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位於瑞土西南的日內瓦,其湖光山色之勝,居於瑞士之冠,市區內空氣新鮮,街道整齊清潔,到處繁花似錦,春天一到,百花齊放、萬紫千紅,用「美不勝收」來形容還有點低估了它,是個能以腳代車,悠然散步的花園都市。
環繞「雷夢湖」而建的湖濱大道是全市的精華區,而緊臨湖濱大道的,是一幢佔地頗大、結合歐式與中式的典麗別墅,在華麗、輝煌的歐風之中,內藏著中國建築的古樸雅緻,令看過的人無不從內心發出由衷的讚歎。
這樣的一幢建築,在日內瓦顯得相當突兀且特立,尤其是它的門上還架著一塊燙金的金屬牌,上頭龍飛鳳舞地用中國行書寫了「寧松居」三個字,更加大它的顯目性,令來來往往的觀光客均不禁側目,好奇為何會有一幢格格不入的建築物大剌剌地矗立在這浪漫的花之都市中。
今天,日內瓦澄藍的天空怪異地蒙上了一層灰,一陣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低低切切地從「寧松居」飄了出來,令聞者不免為之心惻。
「爺爺,您醒醒,您不可以丟下小羽一個人啊,爺爺……」寧丹羽跪在床前,雙手猛搖著床上老人那一隻細瘦乾枯的手,凄厲地哭喊著。
「小羽……」床上的人勉強睜開深陷的眼睛,一滴老淚晶瑩地浮現在眼角,他抬起手,吃力地抹去寧丹羽泗流的淚水,「乖,不要哭,爺爺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要懂得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咳……」他咳了幾聲,一絲血紅自他嘴角滲了出來。
「爺爺!」寧丹羽驚叫一聲,忙拿起紙巾要替他拭去。
「老爺——」一直靜立在旁的老管家也向前一步。
寧岩松用眼神示意他退下。
他反手握住寧丹羽忙碌地擦著他嘴角的小手,另一手顫抖著從床邊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面裝著一本護照和一片光碟,「小羽,這你拿著,不要留在瑞士,走得遠遠的,有多遠走多遠。」
「爺爺,這……」寧丹羽睜著淚眼不知所措地看著護照和光碟,爺爺這是幹什麼,好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不要,她不喜歡這樣!她把東西重新塞回寧岩鬆手中,「爺爺,小羽不要,小羽只要爺爺。」寧岩松心疼地望著眼前清麗的容顏,唉,二十年了,二十年來這孩子從沒享受過父母的溫暖,就只有自己這把老骨頭陪著她,教他怎忍心放下她,獨自一個人走
可是他的時候到了,已經撐不下去了,他的身體痛,可是有誰知道他的心更痛啊!他把東西交到老管家手中,「仇皓,小羽就拜託你了。」
「老爺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他的眼神堅定無比。
「這樣……我就放……心了……記得密……密碼與小羽……有關……」哇的一聲,一大口血從他嘴中溢出,染紅了他枕邊的整片床單,床上的人與世長辭了。
「爺爺,不要,爺爺——」望著床上那片怵目驚心的血紅,寧丹羽剋制不住憂傷,跟著暈了過去。
「小姐!」
待寧丹羽自昏迷中醒過來時,她已身處機場。
她迷惑的大眼眨了眨,隨即激動起來,她扯住仇皓的衣袖,「仇叔叔,你要帶我上哪兒去?我不能走,爺爺還在家裡等我,我要回家……」
「小姐,你冷靜一點。」仇皓極力安撫著幾近歇斯底里狀態的寧丹羽,現在家中必是危險萬分,回去等於是自投羅網,說什麼他也不能辜負老爺的期望,帶小姐回去冒險,「我們先離開去避避風頭,過一陣子就回來了。」
「避什麼風頭!」寧丹羽茫然不解地問。她著實不懂為何他們這一陣子總是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從這一國避到那一國,現在連爺爺走了,她都不能陪他老人家到最後一刻。
「這……」仇皓支吾著,不知道這種腥風血雨的事該不該說出來給單純的小姐聽。
「到底是什麼事嘛?」寧丹羽窮追不捨地問。說不定爺爺也是被這事給累病,進而不治的。
「你……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麼多。」思量再三,仇皓還是決定保密。
「仇叔叔……」寧丹羽不悅地嘟著嘴。她已經二十歲了,老是當她是三歲小孩子,認為她什麼都不該知道。
仇皓寵溺地揉揉她的頭,「小羽乖,不要問那麼多,等時候到了,仇叔叔大自然會將事情告訴你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太年輕,沒有成熟到足以承受這一切。
聞言,寧丹羽只好聽話地閉上嘴不再發問,她明白只要是仇叔叔不願意說的事,不管如何耍賴都是沒用的,況且,從小乖順的她也不懂得如何耍賴。
氣氛隨著寧丹羽的安靜而沉默下來,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候登機。
等著吧,她一定會將事情給查出來的。寧丹羽暗暗在心中起著誓。別看她表面上柔柔順順的,骨子裡可也是倔強得很。
突然,一個人鬼鬼祟祟地竄到他們身邊,仇皓連忙護在寧丹羽前面,低喝一聲,「你是誰?」
那個人拿著手上的照片對著寧丹羽再三比對之後,咧嘴一笑,往自己腰間的發信器一按,霎時五六個大漢蜂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你們要幹什麼?」寧丹羽緊緊抱著自己的行李,驚恐的大眼瞪著眼前的彪形大漢,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的恐懼泄露太多。
顯然是帶頭的那個人嘴裡叼著根煙,邪里邪氣地沖著她笑出一口黃板牙,「小姑娘,你放心,只要你將東西交出來,我們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不過如果你不夠合作的話嘛……」他嘿嘿的冷笑教寧丹羽頭皮直發麻。
他身後的兩個手下架住仇皓,讓他不能輕舉妄動。
「什……什麼東西啊?」寧丹羽往椅背縮了縮,唔,這個人的嘴真臭。
那人吐掉煙,臉一沉,手粗魯地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小丫頭,我警告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哎喲!」
仇皓出其不意地出腳往他的肚子上掃去,讓他哀嚎了聲,手放開寧丹羽抱著肚子退了幾步。
「小姐,我們走。」仇皓甩開架住自己的兩個人,趁其他人還愣著時,扯住寧丹羽拔腿就跑。
由於寧丹羽沒受過訓練,自然跑不快,不一會便被追上了,仇皓停下來阻擋追上來的人,將她往前一推,「小姐,你先走。」
寧丹羽猶豫了下,但回頭一見仇皓嚴肅的神色,她抱緊懷中的背包,開始沒命地跑,她知道這些人要搶的東西一定跟爺爺有關,但既然這是爺爺拼了命保護的東西,她就絕不能讓它被搶走。
她不能讓爺爺失望。
「菲里克,其實你可以不用來的。」提著簡便的行李入了關,莫司不耐煩地瞪著跟在自己身後亦步亦趨的保鏢。
菲里克面無表情,一張臉冷冷的,鼻樑上架著副黑墨鏡,與莫司保持約兩步的距離,對老闆的抱怨充耳不聞。
莫司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他老媽還真給他請了個非常稱職的保鏢,不過好歹他也是受過訓練的,所以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吧。保鏢!
唉!莫司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可以理解他老媽緊張的心情,也罷,就讓他老媽放心一點吧。左右張望了下,莫司又抬起手來看了看錶,奇怪,怎麼還不見尉玄那小鬼來接機,不是說好兩點半的嗎?
沒看到人的莫司索性揀了張椅子坐下來,不過其實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叫菲里克舉著一張牌子,上面寫著「文尉玄,莫司在這裡」,不過他還不想讓自己忠心的保鏢砍殺,所以他識相地將這個想法藏在心裏面。
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一張空椅,莫司朝站在一旁像在罰站的菲里克說道:「坐啊。」有時他還真懷疑,那種像木頭的僵硬站法,不累嗎?
雖然,他的職業夢想欄里曾經出現過「保鏢」這個名詞,不過他能不能做得像菲里克這樣那麼「盡職」,那可就難說了,原因在於他實在是做不到保鏢基本具有的條件:面冷,心靜。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放棄了這個夢想,沒有出去欺瞞社會,並讓那些不幸聘到他的人一命嗚乎。
菲里克只是瞥了那椅子一眼,便淡淡地移開視線,繼續他不變的站姿。
莫司聳了聳肩,放任菲里克去站,他是個很民主的老闆,員工要站,他是絕對不會逼他坐的。
「莫司哥,我總算找到你了。」一條人影氣喘吁吁地出現,菲里克馬上本能地閃身到莫司前面擋著。
莫司自椅子上站了起來,拍拍菲里克的肩,要他別太緊張,「是自己人,自己人。」
「小鬼,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時間觀念。」莫司敲了下文尉玄的頭,抬高手錶要他看。
文尉玄撫著頭,不平地哇哇叫著,「是你自己等錯地方的,還怪我,我可是提早來的。」事態緊急,他哪敢遲啊。
「等錯地方?」莫司挑高眉,「哪有,是你說的,機場大廳不是嗎?」他可是一直很安分地在大廳等,看,還選在最顯眼的位子上坐著。
文尉玄噴著氣,瞪著莫司,「門,是門,我跟你說的是機場大『門』,不是大『廳』。」真不懂他耳朵是長到哪裡去,門也可以聽成廳。
「咦,是嗎?」莫司回想著,好像真是那麼一回事,他嘻皮笑臉地握捏文尉玄氣鼓鼓的臉,「喔,那大概是我太焦急,所以聽錯了,好了,小鬼,別生氣了。」
文尉玄拍掉莫司的手,「不要叫我小鬼。」他最痛恨莫司叫他小鬼了,不過是大他個三歲罷了,就在賣老。
「好好,不叫就不叫。」莫司拍拍文尉玄的肩要他熄火,這小子發起標來可也是挺狠的,脾氣火爆,馬上就翻臉不認人,目前有求於他,可不能惹他生氣,「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文尉玄不情不願地轉了個身,往大門口走去,「車子在外面。」
莫司拎著行李,哼著輕快的歌,跟在文尉玄後面,沒錯,他就是一個那麼樂觀的人,反正可以知道老爹目前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所以就不需要操那麼早的心了。
倒是旁邊的兩個人,對他那堪稱「愉快」的心情感到怪異,奇怪他的父親都失蹤了,為什麼他的心情還可以出太陽?
莫司的歌聲止於他瞥見一個小女娃橫衝直撞地往他這邊衝過來,他一時反應不過,幾乎就要閃躲不及,菲里克在那小女娃即將撞上他之前,閃身到他前面。
那小女娃止不住沖勢地撞在菲里克身上,慘叫一聲,然後往後跌倒在地上。
慘不忍睹啊!莫司猜想,撞在菲里克那堅如鋼鐵的腹肌上,那小女娃俏挺的小鼻子大概要扁了。
「哎喲!」一聲悶哼自寧丹羽口中傳出,她揉著自己的鼻子,疼得眼淚差點要滾出來。
「嘿,小丫頭,你沒事吧?」莫司蹲在她前面,和善地問道。
沒事才怪!寧丹羽這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她意識到蹲在自己前面的是個陌生人,倏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鼻子的疼痛,她緊抱著懷中的背包,便要快速離去。
不行,不能再耽擱了,那些人快追上來了。
看她那樣,莫司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了,他扯住寧丹羽的袖子,「小丫頭,你慌慌張張的要去哪裡啊?」
文尉玄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又來了,有時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莫司的「求知慾」會那麼旺盛呢?
寧丹羽像只受驚的小貓般,她慌亂地要甩開莫司扯住她的手,「放開我,你想要幹什麼?」她尖聲大喊著,聲音里有著恐懼。
莫司皺起了眉,到底是什麼使她如此害怕呢?他的這個問題在看到隨後而來的追兵時得到了解答,那些大漢個個高頭大馬,凶神惡煞,他有點……呃,是好大一點好奇,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為什麼會惹上他們?
寧丹羽的表情在看到那些大漢時愈見驚慌,她使勁地要甩開莫司的手,「放開我,他們追來了。」
「他們是誰?」
此話一出,文尉玄幾乎要昏倒,他真想敲開莫司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為什麼在這種緊要關頭裡,他還可以問出那種沒營養的話。
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先走人才對吧,如果他要救那女孩的話就順便帶走,不要愣在那裡問些有的沒有的,要問也該等安全時再問。
「不關你的事,你放開我啦。」寧丹羽簡直快急哭了,眼看那些人愈來愈近了,這人怎麼那麼無聊,緊抓著她不放。
文尉玄在心裡猛點頭,對啦對啦,是不關你的事,你那麼無聊做什麼,緊抓著大麻煩不放。
莫司皺起眉,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令他感到不甚痛快,他一把拉過寧丹羽,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好了,現在你是我的女人了,這下總該關我的事了吧?」
寧丹羽睜大一雙圓眼,瞪著眼前輕薄她的登徒子,又氣又羞的眼淚淌了出來,一巴掌甩了過去,「你這個色狼,誰是你的女人啊,放開我啦!」
菲里克移開視線,雖然他是保鏢,但這回莫司實在是太過分了,被揍是他自己活該,他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相對於菲里克的視若無睹,文尉玄最想做的一件事則是就近拿起椅子砸昏莫司,他這個人簡直是吃飽太閑沒事幹,自己的事都管不完了,還能管到別人的閑事去,尤其還是這種看起來很麻煩的閑事。
「喂,別玩了。」文尉玄看著另邊愈來愈近的追兵,要莫司別再自找麻煩了。
莫司挑起眉,看看追兵,再看看眼前氣呼呼的俏臉,露出一抹詭笑,扯住寧丹羽便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也對,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們回家再慢慢談。」意思就是這個閑事他管定了。
寧丹羽死命掙扎著,不讓他拖動自己,「你這個人有病啊,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的,放開我。」誰知道他是什麼人,說不定跟那些壞人是同夥的,她豈會笨得將自己送進虎口中。
莫司不理會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拖出機場大門,塞進等在外頭的車子中,自己再跟著坐進去,「別擔心,我會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別擔心?寧丹羽甩開他扯住自己的手,往旁邊縮了縮,落在這個無賴手裡,看來她連自己的貞操都得一併擔心呢。
文尉玄搖頭嘆著氣,和菲里克也跟著坐進車中,再也沒力管莫司了,反正他這個人天生就喜歡麻煩,巴不得全天下的麻煩全都給他碰上,他又能說些什麼呢?只要莫司別把麻煩也砸在他身上,他就阿彌陀佛了。
「開車。」沒力地往後癱在椅背上,文尉玄朝司機吩咐了句。
而寧丹羽只能在莫司的鉗握之下,絕望地看著機場離自己愈來愈遠,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倒霉,被人追殺就罷了,竟然還碰上這個無賴,她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
車子在一個小時后停在一扇森然的大銅門前,文尉玄只是抱胸坐在椅子上等候,沒有任何按喇叭、按電鈴的動作,那扇笨重的大銅門在一分鐘后便緩緩地打開了。
車子駛進便可看見前方那幢兩層樓別墅,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外觀,看起來很普通,其實內部卻是超現代化科技設備,一切以舒適、方便為訴求,莫司每回踏進這裡便會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你這小鬼,實在是太會享受了。」
而真要說起這裡的傲人之處,還是要算地下室那套設備完善的全球搜尋系統,不論是什麼資料,這裡應有盡有,一應俱全,就連美國太空總署的最新研究資料也照看不誤,就端看文尉玄有沒有那個興趣了。
這裡就像是「雷揚」在瑞士的分部,文尉玄就是這裡的負責人,「雷揚」有什麼需要的資料都是由這裡傳回美國的,由於隱密性佳,所以很少人知道,否則那套系統恐怕也會引起有心分子的覬覦。
而這次莫司來到瑞士,主要也是想看看有什麼線索,畢竟他老爹這次那個發明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落在恐怖分子的手裡,恐怕會世界大亂。
據他所知,目前最有嫌疑的兩個組織,除了日本的東條組之外,便是義大利的黑手黨了,尤其是黑手黨的首領庫莫爾,神經有點接錯線,老是妄想著要統治世界,讓全世界都臣服在他的腳下,所以只要盯緊這兩個組織的話,應該就能發現他老爹的下落了。
「啊,先休息一下。」一走進屋裡,莫司不忙著窩進地下室去,反而先例進沙發,享受這頂級全自動按摩沙發的舒適。
文尉玄沒好氣地抱胸站在沙發旁睨著他,用眼睛瞄了瞄被菲里克扯住的寧丹羽,後者的杏眼正以干刀萬剮之勢瞪著他,「喂,那小妞你打算怎麼辦?我可警告你,別想把麻煩帶到我家就撇給我,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把你轟出去。」文尉玄事先撂下警告,要莫司別太白目。
「嘖嘖,不用說得這麼無情吧?」莫司的眼睛半眯,顯然不把文尉玄的「警告」當成一回事。
「對付你這種人,姑息只會養奸。」文尉玄撇頭一哼,不屑地說道。
姑息?養奸?「喂喂,不用說得這麼嚴重吧?」莫司抗議。
文尉玄朝他咧嘴一笑,「相信我,一定會有很多人贊同我的話,尤其是卡洛琳,她絕對會說我這句話講得實在是太貼切了。」他知道卡洛琳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知道你心疼卡洛琳了,」莫司瞭然地揶揄,只見文尉玄白宮的臉迅速漲紅,「我這不是放她去遊學了嗎,怎麼,還是你想與她來個『儷人行』?」莫司知道文尉玄打認識就傾慕卡洛琳,閑來無事喜歡逗他,不過也知道那是沒望的,卡洛琳一向拿小她兩歲的文尉玄當弟弟,壓根沒一絲男女之情。
「你……你不要亂說。」文尉玄紅得連脖子都無法幸免於難,只不過他愈是這樣,愈是讓莫司有逗弄他的好興緻。
莫司往上睨了他一眼,「小鬼,你似乎是有點口是心非喔。」
文尉玄惱怒地瞪著莫司,「你更那麼閑,為什麼不去擔心擔心博士的安危,或者,」他指著一旁的寧丹羽,「煩惱煩惱要將這個麻煩丟到哪裡去,哇啊——」
寧丹羽張嘴就往伸在自己面前那根礙眼的手指頭狠狠地咬下去,然後一臉挑釁地看著瞪著她的文尉玄,擺明了「又不是我叫你帶我回來的——」
文尉玄甩著無辜受創的手,決定他再也不要忍受這一切了,「我不管你了,總之,那個大麻煩你自己解決。」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小鬼就是小鬼,火爆脾氣還是一樣沒變。」莫司嘖嘖有聲地搖著頭,看著文尉玄憤然離去的背影好一會,這才想起自己那個忠心的保鏢以及文尉玄口中那個「大麻煩」還站在一旁,「來,你們也坐啊。」莫司十分大方地拍拍自己身旁的沙發。
菲里克只是看了沙發一眼,然後將寧丹羽推到莫司旁的位子坐下,自己再繼續維持那木頭般不變的站姿。
「你……你想做什麼?」被推到沙發上坐下的寧丹羽抱緊自己懷中的背包,然後一面提防地看著莫司,一面往身旁的空位縮了縮,生怕莫司一時獸性大發撲上來。
「你放心,我這個人是有選擇性的。」看她那副像防什麼似的樣子,讓莫司忍俊不住地想笑,好些日子不用的毒舌不禁拿出來磨它一磨。
聽到他這麼說,寧丹羽仍是執意往身旁的空位一縮再縮,倒不是她對自己的姿色過分有自信,她擔心的是懷中爺爺遺物的安全。
「喂,別再縮啦,其實這沙發大得很,我真的不介意與你分享。」莫司實在不明白她到底在怕些什麼,自己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他不介意,她可介意得很!寧丹羽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誰?帶我回來這裡幹什麼?」
「不幹什麼啊。」莫司微微一笑,聳了聳肩。
寧丹羽澄澈的大眼裡有著萬分的懷疑,「那你把我帶回來幹什麼?」她才不相信這年頭還會有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咧,而且還那麼幸運地讓她給遇上。
「好奇。」
「好奇?」她被這個奇怪的回答弄傻了眼,「你好奇什麼?」
「你為什麼會被追殺,以及……」他努努眼睛,指了指她一直緊抱在懷裡的背包,「那包包里到底有些什麼寶貝?」
他的問題太過敏感,讓寧丹羽稍稍放下的警戒牆又高高豎起,她俏臉一沉,更加死命抱緊懷中的背包,「不關你的事!」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背包里的光碟片內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她愈是抗拒,莫司的興趣就愈濃厚,他朝她狡詐一笑,「那麼,我只好留你下來做客嘍。」
認識莫司的人都知道,他好奇心之強烈以及鍥而不捨的精神是無人能及的,只要是他感興趣或想知道的事,一定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不過他的這種個性有時實在是雞婆得讓人想海扁一頓。試想,有誰天生喜歡去惹麻煩,除了他,恐怕世上已找不到第二人了。
「你不會是說真的。」寧丹羽抱緊背包死命瞪著莫司,不敢相信他竟然要扣留她。
「我就是說真的。」莫司氣定神閑地朝她咧嘴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愛瑪,帶這位小姐到客房去。」他回頭喚來這裡的小女傭。
文尉玄的怪僻,嫌中年管家瞧了礙眼,偏要請這年輕俏麗的女孩,年齡不過二十初,天知道,她燒的菜難吃死了,真懷疑那小鬼是怎麼咽下肚中的。
「小姐,請這邊走。」愛瑪朝寧丹羽友善一笑,伸出手便要接過她手中的背包,要幫她拿到樓上去。
寧丹羽抱著背包往後一縮,「我自己拿就行了。」
也罷,反正落在這無賴手中,逃也逃不掉,瞧他看起來還挺正派的,就留下來吧,反正她一時也無處去,且此時外面追她追得緊,這一出去萬一被抓到了豈不更慘。
既然人家肯免費提供她藏身之處,她何樂而不為呢。
「如何,有什麼發現嗎?」斜倚在門邊,莫司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問著裡面埋身在一堆先進科技儀器中的文尉玄。
天知道父親是誰的!
文尉玄抽空抬頭瞪了他一眼,「還沒!」沒好氣地說道。
「嗯,想也知道,」莫司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他們把我老爹捉去,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我們給找到。」語氣中一點擔心之意都沒有。
但,這也表示,他能在瑞士多逍遙一段日子才回美國,一想到他就眉開眼笑。
「你那什麼表情啊。」一見他那變態的笑容,文尉玄忍不住啐他一口,「對了,那個女孩呢?」他隨口一問,心想,莫司應該把她給送走了,雖然他很喜歡管閑事,但應不至於沒分寸才是。
「我叫愛瑪帶她去房間了。」莫司說得理所當然。
「什麼?」文尉玄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莫司,不敢相信他真的把那個麻煩給留了下來。「你剛剛說什麼?」他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你沒聽清楚?」莫司一臉「不會吧」的看著文尉玄,「真是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聽力就已經退化到這個地步了。」他以憐憫的眼神看著文尉玄,嘖嘖有聲地嘆著氣。
「莫司·狄恩。」文尉玄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又生氣啦?」莫司裝作很沒法度、很無奈地搖著頭,「小鬼就是小鬼,就是無法像我一樣有著寬宏的心胸。」
如果此時手上能有一把刀,文尉玄真想砍死他。
「算了。」文尉玄無力地坐回椅子上,反正他是老闆,他說了算,自己已懶得再跟他爭辯了。
只是,這趟渾水休想自己會跟著他踏進去,莫司別想要他為那個小女孩做任何事。文尉玄暗暗在心中起著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