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沒有心的男子(五)
即使在黑暗中，艾薩克依然將愛德華看得很清楚：困窘的情緒染紅了他白瓷般的雙頰，雙唇因為吃驚而略微張開，一雙紫色的眼瞳濕潤潤的，好像隨時都要眨出眼淚似的。
艾薩克雖然稍早喝了羅莉雅調配的草藥茶，上床后就睡得很熟，無法保持平日應有的警覺心，但是當愛德華低頭撞向自己下巴的時候，他再怎麼熟睡也被愛德華粗魯的舉動給驚醒了，在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就感覺到他再次低下頭吻住自己了——
愛德華吻了自己……是真的發生了！？還是只是一場意外？當他那兩片柔軟的嘴唇觸碰到自己的時候，艾薩克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整個人被愛德華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震住了！
愛德華主動吻了自己……這是從來不曾發生、甚至是自己不敢奢求的事情，現在居然真的發生了！就在艾薩克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的時候，愛德華卻突然退開，出於本能地，艾薩克迅速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出現在眼前的少年影像，確實是愛德華，而被自己緊緊握住的纖細手腕，也更加證明了他的存在。
眼前的愛德華不是夢、不是幻覺，而是確確實實地存在！雖然自己已經確定愛德華是真的，但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有剛才的舉動！？
「愛德華，你在幹什麼？」艾薩克忍不住開口疑問。
「沒有，我哪有在幹什麼？」愛德華紅著臉狡辯。說不定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哈！我看根本是你睡迷糊了吧！剛才哪有發生什麼事？」
「你剛才低頭吻我，我知道。」艾薩克卻不給愛德華逃避的機會。「你的嘴唇、你的氣息，剛才我都感覺到了，我不可能弄錯的。」
愛德華的臉脹得更紅了。
「我……我只是半夜睡不著，想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為了自尊和面子，愛德華繼續狡辯。「但是屋裡面太暗了，所以我不小心向前滑了一跤，無意問碰到你的嘴唇，就只是這樣！並不是吻你，你可別誤會！」
「原來如此。」艾薩克「喔」的一聲，在心裡嘲笑自己的妄想。他和愛德華也只能如此吧！畢竟愛德華已經不像過去那樣討厭他，這次甚至願意紆尊降貴來森林來照顧他，自己不應該再有其它奢求了。
「嗄？」愛德華也因為艾薩克毫不猶豫就接受這個解釋而嚇了一跳。
「謝謝你的關心，也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艾薩克再次開口表達內心的感謝。為了回報愛德華的體貼和關心，他在恢復意識后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未來的戰役再怎麼困難，為了愛德華，他也絕對不會退縮！
思緒轉到這裡，艾薩克跟著恢復成下屬向主人稟告的姿態，以認真的口吻繼續說道：「我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想再過一、兩天就能離開這裡，我已經和凱恩事先商量過了，他明天一早就會出發先回韋那伊，再聯絡部隊前來迎接，畢竟你的身分不同往常，需要更多的保護和——」
「閉嘴！」愛德華突然打斷了艾薩克。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你一定要用這種像死人一樣冷冰冰的態度和我說話嗎？」愛德華再也按捺不住，被艾薩克冷淡生疏的語氣給徹底激怒了，一雙紫色眼瞳像是要噴出火焰似地瞪著艾薩克，再也不管什麼自尊、面子，一股腦兒就將自己心中的不滿全部吼出來。
「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打從聽到你昏迷不醒的消息后，我就立刻趕了過來，雖然沒有到不眠不休的程度，但好歹本王子也照顧了你十幾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憑什麼凱恩和洛蒙就可以和你有說有笑、勾肩搭背，我就只能看到你冷冰冰的臭臉，還有一、兩句隨口敷衍的『謝謝』，氣死我了！你是存心這麼做，存心想氣死我的對不對！？」
艾薩克錯愣不已，完全不知道愛德華為什麼突然大發雷霆。
「我知道了，你還在記恨，記恨我五年前欺負你的事情，對吧！」愛德華雙手環胸，欲罷不能地繼續說下去。「哼！不過我可不是死不認錯的人，這點我—定要解釋清楚，我早就向你道過歉了，就是在你昏迷不醒的那十幾天，我按照三餐向你道歉，我想就算沒有千次也有百次！這樣還不夠嗎？」
艾薩克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愛德華憤怒的臉龐。這些日子裡，腦海中始終有愛德華不停哭泣、不停道歉的畫面和聲音……原來那不是夢，而是真的！
愛德華越說越激動、越想越傷心，只覺得這一陣子的辛苦完全都白費了，艾薩克非但不領情，而且一醒來就避自己避得遠遠的，顯得生疏又客氣，好像自己是什麼沾染不得的瘧疾似的！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愛冷漠、喜歡保持距離就都隨你，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在乎！」愛德華突然感覺到臉頰濕濕的，伸手一摸，才驚覺自己激動到落淚了，他恨恨地伸手抹去淚痕，忿忿不平地說：「反正本王子就是倒霉、就是笨，才會愛上你這種沒血沒淚的傢伙！不打擾了，再——見！」
怒氣沖沖的愛德華轉身就要走，但他根本還沒踏出一步，腰部就被人用手扣住，整個人隨即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往後扯，跟著他「咚」一聲倒在木床上，被迫和艾薩克那雙金色的眼瞳對望——
「幹麼啦？現在想道歉也來不及了，我不會原諒你的。」愛德華怒瞪著。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次……」艾薩克略微急切地開口，原本就明亮的眼瞳此刻更是璀璨得不可思議。
「再說一次？」愛德華用力地蹙眉，沒好氣地冷笑。「開玩笑，我剛才說了至少幾百句話，現在差不多都忘光了，怎麼可能再說一次？」
「只要最後一句就好。」艾薩克俯低身子，將愛德華完全困在自己懷中。
「最後一句？」愛德華奇怪地揚眉。「不打擾了，還是再見？」
「不是，是你說你愛上我那一句……」艾薩克低語。倘若不是親耳聽見，自己絕對不會相信這句話居然會從愛德華的口中冒出來。但他真的聽見了！愛德華真的說了……居然親口這麼說了！
「嗄！？」愛德華紫瞳圓瞪。自己剛才有這麼說嗎？笨！蠢！就算再怎麼生氣、再怎麼傷心，也不該說溜嘴啊！
「我簡直不敢相信……」艾薩克整個人都還處於一種虛幻、震驚、難以置信的激昂情緒里。愛德華愛他……這是自己渴望了好久好久、以為永遠不可能成真的願望，卻突然實現了。
「什麼不敢相信？」艾薩克那種錯愕、難以置信的表情再次激怒了愛德華。
「你以為本王子閑閑沒事做，專喜歡照顧病人嗎？如果不是你，我才不會這麼做！」
「我以為那只是……上對下的關懷。」艾薩克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金瞳再次望入愛德華的眼底，認真問道：「所以，剛才那確實是一個吻？」
「對啦對啦！」愛德華有些困窘地紅了臉，雖然要承認很不好意思，但既然自己已經確定喜歡艾薩克、愛上艾薩克了，那麼乾脆就坦承吧！「你讓我太生氣、太失望了，好不容易盼到你醒來，沒想到你對我冷淡又生疏，真是太過分了！」
想到這裡，愛德華忍不住伸手用力槌了艾薩克一下。「先說好，雖然說你是本王子第一次愛上的人，但是你以後要是又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對待我，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知道嗎？」
雙眼凝視的，是愛德華三分驕縱、七分害羞的臉龐，耳朵聽見的，是他真切卻又充滿任性的告白，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艾薩克興奮、喜悅到極點，他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胸口被快樂的情緒塞得滿滿的，簡直就快要爆炸了！
「你……是真心的？不是因為同情我才這麼說的吧？」艾薩克原本想立刻響應，但是才想開口，就突然又對自己喪失了信心，他金色的眼瞳一合，神情有些落寞地開口了。「其實就算你不愛我，我也會對你效忠、為你作戰的……」
「艾薩克！你這個大笨蛋！」愛德華大吼，完全沒想到自己都拉下臉主動告白了，他居然還不相信。「你以為本王子是什麼人？我需要出賣自己的真心來騙人幫我打仗嗎？愛就是愛！討厭就是討厭！哪有什麼真的假的？」
「但是……」
「還可是什麼？真是氣死我了！你這人一定要像石頭這麼頑固嗎？」愛德華再次大嚷。
既然真心表白都被人懷疑，那乾脆用行動來表示好了！愛德華說到做到，身子向前傾，伸出雙手捧住艾薩克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住艾薩克……
或許是已經坦承說出自己心意的緣故，也或許是自己的情緒還處於沸騰點，當四片嘴唇觸碰到的時候，愛德華只覺得一股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了過來，瞬間傳到了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
除了嘴唇酥酥麻麻的之外，他還聞到了艾薩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像是融合了陽光和森林的清爽氣味，好迷人……好舒服……
就像是突然發覺一道自己從來沒仔細品嘗的美食那樣，愛德華雙唇微啟，在發出細小喘息聲的同時，嫩紅的舌尖探出，好玩地滑過男人緊閉雙唇之間的縫隙，然後在對方有響應之前迅速縮回，改以牙齒輕輕啃噬艾薩克的下唇。
這種半是戲謔、半是挑逗的行為瞬間挑起了男人心中的火焰，他不再被動，開始主動響應；熱切的吸吮住與自己交迭的兩片艷紅的唇瓣，模仿少年之前的方式輕輕咬住、舔吻，充滿渴望和熱度的舌尖毫不猶豫地竄人對方的口中，捲住他紅潤柔軟的小舌，激烈交纏、汲取他口中的蜜津……
唇齒交迭、交換著炙熱的氣息，傳入耳中的不僅只是甜蜜黏膩的聲響，還有自己胸口如雷般的躍動聲，身體里就像是被人點燃了一把火那樣的燃燒著。
只是一個吻，但足以讓愛德華全身發軟、氣喘吁吁了。
「……唔」雖然已經被吻得暈頭轉向了，但愛德華趁著自己還保有幾分清醒意識的時候伸手推開艾薩克，以濕潤潤的紫瞳望著艾薩克亮得出奇的金色眼瞳，半是窘困、半是任性地問道：「現在你相信了吧？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真心的，我為什麼要這樣吻你？你要是再敢提這種笨問題；或是敢再質疑本王子是不是真心的，看我怎麼——」
愛德華話還沒說完，就被艾薩克一把抱住，他幾乎用盡了全身力量將愛德華摟在胸前，像是恨不得要將他揉入體內那樣，緊緊地抱住他纖細的身子。
雖然被壓得快要透不過氣了，但愛德華卻一點也不在意，他嘴角含笑，同樣伸手輕輕環住了艾薩克的腰，心滿意足地感受被對方牢牢抱住、全心全意被呵護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愛德華劇烈的心跳聲都已經趨緩了，但艾薩克似乎完全沒有放開自己的打算，心中雖然為他沒有繼續「做」什麼而小小失望了一下，但猜想他可能是身體還沒完全康復，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喂……艾薩克，你不是打算就這樣抱著我到天亮吧？」愛德華忍住心中的小失望，開口提議道：「反正我也想睡了，你要不要放開我，讓我躺下來睡覺？」
艾薩克伸手將愛德華自懷中拉開一點距離，俊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現在想睡覺？」
說了一大堆甜美動人的情話，讓自己熱血沸騰，至今都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情況下，他居然打算睡覺！？
艾薩克錯愕的表情讓愛德華看得很樂，他伸手拍拍艾薩克的臉，得意洋洋地說道：「哈！本王子認真的表白讓你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吧？沒關係，你慢慢品嘗這份感動就好了，時間久了就會習慣了。」
「看來你的身體還沒恢復，什麼也不能做，不如我們一起睡覺比較實際一點。」愛德華跟著又開口，冒出了讓艾薩克啼笑皆非的話。「不過沒關係，你還在生病嘛！我能體諒的，真的！」
說完之後，還很認真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身體沒事。」艾薩克的雙眼在夜色中無比燦亮，直直鎖著愛德華的眼底，低嗄地保證。「我沒事，我馬上可以證明給你看……」
「哇！」愛德華被他的氣勢逼退，咚的一聲倒回床上，還來不及起身，就看到艾薩克的身軀立刻覆上來，將自己牢牢地困在他的身下。
愛德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不然為什麼艾薩克剛才明明還很溫和，下一秒卻突然變成一頭看起來很餓很餓的猛獸，而自己，則是擺在他面前的美食。
「那個……你身體真的沒問題嗎？……」愛德華小心翼翼地問，心臟因為他專註的凝視又開始瘋狂亂跳了。
「我的身體沒事。」艾薩克勾起淡淡的笑痕，認真的保證。「我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啊……哈啊……不要！別碰那個地方啦……」斷斷續續、甜得膩人的懇求聲自兩片紅唇中逸出。
愛德華絕色的面孔無比艷紅，雙頰如火，額頭上也凝出了一顆顆透明的汗珠，他兩片艷紅的唇瓣不斷吐出嬌媚的喘息聲。
艾薩克以最實際的行動來證明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脫光了兩個人的衣服，然後用他的唇、他的手，徹底讓自己陷入瘋狂……
最後，艾薩克甚至俯低身子，來到了他腰部以下的位置，然後將自己置身於他的雙腿之間……
他的坦承換來了艾薩克更強烈的激情，不自覺地加快了自己撞擊的速度，擁著懷中最珍惜的人，一同迎向激情的最高點……
「愛德華……」無限寵溺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打擾了少年的美夢。
「不行了……不要再來了……」半夢半醒之際，少年開口討饒，連睜開眼睛都沒力氣了，更無法應付男人似乎永不滿足的渴求。「我要睡覺……我好累……都快被你弄死了……」
男子低笑幾聲，果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伸手輕輕撥開少年覆在臉頰上的亂髮。
「睡吧！」男子溫柔地開口，傾身在少年微啟的雙唇印下一個吻，跟著也躺到了少年身邊準備入眠。
在感覺到身後溫熱的體溫后，少年翻了個身，自動地貼近，尋找更舒服的位置，然後再次沉沉地睡去。
男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他捍衛在懷中，最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