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不作賤自己,但是也不想讓自己苟且偷生。

師訓已成,所愛已失,身中絕毒——這些,造

就了此刻的她的心態。

她不想解去身上的毒,因為毒發會讓她快樂的死去,而且——試問這世上能有幾人是在死時最美呢?她所中之毒,與「嫣然一笑」同為天下絕毒。

解藥是有,但也只有一顆。

她不想用,因為她不想活,她想陪他一起走

痴嗎?痴吧——

緩緩的綻出笑容,她環視著四周。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來到凌雲峰的後山。也罷,來了就多呆一會兒吧,這裡清幽無人,正好供她自由的暢想與飛舞。

毒已經發過兩次了,再過一次,她就要離開人世了,而這之間,她還有二十多個時辰好活呢I輕笑著,她隨手拍出一掌。

力道千鈞的掌風擊向石壁,她看著,等著石屑紛飛的景象。

所中之毒不曾將她的內力廢去,只是會偶而阻塞血脈,使她全身無力。但,那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罷了,她想著。卻眼前的一幕而怔了。

只見那被掌風拍到石壁,緩緩的移動著,露出一個洞穴,很寬大的洞,有兩人高,兩米寬。

這裡怎麼有一個隱密的石洞?她猜測著,疑惑』著,為什麼師父也沒與她講過呢?難道師父也不知道嗎?

她走進去,因為那石洞里有一股莫名的召喚力,一直吸引著她。

走進去,洞里一片昏暗,但在轉個彎后卻一片通明。石壁上每隔五步便嵌了一顆夜明珠,爍爍生光。

她打量著四周,就見洞壁的西側有著一塊很薄很薄的石板,平放在地。她走過去。因為她感到那塊石板的下面,有著秘密。

伸手扳住那塊石板,她卻沒有勇氣將它拿起了。

她的手顫動著,心中因為某種不知名的感情的極度期盼而揪著。

她咬著牙,將石板拍到了一旁。

露出了二個玉盒,她將它打開,只見裡面是一捲髮黃的有字白絹。她展開,看到了上面赤色的筆跡。那赤色是血,依舊鮮艷。

她看著那上面的字,淚悄悄的湧出……

「悼嫣!

你已化為煙灰,沉入潭底,而我的心痛與愧疚未減。我不想傷你,卻一再的將你所傷。我不敢面對你的痴愛,因為我是那麼的渺小。

你不忍傷我,卻被我所傷,你走上祭台,又擔起叛宮之名。我——深深的悲痛呵,怎能再欺騙自己說,我不愛你?

不,我愛你,我真的愛你*那連彈三遍的情

曲絕魂將我的心牢牢繫於你身之上。我——一直都將它壓在心底。

我愛你,當我終於想通的時候,天人已隔。

金雪兒將你的骨灰偷偷撒入潭中,我在你殉身一年後的今天走進了這個洞天之中,金雪兒已走,她心中在計劃著復仇。

她恨我——因為你不恨我;她想殺我——因為你不忍殺我——

嫣兒,嫣兒,今日我將與你同在。在潭底與你長相伴,,我是用愛來思考的,我心甘情願——

「紅雲」已被我投到了山池之中,再也不會傷你了。而這封悼文,我用血來寫它,為了還你,你的一臂呵——

「想思了無益,悔當初相見」,不,我不悔,但我怕你悔,你會悔嗎?你——曾說過:

「聖潔是白色,純情也是白色。

憂鬱是藍色,傷心也是藍色——

紅色,如血,是仇恨的代言——」

你恨我吧?你悔了吧?不——你不要後悔,你

不要後悔。

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我不希望你後悔。我以心來乞求你,不要後悔——

我是如此愛你呵!願與你相依潭底——

風清揚絕筆。」·」』

淚水濺在白絹之上,她卻笑了。

捧著玉盒與白絹向前跑去,沿著山洞,她來到了一塊天然玉石的影壁前,轉過影壁,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大片的花草。

她呆住了,在天寒地凍的嚴冬時節,竟然有這些屬於春、夏、秋、冬四時的花朵,而且,齊開,真是一奇迹。

這裡溫暖如初夏,卻不燥熱。福地洞天吧?

金雪兒——她又落淚了,她真的是一個知己,

對吧?

走向前幾步,看到了花叢掩映的碧潭,平靜的如一面鏡子,不起一絲波痕。她站在潭邊,看著潭中自己的倒影,又一次的輕笑。

他。沒有負她——

把手中的玉盒投向潭中,盪起的一圈又一圈水紋破碎了她白髮紅顏的倒影,蹲下來,她將那封血書的悼文絕筆放在地上。

伸手拿出火摺子。

又一次的火焰跳動,她在火焰中看到了一個多情的男人,輕輕一笑,轉眼即逝。

白絹在火中化成了一陣煙與一片灰。

這是一個結局嗎?她想著,不,還不到時候。

因為她還沒死——

風清揚到底還是愛著雪嫣明的啊!在她死後一

年,他也來到她長眠的地方,用血寫下了悼文,並且,跳下潭中與她雙棲。

這就是殉情吧?

隨她而去——她很幸福。

也許在火焰中,她怨,她恨,她——不會悔。

她不會悔的,如她一樣,白衣換紅裙,紅裙換白衣。

這一切總算是要回到原點,從此,成為雲煙。

倏的,一陣風捲起,她的銀髮在風中飄揚,她閉上眼——耳邊似乎隱隱的傳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是啊,直教人生死相許,生死,相許。

兩天了,她日日都去潭邊獨立。行蹤詭異的讓蘭影和菊影擔心。今日,她忽然留在了宮中。

望著天上紛飛的大雪,她輕笑,原來老天也為她作美呀——

「宮主。」柳隨風和韋求風走了進來。

「嗯?」她轉過身,看著柳隨風。

他們三人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啊!也是好友,他

二人更是她的左右手。但是,,今日就要分別了吧?

她時間不多了……

「水月路來了嗎?」她想見她,因為有一件事。

「來了,依您的吩咐,已在宮前的香閣稍候。」

「很好。」她飛出廳外,去了解、了結那一件心事。

雪中,二方如火的紅氈鋪在雪地上。

一左一右的排列。

雪飛痕首先坐到了左邊的紅氈之上,然後看著水月路落座。

她很出色——以男人的眼光與標準來看。一身

綠緞塑造出千金小姐的嬌柔,一襲狐裘又襯出她的貴氣。眸間閃出智慧,眉心閃出靈黠,她有著才女的氣質,也有著才女的韻味。

不可否認,她很欣賞水月路。而她倆,也很有緣,然而緣起於同一個男人,又毀於同一個男人。

她們因雲之陽而相識,又因為雲之陽而不能深交。

她怨過她,但也只是一閃而逝,畢竟錯不在她。

被人愛與愛上人都是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沒有道理可講的,只怪他負心便了,何必將他所愛之人也牽扯人內呢?她又何其無辜!

不過就是一段月下的婚約之言,一份悄悄而至的情罷了,她何必要為了那些而對她反目呢?

她很聰靈,她也很聰靈。

難得的世間才女們呵,相繼為愛沉淪、折翼。

放飛吧!束縛與誘惑已經不在了,就伸展出各

自的羽翼吧!飛翔——

「想知道我為什麼請你來嗎?」

她笑的如春花滿月,絕美動人。

水月路不語,只是看著她。

她是奪她所愛的女人呵,她卻無法苛責。畢竟,她愛的也很苦,很苦。先是有了她這個介入者,再來就是身份、背景對立的大問題,然後,又是雲哥哥的落崖。

她一定很傷心——因為她那一頭銀髮呵!她當然知道伍子胥的一夜白頭,所以,她並不對她的紅顏白髮感到驚愕。她愛的很深——這點就是她所不及的,雲哥哥的衣冠冢也立起了,她雖然傷心,卻沒有痛到白頭的地步。

拋開女人天生的妒意,單純的來看雪飛痕。

那天生麗質的冰肌雪膚、翠眉水眸就是得天獨厚的。如今一身的白衣配上白髮、飛雪,她就像是不染塵埃的謫仙,絕美而空靈。她很美,所以上天造好她后又開始破壞她的完美,她的幸福——

自己呢?也是上天手中破壞她人生的一顆棋子、一個兵卒。

悲哀的笑了,她說道:「你怨我嗎?」

「不怨。」雪飛痕一笑,「為什麼要怨呢?」

「為什麼不怨呢?」

「他已不在,怨又何用?何況,愛不是錯,被愛與愛人都不是錯,沒有人也沒有立場去怨另一個人,另一份愛。」

「那你為何請我來?」她驚愕了。

「如果是怨你——」她笑著,「我大可以去親手殺了你。相信沒有人敢攔我,也沒有人攔得住我。」

她看著水月路,「如果是怨你,我何必請你上山呢?」

她懂了,但目光仍是鎖著她,聽她講下去。

「今日請你來,是因為我慕你應天第一才女之名。」她笑,「我有一曲,想彈給你聽,這首曲子,在近百年中,也只有兩個人聽過了。你是第三個。」

說完,她望著她。

她解了一個謎,也鬆了一口氣,於是回笑:「什麼曲子這麼寶貝呢?」

「情曲呵!」她吐出三個字,回頭喚道:「蘭影,去取一支九宵玉殞香。」

蘭影聞聲,掠去離此百丈的香閣。

少頃即回,手上捧回一指粗細的紫色煙香,約有三寸長短,未燃已先有一縷冷香散出。顯然是一支上品。

「何為九宵玉殞香呢?」

水月路輕笑,她真的沒聽說過此香之名。

『傾名思義,是那支香燃盡,即香宵玉殞者死後,聞者會回味九日,鼻端留香。所以就叫做九宵玉殞香。你沒聽過是很平凡的事,用不著驚訝。而且,此香為香中極晶,終生難忘其香。」

雪飛痕笑著解說,一面揮手讓蘭影焚香,一面又接過菊影捧來的琴。將琴置於膝上,她望向已在沉木香爐中燃起的九宵玉殞香。

一道紫煙裊裊升起,伴著一股冷香,那股冷香似有似無,偏偏又奇異的讓人心魂俱醉,忘乎所以,實在是一支極晶。

雪飛痕的琴音已起。

一聲聲幽怨一聲聲哀婉的琴調,一聲聲輕樂一句句喜音似是要勾人魂魄般,引人入勝。

水月路閉上眼,魂魄似乎脫殼而出,隨音起舞,她醉在琴中。

遠遠的似乎又看到了雲之陽,他依舊一身白衣,溫柔的笑著向她招手,她走近卻發現他消失了,原處一片白霧,她驚愕的四下顧望,卻發現他又出現在她身邊。

「我永不負你」,他笑著,認真的看著她。

她欣喜著,他又說,「可是我永遠忘不了她。」

她愣了,心痛,她瞪著他,「你說什麼?』』她哀怨的問道。

他又消失了——

忽的,遠處跑來一個小男孩,後面又有一個小女孩,「雲哥哥!」她喚著,追著。

「什麼?」小男孩停住,一張俊秀的小臉躍進她的眼中。

雲之陽?她愣住了,怎麼是——

「哨——」一聲響,琴弦斷了,雪飛痕眯起眸,一臉寒霜。

她睜開眸,「怎麼了?」她看著雪飛痕冷下的目光直視遠方。於是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

遠處,雲之陽和一名藍裙少女並肩而來,身後又有兩名可人的小丫環。

雪飛痕一動不動的望著越行越近的人,是他!他沒死——

本該高興的,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他身邊的少女又是誰?為何會與他連袂而來呢?

雲之陽和藍裙少女一行人已近,在離她們一丈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好美——你換了白衣,雖然仍是一頭白髮,

但是卻那樣的絕代風華,你是那樣的清麗脫俗,絕美的不沽一絲煙塵,你好美。

雲之陽看著雪飛痕,失神了。

不!你又活了下來,你不能與她雙宿雙棲,你不能沉迷,你必須理智!你快移開目光吧,不要為她傾倒,不要露出半絲感情了……

他移開眸,看向水月路道:「月路?你怎麼在這兒?」他疑惑著,難道雪飛痕又把水月路擄來了?她究竟要做什麼?!

他瞪向雪飛痕,眼中有著強烈的斥責。「你為什麼又把月路擄來?她對你還有什麼價值?你又想利用她做什麼?」他一句比一句急促,強烈的質問與遣責表露出來。

雪飛痕的心又是一痛,冷冷的笑開了。

你又傻了一次,她嘲笑自己,你看清楚了吧?

他是那麼的不信任你!這種男人,他擺明了是不愛你,你怎麼又沉淪了呢?

她冷笑著,舉手打斷水月路的開口解釋,「什麼都別說。」

她又看了雲之陽一眼,冷冷的絕望。轉身,她不想呆這兒,看這個讓她傻過一次又一次的男人。

雲之陽握緊雙拳,怕自己忍不住會追上去,因為她的背影——好寂寞——不!你不能有這種想法!

她是與你對立的人呵!你怎能再對她產生憐惜?你不能再對她有情了!你應該——

「飛痕!」他突然大喊一聲,沖了過去。

因為,雪飛痕的身子一個踉蹌,軟軟的倒了下去。見到她倒地的畫面,多少理智也不能喚回他的感情的行動了。他沖了過去——

抱住了她。

雪飛痕冷著眸,淡淡的掃他一眼,唇邊有著一抹譏笑,何必裝得這麼擔心我呢?演戲不累嗎?

「呃,」她忽的皺起了眉,該死!毒性又發作了!怎麼辦?內力阻塞、身體疲軟竟然與毒發同一時刻。

好痛啊!像是千百隻小蟲在啃嚙她的五臟,唔!好痛——

她咬著唇,蒼白、蒼白。

「你怎麼了?怎麼了?」雲之陽急了,他一迭連聲的問著。

「她毒發了。」一旁的藍裙少女忽然開口,並且蹲下來,伸手按住她的脈。

「放手!」雪飛痕一用力,甩開了藍裙少女的纖指。啊?內力恢復了?她又驚又喜,立刻翻身脫離雲之陽的懷抱。

「啊——」卻又因為用力,而在翻身落地時再次痛喊出聲,好痛——她緊鎖著眉,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發作了,啊——

又一陣痛襲來,她額上滲出汗水。

雲之陽見狀又要跟過來,她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指著他道:「不許——唔,痛——不許過來!——

唔——」

好痛——怎麼這一次痛的時間這麼長?唔——

「她中了什麼毒?」雲之陽轉頭對著水月路吼,也許她知道,因為她看來不像是被擄,而像是來做客,難道——

「凝眸。」水月路低低的吐出一句,這不是蘭影告訴她的,雪飛痕一直沒說。

「凝——眸?」雲之陽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一

對劍眉擰到了一起,為什麼是凝眸?那與嫣然一笑齊名,卻比嫣然一笑更毒的絕毒?

「凝眸?」藍裙少女也驚訝的重複著,「她真的中了凝眸?」

「凝眸怎麼了?』雪飛痕的毒發過了,她站直身子、冷冷的看著那說話的藍裙少女。

一頭柔順的黑髮上挽著一圈銀質的花環,齊眉的劉海下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水,沒苧半點世俗之氣。一身水緞的藍裙托出她天真、可愛的嬌俏,她很美,很甜,正是雲之陽最喜歡的純美少女。

哼,她冷笑著,你好可悲,你好可笑——

「你真中了凝眸?」雲之陽看著她,躍前幾步,「凝眸無解呵!」他眼中一片痛楚,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凝眸?為什麼凝眸無解?

」雪飛痕退後幾步,冷笑著又譏誚的開口,「誰道凝眸無解?」

她這麼一說,雲之陽的眼亮了起來。也許,還有希望——「你說凝眸有解?」他還未開口,就被另一聲嬌脆搶去了話。

「是有解藥。」

藍裙少女看著她,一雙眸子晶亮有光。

「你問這些做什麼?難道你懂?」雪飛痕看著她,淡淡的問。

「是呀,我寒凌兒一家世代居於葯谷,代代精於醫術,解毒、用毒自是不在話下,而且,谷中也收藏著一味『凝眸』,已經一百年啦!先母曾說過,凝眸無解。然而我不信,前些日子在一本經書中發現一句話「相傳玄皇葯經中所載,凝眸之毒可用絕魂雄果所解。」然而我從未聽說過有絕魂雄果這種藥物。」寒凌兒道。

雪飛痕笑了,「你知道得不少。是呀——確實有絕魂雄果。我逍遙宮傳宮之寶中有雌、雄各一顆,為至寶。那絕魂雄果也確實是絕毒的剋星——天下兩大絕毒,雌果可治『嫣然一笑』,而且,」她看了雲之陽一眼,又道:「雌果已用了,如今剩下的那枚雄果正好可治我所中之毒。」她笑著,對寒凌兒道:「明白了么?」

「喔,可是,為什麼世人都傳『凝眸』與『嫣然一笑』無解呢?」寒凌兒又道。

「因為,絕魂草生於海中一座小島上,島上綠草遍地,而且株株相似。但島上卻僅有一棵絕魂草,所以非結果時才能分辨出來。而絕魂果五百年生雌雄二果,一個時辰后即化去。而且果實懼水,遇水則毀。若想移植絕魂草易地而生,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天下少有人能夠得之,所以又稱無解。」她解釋著。

「你知道的真多!」寒凌兒說道,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

「你帶有絕魂雄果吧?」水月路問道,雲之陽同樣期待的看著她。

她抬頭看看天,雪停了。

「我有。」

「那你快服下它!」雲之陽急急的說道。

「為什麼?」她反問,一手自腰間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盒,彈開后,露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紅果,映著雪,閃著詭魅的光芒。

她看著手上的紅果,唇邊懸起一朵笑容,她伸出另一隻手,凌空攝來一團雪。合上手掌,一陣熱氣自掌中散出,她又張開手,向雲之陽笑道:「這是什麼?」

雲之陽似乎知曉了她下一步的動作,撲過來道:

「不行!」

雪飛痕倏的向後飄去,口中冷冷的說著:「為什麼不行?」

說著,她把那顆珍貴無比的絕魂果投入了雪水之中,一陣香氣散出,絕魂果就在水中消逝了。

雲之陽呆了,水月路呆了,寒凌兒也呆了,就連遠遠掠來的柳隨風、韋求風及去喚他們前來的蘭、菊二女也呆了。

宮主真的毀了葯?她真的毀了?

逍遙宮四人都怔了,心中只有著一個念頭,宮主她——真的毀了絕魂果!這是惟一能救她的——

「發什麼呆?」雪飛痕卻笑了,傾國傾城。

「我還有三個時辰好活哩!難過什麼?」她掃過蘭、菊二女臉上的淚,不由的取笑著,「走吧,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們。」

說完,她向前掠去,雪地上不留一絲痕迹。

眾人隨後追去。

雲之陽一徑陰沉著臉,沒有人去猜他到底想些什麼?

水月路由柳隨風帶著,疾如流星般追著雪飛痕,柳隨風心中也有著恐懼與不敢置信。

她,一樣捨不得雪飛痕啊!

七轉八拐,終於到了那塊石壁前,雪飛痕揮掌擊開機關,石洞又出現在眼前,她徑直進去,一直到了潭邊。

好一會兒,柳隨風等人才追到此地,一見那片花海又都愣住了。

「很美吧?真是福地洞天對不對?」雪飛痕笑著,「住在這裡,沒什麼不好的對吧?」

「什麼意思?」柳隨風問,她秀眉緊鎖,一張俏臉也布滿疑雲。她——有著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只不過——」雪飛痕倏的飄至柳隨風身邊,握住她的手,並按住大穴。「我要把內力傳給你,從此,逍遙宮由你掌管。」

「不——」柳隨風正要拒絕,卻被雪飛痕強行打人的內力壓回了話音。她知道此刻不能讓她分心,否則她將氣血逆轉,死的更快。

盞茶時分,雪飛痕臉上顯出了蒼白與疲乏的神色,她收回手,踉蹌的退後幾步,「我畢生的內力都給你了,好好乾,隨風。」

「宮主——」柳隨風又要說什麼。

雪飛痕揚手打斷她,「你不要說了,我想,你不會讓我死不瞑目吧?」她笑著,心脈卻忽然震動起來。

她快不行了——她知道,先前的三個時辰是捱

不過了,因為她失去了渾厚的內力。她怕是最多只能再撐一個時辰——

轉身走向花叢中,她指著潭邊一條載滿鮮花的小舟輕笑:「看到了嗎?那是我的。」

說著,她走了下去,坐在了小舟中,身邊圍繞著鮮花。

「我沒什麼要說的,要做的了,今生——」她低頭凄婉的笑,「惟一的遺憾是沒有遇上真心愛我的人。」她望著雲之陽,痴情與深情並在,「我曾想,你既已落崖身亡,那麼,我也願隨你而去。所以才準備了這條花舟。沒想到——」你迴轉塵世,卻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心中偷偷的說著,眸中垂下淚來。

「算了,講這些做什麼?都要啟程的人了。」她又笑開,伸手解開纜繩,她向潭邊的人輕輕擺手。

突然——一個物件落了出來,掉到她裙上。是

那塊血玉!她拾起它,看了一眼,眸中有著濃濃的不舍。但,她終於還是閉上眼,將它扔回岸上。

「我與它無緣了。」她笑著,腮邊滾下淚。

無緣了,今生是無緣了。她笑著,淚水依舊湧出。

緩緩的躺下,閉上眼,她等待死神到來的時刻。

小舟,緩緩的向潭心飄去,載著這世上一位痴情至極的女子——

突然,花舟一陣顫動,一個人落在了舟上。

她沒有睜眼,因為她不想聽勸她回頭的話。

「呼——」一陣熱氣吹在她耳邊,溫柔多情的聲音接著響起:「喜歡這花舟、這潭水、這世外桃源是嗎?」

她一陣心悸,不敢睜開眼,生怕這只是夢。

「我陪你——不管到哪,我不會再離開了。」他嘆著,繼而,一陣冰冷在她脖頸上。她不用看,也知道就是那塊玉。

「你與它有緣。」他呢喃著,在她身邊躺下。

「為什麼不睜眼看看我呢?」

「我——」她終於睜開眼,在她眼前是他俊美溫柔的臉上那多情、深情的眸子。

「我愛你——」

「我亦如此呵!」

然後,他們終於擁到了一起,愛到沉默中的汲取,彼此不再有隔膜。

小舟在真愛的相擁中繼續向潭心飄去——

再然後,傳說,那個深潭名叫「莫名」,潭心的水鵝毛不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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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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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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