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前只覺得這個家陰暗,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如今,坐在客廳里,卻彷彿無邊無際,空間大得讓人恐懼。沈關月環顧睽違多時的家,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是因為一向坐在客廳里的父親不在了嗎?那寬闊冷硬的背影,填滿了所有虛空寂靜。當他坐在客廳,望著人氣鮮薄的家,他在想什麼?想她這個女兒為他惹的禍端?還是他?維持自尊所付出的代價?
沈智淵坐在她的對面,撐在沙發扶手的手支著頭,視線停佇在她的臉上,不曾稍瞬,像是在看透她的所有心思。從機場到進了家門這段時間,兩人一直沒有交談,就這麼在客廳呆坐了兩個小時。
「爸去得很快,從病發到離開,才短短兩天,算是走得很安詳。」沈智淵坐直身子,開口打破僵局。
沈關月震了一下,眼眶開始泛紅。父親對她是無情的,不值得為他哭!她在心裡勒令自己波動的情緒,強忍著不讓眼淚掉落。
「爸去世的那一天,把我叫到床前,神智是自發病之後難得的清醒狀態。他說,他等不到你回來了,有些話要我轉告你。」沈智淵頓了頓,繼續道:「我那時候還不了解他的話,要再仔細追問,但他卻說這樣跟你講你就明白了,而現在,我也終於明白。」
看著絞得慘白的手,沈關月的唇咬得更用力。
「爸說,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就對你完全忽視,剝奪你應有的童年、你的歡笑、你的所有。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他心裡很清楚,卻掩不住強烈的尊嚴意識蓋過了他的良知與父性。他明明很清楚,擎宇與磊新的合作是怎麼換來的,卻故做不知,而眼睜睜看著你,為了他的自私,一步一步走入火墳中,用自己來換取他的事業。」沈智淵閉起眼,身子靠向椅背,語音喑啞。
「我想,爸是抵不過心裡的愧疚譴責而病逝的。」
清澈的淚滴落手背,她秀麗的容?已滿是淚痕。
「為什麼現在才說這些話?叫我滿腔的怨懟向誰發泄?」沈關月激喊,哽咽得泣不成聲。「這不公平……」
「別再自欺欺人了,你並不恨他,你只是將對父愛的渴望及尊敬硬冠上恨的罪名,來平撫你無法抒發的感情,藉以取得平衡;你一點也不恨他,即使他對你做的是如此冷酷無情的事。」看著向來隱藏情緒,不曾表露出狂態的妹妹,沈智淵柔聲安撫勸慰。
「他為什麼不等到我回來……」沈關月掩面哭泣,泣不成聲。
「他愧對於你,不敢見你。」沈智淵按上她的肩。「別怪他,也別怪自己。禮教吃人,你和他都是『人言可畏』下的受害者。」
她搖搖頭,放任壓抑多年的情緒決堤。沈智淵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伴著她,直至她泣音漸微而將手放下。
「我想替爸上柱香。」她伸手拭淚,抬頭對沈智淵說道。
「嗯。」沈智淵看著她平靜的神情,唇畔勾起放心的微笑。「在二樓佛堂,我帶你去。」
*9*9*9「沈先生,外頭有一位姓武的先生找你。」接待處總機小姐的柔美嗓音自電話里傳來。
沈智淵頓了片刻,沈道:「請他進來。」
「我已經進來了。」謝武司站在門口,帶著自信神采,幽深的黑眸讀不出任何訊息。「怕你不願見我,所以先斬後奏。」
沈智淵對追隨而進的小姐點點頭,示意她離去。
「謝先生,請問您蒞臨磊新不知有何指教?」沈智淵用冷淡的眼神看他,語氣透著陌生的冷寒。
謝武司對他的態度不以為忤,嘴角噙著一抹薄薄的笑意,主動坐至他的面前,開始環顧四周。「磊新在你的帶領下,營運狀態突飛猛進,似乎不用依賴擎宇的合約也可以發展得很好。」
之前,磊新的規模小到連個接待處都沒有,而如今已是旗下囊括數十名資訊界精英、發展潛力雄厚的強勢企業。
「這一點,正是我想找你談的。」沈智淵臉色一沉。「取消合約,放了關月,我們願意支付違約金,不論多少,只要你放了她。」
「你想我會在乎那筆違約金嗎?」謝武司低低笑開,語音里全無笑意。「我今天來是要取回我的所有物,把她還我。」
「你不可以這麼做!」沈智淵怒吼,瞪視著眼前這名冷峻的男子。
「你我在這裡爭論又有何用?訂下合約的是我和她,與你又有何干?」謝武司挑眉斜睇著眼前勃怒的男子,語氣輕慢。
「你──」沈智淵被他的話激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攫起他的衣襟,拳舉到半空,卻猛然頓住,猶疑著該不該落下。
謝武司凝視著他,沒有任何的驚慌反抗,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昨天只是禮讓,別以為還會有第二次。」他淡淡地說道,語氣卻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望著他眼裡的沉著淡然,沈智淵頹然鬆手,轉身走向身後的牆,重重捶落!
「我該叫你沈先生,還是『劍』?」謝武司緩緩開口,雙手在胸前交疊。「告訴我,你現在用什麼身份面對我?」
沈智淵聞言愣了一下。是啊,他用什麼角度看他?是『劍,──一個知他、識他的好友;還是『沈智淵』──一個護妹心切的兄長?他仰首閉眼,沉默不語。
「我只求你,正視自己的內心深處,別讓些微的殘缺毀滅了一切。關月已交出了她的心,別傷害她,你在八年前傷她的那一次已經夠了。」沈智淵頹敗地跌坐入椅,沉痛道:「否則,最後傷得最重的是你自己。」
「你是以兄長的身份嗎?」謝武司鷹眸微眯,眼中為他所言而起的撼動一瞬而逝。
「不,以劍的身份,也以沈智淵的身份。」沈智淵誠摯地看著他。「我不想見到你們任何一方受到傷害。」
謝武司不習慣將真實自我呈現,他把頭轉開,不願和沈智淵對上視線。
「這是我家的住址。」沈智淵飛快地在紙上寫下幾行字,遞給他。「合約是否繼續,全看關月的意思,我不再發表任何意見。」
睨了那張紙條一眼,謝武司伸手接過,不發一言,轉身離去。
*9*9*9「叮咚──」門鈴聲漫天價響,充斥在寂靜的屋內,不絕於耳。
沈關月跪坐在佛堂,沒有絲毫起身應門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著父母親的牌位,陷入沉思。直至隔壁鄰居所飼養的狗不堪其擾,發出一聲比一聲尖銳的吠唁,她才站起來,緩緩走下樓梯。
才剛剛拉開客廳的鏤花不鏽鋼門,就見謝武司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霸道地聳立在隔著庭院的大門前。沈關月微微一怔,正遲疑著該不該前去把門打開時,謝武司已看見她,他只手撐著門沿,利落地翻入庭院,走到屋子的大門前。
他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彷彿看穿她的猶豫,眼神熾熱得幾乎將她引火點燃。
沈關月輕咬下唇,伸手將門把旋開,領先走入屋內。謝武司隨後跟上,進到客廳,坐在她對面的沙發。
「這是一幢位於陽明山上的房子,你這段期間的表現不錯,就當作是額外的獎勵。」謝武司從西裝暗袋抽出一紙地契及一串鑰匙,擺在茶几上。
那棟房子只是因為人情關係而購下,原本他早已忘了這件事的存在,而昨天進了擎宇,在翻看積存多時的資料時正好看見,腦海中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沈關月。合約滿后,她要回去那個小鎮嗎?想起她曾承受過的遭遇,謝武司心情沉重得擰起了眉。立刻喚人去辦轉讓手續,不忍心她再次受到人言的創傷。
獎勵?沈關月淡淡地笑了,卻笑得凄愴。取過隨手放在身旁的椅墊上,等候他的下文。
「沈智淵對你說過什麼嗎?」謝武司靠著沙護椅背問道。
「沒有。」沈關月悶悶地回答,不懂他指的是什麼。自和大哥一起從機場回來后,兩人便再也沒提過有關於謝武司的事。
她看著謝武司心想:他們談過了嗎?
「你大哥要我中止合約,包括磊新與擎宇,我和你。」謝武司起身走至她的身後,大手輕輕撥弄著她如雲的秀髮。「你的意思呢?」
沈關月低頭,專註地思索這個問題。得知這個消息,為什麼她卻沒有解脫的輕鬆感?她現在已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去強迫自己,今後她所做的一切,只為了自己。腦海中,高職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現眼前。
一綹髮絲隨著她的動作滑下肩頭,露出一小片頸側,在黑髮的映襯下顯得雪白晶瑩。謝武司手心冒著汗,他已經記不得上次讓他感到緊張是什麼時候,遙遠得像是上個世紀的事,等待她的答案,感覺像在凌遲……沈關月抬頭,眼神堅定毅然。「我會繼繼履行合約,直至期滿。」
*9*9*9「武。」沈智淵的訊息自網路上傳來。
「我該如何叫你?」謝武司鍵人回應。
「照往常吧,你們現在在哪裡?」
「米蘭,有一個珠寶展示會在這裡舉行,主辦人跟擎宇有相當的聯繫,列於應邀名單中,不得不參加。」
「別送關月那些東西,會傷了她的自尊。」
「真是個愛護妹妹的兄長啊!」謝武司輕笑。
「武!」
「好,好──」
「那一日當我回到家中,看到滿室的黑暗,我就知道關月的決定了。老實說,我並不訝異。她做出了決定,你也該透視你自己的心。」
沈智淵仍不死心地勸著謝武司。
「別說這些了,好嗎?」謝武司微蹙起眉。
「好,老話一句……」
「既然是老話,說不用提了。」
「人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後悔,如果你再繼續一意孤行下去……」
「知道了,我要上擎宇巡視一下,下次再聊。」他打斷沈智淵的叨念。
「借口!算了,下次見。」
「好。」
書房外。
「叩」一聲敲門聲響起,坐在窗前看著藍天的沈關月起身開門,站在門外的服務生遞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
她伸手接過,關上門,走回卧室,放在床上,撥弄著上頭精緻的緞帶結,打量著猶豫該不該打開。
「打開它啊!」謝武司斜倚著通往客廳的門框,他觀察她的反應已有好一段時間。
「你送的?」沈關月抬頭,清澈的眼眸帶著不解。為什麼突然讓人送到房間?他一向都是親自陪她到店裡選購,然後跋扈地?
她定下一切。
「打開看看。」謝武司不置可否,執意要她打開。
沈關月將那個紙盒放置腿上,開始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盡量不破壞原來的樣子。
拿起盒蓋,一襲黑湛隱約泛著銀光的禮服旋即呈現眼前。
謝武司一向深諳她膚色白皙的優點,知道黑色能將她的清雅氣質襯托得更加動人。
「喜歡嗎?」謝武司走至床邊,拿起禮服一抖,片片銀光劃過眼前。
她驚奇地看著那件禮服,對於它善用光線折射的原理所製造出的效果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她點點頭,抬頭問他。
「換上吧!」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帶著誘惑的氣息在她耳畔輕喚。「在這裡,由我?你……」
「我自己來就好。」她微微赧紅了臉,拿起衣服想往更衣室走去,卻被他握住了柔荑,輕輕一帶,仰躺入他的懷中。
「別抗拒我,你明白這是沒有用的。」他低低笑開,手挪到她的領口,一顆顆解開她襯衫的扣子。「時間還有很多,夠用的。」
只靠腰背支持的姿勢根本沒有著力點,光是努力撐住不讓自己掉下去就夠難的了,何況是掙扎?沈關月只能穿過他的腋下,緊抓著他背後的衣服,穩住平衡,然後眼睜睜地看他將她身上衣物全數褪盡。
謝武司低頭輕輕咬下了她挺立的蓓蕾,感覺到她?此顫動了一下,他得意地低笑。
「起來吧!」他將她托起,讓全身赤裸的她站在床邊,然後他改坐?單膝跪床,取出紙盒裡其他的配件,一一為她穿上。
沈關月面對強橫的他,只能滿臉潮紅地站在他的眼前,毫無反抗的餘地,聽他下令?腿提手,看他將黑色蕾絲、純手工綉制的全組內衣細心地穿戴在她身上。當他火熱的大手輕輕畫過她的肌膚,她就忍不住輕顫;怕那如燒炙般的快感,也怕他會突然做出逾越的動作。
精綉短薄的褻褲全靠腰側兩邊絲帶打結才得以維繫,當他要她將腿打開時,她羞紅了耳根。他動作細膩地托起她的腿,?
她穿上黑色的弔帶襪組,然後命她轉身,為她將改良式小馬甲的勾環由背後一一勾上,把她原本就渾圓堅挺的酥胸托得更加豐盈飽滿。
謝武司為她將禮服穿上,自背後貼上她的耳旁低語。「將頭髮撩起。」等那片雪白的頸背呈現眼前,才由下至上將一顆顆銀如燦星的扣子扣好。沈關月數不清背後的扣子有幾顆,只知道他的手逗留了好久好久,才完成了所有工作。
「別忘了這個。」謝武司拿起一雙黑色的袖套,輕柔地為她套上。「好了,看看自己吧!」他將沈關月推至更衣室的全身鏡前,一起觀賞他的成果。
沈關月屏息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敢相信這個有著豐胸細腰的魔鬼身材的人是她。
低胸的設計讓她胸前一大片的雪白凝脂暴露在空氣中,長至上臂中段的袖套露出一截藕臂,潔白無瑕。裙形以長窄裙設計,由兩片裙片在前面交疊,軟柔輕貼,將曼妙有致的曲線發揮得淋漓盡致。
「知道我為何選這套衣服嗎?」謝武司從她身後看著鏡中的她,手扶著她裸露的肩。
沈關月緩緩搖頭,吐出舌尖潤潤乾澀的唇,心臟緊張地狂跳,為了他飽含太多情慾熾焰的話語。
謝武司見狀低笑一聲,他環住她的腰,靈巧地將她的身子扳轉,使她面對他,然後緩緩俯下頭。兩人的距離不到一公分,吹撫在臉上的氣息令他們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因為可以讓我這樣做。」謝武司低頭吻去了她即將發言的疑問,以動作來回答。
謝武司腳步一動,兩人的位置調轉,他將她抵在牆上。越過他的肩,沈關月可以從對面的全身鏡看見她駝紅的臉,和他到處肆虐的掌。他將腿伸入她的雙腿中,支撐住她的重量,手拉開裙片,毫無阻礙地探入,輕輕一拉,覆蓋私處的那片小小布料立刻飄落。
他蹲踞在她的眼前,將裙片完全拉開,固定在牆與她的臀部之間。她那隱密的幽暗,清楚呈現在他的眼前。謝武司將她的左腿?至他的肩上,用溫熱的舌尖奪走了她的理智與呼吸。
逐漸加深的律動,宛如大海柔緩襲來的浪潮,將她層層包圍,推上慾望的巔峰。她根本無法思考,只能靠緊身後的牆,閉上眼,隨著他主導她的感官遊走。
感覺到她的渴切,謝武司抬頭,眸中的火焰轉熾。自從解開她的第一顆鈕扣就雄燃的慾火,在強忍到將她打扮妥當、面對充滿誘惑的她時,便再也無法抑止;他起身托高她的臀,將對她蘊藏已久的狂熱,猛烈地推進她的體內,深深感受她的美好。
米蘭的夜,美而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