的追跑，她來到石階上休息，想起今天的種種，眼淚終於不住地掉下，之後她放聲大哭起來。
當她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時，一雙腳跨進了她的視線，湘芹抬頭，眼前的男子是那麼地陌生。
「妳沒事吧？」韓翊蹲下身瞧著眼前的女孩。一頭凌亂的發，一雙哭得紅腫的眸子，清麗的臉蛋淚痕斑斑，使得她那張稚氣的臉是那麼的楚楚可憐。讓他不禁猜測她是給人欺負了嗎？想著，心頭竟沒來由的揪緊了起來。
怎麼了？韓翊自嘲。他自認自己不是個有愛心的人，由於遭逢劇變，親身體驗過人世的無情，他甚至是有點冷漠的，可是面對著眼前的女孩，他竟然無法坐視不管。
瞧著她，她的衣裳完整，臉上也沒有什麼傷痕，照這樣看來，她所遭遇的應該不是他所想象最糟的事。
好吧！韓翊在心中暗下決定。就當是他善心大發好了，他決定幫助這個女孩。想著，他開了口。「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告訴我住址，我送妳回去吧！」
湘芹很快地搖搖頭，淚眼蒙眬地看著他。「我沒有迷路，我……我只是好難過……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啊……」她哽咽地說著，毫不隱瞞自己的心情。
但這樣含糊的解釋，讓韓翊會錯了意。他誤以為她是沒有人幫她過生日而鬧瞥扭的小女生，於是他掏出了背包中同事們合送的禮物，一點也不心疼地遞給她。「喏，這個禮物就送給妳吧！別再哭了，很晚了，快點回去吧！」
韓翊將東西給她，伸手想扶她起來。
可是湘芹卻任性地拍開他的手。「我才不要這種東西呢！」她又不是想要禮物才哭的，她只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快樂的生日呀！「你拿回去！」
「妳怎麼這樣？」韓翊最討厭這樣的女孩，他不以為然地啐了一口，轉身就要走。反正她跟他也沒什麼關係，她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就隨她去吧！他也懶得管了。臨走前，他丟下一句。「隨便妳好了，我還想回家睡覺，妳就一個人留在這裡。」
那一刻，韓翊的話刺激了湘芹的某一根神經，讓她的心緒又重回到方才的那一幕。來來往往的大街上，人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只有她是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
不！湘芹猛然跳起，抓住了韓翊的衣角。「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她一面說著，眼淚又落下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別留下我好嗎？」
「妳……」韓翊回頭，對上了湘芹的眸子，那樣可憐的她，讓他無法狠下心來拒絕。想著現在已近深夜，他沉吟了下，決定將她帶回自己的住處，等到她心情稍稍平復了，再帶她回家。於是韓翊便說︰「這樣吧！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妳要不要先去我家呢？我想也許我們可以一起慶祝妳的生日。」
「真的嗎？」湘芹的眸子在一剎那間亮起。
「只要妳不嫌我住的地方小。」
「怎麼會？」湘芹胡亂地拭去頰上的淚，探著了一旁的眼鏡，高興地笑了。「你肯收留我，我開心都來不及呢！」
「好吧！」韓翊說著，忽然看見了她那束亂亂的辮子。心思細密的他不禁猜想，如果有人瞧見了這樣的她和他走在一起，會不會把他當成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壞蛋？他拉回了她往前沖的身體，一把鬆開她的髮辮。「妳的頭髮太亂了，妳先整理一下吧！我不想為了妳被人家誤會。」
難得做一件好事，如果被人誤會了，那實在很嘔。
湘芹看著他，心虛地低下頭。「可是我不會綁頭髮……」她呢喃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我……我一向是別人幫我綁的……」
「老天！」韓翊驚呼。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啊！連綁個頭髮都不會，真不知道她那一頭長發是怎麼留長的？看她的穿著，又不像哪家的千金小姐，可是她竟然這麼嬌貴。唉！他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算了，他認了。誰叫他充什麼好人？「過來，我幫妳整理一下。」
「喔！」湘芹乖乖地轉身，雖然他粗手粗腳地扯痛了她的頭皮，可是她卻不敢抱怨半句。畢竟，他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一個好人，她可不想讓他生氣。
韓翊在弄好她的長發后，拍拍她的肩，要她跟在他身後。「走吧！」
「好。」湘芹撫著剛被他綁好的辮子，連忙地跟上他的腳步，望著他那傾長的身影，她的心裡有一股暖意上揚，讓她不由得追了上去，造次地拉著他的衣擺，與他並肩而行。
走了約莫十分鐘的路程，韓翊才停在一處看起來有點狀似危樓的公寓前，他掏出一串鑰匙，開啟了大門，讓拉著他衣擺的湘芹跟著他走入位於五樓的鐵皮屋裡。湘芹好奇地瞧著屋內，裡頭竟然整理得一絲不苟。
「哇！好乾凈呀！」她忍不住驚嘆。
「這是基本的生活作習，別跟我說妳的房間不是整理成這個樣子的。」對於她所發出的驚嘆，韓翊很清楚自己又說中了她的短處。
輕嘆了一口氣，韓翊「啪」一聲地打開大燈，拖出一把他平時做功課時用的木椅，讓這個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女孩坐下。
他抬起頭瞧著牆上的鐘，發覺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會過完今天。於是，他對湘芹說︰「坐吧！我先去洗個澡，流了一身汗，真的很不舒服。」
聞言，湘芹立刻應了聲。「好。」雖然說韓翊沒有惡意，但湘芹也沒有一絲的警覺心。在他進浴室后，她便放心地往四周張望起來。
微微泛黃但卻乾乾淨淨的牆壁上，除了一幀全家福照片外，什麼也沒有。觸目所及的，除了日常所需的用品外，沒有一絲的裝飾，這樣的他，在生活上應該是十分嚴謹的……
看著他的書桌上，幾冊高中的課本整整齊齊地排列，湘芹在書後發現了龍飛鳳舞的字跡--韓翊--這是他的名字吧？沒想到她以為是個男人的他，年紀竟然很有可能比她還小。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湘芹微笑。他對她是那麼溫柔……
或許荒唐吧！她對自己這麼說。因為她竟然在這一瞬間，喜歡上了一個陌生人。
一見鍾情哪！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想著，湘芹的臉紅了。
這時，一個開門聲響起，韓翊半裸著身體走了出來，他一隻手拿著毛巾擦著他頭髮上的水漬，一面拿了一瓶飲料送到湘芹手裡。「對了！我都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呢？還有妳家住在哪裡？」
但是湘芹哪還有心思回答這些問題？他可是她暗戀的對象，面對著他結實的臂膀和胸膛，她的臉更紅了，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來，她暗暗地吞了口唾沫，心臟怦跳的頻率條地加快。
他見她沒有回答，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額頭。「喂！我在問妳問題，妳在想什麼啊？」
湘芹這才回過神來，但仍是心慌意亂地，因為他的注視，使得她在他的面前是那麼地笨拙。「呃……我叫楚湘芹……我住在台中，今天是來參加國中同學會的。」她口吃地說著，最後乾脆拿起筆在他的紙上寫起自己的小檔案。
「所以妳今晚是一個人嘍？」
「嗯！我原先是住在飯店裡，不過在早上的時候，我就已經退房了，因為我本來打算和同學一起徹夜慶祝的……」她說到這，眼眶又紅了。再次想起了今天的事，還是令她傷心不已。「為什麼人會改變呢？為什麼人不能跟以前一樣……」
她突來的舉動令他手足無措。「喂！妳別哭啊！」不知道為了什麼，他就是對她的眼淚沒轍，韓翊緊張地拿著方才拭著頭髮的毛巾猛力地擦著她的淚，卻忘了自己手上的毛巾是濕的。
於是待湘芹平復，她身上的衣服也快被他手中毛巾的水分沾濕了。她將他的毛巾推開，頓時發現了自己的窘狀。
韓翊見了也愣了一下。
一件素白的Ｔ恤被水滴濕了好大一片，湘芹胸前尖聳的突起完全無法掩蓋，那隱約可見的美好胸部，和她那包裹在絲質胸罩中的紛紅頂點，在在刺激了韓翊的感官。
男性的衝動令他的下身條然強硬，韓翊低低地呻吟一聲，他連忙扯過兩件衣服，一件用來遮蓋自己的衝動，另一件用來遮住她引人遐思的豐滿。
老天！他竟然對一個或許還沒成年的女孩起了遐念。這樣的想法讓韓翊震驚。他幾時變成了這樣的人了？
相同的，湘芹也羞得滿臉通紅。她緊捉住他丟來的衣裳，一張紅透的臉只敢望向桌上的飲料瓶。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許久，韓翊不禁暗罵自己的荒唐，更怪自己的多管閑事。現在可好了，這要怎麼收場？
低頭想了想，她還穿著濕衣服呢！他清了清喉嚨，困難地調了個較舒服的姿勢，才開口對她提議。「妳……要不要到浴室梳洗一下，穿著濕衣服對身體不好。」
湘芹低著頭，囁嚅地說道︰「我……我沒有帶衣服，我原本是想跟同學們一起去買的……」
「好吧！」韓栩拿出了自己的衣服。「妳先穿我的吧！」他起身帶她走進浴室，開啟熱水，告訴她盥洗用品的放置位置后，他才走出來。
湘芹合上門，沉默地等待水汲滿。想著方才的一切，她仍是臉蛋發紅，喜歡一個人的浪漫心情讓粗枝大葉的她再度失控--一個不注意，手上的肥皂掉到了地上，而就在她想要拾起時，她竟失足踩到了肥皂……隨著一聲尖叫，湘芹滑倒在地。
韓翊聽到了她的叫聲，立即把門拉開，老舊失修的門鎖擋不住他猛力的拉扯，門扉應聲而開，那一刻，映入他眼中的情景，讓他仍末消除的腫脹更行堅硬。
地上的湘芹拚命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身體，她豐潤滑膩的胸部還殘留著一些尚未洗凈的肥皂泡沫，濃密的毛髮茂盛地長在她神秘的雙腿交合處，細細柳腰、微翹的美臀……長年居住在國外的她，身體是那麼誘人……
見她這模樣，韓翊怒吼出聲。「妳到底在做什麼？」
脹痛的慾望令他失去了平常的理智。狂聲的大吼，令湘芹害怕地猛縮在一旁，眼淚更是不可遏抑地狂流。「我……我只是不小心被肥皂絆倒了……」
韓翊翻翻白眼。「老天！」瞧他給自己帶回了什麼樣的麻煩？他急忙拉回自己的視線。「妳趕快洗一洗，洗完我馬上送妳回去！」
「我不要……」湘芹想也不想的出口，他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她不能現在就走……
「不要說了，妳再不走，我可不能保證妳可以安然無恙地走出我的屋子。」韓翊火氣十足地丟下這一句，隨即「砰」的一聲關上浴室大門，大步地跨進自己的房間里。
他用著僅存的一點理智告訴自己，他不能再留她了，他一定要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