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正機場·入境大廳——
聖誕前夕,機場擠進了比平常更多的旅客,絡繹不絕的人潮幾乎擠滿了出境大廳,大部分的旅客都是準備出國,度過一個美好的白色聖誕。相反的,在機場另一端的入境大廳,歸國的旅客就明顯稀疏了許多。
站在欄杆處等待接機的女性們,在留心出境玻璃門的同時,都忍不住以目光偷偷打量著身旁的出色男子;年輕男子以輕鬆慵懶的姿態環胸站立,高大的身材里在一套剪裁合宜的深色西裝裡面,一頭濃黑的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卻有一小撮頑皮的發垂落在飽滿的額頭前方,挺立的鼻樑上掛著一副墨鏡,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都會菁英的氣息,雖然遺憾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光從挺鼻、薄唇、剛毅的下巴來看,絕對是一名百分之百的帥哥!
男子並不在意周遭投射的愛慕眼光,完全將注意力放在開開關關的玻璃門前,耐心地等待著……
「你等的那個人出現了嗎?」突然,一陣嬌嫩的女性嗓音從男子身後響起,後者的反應先是一愣,跟著身體僵硬地迴轉,難以置信地摘下墨鏡,瞪著眼前身穿孕婦裝、氣質柔美的美麗少婦。
「安琪?你來這裡幹什麼?」男子琥珀色的眼眼瞪大,語氣不善。
「哎呀!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這個大忙人才對吧!身為日理萬機的藍總經理為什麼會出現在機場,擔任像小弟一樣的接機工作呢?至於我為什麼在這裡,當然是想看看那位還沒上任,就得勞動你親自接機的未來秘書長得什麼模樣嘍!」名喚安琪的美少婦戲譫地眨眨眼,十分得意地看著對方的臉色一沉。「嘻!我沒說錯什麼吧?再說,這位未來的秘書接替的可是我的位置,我於情於理都應該來看看她,你說對不對呀,司駱表哥?」
「哼!如果不是你打電話告洋狀,說什麼我給你的工作量太多,遲早會過勞死,生出來的孩子一定不健康、不快樂,我有必要再另外找一個秘書嗎?」藍司駱冷哼一聲。「還有,我都答應了讓你留職停薪,一直放假放到你坐足月子,這樣還不夠?你居然連勁宇也拐走?真是一點人性也沒有。」
他真後悔當初一時不慎,居然讓自己的大學死黨兼工作夥伴認識了這個惡魔錶妹,一路被她牽著鼻子走不說,現在居然還把他拐到日本去陪她待產!真是可惡至極!
「嘻嘻!勁宇的事情我當然很感謝你嘍!再說,我怎麼敢對英明的表哥你有所怨言呢?」安琪笑嘻嘻地毫不在意,明眸一轉就猜出了藍司駱想要轉移話題的想法。「不過,轉移話題是沒有用的喔!你今天本來和『連塑集團』的老闆有飯局,和『遠信資訊』的:老闆也有一場小白球之約,為什麼全部都推掉,單獨一個人出現在國際機場?嘖嘖!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你這位未來秘書……絕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喔!」
「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不就是合伙人佟曉日的妹妹,他陪父母到歐洲度假去了,委託我來接機有什麼不對?」藍司駱眉頭一緊,開始有種想掐死安琪的衝動。「再說,她將近十年沒回國了,人生地不熟的,基於朋友的道義……傅安琪!收起你那種曖昧的眼光,那會讓我有想揍人的衝動。」
「我什麼也沒說,是你自己心虛吧?」傅安琪要笑不笑地揚著唇,不死心地繼續開口道:「喔!但是我從勁宇那裡聽來的故事可不是這樣喔!嘿嘿……別瞪了!
誰教你跟勁宇、曉日是形影不離的三劍客,從國中一直混到現在的老交情,哪可能隱藏什麼秘密?根據某人的說法。當初那可是一段可歌可泣——」
「傅、安、琪!」藍司駱一雙眼瞳危險地眯起。
「好嘛!不說就不說。」傅安琪乖巧地閉嘴。反正只要傳聞中的女主角到了台灣,她不相信自己挖不到故事。「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快十年沒見面了,待會兒她出現你認得出來嗎?」
「她不知道我今天會來,接不到人也無所謂,反正她下星期也會自己到公司報到吧!」藍司駱以平淡的語氣開口,但腦海中卻早已清楚浮現出當年佟曉冬十六歲時的模樣;像小男孩一樣的短髮、纖細瘦長的身材,豐富逗趣的表情,還有一雙一旦被激怒,就會瞪得又圓又大的眼睛!
藍學長,你究竟是老年痴獃還是單純的笨?我叫佟曉冬,不是什麼小草妹、野革妹,請你記清楚。
藍學長!想揍人這種念頭很要不得,但是我很確定你的臉真的非常非常想念我的拳頭對吧?
藍、司、駱!你……你剛才做了什麼?!
原以為會隨著時間而模糊的影像,還有當年和佟曉冬相處了將近一年的記憶,清晰而完整的浮現在腦海里,讓藍司駱不由得勾起了淡淡的微笑,甚至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住自己的臉頰,憶起了十年前印在上面火辣辣的痛。
一巴掌,換得的是佟曉冬的初吻,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划算。
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倉促離開的話,他和曉冬現在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一年,爺爺病危的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了,他離開得十分匆忙,甚至沒有時間和她道別,就隨著家人趕到英國見爺爺最後一面。
爺爺去世后,在遺囑里指定他為家族未來的接班人,所以他必須留在當地接受培訓,等到自己好不容易適應當地的生活,並且咬緊牙關撐過一連串魔鬼訓練的時候,也已經是半年後了,當他重新聯絡上曉日,才得知曉冬已經辦了休學到美國去了。
他若有所失,卻無力改變什麼,只得全心投入接班人的密集課程,後來曉日和勁宇在大學畢業后也都選擇到英國念碩士、博士,他們三人才重新聚在一起。五年前他在英國正式接管家族企業,三年前他以在海外建立於公司為由,和曉日、勁宇一起重返台灣,三個人同為公司的總經理與副總經理,一起打理公司,也算是暫時躲開了家族企業這個沉重的擔子。
在台灣的這三年,工作上稱得上順利,但每個人卻改變了不少,勁宇從最初的得力助手,變成對魔女安琪唯命是從的老公,現在更打算拋下公司業務,陪安琪一起到日本待產。
至於另一位合伙人曉日,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學生時代起他一直都是父母心中的驕傲、完美的兒子,但是隨著時間一年年的過去,曉日忙於工作,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急壞了佟家兩老,為了能在有生之年抱到孫子,他們心一橫開始、擬定計劃,日前為曉日報名加入了昂貴、唯有身價不凡者才能人會的單身俱樂部,更強迫他參加為期兩個月的「暢遊歐洲浪漫愛之旅」。為了不讓曉日有借口拒絕,他們同樣也參加了親友團一起暢遊歐洲,美其名是家人們的溫馨度假,其實只是另一種變相的相親。
「不會吧!勁宇扔下我,現在連你也想把公司丟給我一個人?」一個星期前,當藍司駱得知消息的時候,木已成舟,連百萬旅費都已經繳給了俱樂部,這下他知道佟家兩老是絕對不會放過佟曉日的。
「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佟曉日操揉眉心,輕嘆一口氣,看來他的父母這次是鐵了心,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還有,他們為了逼我去歐洲,甚至飛到紐約硬是把曉冬叫回來,命令她未來兩個月留在你身邊當秘書,幫你分憂解勞,不讓我有任何可以留下的借口。」
曉冬?藍司駱一愣。他需要的是可以幫忙決策、分擔工作的.夥伴,就算找來夥伴的「妹妹」又有什麼用?但……那個「夥伴的妹妹」不是別人,是曉冬!分別了將近十年的曉冬?!
「然後,她答應要回來?」藍司駱閃神數秒后立刻恢復冷靜。如果自己沒記錯,曉冬自從離開台灣以後,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除了定期打電話回家向父母報平安之外,完全沒有想和其他人聯繫的打算。
他記得當初在英國和曉日一起攻讀碩士的時候,每隔兩個月,佟家兩老都會到英國探視曉日一次,但是在曉冬留美的這十年間,佟家兩老對她不問不問,除了定期匯款、保持電話聯繫之外,他們從未想過要到美國探視曉冬,而這次專程去了一趟美國,卻只是命令她回來當臨時秘書,好讓曉日能安心地到歐洲度假。
如果說這年頭有所謂「重男輕女」的獎牌可以頒發,佟家兩老一定可以輕鬆奪得金牌。
「是,我不知道我爸媽用了什麼方法,總之我聽說曉冬要回來了。」曉日苦笑,跟著好奇的問:「不過,你當年到底對曉冬做了什麼?到現在還是不肯坦承嗎?不然沒道理她連我這個大哥也恨進去吧?」
這是佟曉日始終想不明白的一點。好吧!當年藍司駱確實是不告而別,但……
曉冬也沒必要反應激烈得堅持休學,到了美國后更表現出一種絕對不再回國的堅定意念;除此之外,這十年間,當自己偶爾接到曉冬打回家的電話,可以感覺出話筒的另一端溫度驟減,立刻換上了機械式的平板應答,擺明了是針對他這個大哥,冷淡的語氣中隱藏著某種難以化解的「私人恩怨」。
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讓小妹恨之入骨的事情,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這位死黨,曾經和小妹親密交往好一陣子的藍司駱最有嫌疑了,當年他一定「嚴重」得罪了小妹,才會連累他這為個大哥一起被嫌惡。
「嘿……當年小草妹妹只有十六歲,我可沒有摧殘幼苗的癖好。」藍司駱攤手表明清白,只是在心裡咕噥:除了吻過她以外。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算了!總之曉冬確實要回來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我妹妹就交給你了。」
曉日伸手拍拍藍司駱的肩膀,斯文俊秀的臉上難得出現凝重的表情。「曉冬難得回來,你可別再把她氣走,我可不像我爸媽,要是有人敢欺負我唯一的妹妹,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的!」
「哈!她可是小草妹妹,我怎麼會欺負她呢?」藍司駱笑了笑。過去曾經發生的,不過是一段純純的、屬於十幾歲的年少輕狂情事,既然過去了就過去了。
現在,她只是暫時來幫忙做兩個月的秘書,就這麼簡單!不會有其他的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會今天不自覺地推掉所有的邀約,開會開到一半就中途離開來到機場接人呢?藍司駱到現在還是沒有答案。
嗯,說什麼她也是曉日最重視的妹妹,自己本來就應該來接機,表達一下關心才是!對!就是這樣子。
「哇!你的眼神迷濛、憂鬱,充滿了久別重逢的心情,既期待……又怕受到傷害,簡直可以去演偶像劇了!」安琪殺風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謝,你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天橋下最佳的說書人了。」藍司駱冷冷一瞥,不再理會安琪,重新將目光掉回玻璃門,試圖從人群中尋找那抹似曾相識的纖細身影……
十年的時間並不短,但他相信曉冬應該沒什麼改變,頂多是身高抽長、將短髮留成了長發,容貌應該沒有改變多少。想著想著,藍司駱不由得在人群中尋找符合「長大后的曉冬」外型的年輕女子。
不一會兒,當一名身材高跳、打扮時髦俏麗的年輕女子推著行李緩步走了出來,雖然對方戴著帽子,臉上也戴著一副墨鏡,幾乎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藍司駱的目光在接觸到那名女子的身影時,只覺得胸口一緊,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是她嗎?她會是曉冬嗎?
「Carre!」就在藍司駱猶豫的時候,一名男子高聲地喊叫出聲,然後就看到那名身材高跳的女子愉快地舉手揮了揮,筆直地朝男子走過去。
不是曉冬!藍司駱的心中閃過一絲遺憾,但目光還是隨著那名女子移動,看著她和一名穿著時髦、襯衫顏色鮮艷刺眼的男子開心地擁抱在一起,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表……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攪局,但是我的肚子突然有點痛……」突然,安琪靠了過來,語氣虛弱地開口,紅潤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你沒事吧?」藍司駱連忙伸手扶住她。
「寶寶剛剛突然踢得好厲害!」安琪勉強擠出微笑。「沒關係,我想我坐一下就會好了。」
「別胡鬧了,我先送你回去。」藍司駱皺眉輕叱。
「可是你還沒接到人……」安琪的小臉寫滿了委屈,她什麼熱鬧都沒看到就得回去,不甘心啊!
「別胡鬧了,我剛才不是說了,一切不過是我臨時起意,她甚至不知道我要來。」藍司駱搖頭拒絕。「想看曉日的妹妹以後多的是機會,乖!聽話,先讓我送你回去。」
不容拒絕的,藍司駱小心翼翼地扶著安琪離開了……
這端,是高大俊美的男子忍住心中失望,小心翼翼地扶著臉色微白的美麗少婦離開,另一端,睽遠近十年,重新踏上故鄉土地的年輕女子,開心地擁住了重逢的好友。
「想死你了!Ca一不,既然回到台灣了,該改叫你的中文名字了,曉冬,旅途還順利嗎?歡迎你回來!」穿著鮮艷襯衫的男子一面打招呼,一面在名喚曉冬的女子臉頰上印下一個響吻。
「邵偉,你還是一樣帥氣英俊喔!」曉冬退開幾步,笑著打量穿著亮眼、時髦的邵偉。
「累了嗎?想直接回我住的地方,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飯?」邵偉紳士地提出選擇性建議。
「我最想念的就是你的手藝,還有,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我們未來甜蜜的同居小窩了!」曉冬甜甜一笑,充滿諂媚地開口。
「那還等什麼,為了你這小妮子,我可是認真布置了一番呢!走吧!」邵偉熱情地攬佟曉冬的肩膀,微笑允諾。
從兩人時髦相稱的外表、坦然大方的親昵舉止來看,這是一對不管從任何角度看都十分相配的情侶。但事實上,邵偉的戀人是曉冬在紐約的室友彼得,這場長距離戀愛至今已經維持了三年,前半年邵偉從台北飛到紐約見情人,而後半年則是彼得飛到台北會情人,也因為這個原因,和彼得相處十分友好的曉冬,自然也和邵偉成為了好朋友。
兩人推著行李一路走到了停車場,將行李都放置妥當后,邵偉回到駕駛座,一連發動車子,一邊詢問曉冬:「如何?離開這麼久以後再回來,心情很複雜吧?」
「嗯。」曉冬轉頭,透過車窗看著四周有點熟悉卻又變得陌生的景物,心裡確實百感交集。「謝謝你肯收留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收留你行嗎?不過話說回來,我說你這丫頭的運氣還不是普通的背啊!」
說到這裡,邵偉忍不住將臉埋在方向盤悶笑著開口。
半個月前剛好是彼得的生日,原本要飛到紐約為情人慶生的邵偉臨時接了工作不能離開,而曉冬為了想讓彼得開心,特地找了彼得的朋友們合力籌辦了一個秘密派對,生日宴會的壓軸項目就是躲在巨型蛋糕裡面的赤裸舞男!
當天的宴會原本進行得很順利,燈光好、氣氛佳,只穿丁字褲的舞男也順利從蛋糕里現身,熟練地對彼得跳著火熱煽情的艷舞,就在艷舞進入最後高潮、舞男伸手把丁字褲「啪」一聲扯下的瞬間,幾年來從沒到過紐約探訪曉冬的佟家兩老卻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了!
他們全身僵硬如石,手上還握著向管理員借來的鑰匙。目瞪口呆地和渾身光溜溜、宛如新生兒的舞男相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哈哈!」邵偉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聲,光是聽彼得描述當時的畫面他都笑到要噴淚了,要是他在場,或許會笑得暈過去也說不一定。
「喔!拜託你別再提那件事了!」曉冬肩膀一垂,伸手抓下帽子遮住自己的臉。近十年沒有出現的父母,卻在最不恰當的時機出現在紐約的公寓!
哼!要是你大哥知道你在紐約過的是這種荒唐的生活,一定會氣到吐血!這些年要不是你大哥一再系證,說你聰明懂事、潔身自愛,我們才會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事實證明,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們信任。
「馬上收拾行李,把紐約這裡的生活徹底結束,和我們一起回台灣去!
你爸爸說得對,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得立刻回台灣!可憐的曉日這些年工作得簡支像機器一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哪像你在這裡過著這種爛的生活!真是大讓人失望了!
下星期我們會和曉日一起到歐洲旅行兩個月,曉日不求台灣的這段日子,你就到他的公司當秘書,幫他紀錄公司的一些事情,免得他在外面旅行也不能盡興,心理老是記掛著工作。」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曉冬,你這孩子為什麼變的這麼任性?不行!這件事沒得商量,我和你爸爸已經放任你太久了,這件事你沒得選擇!如果你不回台灣,當兩個月的秘書、幫你大哥的忙,那麼我們可以考慮原諒你這次荒謬的行為,要是你不同意,那我們就立刻和你斷絕親子關係!
對!如果你不聽話,就斷絕親子關係!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就這樣,曉冬在飯店裡接受了持續一小時的疲勞轟炸,最後,她的父母在完全不聽任何解釋與反駁的情況下,果斷地決定了她未來兩個月的命運!
好吧!在曉日的公司擔任兩個月的秘書,聽起來是乏味無聊了點,但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只要忍一忍,兩個月應該很快就過去了。再說,只要現在點頭,兩個月後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了!
「好,我回去。」仔細衡量了情勢之後,曉冬終於點頭答應了。
曉冬的父母在達成任務后,隔天就回台灣去了,而曉冬則開始著手安排一切;先是向工作了三年多的俱樂部辦理暫時停職,跟著和邵偉聯絡,試著在台灣尋找暫時的住處,畢竟只是兩個月短暫的打工,完成後她就會立刻離開,根本沒必要搬回去住在家裡。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曉冬帶了簡單的行李登上飛機,直到她在飛機上研讀父母留下來的有關曉日公司的資料時,才震驚無比地發現她即將要上班的公司,居然是藍司駱和他大哥合夥經營的公司!也就是說,一且她接下所謂的秘書工作,就會時常看到藍司駱那個混帳傢伙了!
天啊!地啊!天地不仁啊!人世間還有比這個更慘的事情嗎?她居然得在每天都看得到藍司駱的情況下工作整整兩個月!啊!為什麼沒有人事先告訴她這一點呢?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在飛機上的十幾個小時,曉冬只能抱頭呻吟,在無法讓飛機迴轉,也無法跳機的情況下,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抵達台灣了。
「開心點,在紐約有彼得幫你,在這裡有我!」關於佟家兩者重男輕女的事迹已經聽了不少,邵偉只能同情地拍拍曉冬的肩膀,為她加油打氣。
「謝啦!」曉冬露出感激的微笑。
當邵偉轉動方向盤要倒車離開的時候,突然一輛車從後面疾速地通過,幸好邵偉反應快立刻緊急煞車,兩輛車雖然沒有擦撞,但已經讓車上的曉冬和邵偉嚇出一身冷汗了。
差點相撞的轎車駕駛察覺出自己的莽撞,迅速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戴著墨鏡的男子抱歉地開口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車上有孕婦,所以沒有注意到你的車,真抱歉!」
說完后,轎車的駕駛再次搖上車窗,「轟」的一聲開走了。
「幸好有驚無險,要不然我都不敢向彼得打電話報平安了!」邵偉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正想詢問曉冬是否無恙的時候,赫然發現她一張小臉蒼白無比。
「喂!曉冬,你沒事吧?」邵偉關心地問。
「我沒事、我沒事,那個人……」曉冬俏麗的小臉原本有些慘白,但現在卻變成鐵青色。
「怎麼了?剛才那個人怎麼了?你認識他?」邵偉好奇不已。不會吧!世界真的這麼小?近十年沒回國,一回來就遇到了認識的人?
「不,應該不是他!不過……應該只是長得很像他……」曉冬搖搖頭,嬌俏的神情隨著喃喃自語逐漸轉為憎惡。「畦!搞什麼!明明幾天後才會看到的臉,為什麼現在就碰上了?真是倒楣流年不利,剛下飛機就遇到跟他相像的瘟神,什麼人不好像,偏偏去像那個世紀大混球?!哼!一看就知道是社會上的敗類,浪費國家資源、地球資源的低級人種……」
邵偉呆愣住了,認識曉冬三年多,她從來都是活潑可愛、甜美迷人的,雖然偶爾也會發脾氣,但從來沒看過她這種……咬牙切齒、對某人深惡痛絕的模樣!還有那一串連綿不覺的咒罵,真是恐怖啊!他從來沒想到曉冬的臉上會出現這種可怕的表情,不過,只要不是針對他就好了!
「咳……差點忘記了,我還得去機場海關拿點東西。」邵偉清清喉嚨,見曉冬完全沒反應,依舊沉積在她自己的想象中、旁人卻不知所以的敵意世界來歷,他搖搖頭,直接將車往目的地開去。
一直到邵偉辦妥了手跡,推著大大小小的包里重新回返。甚至是打開車門的時候,曉冬才如夢初醒地眨眨眼,奇怪地問道:「咦?這裡是哪裡?」
「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了,我還得到海關領一些包裹。」邵偉瞄了一眼曉冬,見她已經恢復成平常甜美的模樣,心情也跟著放鬆了,耐心的解釋道:「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的工作室前陣子和香港電影有聯繫,接下了特效化妝的研究工作,這是我從美國特別進口的像膠,全部都是研發用的。」
「喔,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曉冬點點頭。「是哪種電影特效?恐怖片嗎,還是科幻片?」
「不是,是喜劇片。」邵偉微笑解釋。「你有看過葛妮絲·派特洛演的那部電影『情人眼裡出西施』嗎?女主角原本是一個大胖子,但是男主角經過催眠后,眼中看到的女主角卻變成一名絕色美女?」
「嗯,我看過。」
「我接的電影公司要拍一部類似的喜劇,電影裡面的女主角也需要穿上矽膠做成韻假身體,為了方便拍片,電影公司一共需要道具假身體,而我負責其中一具,現在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差腿部的皮膚還需要一點林料,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讓你看看!」邵偉一邊將包裹放到車子裡面,一邊對曉冬解釋最新接下的工作。
「哇!聽起來好玩!」曉冬露出興奮的笑容。矽膠做成的假身體!不知道穿上去會不會像葛妮絲·派特洛那樣,變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完全不一樣的人……等等!她有主意了!
「邵偉,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你一定要答應我這一生中唯一的請求!」
邵偉一上車后,就被曉冬抓住手腕,被迫望入她那雙亮得詭異的眼睛。
「……什麼事?不如你先說說看?」邵偉有些忐忑地詢問。
「你做好的假身體,還沒有經過真人實驗對吧?」曉冬的雙眼興奮地發光。「見邵偉點頭允諾了,曉冬的嘴角揚起,露出一抹很甜很甜、很邪惡很邪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