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女和春天擠在一條路上
她細細地想了一會兒,把手伸出來,把像章給我吧。
大老方問她:「想明白啦。」
她說:「想明白啦。」
大老方就把那隻精美的**像章給了她。
小五丫把**像章小心奕奕地裝起來就回去了。
路過那片榆樹毛子的時候,她往供銷社那瞅了好幾眼,她心裡想,去看一看也行,大老方要是能說這個人好,那這個人肯定就會錯不了。她明知大老方有家有口的,她也明知她和大老方的關係是一種什麼關係,可她偏偏就要說那麼一些傻話。在她的心目中,大老方確實是這個世界上的好男人了,無論從哪個方面比都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大老方了。因此,她曾經十分幼稚地想過,這世界上怎麼就讓我認識了這個大老方呢?這世界上要是再有一個大老方我可怎麼辦呢?
清明節的前一天,小五丫的媽媽就催著小五丫上供銷社去給她買點火柴和黃紙。小五丫這兩天腦子裡總想著大老方給她說的那個事情,她既想去又不想去。想去的理由是六姐夫說的那些話她是應該相信的,因為六姐夫從小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欺騙過她。既然他說了那個人不錯去看一看還能怎麼的,他要是真相中她了再說;不想去的理由是,自己還是個小孩子,雖說是自己的年齡已經十八了,雖說是自己的個子長高了,可是自己總覺著自己並沒有長大。別家的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就來例假,而自己眼瞅都十九了還一點也沒有呢。因此,別人一說她是大姑娘她就不願意聽,一有人說叫她找對象什麼的她就躲的遠遠的。她不著急找對象的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的腦子裡總有一個偶像,她曾經自己給自己下過決心,她要找對像的話,非得找大老方那樣的美男人,她認為,像大老方那樣的優秀男人真是不太多的。
小五丫她媽是個專門抽旱煙的女人,她是專門抽那種紙卷的葉子煙抽煙人。她自己有自己的一套專門的抽煙工具,一個圓圓的帶蓋的鐵盒子,裡面盛滿青黃色的煙葉和捲煙紙,捲煙的紙也不是什麼高檔的好紙,都是別人送給她的一些小學生用過的作業本。抽煙的人最費的就是火柴,她媽拿出兩元錢來交給小五丫,叫她上供銷社買點黃紙準備清明節用,並且囑咐她說:「買完黃紙別忘了給我買幾盒火柴回來,」交代完了又繼續磨磨叨叨地說自己,「窮人窮命,別的女人都不抽煙,就***我抽,人家的火柴都夠使,就咱家的火柴總是不夠使,看看有沒有熟人給媽多買兩盒回來。」
小五丫說她媽:「忌它得了。」
她媽說:「我要能忌還用得著你說了,早就忌了。」
「你看一看這屯子有幾個女人抽煙的。」小五丫說。
「快走吧,你媽都抽一輩子煙啦,凈說那些沒有用的有啥用。」她媽不願意聽她這麼說話。
「多給我兩元錢,我想買塊布料。」
「兩元錢夠買十包火柴了。」
小五丫說:「買多些也不夠使的。」
她嘴裡磨叨著,但她還是多給了小五丫兩元錢。
小五丫接過錢匆忙地往供銷社走去,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那枚**像章來,又急忙返回家中取出像章,急忙換了一件天藍色制服,悄悄地把那枚像章別在了自己的胸前。拿起櫃蓋上的鏡子上下照一照,這才放心地走了。春天和少女擠在了一條路上,小五丫在通往供銷社的路旁,看見了兩個少女不該看到的風景:一對皮毛光滑的狗兒站在榆樹毛的小樹下,她清清楚楚地看見那隻黃狗將一節蠟燭一樣紅紅的怪物塞進了它身下邊的那個黑狗的尾巴下面,黃狗兒不停地洶湧著,黑狗不停地打著響鼻,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自己的嘴唇;兩隻大白鵝一前一後地慢慢地跑著,跑著跑著,後面的那隻大白鵝突然將前邊的那隻大白鵝騎了上去,奇怪的是那隻被騎在身子底下的大白鵝的身子突然象散了架子一樣身子軟軟地鋪在了地下,它身上的那隻大白鵝伸出雙腳狠狠地踩著身下的白鵝,嘴裡嘎嘎地叫喊著,一會兒用嘴巴使勁嵌著身下那隻白鵝的頭頂的一撮白毛,一會兒用尾巴重重地拍打著身下那隻白鵝的**,身下的白鵝不但不跟它身上白鵝倆急眼,而且還在那隻白鵝身下邊**地喊叫著,那聲音聽起來是甜甜的,軟軟的。小五丫突然想起夢境中清水下面見過的那條怪魚兒,彷彿那條怪魚在自己身子下面的一片濕地深處輕輕地遊動著,她的身子在不經意間顫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