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這是陵嵐的三大名境之一——鏡湖。」靳嵐指著面前那一片無波的水面介紹。「這裡的水面終年平靜無波,猶如鏡面,所以稱之為鏡湖。這座亭子叫無欲亭,在此可清楚觀看鏡湖全景。」

黑韶欣賞著這片如畫的山水,山巒層疊,湖泊清澈,若要說方才離開的隱密湖塘是小家碧玉,這面鏡湖風光就算是大家閨秀,各有各的引人之處。

「無欲亭?這名宇有由來嗎?」黑韶問道。

「你抬頭看看吧!」靳嵐下頜往高掛的匾一點。

黑韶順著看去,那匾上除亍題上「無欲亭」三字的蒼勁字體外,左下角另書寫了幾排小字,因年代久遠,略為剝落,黑韶眯起了眼才看得完全。

忘憂草,含笑花,勸君聞早冠一掛,能言陸賈,良謀子牙,豪氣張華,千古是非心,一夕漁樵話。

「好一個一夕漁樵話!」黑韶低聲吟后,細細咀嚼詞里的涵意,擊掌稱好。

「只可惜世人少有如此見解,依然汲汲於名利。」靳嵐嘆道。

「可不是?」黑韶拍拍她的肩頭,知道她又想起了靳菽與秀妃的事。「若是每人都有如此胸襟,天下豈不大平?」

「難。」靳嵐側首想了一會兒,下了定論。

「沒錯。」黑韶點頭贊同,站在她身後,陪著她靜靜地看著山水。

四周的氣氛頓時靜默下來,安謐得像要融化人心,靳嵐不安地扭動了下身子,開口找尋話題。

「就著這首詞的格式,我們各來想一首吧!」靳嵐開口,企圖打破這寧靜。

「你先請吧!」黑韶拱手謙讓。「我對這方面可不太成。」

「嗯……」靳嵐望著湖水沉思了一會兒,見湖面上三兩畫舫緩緩穿過,翠峰連綿,開口低吟道:「莫愁湖,含笑巒,盼君邀奴舫同觀。柔呢貂嬋,吟誦飛燕,絕媚玉環。連綿嬋娟情,易斷君王歡。」

吟罷,心頭一片黯然。男子的心易變,一如她的父王,輕易地就辜負了愛他的母后。而她呢?若她對身旁的男子交出真心,是否也得承受終被遺棄的命運?

一抬頭,望進的是黑韶那深視的眼,心頭警鐘大響,糟了!

「這是宮中一名宮女做的,拿來借花獻佛一下。」靳嵐急忙辯解。過於失神,竟連心中的想法都清楚表露,要不是及早發覺,差點就露出馬腳。

心頭暗自懊惱,都是樊大夫的那一席話,讓她的行為舉止全亂了陣腳,包括在解憂塘對黑韶的那一笑,都不像她了。

「是嗎?」黑韶不置可否地輕輕一笑,正當靳嵐暗地吐了口氣時,接下來的話又讓她一驚。「貴國的宮女都好才情啊,這樣的詞連我都做不出來呢!」

「你謙虛了。」靳奧訥訥地陪笑,偷覷了黑韶一眼,不懂他是無心還是故意。今天的他,總讓她提心弔膽的。

「回去吧,營里的比賽應該結束了。」黑韶提議道,

「嗯。」靳嵐輕應,臨去前,又回頭望了一眼這片風景。

莫愁湖,含笑巒,盼君邀奴舫同觀……連綿嬋娟情,易斷君王歡……

她該化為嬋娟嗎?她該嗎?

做自己……太傅的話語響在耳際,這一切,讓她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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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練場時,現場的凌亂讓他倆啼笑皆非。

只見一群身著盔甲的粗壯男子像孩子似的爭執不休,「你死了」、「你被我的樹枝碰到了」的叫囂聲此起彼落,每個人盔甲歪斜,全擠在場上,毫無陣法可言。而兩隊的旗幟,依然安穩地在雙方基地上,無人看顧、無人搶奪。

黑韶只能搖頭苦笑,任由發現他倆的士兵將他們包圍,邀功似地顯示身上沒有傷痕。

他太高估他們了嗎?直至回到宮中,他還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太子,皇后吩咐,要您至清水宮享用晚膳。」一名宮女替甫踏人清泡宮的兩人照例遞上冰涼棉巾,開口轉述。

「嗯。」靳嵐點頭,看向黑韶,清澈的黑眸透著詢問。

你好好享用吧,我回清漓宮休息了。「開什麼玩笑,他才不自投羅網呢!黑韶一揮手,就要離去,卻被宮女的急嚷喚住。

「黑公子,皇后吩咐您也得陪同前往的!」

「不會吧?」黑韶皺起了眉,靳嵐她母后怎麼會突然想到?「你就跟皇后說沒見到我就成了,別那麼計較。」

「不行吶,黑公子,您這樣奴婢會受罰的,您就別為難奴婢了。」宮女一急,連忙下跪,膝未沾地,馬上被一股適中的方

道扶起。

黑韶的手托著那名宮女的臂,為難地看看她,再看看靳嵐,見後者帶著一臉有趣的笑,不由得暗自咒罵。

「好,待會兒我會跟你們太子一起過去,這總可以了吧!」黑韶滿腹怒氣卻又不能對無辜的宮仆發泄,只得臭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

「是,多謝黑公子成全,奴婢這就去回稟皇后。」宮女得到承諾,立刻喜不自勝地往清水官奔去。

「真是的……」黑韶不耐地撥弄額發,瞪著靳嵐。「你居然還在一旁笑!」

聽到黑韶的抱怨,靳嵐笑得更濃郁了。

「別把怒意發在我身上,去更衣吧!」靳嵐往房間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忘了告訴你,清水宮一切茹素,晚宴別抱大大期望。」

「什麼?」累了一天還只有素菜可用?

「還有一件事,那一天你見過的秦嬤嬤也會出席。」靳風拋下這一句話后,在黑韶挫敗叫聲的「歡送」下,含笑地走回房間。

一路上,黑韶那滿臉為難的表情還印在腦中,讓她忍不住微笑。

換下布滿沙塵的長袍,靳嵐重新整裝,看向長鏡反射出的人影時,握著衣帶的手一束,對今晚的宴會充滿不安。

剛剛的輕鬆完全是因為黑韶的困窘所引發出來的,難得見他無計可施的模樣,讓她忍俊不住。然而,現在一人獨處,滿懷的不安立即開始浮現。

天曉得母后在想些什麼。只是為了見她的好友一面嗎?沒那麼單純吧!想必她與黑韶形影不離的傳聞一定也傳人母后耳里了。再加上對她一向保護過度的秦嬤嬤……靳嵐低低地嘆了口氣,她幾乎可以想見今晚的宴會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整裝完畢的靳嵐來到興黑韶約定的地點,等了一會兒,黑韶那平穩輕音的腳步聲自後傳來。靳嵐一回頭,卻給震住了——

身著全白正式文式文服的黑韶,輕搖摺扇,笑吟吟地朝她走來。

雪白彷彿是天生為他所量身訂造的顏色,不但不曾給人文弱的感覺,反而更加凸顯了他的卓爾不群,明朗耀眼。

見靳嵐看得痴了,黑韶好笑地在她眼前揮揮手。「你沒事吧!」

「不,」靳嵐回神,雙頰微紅。「沒見你穿過這麼正式的文

入服飾,有點不習慣。

「是嗎?我也不習慣啊!」黑韶用摺扇用力插著,熱死了,自討苦吃,在這種天氣還穿這種衣服,一層又一層,包粽子啊?端午節又還沒到。「皇后召見吶,不盛裝點怎成?」

「別太拘束了,我母后很好相處的。」靳嵐邊安撫邊領著他往清水宮走去。

但願如此!黑韶在心裡補上這句,衷心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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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宮裡處處充滿恬靜安和的氣息,連庭園布置都鮮少奇花異木,只種植著大片的木樨。當晚風徐徐拂來,空氣滿是淡雅的桂花氣息,驅走盛暑的燥熱,沁人心脾。

「草民參見皇后。」黑韶撩起衣擺,就要跪下行禮,他雖然放浪不羈,但在陵嵐皇後面前,最基本的禮數還是得顧及的。

「別多禮了,在這個清水官里,咱家只是個婦人,黑公子別拘束了。」不等黑韶膝點地,皇后素手一揚,立刻阻下了黑韶的動作。

「是。」不願製造雙方拉扯的客套畫面,黑韶聞言微笑站起。

「你們累了一天,想必餓了吧!先來用膳了。」皇后溫柔地招呼著,像極了鄰家親切賢淑的大嬸,一點也沒有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架子。

靳嵐見狀上前輕扶皇后的手腕,往裡頭走去。走前還回頭望了黑韶一眼,示意他跟上。

真當他沒有見過大場面嗎?黑韶搖頭笑笑,他只是不喜歡參加宴會,並不代表在宴會上他會手足無措。雲綢那種接待各國使節的大型宴會他都應付自如,更何況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型餐會?

只是,今天的情況似乎沒有那麼單純啊!黑韶挑挑眉,靜靜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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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畢晚膳的黑韶與靳嵐分別後,回到清漓宮,卻不立刻回房。走至庭中的小橋上,凌空一騰,輕巧躍上池畔柳樹榦上斜靠著,順手摘下低垂的柳葉,含在嘴中無聊地用牙齒咬住上下搖動。

宴會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難過,氣質高雅的皇后態度和

藹,讓他絲毫不感拘束;上次初會時一臉難以親近的奏嬤嬤,雖然依然孤傲,但在皇后頻頻示意及靳嵐懇求的眼神下,口氣也和緩許多。

素餚精緻,在依然燥熱的夏夜裡反而令人開脾,宴上皇后也體貼地令人備上清淡水酒,這樣的宴會主客盡歡,已沒什麼好挑剔了。

然而,他為何依然心情鬱悶?

皇后那溫柔的眸子含了大多期待;秦嬤嬤那銳利的眼神朗顯地告知,若是他敢背叛靳嵐,她將把他碎屍萬段;而靳嵐那一向冷凝的瞳瞼,直也染上了絲毫微醺,儘管她滴酒未沾。

靳嵐彷彿逐漸密封的牢籠,用那日漸增添的情感,一寸寸將他自由的生活禁錮。他清楚地感受到,但,似乎無力掙脫。:

這樣的感覺對他而言是陌生的,讓一向天地無懼無慮的他感到無所適從。情感的拘束讓他恐慌,怕以往恣意妄為的生活態度將隨之消散,對未來生命的操控權將不再屬於自已,對於這個地方,他似乎付出了大多,遠遠超過他的負擔。

輕浮慵懶的神態褪去,浮現於那張俊逸面容上的,是一向只隱藏於內心深處的深思熟慮。

或許,該是離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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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清沂宮萬籟俱寂,檐燈隱映的長廊上有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跑過,看清四下無人時,迅速拉開身後的門,一溜煙地鑽了進去。

「又茵,你怎麼那麼晚才來?」守候在屋內的秀妃不悅地開口。

「您要我入夜才來的,過得避開守衛,剛剛差點被發現,嚇死我了!」打扮妖嬈的李又茵撫撫豐滿的胸口,嗓子柔軟地嗔道。

「算啦,叫你白日就留在清沂宮過夜,可不是為了爭什麼早到晚到。」秀妃揮揮手示意李又茵靠近,從振袖裡取出一個青瓷小瓶,置於桌上,燭火將之映得瑩瑩生光。

「秀妃表姨,這是什麼啊?」李又茵好奇地睜大了眼,瞧表姨神秘兮兮的。

「媚葯!」秀妃美艷的容顏浮現狡詐的笑,陰狠冷酷。

「媚葯?」李又茵羞紅了臉,拿起手絹直掩,格格尖叫。「人家不來了,表姨您居然讓人家看這種東西,羞死人了!」

秀妃不耐地看著這個有名無實的外甥女在那裡故作清

純,誰不曉得她李又茵的豪放已名聲四播,居然還妄想在她面前假裝清純?

「夠了,別那麼大聲嚷嚷。」秀妃打斷了她的矯揉造作,開門見山地說道。「這些葯我要你讓大子服下。」

「太子?」李又茵睜大了眼。「靳嵐嗎?」

「沒錯。」秀妃點點頭。

李又茵腦海中立刻勾勒出靳嵐那冷傲又俊俏的身形,不由得笑得竊喜,求之不得啊!但,不對啊,她李又茵饑渴歸饑渴,可還沒那麼不分事情輕重。太子吶!之前就是為了這個名銜才遲遲不對靳嵐染指的。

「為什麼?」李又茵反問。

秀妃那經過精雕細琢的容顏一板,這怎能告訴她?怎能告訴這個花痴丫頭,她懷疑太子是女的,要她去試探?

「我擔心太子都二十歲了,還沒近過女色,想為他挑個人選當然,內舉不避親嘛,表姨第一個人選就想到你了。未來的皇后吶!這個位子怎可讓別人佔去?不過,怕太子害臊,所以才準備了微量的媚葯助興一下,你瞧,表姨對你多好?」秀妃念頭一轉,設了個誘人陷阱等獵物主動跳人,見獵物遠在躊躇,臨門加了一腳。「如果你放不下身段,沒關係,表姨另外找我,我明白的,女孩子家嘛,清白總是最重要……」

「不要,人家答應就是。」李又茵深怕秀妃反悔,急忙將桌上瓷瓶揣人懷中,意識到自己過於猴急,連忙用嬌笑掩飾。

「為了不使表姨為難,人家願意犧牲。」

秀妃暗地冷冷嗤笑了聲,依然笑容可掬地拉過李又茵的手,親熱地說:「你能識大體是最好的,來,表姨來告訴你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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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太子,又茵敬你一杯。」李文茵殷勤勸酒,為靳嵐面前半空的酒杯斟滿了褐色透明的液體。

靳嵐冷眼看著她的舉動,雙手環胸,臉上的表情已被怒氣冰凍到了零點。

她幹麼在這裡跟這個花痴女人浪費時間!?

一想起今天下午,就氣得咬牙。才剛從教練場回到清浥宮,連臉都逞來不及擦,就立刻被人傳喚到清沂宮覲見父皇。一路進大廳就知道事情不對,見到的若是清沂宮的主人秀妃是理所當然,但在場的卻是李元樵、李又茵父女,那可就陰謀氣息濃厚了……

果然,跟父皇沒聊上幾句,就立刻被秀妃以「李府的夏荷

長得好「的理由,強迫將兩人請回了李府。當然,那三位長者絕對是有要事相商,無法陪同,只能滿臉遺憾地要他們盡興就好。很拙劣的把戲,但她就是推拖不了。

夜晚,在這個照明不佳的庭院看什麼荷花?要不是黑韶那傢伙為了避開父皇抵死不跟,她也沒必要如今獨自一人,坐在這裡看李又茵又笑又說地唱作俱佳,真是場無聊的笑鬧劇。

「太子,喝嘛!」李又茵手持酒杯傾身向前,柔軟的豐胸全貼上靳嵐的手臂,挑逗意味彰顯。心裡則焦急得直冒汗,滴酒不沾,教她怎麼下藥嘛!

靳嵐柳眉微覺,那低胸的剪裁都已經讓她酥胸半霹了,難道這還嫌不夠,還得將它推擠得呼之欲出才甘心?

「不勞李姑娘費心,我自己來。」靳嵐藉由舉箸的動作不著痕迹地將她輕輕推開,腦海突然浮現一些宴會上,歌女對著賓客放浪的媚態,不覺暗暗好笑。那些被纏的恩客是樂在其中,哪像她,是苦不堪言呢?

「別這樣嘛,難得有這種機會,讓又茵來為你服侍。」李又茵拿起薰了香味的手絹幫靳嵐擦拭額上的細微汗珠。「瞧,都流汗了呢!」

「不敢弄髒了李姑娘的手絹。」那種濃郁的花香直撲鼻頭,嗆得人頭暈。靳嵐有禮地撥下了她的手,婉轉拒絕。

「太子見什麼外呢,說起來,秀妃是又茵的表姨,咱們也算是一家人呢!」李又茵捂起了嘴嬌笑。這樣可不成吶!一點進展都沒有。李又茵心一橫,顧不得在太子面前扮什麼貞節烈女了。「天氣好熱呢,太子你幫又茵看看,身子都熱得發燙呢!」一把攫住靳嵐的手就往胸口貼去。

「放手!」靳嵐往後一躍,手急忙縮回,惱多於羞,被侵犯的侮辱感讓她氣憤到無法忍耐。「恕我告退。」一旋身,就要離去。怎麼連一向無堅下摧的撒手鐧都失效?李又茵見弄巧成拙,獵物即將逃脫,急忙往前一撲,整個重量掛在靳嵐手上,改采哀兵政策。

「至少喝杯酒再走嘛,否則家父會怪又茵招呼不周的。」

不願再與她繼續糾纏,靳嵐拿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

「告辭。」靳嵐一拱手,立刻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就躍出了牆外,不讓李又茵有任何開口的機會。

「等……」李又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懊惱地直跺腳,酒都喝了啊!不知道誰是那個撿現成便宜的人,氣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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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喝了杯酒就可以走,一開始就喝酒不就早可解脫?

靳嵐長吁了口大氣,慶幸自己輕功學得紮實,不然,再經過重重關卡,怕不知要費多少時間才出得了李家大門。

出了皇室專用密道,清浥宮已在眼前。視線不由自主地往隔鄰的清漓宮看去,動作停頓了下,該去看看黑韶嗎?

在星月的見證下,一向果決的她竟在分岔處徘徊猶豫,躊躇不已。該與不該在心頭交戰著,既怕突然到訪的舉動過於唐突,又怕心裡那種按捺不下的念頭。

就在終於下了回房的決定時,腳步才剛剛跨出,一股莫名的燥熱從體內竄出,那麼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在轉瞬間鎖融了人的四肢百骸,蠱動了人的原始情愫,

可能是極少沾酒的她不勝酒力吧!新嵐起初不覺怪異,但在她倚靠著牆,虛軟的雙腿依然撐不起身子時,她開始感覺不對勁。

不可能一杯酒能讓她醉成這個樣子!火燙的雙頰彷彿在燒著她的理智,渾沌得只能跪坐在牆角,喉頭猶如吞了烈焰,乾渴異常,連唇瓣都灼熱得讓她吐出了小巧的丁香,輕舔著菱唇試圖擺脫那擾人的焚燒,

想起了李又茵那古怪的行為舉止,心頭一震,她一定在酒中下了什麼東西。難怪那麼急著對她勸酒,靳嵐已無力再去發怒,費盡心神想壓下體內狂燃的燥熱。

熱,好熱……靳嵐虛弱地靠著牆,手不由自主地扯著領上盤扣。

「太子,您怎麼了?」兩名端著水盆的宮女談笑著從清漓宮走出,看見跪坐在地的靳嵐嚇了一跳,驚聲大叫。

「我……」又一波的火焰襲來,靳嵐咬著下唇,抵抗體內的騷動,根本無力回答。

看到太子這副難受的模樣,兩名宮女嚇得慌了手腳,其中一名靈機一動。

「我去找黑公子來!」邊說邊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別去!靳嵐心裡狂喊,她不想讓黑韶看到她這種樣子。可是干啞的嗓子卻喊不出任何話語。

「太子,奴婢扶您起來。」另一名留下的宮女上前想要幫忙。

「別……別碰我!」靳嵐蜷縮在牆角香汗淋漓,虛弱地喊道。

被喝止的宮女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突然條人影出現在她與太子之間,嚇得她差點停了呼吸。待看清

來人,憋住的大氣才敢吐出,救星來了!

「你怎麼了?」黑韶一臉恐慌地扶起靳嵐,手攫住她的右腕往脈間探去,卻被她猛然縮回手。

「別……別管……我……放……開……」靳嵐喘息著,想從黑韶懷裡掙脫。

黑韶一臉陰沉,都這副德性了,還在耍什麼冷靜自持?不顧她的抵抗,緊緊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在脈搏處按著,瞬間,臉色更加沉鬱。

「你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黑韶低吼著,含著狂怒,傾身將靳嵐一把抱起,對宮女丟下二句。「太子喝多了,今晚的事你們別傳出去。」語音未歇,人已消失在宮女面前。

另一名去喚人的宮女氣喘吁吁地跑來,扶著牆不斷喘息,對著同伴問:「太子……和……和黑公……公子……人呢?」

那名原本目瞪口呆的宮女有如大夢初醒,瞪了同伴一跟。低聲罵了句。「烏龜!」動作這麼慢,人都走了還問!

留下那名跑得氣急敗壞卻什麼也沒瞧見的宮女,兀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還搞不清人都跑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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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宮女前來通知時,原本已脫衣就寢的黑韶,只來得及聽清地點,就拿起外袍立刻狂奔而出,連衣帶都來不及累上。在看到靳嵐斜卧倒地時,他的心跳幾乎就此停止,彷彿有一桶冰冷的水當頭兜下,全身體溫迅速下降。

靳嵐被刺身亡!閃過腦海的念頭讓他不寒而悚,一時間理智竟有瞬間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在接觸到靳嵐的體熱時,緊繃的心弦頓時放寬,然而意識到溫度過高時,濃眉再次聚攏,再加上靳嵐那紅灧的唇微啟,噙火的眸半合,雙頰櫻紅的媚態,都讓他猛然心驚,卻也讓他口乾舌燥。

把脈的結果,證實了他的猜測。

她竟然被下了媚葯!

看著那張薰紅沁汗的麗容,黑韶感到心疼且怒。要是她來不及回到清泡宮,就這麼倒在半路上,這種臉泛桃紅的美色有哪個男人抗拒得了?而她在神智幾近不清時,居然還不願求助於他?

伸手觸向側卧在榻上的靳嵐,只覺她的雙頰火燙炙人。

「別……別碰……我……」靳嵐虛弱地喊著,氣息紊亂。她知道黑韶坐在她的榻沿,也很清楚他的大手撫過她的

臉,那觸摸帶來舒服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想開口求他,求他為她驅散體內那股不斷竄燒的焚熱。

然而不成啊,她的理智吶喊著,她知道一切都是那杯古怪的酒在作祟,即使她的心已經背叛了理智,她還是克制自己,困難地喝止了他。

「該死的你!」黑韶被她的話幾近氣炸了肺。「你究竟要逞強到什麼時候?」將她從榻上環起,盛怒下動作依然輕柔。

「我……我沒……有逞……強」…,「靳嵐想掙脫他的懷抱,渾身酸軟無力的她,卻推不開那如牆的胸膛。突然的一股暖流自小腹處往上直竄:讓她忍不住溢出一聲呻吟,喑啞誘人,意識更加模糊,螓首靠在黑韶胸前,不住喘息?

黑韶皺起了眉,藥性愈催愈急,那種折磨煎熬可以將人焚燒至死,而她,居然寧死也不願靠近他?雖然心裡清楚她是為了內心自尊使然,然而,那種被拒於千里之外的挫敗感依然讓他不悅。

黑韶抿緊了唇,懲罰性地攫住她精巧的下頷,俯首吻住那鮮紅火熱的唇瓣,那困擾他多時的紅唇。封住她的誘人嬌喘,與惱人抗拒。

不……靳嵐還想推拒,然而手卻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腰際,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袍,無力阻止兩人氣息相融,唇舌交纏。那種飄飄然的感覺彷彿在慾海中沉浮,撩人且膩人,溫暖的感覺讓人無法自拔。

「嗤『』地一聲,獨火熄滅,風吹或人為沒人知曉,在悄然放下的羅幛內,月光隱透著兩抹緊緊相擁的人影。,

「別再封閉自己,讓我幫你……?黑韶含住她渾圓的耳垂逗弄著,輕聲誘哄,手悄悄地解開她領上盤扣,一顆又一顆,靳嵐嬌吟一聲,已無力抗拒,閉上眼,任由洶然湧上的情潮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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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來,靳嵐兩眼無神地盯著榻上羅帳,腦中渾沌沌的,四肢像斷了線,只能躺在床上怔怔地發獃。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動作,無意識地用手觸臉,隱約感受到潮紅的灼熱。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靳嵐看著身上整齊的單衣,催促腦中的運作,她不喜歡那種遲鈍的無力感。眼角餘光望見枕畔有東西閃著光輝,帶著初醒的綏慢動作伸手拿起,舉至眼前時不覺一驚。

是黑韶隨身的黑玉!

霎時心智全明,昨日一切全湧上心頭,靳嵐迅速坐起,昨晚幕幕歷歷在目。

她還記得黑韶如何在她耳邊溫盲勸誘,大手撫過肌膚的輕膩觸感,還有她如何嬌喘連連,如何攀緊了他的頸項不肯放手,如何在極喘喜悅時驚喊出聲……在失控的狀態下,她竟然輕易地交出了她的童貞。

天吶!靳嵐將臉埋人膝中,昨晚的情景清晰地讓她無力招架,讓她無法再自欺欺人。

黑韶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

她做了什麼?自從有記憶以來就不曾掉淚的她,首次有了想哭的衝動。為了秘密被揭穿?還是為了自己的狂亂淫蕩、自制力薄弱?

靳嵐雙手緊環,不可抑止地顫抖著。掌中溫熱的物體制痛著她細嫩的肌理,攤開手,那塊黑瑩的玉石隱隱生輝。

這算什麼?事後的報償還是負責的保證?終於,淚水溢出眼眶,猶如河水潰堤,潸然而下。她該怎麼面對黑韶?

壓低的啜泣聲在空蕩的房中迴響,敲擊著心房,讓她難過地環緊雙臂,十指狠狠地掐人臂肉中,咬緊下唇,再也無法剋制地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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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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