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主事廳里，五個人……不不不，是九個人各據一角，各做各的事，其中有三對正甜甜蜜蜜的談情說愛。
另一對是八字還沒一撇，還有一個人則獨自坐在太師椅上喝著杭州的龍井茶。
主事廳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畫面，要說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因為自從冥王門裡的管事者陸陸續續找到另一半，這種戲碼就經常上演，下人們早就習慣了。
但是主事廳不是用來討論重要事情的地方嗎？怎麼大伙兒全都在主事廳里談情說愛？
「醋桶，你看恩身邊那個可愛的男生。依你看他們是什麼關係？恩怎麼會帶個人回冥王門呢？」
藍宸毓把玩著司徒無極的頭髮，眼睛老是不安分的往那個小男生的身上飄，也不怕有人會被醋給淹死。
「看是看到了，在我眼裡只有你的存在，其他人我管他們長得好不好看，而且我也沒興趣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司徒無極伸手摟過藍宸毓，當場就是一記火辣辣的熱吻，完全將其他人當成空氣，無視於他們的存在。
一陣咳嗽聲硬是打斷了兩人的熱吻，藍宸毓羞得躲在司徒無極背後，司徒無極以兇惡萬分的眼神瞪向罪魁禍首。
「大哥，你用那麼兇惡的眼神看得我好怕喔！小弟只不過是好心提醒你注意一下，犯不著發火嘛！」
段塵焰耍寶的緊抓著衣襟，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眼光更是無辜的看著發火中的司徒無極。
「你是覺得最近日子過得很無趣，想去找閻王老爺泡茶不成？如果是的話，我很樂意送你一程，你不用太感謝我。」
司徒無極皮笑肉不笑的直瞪著段塵焰，似乎在等著他說一句「好」，他馬上就送他下地府陪閻王老爺泡茶。
「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了，我還想多陪陪我們家步影，不想那麼早去陪閻王老爺泡茶。」
段塵焰不知死活的摟過一旁看好戲的楚步影，還順道偷了個吻，笑嘻嘻的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司徒無極。
「是這樣嗎？我看你剛才的行為明明就是很想提早去找閻王老爺泡茶，怎麼這會兒又說不想了呢？我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各位請慢慢聊。」段塵焰見情況有些失控，趕緊拉著楚步影閃人。
「塵焰，你何時變得那麼膽小了？才這麼點小事你就應付不了啦！」
管澄夏像沒事人一樣的在一旁落井下石，看戲的意圖明顯，再笨的人都看和出來，更何況是人稱笑面狐狸的段塵焰。
「為了能和步影相守到老，我可是很珍惜我這條小命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死了呢?」
段塵焰這回可學聰明了，不管其他人怎麼挑撥，他可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
「唷!你既然說你很珍惜你的小命，為何剛才又做出那麼不要命的事?這可要請你好好解釋解釋。」
管澄夏嘴角微微往上揚，繼續努力的煽風點火，他就不信段塵焰躲得過他的陷害。
「我怎麼知道大哥有『大嫂』之後脾氣還是那麼不好，連個小小的玩笑都開不起。」
段塵焰委屈的咬著嘴唇，一副受盡欺負的小媳婦樣，小心翼翼的看著在主位上的司徒無極。
「原來如此，那是我不小心錯怪您了，我在此鄭重的向您道歉，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人的不是。」
管澄夏假意的向段塵焰道歉，心裡盤算著司徒無極也差不多該發作了，誰要段塵焰笨得在當事人面前說他的壞話。
「塵焰，你剛剛的意思是說我的脾氣很不好是不是？看來你是真的很想提早向閻王報到，今天我就成全你的願望。」
司徒無極鐵青著一張臉，雙手交握著做暖身操，殺人的意圖明顯，看來等會兒免不了一場龍爭虎鬥了。
***
「你不阻止他們打架嗎？」莫煙然看著面前扭打成一團的兩人，低頭問著坐在椅子上看戲的邵恩。
「又不是不想活了，現在去勸架和自殺沒什麼兩樣，乖乖坐下看戲，等他們打累了自然會停手。」
邵恩長臂一伸，將莫煙然拉坐在大腿上，要他乖乖的聽話，不要去做傻事。
「真的沒問題嗎?我看他們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不去勸架真的沒關係嗎？」
莫煙然也不覺得兩人的姿勢太過親密，注意力全都放在大廳上打架的兩人身上。
「放心，你看其他人全都坐在一旁看戲，等會兒自然會有人阻止他們，耐心點等。」
邵恩手臂稍微用力的將莫煙然抱緊，怕他一個不注意，這迷糊又太有正義感的小笨蛋會不知死活的跑去勸架。
果真沒多久，兩道不同的暴吼聲響起，讓大廳上扭打成一團的兩人全都停止不動，各自看著怒吼的兩人。
「死醋桶，你不累嗎？為了一點小事，出手毆打自己的兄弟，你可不可恥啊？」
藍宸毓雙手叉腰，坐在太師椅上，瞪著呆在原地的司徒無極。
「臭狐狸，你以為自己是九命怪貓嗎？沒事找事做，皮在癢啊？」
楚步影則是冷冷的瞪著臉上挂彩的段塵焰，暗示著段塵焰，等會回楓閣，再算總帳。
「宸毓，別生氣，當心氣壞身子，我會心疼的。」
司徒無極馬上放開段塵焰的衣襟，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藍宸毓面前，好言安撫著。
「每次你都是這麼說，有哪一次做到的？我不會再相信你的渾話了。」
藍宸毓拍開司徒無極不規矩的手，氣呼呼的起身，一點面子也不給司徒無極。
「宸毓，好歹在兄弟面前也給我留點面子，有什麼事我們私下再商量。」
藍宸毓還是不予理會，轉個頭朝楚步影走去，兩個人並肩一起走出主事廳，不管身後另外兩人的叫喊。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們兩個現在不是都不打架了。」邵恩在莫煙然的耳邊小小聲的說著。
「嗯，可是他們怎麼那麼怕另外兩個人生氣呢？他們是什麼關係啊？」
莫煙然也學起邵恩，小小聲的提出疑問，還不時偷看四周的情況。
「剛才罵我大哥的那個漂亮的男子，是我大哥的另一半；另外一個銀白色頭髮的男子，是那隻臭狐狸的另一半，他們是情侶關係啦！」
邵恩仔細的解釋著他們四個人的關係，免得這個小笨蛋不小心配錯對了，那他可能小命不保。
「男人跟男人也可以談戀愛嗎？好奇怪喔！」莫煙然皺著漂亮的眉，臉上寫滿了濃濃的疑惑。
「有誰規定男人不可以喜歡男人的？他們只是剛好喜歡的人跟他們是同樣的性別，等你習慣了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邵恩聽到莫煙然的疑問，馬上提高警覺，採取必要的洗腦工作，免得他的情路崎嶇。
「你說得好像也對，可能是我太少見多怪了，決定聽你的，習慣就好。」
對於困難的問題，莫煙然一向不喜歡深入思考，那隻會讓他的腦袋發暈，沒多大的好處。
「沒事了，我們回晴雲軒休息，我順道跟你說以後你要做的事。」
邵恩兒戲落幕了，兩個主角都走了，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拉著莫煙然準備回他的院落。
管澄夏同時也摟著聶擎準備回自個兒的院落，整個大廳上頓時只剩下裴以靖一人。
「以靖，你要不要跟我們到落日院泡茶？」管澄夏回頭問著坐在椅子上的裴以靖。
「不了，等會兒還有事要我親自跑一趟，你們忙你們的，別管我了。」裴以靖笑著回絕了管澄夏的提議。
「那我們先走!有事派人回來通知我們一聲，千萬別逞強。」
管澄夏臨走前特地提醒裴以靖，要他不要太逞強，有事他們也會分攤，不要把責任一味的往自己身上攬。
「知道了。」裴以靖短短的回了一聲，帶著笑容目送他們離開。
***
「煙然，注意看路，你要記住怎麼走回晴雲軒，要是迷路了可以問人。」
兩人並肩走在小徑上，邵恩一路上不停的提醒莫煙然。他的好奇心實在太重了，一路東張西望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哇！恩，你看你看，好多蝴蝶喔！好漂亮，我可以過去和它們玩嗎？」
果然，看他的表現就知道，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邵恩撫著有些疼的頭。
「恩，我可不可以過去玩？」莫煙然抬頭詢問著邵恩。
「煙然，我剛才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有沒有記住？」邵恩搭上莫煙然的肩，很認真的問著。
「你剛才有說什麼嗎？」莫煙然表情無辜的回問邵恩。
「你要玩有的是時間，現在專心把我說的話牢牢記著，等你記牢了，我就讓你去玩。」
邵恩提出交換條件，要玩可以，他又不是那麼沒度量的人，條件也很簡單，只要把他說的話牢牢記住就行了。
「可是我很笨，要是記不住的話，那我不就不能玩了？」莫煙然哀怨的說著，眼中還隱隱泛著淚光。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要說的話很簡單，你只要稍微用點心去記，一定記得住的。」
邵恩伸手拭去莫煙然眼角的淚水，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用最輕鬆的語調說著。
「好，你可以說了，我一定會專心、用力的記祝」莫煙然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個笑容，要邵恩可以開始說了。
「哪，你仔細聽著，要是你忘記怎麼回晴雲軒，可以問其他人，他們會帶你回晴雲軒。這樣你記住了嗎？」
「我知道了，就是如果我迷路不知道怎麼回你住的院落，可以問其他人，他們會帶我回去，對不對？」
莫煙然將邵恩的話用自己的方式又說了一遍。
「對，你記住了嗎？要是記住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去和蝴蝶玩。」邵恩笑著問莫煙然。
「記住了。現在我可以過去玩了嗎？」莫煙然大聲的回答。
莫煙然一心只惦記著和蝴蝶玩的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記得還是假的記得。
「你只可以過去玩三十分鐘，因為晚一點還有事要做，不可以玩太久。」
邵恩看看天色，宣布他有三十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晚一點還要帶他回晴雲軒整理他住的房間呢！
「耶！漂亮的蝴蝶們，我來！」莫煙然開心的往蝴蝶群跑，嚇得一群蝴蝶到處亂飛。
邵恩站在原地看著莫煙然孩子氣的舉動，看來他的外表和心智全都還是個小孩，瞧他一個人也可以玩得那麼開心。
「煙然，小心點別絆倒了，注意前面的樹叢……」邵恩大聲提醒玩得正開心的莫煙然。
小徑上，一個和蝴蝶玩得不亦樂乎，另一個則像老媽子一樣跟在後面叨念。
半個小時過後，莫煙然開開心心的和邵恩一起回晴雲軒，一路上他的嘴巴一直沒合過。
「煙然，我知道你很開心！但是，你說那麼多話不累嗎？」邵恩有些擔心的問莫煙然。
「恩，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聒噪了？對不起，我只要一高興就會說個沒完，你不要覺得我很奇怪好不好？」莫煙然低頭看著地上的草皮，用著有些哽咽的聲音說。
他這個壞習慣就是改不過來，常常讓其他人以為他的精神有問題，而不敢太靠近他。
「我沒有覺得你很奇怪啊！只是想說你說了那麼多話，要不要休息一下，免得累著身子了。我說話有時比較不經大腦，你不要誤會了。」
邵恩一見苗頭不對，馬上放柔語氣，好言的安慰著莫煙然。
不知內情的人，會以為莫煙然是主子而邵恩是下人，因為沒有一個做主子的會這樣好言好語的安慰下人。
不過，這一對主僕例外，因為想追求愛人，只好使計讓他成為自己的貼身小廝，如此一來他想做什麼，身為小廝的人也不能違抗，你看這方法多妙，
「你真的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從小到大你是第一個不會覺得我很奇怪的人，你真是一個好人。」
莫煙然出於本能的抱住邵恩，在他臉上烙下一吻，笑容燦爛的稱讚著邵恩。
莫煙然這個笨笨的小紅帽，根本不知道在他眼前的是一隻心機深沉的大野狼，正盤算著要怎樣將他生吞入腹，還說他是個大好人！
「煙然，大庭廣眾下兩個男人抱在一起不好看，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邵恩黝黑的臉上浮現一抹難以察覺的紅暈。天啊！要是莫煙然再抱著他不放，他可不保證不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對不起，因為太高興了，一時忘了地點。」莫煙然放開雙手，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看著邵恩。
「記住，以後不准你抱別人，要抱也只能抱我。」邵恩板著臉嚴肅的告訴莫煙然，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情人去抱著別人。
「為什麼不可以抱別人，只能抱你？」莫煙然傻傻的問。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沒有為什麼，你牢牢記著這件事，要是讓我看到你去抱別人，看你抱他哪裡我就打他哪裡。」
還不到告訴他為什麼的時候，邵恩只好隨便的應付莫煙然，希望他不要追根究柢的問下去。
偏偏天不從人願，莫煙然雖然人迷糊，但是他有著不屈不撓的精神，對於他想知道的事有著某種程度執著。
「每一件是都有理由，不可能沒有為什麼，你快告訴我實話，為什麼我不可以抱其他人？」
莫煙然擋住欲離開的邵恩，臉上有著和先前不同的執著，像是沒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絕不罷休。
「我說了，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喜歡你抱著其他人，那讓我覺得很礙眼，凡是礙眼的東西，我就會想辦法解決，如果你不想有人因為你受傷的話，就牢牢記著我說過的話。」
看著莫煙然固執的表情和行為，邵恩只好拿出和外人談判時的氣勢，想藉此讓莫煙然暫時乖乖聽話。
「我只是很好奇，想知道真相而已，你為什麼要生那麼大的氣，還這樣威脅我？我討厭你，不想住在這裡了。」
莫煙然被邵恩生氣的樣子嚇到了，他努力忍著淚水，說完話轉身就跑走了。
「煙然，等等，你要去哪裡？你這樣亂跑會迷路的，不要跑了。」
看著莫煙然的背影，邵恩有些後悔剛才的舉動，他邁開腳步追著跑開的莫煙然。
莫煙然邊跑邊哭，以至於沒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還一直沒命的往前跑。
「嗚嗚……恩是大笨蛋，我再也不相信他說的話了。」莫煙然跑累了，停在一座樓閣的門前，坐在石階上哭著罵邵恩。
「誰在外面哭？」樓閣里傳出了一道冷漠卻很有磁性的嗓音。
接著樓閣的門被打開，一個身穿銀灰色唐裝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他腳步輕盈的走到莫煙然身邊停了下來。
「你是誰？怎麼坐在這裡哭，可以說給我聽嗎？」男子笑容可掬的問。
莫煙然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連哭都忘記了。那人長得好漂亮，好像天上的仙子。
「姐姐長得好漂亮，連聲音都好好聽喔!」莫煙然將身旁的男子錯認為女子，還打從心裡的稱讚他。
「喂！你的眼睛脫窗了嗎？看清楚一點，我是男人不是女人。」男子不悅的糾正莫煙然的錯誤。
「你騙我，你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是男人？」莫煙然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硬是將眼前的男子當成女子。
「那你摸摸看，女子的胸部有那麼平坦嗎？」男子直接抓著莫煙然的手往自己的胸膛上摸，要他自己親自確定他的性別。
「真的耶，你的胸部好平喔！一點都不像女孩子。」莫煙然像是摸上癮了，東摸摸西摸摸的，在男子身上探索。
「喂！你這個人很沒禮貌耶，我們都聊了那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我的雲閣前哭？你也不自我介紹一下。」
男子微微往後退了一些，避開莫煙然的魔手騷擾，一面不悅的念著莫煙然。
「我叫莫煙然。嗯，不好意思，我也忘了我在這裡哭的原因。」
都還不清楚對方的來歷，莫煙然就傻傻的回答對方的問題，還表現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真是敗給他了。
「原來你就是恩那個小子看上的人啊！我看看，嗯……長得不錯，挺清秀的，但是個性迷糊了點，笨了點，大致上還好。」
男子拉起莫煙然，一會兒拉著莫煙然往後轉，一會兒拉著他左轉右轉的，弄得莫煙然的頭都昏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轉了，我的頭好暈喔！」莫煙然有些虛弱的問著。
「身子骨差了些，沒關係，以後再幫你補回來。」男子扶著莫煙然坐在石階上，一個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些什麼。
突然，遠方傳來一陣怒吼聲，男子停下動作，動作迅速的跑回樓閣里，放莫煙然一個人在樓閣外，獨自面對即將席捲而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