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廂,岑輒沉重的步履,不耐煩的神情,匆匆趕去翰園;新娘子正坐在床邊羞赫的等著新郎揭開她的鳳蓋。
凝脂般的膚色,小巧細緻的臉龐,深沉如水的黑眸,斜長的細眉俏生生隱入鬢間,點了暗海棠紅的唇,圓潤的額間貼著小小的梅花翠鈿。阿依娜周身更是瀰漫著優雅女子的慵懶與書卷清韻。
阿依娜還記得她的新郎岑輒出使匈奴國時,一次偶遇偷偷看他時英俊的臉龐,矯健的身手,壓人的魄力,高貴的氣質;在大殿上,他與父皇洽商國事的優雅談吐深深吸引了匈奴國最睿智的公主。從那刻起,向來心高氣傲的她,早就芳心暗許,非君不嫁。
卻聽到新郎沈聲說道:「娶你只是一場政治聯姻,我有要緊事,先走。還有,委屈你了。」自從縈兒在他身邊,他開始學會體貼人,如鐵般的臉孔有了微笑變得溫柔多了。
阿依娜再也沉不住氣,自己拉下鳳蓋起身問:「我知道你和漢室聯姻時,非但沒有親自去迎接解憂公主,而且新婚之夜只在新房逗留不到半盞茶工夫,為什麼?為什麼現在要如法炮製這樣對待我。」阿依娜不甘心,鼓起勇氣道出她的不滿,「難道你的心早不能容下其他人。」
「是的。」他毫不掩飾。
阿依娜一陣眩暈,不甘心自己的辛苦就隨著他的一句話而付諸東流。
自從愛上岑輒之後,她就以岑輒妻子的身份嚴格對待自己,琴棋書畫精通無比,對人待事左右逢源,甚至各國的風俗禁忌她也瞭若指掌。為的不就是將來嫁於他時可以當他的賢內助,可是現在什麼都不值得了。
阿依娜見他轉身欲出房門,拉一拉衣袖,狠下心來喊道:「等等。」
他迴旋過頭,堅挺筆直的臉頰不耐煩的等著她的下一句話。哪裡知道她對自己的臉揮一揮衣袖,訓練有素的他知道這是迷香,可惜毫無防禦之心的他措手不及,就這樣昏昏的,搖搖欲墜。
他的意志在對他狂吼:「你不能倒下去,你必須回去見縈兒。」可是,阿依娜的迷香放得很重,還是倒下去;倒在她的懷裡。
阿依娜看著懷裡心愛的男人,輕輕撫摸他的俊臉,這是他們最近的接觸。雖然,自己也很不恥這種手段;可是,她沒有其他的辦法,再說她是堂堂的匈奴國大公主,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夫君在洞房花燭夜拋自己而去。
「你難道沒見過我嗎,一年前的我你沒印象嗎?」她喃喃自語。
「睡吧,安安心心的睡一覺。」阿依娜無比深情的輕柔說道。
而這一廂,夕陽收起了它最後的微笑,暮靄輕輕地飄落下來,夜地濃黑地翅膀溫柔地覆蓋著大地,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河水在嘩啦嘩啦地流著。彎彎的月牙正從那升起,它在暗藍色的天空中緩緩移動,冉冉升到了中天,繁星在靜靜地閃爍。
縈兒還在等待,想第一時間看到他歸來的她,披上披風,坐在門外靜靜等待。忽地,看到娜赫,夜色下的她有點憔悴,她的憔悴應該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憔悴吧,她知道娜赫對自己的夫君有心。今夜,夫君新娶,然而新娘又一次不是她。
瞧她沐浴在月光中痴痴的望著翰園的燈火,縈兒心中不禁有點同情她。「娜赫姑娘。」她輕輕喚道,徐徐走向她的身邊,完全沒有秋獵時對她的不安。
娜赫轉身見是縈兒,立刻生硬的對自己設起保護色,「有什麼事嗎?」
縈兒握著昨日岑輒送給自己的玉蝶金釵,用黃金鎖片鑲嵌著翠玉雕琢而成的翠蝶。令人驚嘆的是,玉石本身渾然天成的紋路,竟與真蝶一般無二、栩栩如生;蝶眼是兩顆晶瑩小巧的紅玉石,這樣一支巧奪天工的釵子十分罕見,更顯得其珍貴。縈兒婉約的把它插在娜赫如綢緞般的瀑發中。
娜赫先是一驚繼而一怒,「這是施捨嗎?我不希罕!」說罷便欲伸手拔下,
縈兒急忙按住她的手,解釋道:「娜赫姑娘,你誤會了;這支釵雍容華貴唯有你的艷麗風采才能相襯,既然如此,為什麼我還要留下不適合我的玉蝶金釵。其實,愛戀也一樣,也許並不適合你,你有何必苦苦執著於這份沒有結果的愛戀呢?」
「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講大道理!我才是和他青梅竹馬的人!」憤怒的語言顯然是不接受她的好意。
「娜赫姑娘,如果你們有愛的話,任何人也分不開你們,如果你們有愛的話,他早就娶你為妻。」縈兒絲毫不懼她的怒氣,「我只是希望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已經沒有退路可言,而你還有。」縈兒動情的握住她的手,用最真摯的眼神看進她的心湖。
「你…你少假惺惺了!」娜赫本來就是土生土長得草原姑娘,敢愛敢恨,一時間她被縈兒的坦誠而出感化了,語氣也沒有剛剛的硬邦邦了。
她清清喉嚨,「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跟你說了。」娜赫孩子氣的說,說罷便轉身離去生怕縈兒發現她的軟化,走著走著,突然停下,顫抖的身影好像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回頭,飛奔而去。
夜色漸暗,冬日的風涼冽冽的,縈兒的娥臉吹得紅通通,冰冷冷的;縈兒獨自一人坐在青石台階上,她搓揉著發紫的小手,好讓自己暖和一點,心裡默默念著:「夫君,你快點出現啊!我一直在等你。」
她每看到有人影走近就期待站起身子眺望,仔細看清楚一點,卻都不是他。一次次期待的站起來,一次次失落的坐下去;寒風吹凍她的身子,可失落冰冷她的心;縈兒虛弱而又脆弱的靠著朱漆庭柱,無力的喘氣,可含煙水波仍睜的大大的直視前方。
月牙西落,旭日東升,遠邊的天空染著魚肚白,天空好高,好遠。
縈兒失去光澤的翦瞳依然眺向前方,一宿未合;如蚊芮般呢喃:「夫君,你知道嗎?我的心快碎了,求求你,出現在我眼前,求求你…」語聲未落一陣咳聲便起,紫紫的手按住胸口,久久無法平息胸口的悶氣。
刺眼的光線透過雕花木窗射進,灑下似花光影。
睡眼惺忪的岑輒習慣性的轉過身想看看心愛的人如嬰兒般純潔安寧的睡相,哪裡知道一轉身與自己眼神相碰觸的人竟然是阿依娜,瞬間,昨夜的記憶排山倒海湧現出腦海。
「縈兒。」岑輒立馬坐直身軀欲下床,該死的女人敢膽對自己下迷香,要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見縈兒向她解釋一切,否則他跳入黃河也洗不清啊!至於這個碎屍萬段的女人他一定不輕饒。
阿依娜見他清醒后的一件事竟然是翻身下床,避她如避蛇羯般教她情何以堪。「你去哪?」阿依娜失聲問道,雙眸悲傖的望向他,「你去哪?」她跪坐在床上低聲重問。
「見縈兒!」說完看也不看阿依娜一眼,旋風般甩門而去。
戀愛的人的心總是很小的,小得不容下其他事物,如今在阿依娜眼前的男人就是在熱戀中的人,他的自私有時不會為其他人體貼,儘管她也是他的妻。
「縈兒?難道是解憂公主?」阿依娜驚呼,不可能,怎麼會是她,探子不是說解憂公主不得岑輒的歡心嗎,再說解憂公主性情溫婉,岑輒素不欣賞此類女子,因為在他身邊有不少這樣的女子,要是喜歡的話,早就…阿依娜搖搖頭,質疑自己的猜想。
岑輒,難道你的眼裡真的看不到我嗎?一眼都看不到嗎?
岑輒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如果緊張指的是手心出汗,頭腦空白,雙腿發軟的話,他應該是緊張吧。近了…近了…岑輒緊張的踏進昭園,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縈兒坐在台階上,失神的看著遠方。她靜靜的坐著,微風會輕輕的吹拂她的衣角發梢,她在風的中央,似乎就要乘風而去。
他放慢腳步,輕柔喚著他一輩子也喚不厭的名字。看著她蒼白的娥臉心疼不已,不顧帝王儀態的坐在她身邊。
「你終於出現了,我等你等了好久。」,縈兒並沒有轉頭與他對視,依然遠眺前方。
岑輒聽罷,心疼不已的將她攬入懷,用力的嗅著她的芳香,卻猛然發現她的身子好冰涼。
縈兒溫順的靠著他的她曾經以為可以為自己遮蔽風雨的胸懷,嘆著氣,「幸福就像空氣,然而我現在覺得空氣好稀薄,就要窒息一般。」
「縈兒,我抱你回房。」岑輒說完強健的臂腕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回房。
縈兒如遭受暴風雨侵襲的粉蝶耗盡渾身的力氣,無法掙扎,任他將自己抱到床上。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為自己脫鞋除襪、更衣拔釵、擦臉抹手,如果…如果這一切不存在匈奴國大公主該多美好。
「縈兒,你乖乖睡覺,我在傍邊守著你。」為她做的這些本是侍女做的粗事他甘之如飴。
縈兒聽話的閉上一整夜未合的眼,但睡不著,因為心亂如麻。「我想一個人靜靜。」是的,她真的要好好整理一下她的心。
岑輒一愣,遲疑,但最終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正要出房門時他用力扶著沉重的木門,背對著她說了一句無比滄桑的話:「縈兒,是你讓我感到幸福原來也會降臨我身上,可是,現在幸福好像要拋棄我。」如果縈兒對他大哭大鬧還好,可是安靜的她讓自己好空虛,好怕縈兒對他不在乎,不在意。
縈兒無聲無息的落下淚,淚珠如斷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滑過她的臉頰,止也止不住。好咸,淚的味道。
岑輒…岑輒…岑輒…一遍又一遍的在心房中喚著他的名,一遍又一遍的痛。
月涼如水,銀色卻盡顯清輝。
侍女卓瑪取來堆疊在妝台上的木盒最上頭的一盒,掀開盒蓋,裡頭儘是精緻華美的珠花和玉簪。她信手取來珠花和玉簪,簪插在髮髻的適當位置上。然後將她垂在兩鬢的一綹秀髮輕輕梳理數下,伸手取來兩串綠玉耳飾給她戴上。
只見映照在鏡中的女子,雲鬢霧發,綴著耀眼的珠花、玉簪,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一對翦水雙瞳水靈有神,而那蕩漾在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美得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如此精心打扮,為的是今夜她要去會會解憂公主,口中的縈兒。
她對著黃鏡中的自己深深吸口氣,「卓瑪,走吧,去昭園,去見見解憂公主。」
羧猊爐里的冰麝龍香裊裊地升著,整個房間中充盈著一種甜甜的味道,外界的寒冷與風雪被隔離在了門窗之外。
尊天樓內,女子的素手拈起月季花瓣,再輕輕抖落,點點灼紅漂浮在清水盆上,一如灑落的心。象牙梳子在水中蘸了一蘸,從烏黑濃密的髮絲間輕滑而下,柔柔,又細細。
「小姐,匈奴國大公主前來求見。是見還是不見?如果,小姐不…」
馮繚的話被縈兒打斷,「不,要來的終究會來。一路風塵僕僕遠嫁烏孫國,我不主動去見她已是失禮,而今若是拒諸門外,豈不是無禮。」縈兒表面上波瀾不興,內心卻是波濤洶湧,巨浪擊岩。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她「兵戎相見,短兵相交」,事實上,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
阿依娜端詳著眼前的可人兒,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她心中暗暗嘆道,果然非尋常的庸脂俗粉啊。又轉念,贏人先贏陣,自己必須拿出壓人氣勢才行。
佩環聲先自人而入,珠簾掀起處,縈兒只見阿依娜秀髮如雲,膚凈如雪,眉目如畫,紅唇如櫻,帶了三分俏皮三分嫵媚三分優雅和一分柔弱,當真是說不出的容光照人!
「我來,只是想目睹岑輒愛上的人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傲慢的語調頓了一頓,「我想到對手竟是這般,我…有點失望。」
「你…」馮繚不憤自家小姐被她如此輕蔑,於出口還擊。還未成句就生生被主子打斷。
「縈兒何德何能,阿依娜王妃這般看重,真是受寵若驚了。」四兩撥千斤,悄無聲息的避開對手的惡意。
「解憂王妃,你清楚烏孫國的鄰國又哪些嗎?」
「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基本的地理知識自己還是有一知半解的。
「你可知道烏孫國經濟來源於何處?」人說中原女子多才華所傳不虛啊。阿依娜暗想。
縈兒微微一笑,「自然是養殖天馬,依賴游牧。」
「解憂王妃才學淵博,」阿依娜收起傲視眾生的神情,「你一定知道天馬如何養殖才能保持其優良品種,而游牧如何望天望風以判斷方向?」
「這…」縈兒的娥臉露出難色。說實話,自己真的不知道,畢竟,自小學的是琴棋書畫,而非此類男兒應該學的商貿經濟方面的知識。
阿依娜不依不饒,繼續發難。「眾所周知,拜火教乃是烏孫國國教,一年一度的祭天儀式在聖火祠舉行,王妃可曉得如何舉辦,儀式前中后三階段該準備什麼?」
縈兒依然不知,自己甚至還沒親身經歷有怎會知道。
「烏孫國與月氏素來交惡,但你們中原有句話曰和氣生財,近年來,烏孫國與月氏建立邦交,王妃清楚月氏國王的喜惡嗎?」咄咄逼人的發問。
是啊!接見其他國的國王或大使本是由王妃本分,自己身為王妃怎麼可以不知道這些。
螓首低垂,縈兒好不容易建起的自信高牆隨著她的問題慢慢崩潰。
「你知道嗎?」阿依娜語鋒一轉軟化語調,「自我及?憔頭撬患蓿撕蟾且雲淦奘疑矸荻源約焊檬峭蹂У模匭胗械睦袷儺校段已簧佟6雜誄晌謁錒醯南湍謚壹嶁盼夷蓯と巍D隳兀磕隳芨詞裁矗值J裁矗俊保腦溝幕壩錆孟窀嶄者瓦捅迫說牟皇撬話恪?
適可而止,阿依娜還是懂得,她不著痕迹的大大方方的離開。她深知有些東西不必太多言語,點到即止才起最佳效果。
走出尊天樓,驀然回首,尊天樓,一座三層樓高的巨大樓閣,碧青色的屋頂,飛鉤重角,畫楝雕梁,遠看已覺氣勢恢宏。近看更是巨大,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錢財。
對不起,我無意以你為敵,若是沒有岑輒或者岑輒沒有愛上你,也許,也許我們會是閨中密友。你很幸福,有人愛著你;而我要去爭奪幸福。
一段長路,一段自白。
而在尊天樓內的縈兒再抬起頭時,已經淚流滿面,那粼粼的淚光在她白凈的臉上形成一種極為凄楚的哀愁,伴著美麗如桃花般的容顏,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回想今日岑輒說的那句話「幸福好像要拋棄我」,再看看剛剛阿依娜王妃對自己的發問,自己究竟能給岑輒帶來什麼?什麼都不能,什麼都不能……
金井梧桐白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熏籠玉枕無顏色,卧聽南宮清漏長,西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雨如萬條銀絲從天上飄下來,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麗的珠簾。窗外下著濛濛細雨,滴滴的小雨點,好像伴奏著一曲羌笛,縈兒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誘惑。
以前,多少個這樣的雨天,縈兒釋放著自己孤獨的靈魂,讓其蔓延在靜謚的雨色中。凝視落水珠兒,她飄飛的思緒充盈了寧靜如夢的蒼穹,如此浪漫且讓人陶醉的雨天,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在這個冬日的雨天里,不會擔心有夜露打濕記憶,放任思緒飄滿整個季節。
的確,自己又在回想昨夜的事兒。思索自己究竟能給愛的人帶來什麼,能為愛的人分擔什麼,不,好像什麼都不能。縈兒搖搖頭,不再細想,不去想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煩心事。
「小姐,你還不用膳嗎?你在窗邊看雨都看了大半天,你有什麼心事嗎?」馮繚知道只要小姐看雨看得出神的話,就代表有什麼心事。
縈兒沒有理她,思緒依舊飄遠。
「小姐,你…」馮繚一轉頭,猛然發覺姑爺也在,奇怪,姑爺什麼時候出現的。唉!這個姑爺功力應該超強吧,走路就像貓兒不出半點聲響;自個時常被他嚇一跳。
見姑爺將手指放在他好看的唇邊,做出噓的手勢,就知道姑爺想給小姐一個驚喜。自家的小姐可真幸福,難的姑爺這麼疼愛她。
而自個也不多留了,把美好時光留給他們倆。
縈兒趴在窗邊,根本沒有發覺身後的事。
突地,一個臂彎從后往前繞住她白細的脖頸,溫熱的身軀伏在她的身上。親昵的在她的秀髮落下一吻,汲取她的香氣;低沉令人安心的聲音從后發出,好像要穿過她的心。
「怎麼不用膳?清瘦的你要是敢不吃,讓自己再瘦下去的話我就懲治你。」岑輒嚴厲中掩不住關心體貼的愛惜。
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怕我狠不下心。縈兒心中狂喊,之前的思緒全都回歸元神。「夫君,我要搬回清苑。」
身上的那具身軀一僵,聲音也僵硬了。「為什麼,因為我娶了匈奴國公主嗎?」他的心好痛,千萬支利箭刺在身上也比不上她的一句要離開痛。
「我很自私,不能和其他人分享我的夫君。」幽幽的回答。
還好,至少不是因為不在愛他而離開他來得好,可還是…「不行!我雖然娶了她,但我的心依然在你那。這有問題嗎?」岑輒不明白。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怎麼會沒有問題。好失望,對於這樣的表白。
「我要搬回清苑,今天就搬。」
「縈兒,」他緊緊抱住她,抱得她快喘不過氣,「你答應過永遠也不離開我的。」
「是的,我答應過;但也有條件,就是你不再愛我或者我的愛不存在意義。現在,我的愛不存在意義,所以要離開。」冷冷的窗外吹進的風,冷得連語氣也冷冷的。
「我不準!縈兒,你還愛我的,對不對?」粗暴的將他的身子轉過來,強迫她對著自己,直直的望進她的黑如點漆的秀目,想窺視她的心思。
「對,我還愛著你,我想就算到老我也是只愛你一個。可是,我寧遠不要愛你,如果愛著你會讓我受傷的話。」縈兒沒有逃避對他的感情,迎視他的盯視。
一聽,緩緩放開她,轉過身,想逃離,「愛我會讓你受傷嗎?」
「會。」
「那麼今天起你搬回清苑吧。」話音一落,拔腿就走,也許是太過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一旦發覺自己有可能會失去就無法面對。
縈兒腳一軟,頹然倒下地,他答應讓她搬回清苑了,可是她的心好痛,為什麼,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剔透晶瑩的淚珠不斷打濕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