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因為我可以?

沃夫有時會做出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事,現在這件就是。在所有可以給敏麗的答案中,他想不出更愚蠢、更偏離真相的了。但真相令他吃驚;他竟然會在她幾乎沒有令他喜歡的地方時如此突然又強烈地渴望她。

不,那不完全是實話。當她不是一身髒兮兮時,她可以說是非常清秀標緻。她的機智令他越來越覺得有趣。當然啦,她一有機會就用它來考驗和侮辱他,但她敢那樣做的勇氣也令他感到有趣。

她的與眾不同是毫無疑問的。她的自尊心太強,她太固執己見,她喜歡做的事不得體到了極點。但現在他毫不懷疑他可以跟她上床,甚至確定他可以從中找到許多樂趣。所以說,雖然他對即將舉行的婚禮仍然不感到興奮,但也不能說跟她結婚令他深惡痛絕。

這很可能就是他曾經想請母親幫忙,卻在午餐前忍住沒提的原因。

上星期他出發去接敏麗時,她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的惡劣心情。但她會照例地假裝不知道。除非直接面對險惡的情勢,否則她寧願通過解釋消除災難將至的預兆。

所以說,如果他想要跟她討論敏麗不適合當他妻子的種種理由,她不會毫無心理準備。但他決定等待機會,暫時對這件事保持緘默。他很清楚促使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唯一因素是腦海中依然新鮮的敏麗滋味。

諷刺的是,他不得不納悶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根據他的性需求做出多少重大的決定。無疑太多了。連國家君主在性的領域裡也不能對自身利益免疫。約翰國王就是最佳例證。

不幸的是,他早該想到母親只想談婚禮和新娘。當他坐到她最喜歡的座位旁邊時,她連招呼都沒有好好跟他打就開始談那些話題。

「啊,真高興你在大廳開始擠滿用餐的人之前來到,這樣我才能告訴你我有多高興你終於把你的未婚妻接來了。你真的很幸運,沃夫。她是那麼討人喜歡的一個女孩子。說真的,她一出生,你們就訂下婚約,我們不可能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對不對?但事情的演變對你真的很好。」

他差點忍不住大笑出來。她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敏麗有多麼與眾不同嗎?但話說回來,她有可能真的不知道。敏麗在有心時可以像個端莊的淑女,也許這些年來她在他母親面前一直很有心。

在誤以為喬安妮是她時,他不也是被騙得只想到敏麗的種種優點嗎?其它人是不是也經常被唬過去了?

他原本可以就這樣算了。但他太想知道母親只是慣例地自欺欺人,還是真的不知道敏麗有他看到的那一面。

於是他隨口問道:「妳對敏麗的穿著有何看法?」

安妮先是皺眉,好像不了解他為何有此一問,但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你指的是她小時候喜歡穿玩伴的衣服嗎?但她已經長大,不再做那種事了。」

「事實上,母親──」

她立刻打斷他的話。但話說回來,他早該知道最好不要用「事實上」這種會令她煩惱的字眼。

「她喜歡打獵。」安妮說。「這一點應該很令你高興,因為你也很喜歡打獵。」

「她不是用獵鷹打獵。」

「她不是嗎?但我知道她父親提過不只一次──」

「她擅長射箭?」他挖苦地打斷母親的話。

安妮輕聲低笑。「別說傻話了,沃夫。她當然不會射箭。何況我看過她的鷹,很漂亮的一隻鳥。她替牠取名為嘉嘉,用來紀念她小時候養的一隻鷹,那隻可憐的鷹被一個小惡棍故意弄死了。如果她還沒有告訴你那個故事,我相信她以後一定會告訴你。那對她來說是一段傷心往事,所以訴說那段往事應該會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

他大吃一驚。如果他猜的沒錯,母親口中害死敏麗第一隻嘉嘉的男孩就是他,難怪敏麗對他恨之入骨。

「小惡棍」應該是敏麗說的。安妮從不罵人或用批判性的字眼。如此看來,敏麗顯然已把那段往事告訴了安妮,只差沒說出那個小惡棍是誰,大概是因為說了安妮也不會相信她的寶貝兒子就是那個小惡棍。

天啊,如果早點知道那天把鷹甩掉的結果就好了。他當然不是故意弄死牠。但牠一心想要咬斷他的手指,他不甩開牠又能怎麼辦?

但是,如果知道那隻鷹在被他甩到牆上時死了,他也許會留下來設法安慰悲憤的敏麗,那天也許就不會給他們兩個留下可怕的回憶。

「談到鷹,妳見過她所有的寵物嗎?」他問。

「所有的?」

安妮再度皺眉,但很快又露出微笑,顯然以為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一如往常,她又猜錯了。

「你指的是那隻狼嗎?.沒錯,很奇怪的寵物,但牠非常友善,真的,我覺得牠比你父親的獵犬還要可靠。要知道,有一次牠在我腳邊睡覺,我根本沒有發覺牠在那裡,直到我不小心踢到牠,牠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哦!」她格格嬌笑。「她把牠叫做狺狺,對不對?但那個名字一點也不適合牠,因為牠乖得像小貓一樣。」

聽來母親以為他擔心的是那隻狼。他可以澄清他指的是敏麗的寵物總數,而不是其中的某一隻。他真正擔心的是敏麗會把他們的卧室變成畜舍,但他看出多說無益,因為母親會把他的任何憂慮都說成不足掛齒的小事。他很愛她,但她的態度有時真的很令他沮喪。

不過這樣也好。他並不是真的想抱怨他的末婚妻,至少現在不想。那個吻在腦海中還太清晰,他的心思反而比較集中在何時才有機會再親芳澤,只為了確定第一個吻的甜美滋味不是他想象出來的。

但他必須警告母親敏麗遭到攻擊的事。因為她很可能會經常跟敏麗在一起,他不能為了不讓她煩惱而不告訴她那件事。

於是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是有意使妳驚慌,母親,但妳必須知道有人想要殺害敏麗。」

她倒抽口氣,但不相信他。「沃夫!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如果是開玩笑就好了。但在短短几天內已經有人三番兩次企圖殺害她了。我告訴妳完全是因為妳會經常跟她在一起,妳必須留意有沒有妳不認識的人接近她。」

煞白的臉色顯示她這次把他的話當真了。「誰?天啊,為什麼?」

他聳聳肩。「我猜不出會是誰,但至於為什麼,除非她有她不肯承認的敵人,否則我會猜測是有人想要借著傷害她來傷害我,或是想要阻止我們成婚。」

「那麼你們必須立刻舉行婚禮。」

他呵呵低笑。「她不太可能會同意。我已經建議過了。」

「我來跟她說──」

「沒用的,母親。」

「當然有用。」她充滿自信地說。「她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孩。如果能阻止這些攻擊,那麼她非同意不可。」

通情達理?這會兒他是真的擔心母親把喬安妮和敏麗搞混了。但現在就算他說破嘴,她也不會相信敏麗不想嫁給他。如果她試圖把婚禮提早,她自然就會知道真相。

所以他只是說:「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憑他對母親的了解,她無論如何都會照她自己的意思去做。只要她知道必須提防可疑人物,他就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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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你們全部都是白痴!我給你們的任務那麼簡單,你們卻一再搞砸。我問你們,我花錢請你們做什麼?請你們來告訴我你們有多麼無能嗎?」

埃勒的第一個念頭是他不該繼續住在羅華特能夠輕易找到他的旅館。他的第二個念頭是與其殺掉華特雇他殺的女人,倒不如殺掉摩華特。但那樣對他的名聲不好,所以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沒有慚愧地低下頭,但他知道那是男爵期待的反應。他的兩個同夥亞傑和克瑞投其所好地露出挨罵的表情,但埃勒只是直視男爵的眼睛,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運氣不好,爵爺。」埃勒說。「我們下次會做得更好。」

「下次?」華特面紅耳赤地尖叫。「哪來的下次?你們有辦法進入登博堡,但不會有辦法進入固若金湯的雪佛堡。閑雜人等根本進不了那裡,連商人都必須是衛兵認識的,否則都會被拒於門外。」

「他們會僱用──」

「你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雪佛堡是伯爵領地。伯爵不僱用傭兵,而是徵召必須對他服役效勞的家臣和村民。」

「總是會有辦法得到所需要的東西,不是經由僱用或賄賂,就是經由欺瞞或詐騙。那裡一定會有村民進出,一定會有運貨馬車和妓女進出。我認識一個女人,必要時可以找她來。她以前替我工作過,她對下毒略知一二。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麼做我的工作。」

埃勒一點也不在乎他誣衊的是位男爵。他是自由民,就他而言,那給了他所需的一切權利,對貴族和農奴都可以直言無諱。他的母親是倫敦的妓女,父親不知是何許人也。他乳臭未乾就淪落街頭自生自滅。多少挨餓受凍、遭人毆打的日子他都熬過來了。一個大呼小叫的男爵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華特看來快要口吐白沫了,由此可見他不習慣被他視為低他好幾等的人對他那樣說話。真是遺憾。埃勒從經驗中得知人生在世必須取所能取,必要時用武力也行。如果一個人必須因為某個天生好命的貴族的一句話就卑躬屈膝、忍氣吞聲,那麼活著還有什麼價值?

埃勒並不介意做這份工作。他以前也受雇殺人過,但他不喜歡別人告訴他該怎麼做,他也不喜歡別人對他大呼小叫。他的身材比大部分人高大魁梧,如果他的身材沒有使其它人覺得最好不要對他咆哮,他的態度也會。有人告訴他他長得不算難看,神色卻十分兇狠。因此他習慣別人對他小心翼翼,即使那並不是真正的尊敬。

至於這次要殺的是個女人對他來說只有一個差別。他見過她的美貌,確切點說是據說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妹妹,而他特別喜歡美女。他會殺了她,但在殺她前要先得到她。華特不需要知道那一點,因為他很可能會堅持只准殺她,不準碰她。

克瑞和強恩沒有相同的念頭,只想照華特的意思殺掉她。但克瑞的箭射得太不準,而強恩進了修道院就沒有出來。

老實說,要不是埃勒心存淫念,她早就死了,因為那天在登博堡附近的樹林里,直接殺掉她會比試圖擄走她容易許多。但他開始懷疑先佔有她值不值得他使自己和朋友如此冒險,不是因為華特此刻對他的叫罵,而是因為強恩的死。

也許他應該直接僱用他熟識的那個妓女混進雪佛堡毒死那個女人。但是他還沒有親身嘗試混進雪佛堡,他必須知道雪佛堡是否真的像華特說的那樣難以進入,然後再來做決定。

但有件事是他非抱怨不可的。他不介意僱主隱瞞買兇殺人的動機,因為那不關他的事。但他不喜歡沒有被告知攸關任務成敗的細節。

於是他說:「爵爺,你應該警告我們那個女人的未婚夫是伯爵之子。」

「如果你們在宋沃夫去接她前完成任務,告不告訴你們不會有任何差別。她是名副其實的笨蛋,行為舉止跟農民一樣,甚至獨自進入登博堡的樹林。在宋沃夫抵達前,殺她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在你們搞砸了三次之後,她可能會像王后一樣被嚴密保護著,尤其是現在她被安置在戒備森嚴的雪佛堡里。」

埃勒忍不住納悶,如果殺她真有那麼容易,那麼傲慢的男爵為什麼還沒有自己動手。也許是因為他控制不了刀子,就像他控制不了流出嘴巴的口水一樣。

當然啦,他還沒有見過不以咆哮怒吼來掩飾懦弱內在的「爵爺」。他知道有例外,真正的騎士勤奮操練,擅長作戰和殺戮。埃勒只是還沒有遇到那樣的人,但話說回來,他不太可能遇得到,因為那樣的人不需要埃勒提供的那種服務,必要時他們自己就能夠處理那種事。

但他沒有把那些話告訴華特,而是說:「如果她以前的行為像農民,你憑什麼認為她不會繼續那樣?我認為她最大的敵人是她自己。我們不需要去找她,她會自己送上門來。」

「果真是那樣就好了。」華特說,但看起來安心了些。「別忘了時間限制。她必須在兩家結為親家之前死掉,而不是之後。明白嗎?」

「明白,但我們仍然打算好好利用她自身的愚蠢。」

「隨便,但別再讓我失望了,否則你們會見識到國王之怒,以及我的。」

埃勒放聲大笑,使華特的臉色變得紅一塊白一塊的。為什麼那些猥瑣的爵爺認為提到國王會具有以天罰來威脅的效果?提到已故的獅心王理查德或許有效,但提到的是他優柔寡斷的弟弟?

怒不可遏的華特終於發出聲音說:「放肆!」

埃勒輕蔑地揮揮手,根本不把男爵的憤怒放在心上。「拿宋沃夫威脅我,我或許還會擔心。連我都聽說過他是個優秀出色的騎士。但你們的國王只會耍陰謀施詭計,他只對忠於他的貴族構成威脅。我會達成任務,因為我願意,而不是因為擔心你不高興。」

華特再度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抬頭挺胸,僵硬地走出房間。埃勒根本不在乎他嚴重地侮辱了他的僱主。他已經拿到一半的酬金,事成後會去收另一半;如果男爵企圖賴帳,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房間外,華特想的是大同小異的心事。他早就打算在事成后殺人滅口,但現在他考慮親自動手,而且認為自己會從中得到極大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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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們下樓到大廳的途中,敏麗停在樓梯間牆壁的箭眼前,渴望地凝視著雪佛堡圍牆外的原野。

「妳今天顯得悶悶不樂,令我有點擔心。」喬安妮說,確信姊姊是另有心事,而不是因為她幾乎可以說是被軟禁在這裡。「是不是旅途勞頓還沒有恢復?」

「不是。」

簡短的回答令喬安妮更加擔心。「好吧,妳在嚼什麼蛆?」

敏麗回頭對妹妹淡淡一笑。「如果我喜歡蛆──」

「妳知道我的意思。」喬安妮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妳也知道妳有煩惱瞞不了我,無論妳如何努力。」

敏麗嘆口氣,然後悄聲說:「他吻了我。」

喬安妮眨眨眼。「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

「但那是好事──」

「好個鬼!」敏麗厲聲反駁。

「不,真的是好事。」喬安妮堅持道。「記不記得我們談過他渴望妳對妳有什麼好處?除了他想要那樣做以外,他沒有別的理由吻妳──」

「不,他有更充分的理由。」敏麗想到就有氣地說。「因為他可以。」

喬安妮愣了一會兒,然後輕聲低笑。「別傻了。原因當然不是那樣。」

「他說的原因就是那樣。」

「也許吧,但原因仍然不是那樣。」

「那麼妳知道原因是怎樣嗎?」敏麗惱怒地問。

「仔細想想,妳很容易就會明白。」喬安妮回答。「如果一個男人不想吻妳,那麼他會吻妳嗎?」

「我可以想出許多其它的理由。」敏麗說。「親吻可以用來建立和平、確立勢力範圍、懲罰、恐嚇──」

「夠了。」喬安妮翻著白眼打岔。「妳為什麼不肯承認他有可能是渴望妳?我們決定了那樣對妳有好處。」

「不,是妳決定的。」敏麗提醒她。「我決定我不希罕他的渴望。」

喬安妮眉頭一皺。「妳不喜歡他的吻嗎?」敏麗粉頰上的紅暈就是最好的答案,喬安妮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好,我們至少可以慶幸妳不覺得討厭極了。」

「狺狺舔我的臉頰時我也不介意,那表示我想要牠舔我嗎?」

「狼和沃夫不能相提並論。」

敏麗嗤鼻表示無法苟同。「我倒覺得把沃夫拿來跟狼比很容易,不是我的那隻狼,而是一般的狼。」

喬安妮嘆口氣。「我以為妳不會真的對此事固執到極點,但妳下定決心要證明我錯了,是不是?」

「對什麼事固執?不喜歡他嗎?不想要他的吻嗎?喬安妮,妳沒有體驗過他害我腳踝斷裂時我忍受的那種痛苦和擔心成為瘸子的那種憂懼。我沒有跛腳可以說是奇迹出現。」

「我沒有體驗過妳的痛苦,但確實體驗過妳可能跛腳的憂懼。但那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敏麗。他已經長大成人。妳真的認為他現在還會造成妳那種痛苦嗎?他是蓋義爵爺的兒子。妳知道蓋義爵爺多麼仁慈,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會截然不同?」

「當然可能。我就是孩子長大后與雙親截然不同的最佳例證。」

「才不是那樣的。我聽爸爸提過許多次妳讓他想起我們的母親。」

敏麗翻個白眼。「因為她的脾氣有點暴躁。妳認為她其它的地方會跟我一樣嗎?」

「舉妳為例真的不恰當。」喬安妮輕笑著承認。「但沃夫把我當成妳時我跟他說過話,他謙恭、殷勤、彬彬有禮──」

「他把我當成男孩子時我跟他說過話,他粗魯、傲慢、目中無人。」

喬安妮惱怒地舉起雙臂。「算了,我放棄。」

「很好。」敏麗說。

喬安妮立刻接著說:「妳賦予固執這兩個字新的意義。他不會像對待無禮的僕人那樣對待他的妻子,而他抵達那天以為妳是個不知分寸的僕人。」

「不,他對待他的妻子可能更壞。」敏麗反駁。「因為他可以。」

「天啊!他的那句話真的惹火了妳。我現在感覺到了。」

敏麗哼地一聲說:「我才不在乎──」

「敏麗,別想騙我,妳知道妳騙不了我。難道妳寧願聽他說他期待跟妳上床嗎?說妳誘使他等不及婚禮舉行?那些話不會令妳難為情嗎?還有,他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別說是妳問他為什麼吻妳,否則連我都要打妳巴掌。」

「當然是我問他的。」敏麗嘟嚷著說。「他的那個吻使我傻了。因此我問出我想到的第一件事。」

「傻了?」喬安妮感興趣地問。

「妳懂我的意思。」

「事實上,我並不確定。」喬安妮若有所思地回答。「妳所謂的傻了是指心神不寧?還是指百感交集,無法思考?算了,依我之見,兩種傻了都很好。」

敏麗發出近似低吼的聲音。「我不喜歡思緒一片混亂。他的吻就對我造成那種影響。」

「我有沒有告訴過妳爸爸的侍從吻過我?」

敏麗眨眨眼。「瑞奇爵士?爸爸沒有剝了他的皮嗎?」

喬安妮輕聲低笑。「我當然沒有告訴爸爸。反正沒有造成什麼傷害,何況他在事後再三道了歉。說實話,我覺得受寵若驚。但我當時已經愛上威廉了。」

敏麗往後靠在牆上。「我猜妳有一個看法要表明?」

「那當然。」喬安妮咧嘴而笑。「我什麼時候言不及義過?被瑞奇吻和被爸爸吻的感覺差不多,像被蚊子咬了一口,第二天就忘了。他的吻沒有激起我的任何感覺。但當威廉第一次吻我時,太多的感覺使我差點興奮得暈過去,敏麗。兩者根本沒得比,渴望會帶給妳截然不同的感受。」

喬安妮的話還沒有說完,敏麗的臉已經紅了,但最後那句話使她激動地否認道:「我才沒有渴望他!我怎麼可能在恨他時想要他?」

「也許是因為妳不是真的恨他。妳想要恨他,這一點不容否認。妳非常努力去恨,但發現恨他很困難。」

「說得好,喬安妮,甚至很合邏輯。」敏麗挖苦道。「但妳忘了把他使我生氣考慮進去。他氣得我快要吐血,那表示我想要他嗎?」

喬安妮受傷地看她一眼。「我只是想幫妳,使妳好過些,但妳寧願死守著自己的苦惱。」

「不,我寧願想辦法逃避這樁婚約。我說過好多遍,但妳都沒聽進去。喬安妮,我希望妳救我脫離苦海,而不是推我下火坑。」

喬安妮把手放在她的臂膀上以示同情。「但妳恐怕無路可逃。我寧願妳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那個事實,也不願妳毫無準備地面對它,到時變得非常不快樂。」

敏麗擁抱她一下。「我不是有意拿妳出氣──」

「不,拿我出氣總比拿他出氣好。」喬安妮說。「好了,我不再說這件事就是了──今天不說了。我們最好在他們派人來找我們之前下去。對了,妳穿粉紅色很好看。」

敏麗低頭望向身上那件喬安妮借給她的粉紅色衣裳,沒好氣地說:「專挑這種破壞我胃口的話說。」

喬安妮輕聲低笑,拉著姊姊步下樓梯,開玩笑地說:「我開始覺得妳的問題出在沒有足夠的活動來發泄過剩的精力,所以妳杷全部精力都用來鬧彆扭。」

「我沒有鬧彆扭。」敏麗嘟嚷著說。

「妳有。愛佳夫人有次向我透露,有個方法可以讓人很容易就筋疲力盡,連擦地板或做其它事的力氣都沒有。」

「我猜妳要告訴我的是個大秘密?」

「不,其實是個很簡單的解決之道。」但她加快速度移到姊姊前面的兩個階梯時才繼續說:「生很多孩子就行了。」然後在姊姊作勢扑打前跑下剩餘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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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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