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周末夜,熱鬧的台北街區到處都看得到學生、情侶,還有穿著體面的上班族,在大街小巷中遊盪著。

閃爍的霓紅燈、狂放的音樂,周末本該是一般人放鬆的日子,但卻是梁靖菱上緊發條、大撈一筆的好時機。她扛著粗重的大包,一邊備貨,一邊回頭招呼客人。

「小姐,這些銀飾非常漂亮,快來看看喔!」梁靖菱先將專門擺設銀飾的木箱打開,以供客人挑選。原本就排列整齊的銀飾箱,是最不需花要時間準備的那種。

接著,她彎下腰在地上鋪上一塊布,花了一番工夫逐一將精緻的皮夾、皮包、皮帶等擺上。一切備妥后便雙手一拍,豪氣大喊道:「來喲來喲!開張大吉、開張大吉!」

行人仍是來來往往,沒有因為她的叫喊而停下腳步,偶爾瞥來幾道關愛的眼光后,隨即又牽手離開。

梁靖菱並沒有因此喪氣,仍不改一臉笑意,燦亮亮的眼神不停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尋找可能的顧客。

「小姐,這條銀飾很適合妳,要不要看一下?」梁靖菱開口招呼著,成功地讓一對情侶停了下來。

「這條鳳凰雙心的銀煉很特別,妳看,這個可以拆成兩條項煉哦!」梁靖菱一邊介紹,一邊留意到顧客眼裡散發出的光亮神采,心知這筆交易成交的機率大增。

真特別,你看,我們可以一起戴哦!」小女生笑意盈盈,一臉期盼地轉頭對著身旁的男友說道。

「嗯,是滿好看的。」男友也不反對,這銀飾設計得很有質感,確實符合他的品味。

「你們可以直接戴上,看看效果如何?」梁靖菱打鐵趁熱,直接將項煉掛到小女生的脖子上,小女生也直接將另一條掛到男友頸上,表情愉悅而幸福。

「哇!真的好好看。」小女生髮出讚歎,男友知道她對這條項煉是真心喜歡且愛不釋手,於是痛快地付了帳,兩人開心離去。

「謝謝喔!歡迎下次再度光臨。」梁靖菱揚聲道謝,看著離去的兩人那十指交握的雙手,心裡除了羨慕之外,還有說不出的悲哀。

半年前,她也和那個小女生一樣,唇邊有著幸福燦爛的笑容,並打算在不久的將來,與另一個人攜手邁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可惜她識人不清,那個未婚夫並不能與她同甘共苦,就在發現她的母親久病床前無恆產的時候,他竟然將她們母女丟下,一走了之。

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他早就知道她們是低收入戶了,不是嗎?難不成還以為她們冒領那些補助不成?

人心叵測,這完全不是她能控制的範圍,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收拾受傷的心,好好照顧重病的母親。

只是,沒有悲傷權利的她,每每想起這段脆弱的感情,仍不免唏噓。

就在她想得出神時,突然由遠而近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接著是一個又一個快速從她面前飛奔而過的身影……

「快跑啊!警察來了,妳還在發什麼呆?」一個好心的攤販夥伴朝她大喊了一聲,當場把她的魂給喚醒。

她回神一看,有兩個警察正分別在兩攤來不及落跑的攤販前開罰單,而其中一個警察,一邊開著罰單,還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似乎正在無言地宣告,她就是下一個對象。

啊啊啊……

心中的警鈴伴隨著一連串不雅的咒罵,在梁靖菱腦子裡響起,但此時此刻,她沒有罵人的情緒,一心只想快點落跑。

梁靖菱「啪」地一聲先合起銀飾箱,隨後迅速將地上的軟布一拉,打包成包袱的形狀,還不忘將較為大型的皮包,七手八腳地往脖子上掛……

突然,她眼角餘光一個掃視,看到那個原本緊盯著她的警察已經開好了罰單,正準備朝她走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警察邁開腳步的瞬間,她也同時拔腿奔逃。

雖然警察不會對她怎麼樣,但是一張罰單要花她多少錢啊?!在這個錙銖必較的時刻里,這些錢比她的命還重要呀!

警察一怔,沒想到現行犯竟然還想開溜,當場指著她的背影,開口大聲喝道:「喂!妳站住,別跑!」

警察響雷般的聲音由後方快速傳來,卻無法阻止梁靖菱急奔的腳步。她什麼場面沒看過,會被這小小吼聲嚇到?!沒有半點遲疑,纖細的身影仍像射出的箭,疾速飛馳。

說也奇怪,她什麼警察都碰過,就是沒碰過一個聰明的。

想當然爾,哪個小偷會乖乖地站在原地等著警察出現?更別說還傻傻地待在現場,等著他們當頭貼上一張紅單。

「切!」她忍不住冷嗤一聲。

脖子上掛了七、八個大包,左臂上扛著一個布包袱,右臂則抱著單價較昂貴的銀飾盒,這樣一路狂奔,怎麼看都很狼狽。

「叫妳別跑妳還跑,我今天非捉到妳不可!」警察響雷般的警告並沒有達到喝阻的效果,當場裡子面子全丟了,惱羞成怒地瞪著她飛奔的背影,開始狂追起來。

梁靖菱加緊腳步往前逃竄,同時心裡忍不住一陣嘆息。難道他沒聽說過窮寇莫追嗎?

雖然這句成語用在當下這種情況,顯得有點荒腔走板,不過她真的是道地的「窮」寇,為什麼他就不能放她一馬?

「別跑!」

很顯然地,她的哀鳴並沒有傳到警察的耳中,他仍舊在身後火力全開地追趕。

梁靖菱一邊跑一邊低咒,雖然她能體諒警察們為了秉持維護「市容整潔」的原則,所以不得不澈底清除她們這些小攤販,但他們怎麼就不能體會窮苦人家的悲哀呢?若非經濟不許可,誰願意一天到晚讓警察追著跑啊?

唉!她心裡不只哀怨,體力也開始無法負荷。肩上的大包幾乎要將她壓垮,而脖子上的大皮包,也在跑步時不停勒住她的脖子,教她幾乎無法喘氣。

慘了慘了!眼看與警察的距離愈拉愈近,心知這一張罰單是免不了了。不過她還是很不甘心,拚命奮力地跑進另一條路,想來個臨死前的掙扎。

她不停地往前沖,正準備橫越馬路時,一輛車突然筆直地朝她撞了過來。

突然響起的剎車聲十分刺耳,在夜裡聽來更是格外嚇人。

驚魂未定的梁靖菱還來不及喘口氣罵人,對方就早一步按下車窗,朝她咆哮。「雙線道大馬路還這麼橫衝直撞,妳想死也看一下時間地點!還有,不要見到名貴的車就撞上來,以為我會賠錢給妳,妳別作夢!」

梁靖菱發愣著,這連珠炮似的吼聲,遠比追著她跑的警察還要來得厚實有力,不但中氣十足,字字鏗鏘有力,還……

呃,這男人在罵她耶?!她怎麼稱讚起他渾厚的嗓音來了?

梁靖菱抬頭,迎上一雙正冒著熊熊烈火的黑眸,深鎖的濃眉,顯得陰鷙不悅。

哇!他正一聲不吭地瞪著她,大手還掛在車外,像只長臂猿似的。

過,話說回來,這男人板著臉的樣子雖然嚇人,但倒是長得挺好看。

看著眼前這個沒有任何反應的女人,耿柏胤簡直快氣瘋了!「妳是聾了?還是傻啦?不閃到一邊去,想等我開車載妳嗎?」

難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沒有一個正常的嗎?!

耿柏胤愈想愈惱火,今天真是倒楣到了極點,先是遇到分手了還死纏著不放的前女友羅天妮,現在又遇到了一個全身包袱,活像剛搬光一家子的耳聾小女賊。

天底下沒有半個像樣的女人,他的爸媽卻還要他趕緊結婚?!

他又不是瘋了?!

「快、閃、邊!」耿柏胤一字一頓,用盡他所有的力氣對著擋路的女賊大喊。

雖然隔了段距離,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大得像是在她的耳邊吼出,讓她的腦袋轟轟作響,彷如雷鳴一般。

不過,那如雷般的聲音,並沒有影響到梁靖菱的腦袋運作,甚至還讓她突然靈光一現,有了緊急逃生計畫。

「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可以再複述一次嗎?」梁靖菱微轉過身子,露出甜美的笑容,紮起的馬尾隨著動作在腦後晃啊晃的,一雙大眼燦亮如星。

小女賊突來的笑容,教耿柏胤一愣,繼而皺起眉頭。

「我叫妳閃邊!」耿柏胤瞪著她,懷疑她腦袋有問題,倒是可惜了那一雙燦亮的大眼了。

「不是這一句!」梁靖菱加深微笑,擺手搖頭,努力提示。「是這一句的上一句。」

耿柏胤瞇著利眸,瞪著她瞧,懷疑這小女賊是存心想激怒他,好讓他油門一踩直接撞過去,她就能理直氣壯地向他索賠高額的賠償金。

「快、閃、邊!」耿柏胤咬著牙再次重複,真的有股踩油門的衝動。

「就說不是這一句……唉呀,我直接告訴你好了。」梁靖菱嘆了口氣,看著他的表情,好像當他是個「不受教」的學生一樣,索性提著大包小包,直接朝他走了過去。

看她走到面前,耿柏胤濃眉再次聚攏,臉色也愈來愈難看。老實說,看見她就站在伸手可及之處,他心裡漸漸萌生掐死她的衝動。

「妳到底想說什麼?!」耿柏胤開口質問,聲音冷硬。

「呃……我是想那個……這……」梁靖菱一顆心七上八下,手心也直冒汗,一句話含在嘴裡,難以說出口。都是因為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太不好惹了,才讓她這麼心驚膽顫。

「快說!」耿柏胤一聲咆哮。

「我覺得你提的那個方法不錯,載我回家是個很棒的主意,完全符合我目前所需。」被這麼一嚇,梁靖菱不敢再有半分耽擱,一段話像機關槍一樣,快速掃射完畢,連換氣都沒有。

只不過,提出這樣的要求讓她覺得十分心虛,說著說著,小腦袋愈垂愈低,聲音也愈來愈小,話說完,她的下巴幾乎是貼在她的胸口上了。

耿柏胤雙手環胸,瞪著她的頭頂,他確定,她的腦袋真的有問題!

「妳要我載妳回家?」沈默了許久,他才緩慢地開口,微瞇的黑眸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雖然他的語氣平淡,但雙眼實在非常嚇人,讓梁靖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但礙於情況危急,她也只好硬著頭皮道:「只要載我一程、一程就好。」梁靖菱很艱難地從大包小包里,挪出一根手指頭,在他面前認真地比劃著。

耿柏胤握緊拳頭,努力剋制著想將這個小女賊拎起來搖晃的衝動。

難不成她以為,他會傻到答應當她的共犯嗎?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爸媽不直接殺到警局了結他的性命才怪。

「妳不要傻了!我不會……咦?人呢?」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個小女賊不請自來,直接把後座車門一開,隨手將身上的大包小包往車裡一丟,然後嬌小的身子靈巧地往內一躍,最後還動作迅速地將車門一關。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極了。

「可以走了。」後方傳來咕噥的聲音,惹得耿柏胤回頭查看,只見她蜷縮著纖細的身子,一顆小頭緊緊地埋在膝上,努力地想把自己藏起來。

耿柏胤再度轉頭,卻看到一個警察正左顧右盼,像在找尋什麼似的。

「妳在躲警察?」他不會真的載了個小女賊吧?

耿柏胤發覺剛剛的懷疑,多了好幾分的可能性。

「對。」梁靖菱答得乾脆,微揚起頭,露出那雙大眼睛問道:「他還在外面,對吧?」

「妳真的是小偷?」調回視線,黝黑深邃的雙眸再度回到她的臉上,仔細地搜尋再搜尋,像是想確定什麼。

他的話讓梁靖菱一怔,因為太過訝異而忘了生氣,甚至還不小心地笑出聲來。

「拜託,我是擺夜市的攤販!攤販你懂不懂?就是在路邊賣東西的,像衣服、包包、小飾品之類的。為了怕被開罰單,得隨時躲警察的那種。」梁靖菱努力解釋著,心想像他這種西裝筆挺,看起來家境不錯的男人,大概沒什麼機會近距離地接觸「攤販」吧!

「夠了夠了,我懂!」耿柏胤打斷她的話。

他只是一下子沒想到而已。的確,這種情況他並不常遇到,他的購物地點都在精品店,要不就在百貨公司,車子開到目的地,買完后又開車離開,像她這種擺路邊攤的,確實不是他會經常接觸的。

「懂了就快開車啊!」梁靖菱催促著,深怕被警察發現她的藏身處。

耿柏胤的濃眉一皺,張口又想罵人。

難不成她把他當計程車司機?

「下、車!」他一字一頓地說,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

這兩個字傳入耳中,梁靖菱頓時瞪大雙眼,先是全身僵硬,接著所有的骨節,全因過度用力而嘎嘎作響。

「你有沒有同情心啊?叫我下車?!」她大力地搥打著他的椅背,教他完全感受到她的怒氣。「警察就在外面耶!我一下車,就要收到一張罰單,更別說我還讓他追著我跑了三千公尺,搞不好他還會安個什麼『肇事逃逸』之類的罪名給我。」

「肇事逃逸不是這樣用的。」耿柏胤冷冷地睞了她一眼。

梁靖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這個人真沒幽默感,我擺攤算違規,也是肇事的一種,而且落跑是事實,當然稱得上肇事逃逸。」

「肇事逃逸不是這樣用的。」耿柏胤不改初衷地強調,心裡那股想掐死她的意念愈來愈明顯。

「真是講不聽。」梁靖菱冷哼一聲,算是服了他了。

「妳說什麼?」耿柏胤瞇起了眼問道。

「沒有。」梁靖菱小小聲地否認。「我什麼都沒說。」

「沒話說就下車!」他毫不客氣地趕人。

「有,我要說的話有一大堆!」梁靖菱真是一把火燒到眉毛,氣急了。「你真是又小氣又沒愛心,既膽小又怕惹麻煩……」

「妳說什麼?!」耿柏胤單手往後一撈,直接撈起她的下顎,往前一捉。

「難道我說錯了嗎?明明知道我在躲警察,還趕我下車,難道不是小氣、沒愛心、膽小怕事、又怕惹麻煩嗎?」梁靖菱指著他的鼻頭罵,愈罵愈生氣,氣得將小手往腰邊一插,大有巾幗不讓鬚眉的豪爽氣勢。

其實說穿了,她只是怕自己太過生氣,一下子忘了衛生觀念,若是直接把手插進他的鼻孔,害自己得了什麼傳染病就糟了。

耿柏胤第一次被人這樣指著鼻頭罵,偏偏又被罵得啞口無言,不知從何辯駁。

他的黑眸緊閉了半晌,努力地想接受這令人驚愕的狀況,一會兒后才又睜開。

算了!他真是敗給這個一開口就跟機關槍沒兩樣的小丫頭。

耿柏胤瞇起眼睛,凌厲地看著那張氣得發亮的小臉蛋。「好,我就先讓妳留在車上,警察一走,妳就得馬上給我滾!」耿柏胤低頭嘶聲說道,熱燙的氣息吹拂過她的發梢。

「沒問題!」梁靖菱用力點頭,咧著小嘴,笑意燦然。

「不準耍花樣。」他再叮囑一句。

「當然!」她又不是壞人,能耍什麼花樣啊?

「一分鐘都不準多留。」他又說,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輕易結束。

「好。」她可不打算當橡皮糖,黏著人不放。

所有要求梁靖菱都爽快答應,然後看著他,等著他再開出其他的「補述」。

耿柏胤沈默地看著她,發現自己已想不出任何要求,只能大手一松,讓她躲回後座,轉身握著方向盤,輕踩油門,緩慢而平穩地離開「事故現場」。

耿柏胤從後照鏡里看見那顆小腦袋,正探頭探腦地往車窗外張望,確認安全無虞之後,才揚起得意的笑容,露出頰上若隱若現的梨渦。

「柏胤,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一聲讓他半夜都會嚇得從床上跳起來的軟噥細語,突地從一旁車道上與他并行的計程車裡冒出來。

嚇!

羅天妮?!

耿柏胤看見坐在計程車上,努力對他揮舞小手的羅天妮,俊臉當場綠了一半。

該死!他怎麼會忘記這件事?!

他十萬火急地開車急奔,還差點撞上這個小女賊的原因,就是為了要躲開這個纏功出名,ㄋㄞ功了得,足以讓他掉下一地雞皮疙瘩的女人。

「快快快,把他的車子攔下來。」羅天妮拿出皮包里的大鈔,指使著計程車司機,示意他攔住耿柏胤的去路。

正所謂「時機歹歹」,沒錢賺的心情大家都理解,所以看到那一疊鈔票,司機眼睛一亮,哪還管得了什麼交通規則,方向盤一扭,車身直馳而去。

為了閃車,耿柏胤直覺地扭轉方向盤,車體瞬間往外車道偏過去。本來趴在車窗上的梁靖菱,一時無法應變,小腦袋硬生生地撞上車窗,悶喊了聲疼。

「噢,好像在拍電影哦!」疼死她了。

已經憋了一肚子火的耿柏胤,氣得將車子往路邊停靠,下車后又砰地一聲,用力關上車門,大步走向那輛明顯危險駕駛的計程車。

司機見他每一步皆用力的態勢,都足以在他的「小黃」上踹出個大窟窿,趕忙高舉雙手做投降狀,一臉無辜道:「是她。」司機沒半點拿人手短的表現,十足的過河拆橋。

羅天妮也不生氣,反正她達成目的,「堵」到了耿柏胤,心情好極了。

她儀態萬千地走下計程車,小手一揚,就要往耿柏胤的身上靠過去。

「妳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耿柏胤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習慣動作,一個俐落地閃身,羅天妮就這樣踉蹌的往車邊跌去。

儘管如此,她仍不屈不撓,雖然臉上的笑容有點僵,但還是勉強掛著。

「我哪有胡鬧?人家只是想見你……」

「都分手了,有什麼好見的?」耿柏胤真是受夠了這些女人。

一個是死纏著他,一心巴望著坐上耿夫人的寶座;另一個則是為了躲警察,先是死巴著他的車不放,現在又緊貼著他的車窗,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只差沒有拿包瓜子在車內嗑起來。

「為什麼不能見?你既然沒交新女朋友,就表示還是『很』捨不得我。」羅天妮一臉天真,還特地強調那個「很」字。

「沒有。」耿柏胤冷冷地說。

「呃?沒有?」突兀的兩個字,讓羅天妮一愣。「沒有什麼?我聽不懂。」

耿柏胤揚起手,制止她繼續說話,冷著臉直接公布答案。

「我沒有捨不得妳。」連一絲不舍都沒有,更談不上那個「很」字。

車內的梁靖菱見到這情形,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這人真是冷麵笑匠,人家美女將熱呼呼的臉貼過來,他卻毫不客氣地送上了冷屁股,還是結了冰的那種。

笑聲一出,立刻引起兩個人的注意。

耿柏胤當場賞她一記白眼,心裡計算著,讓她平白看了這場戲,得收取多少費用才行。

至於羅天妮,則是一張俏臉頓時慘白,看到梁靖菱的表情像看到鬼。

「妳、妳……她、她……」羅天妮先是指著梁靖菱,後來則是瞪著耿柏胤,滿臉的不敢置信。

在支吾了半天之後,羅天妮終於找回她的說話能力,口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極度不友善地問道:「她是誰?!」

耿柏胤瞇著眼,緊抿著唇,順著羅天妮手指的方向,看著那正坐在車內,笑得一臉無辜,眨動清澈雙眼看著他們的小女賊。

一個無賴而已,還能是誰?這是他給自己的答案,不過……

一個念頭閃入腦中,耿柏胤的濃眉往上一挑,黑眸中迸出算計的光芒,薄唇邊也漾著淺淺的笑。

「妳一直纏著我,只因為我沒有新的女朋友?」耿柏胤轉向羅天妮,聲調仍是平平淡淡,冷漠得可以。

「沒錯!」羅天妮對自己極有自信,說身材有身材,說家世有家世,哪個男人不想巴著她,偏偏有一個例外,就是耿柏胤。

她怎麼也沒想到,交往不過三個月,耿柏胤就把她甩了。

而人就是這樣,愈是得不到,就愈放不了手。對於不太搭理她的耿柏胤,她產生了一股征服欲,一心只想回到他的身邊,讓他死心塌地的愛她。

「那妳錯了。」有了可以解決的計策,這下,耿柏胤心情大好,勾著唇,保持微笑,不過那抹笑意並沒有到達那雙黑眸里。

羅天妮的眉頭再次緊蹙。

她又錯了?她哪裡錯?

「我有女朋友了。」耿柏胤不著痕迹地移開視線,答得極為輕柔,笑容可掬。

剛才的冷漠,在此刻蕩然無存。

「啊?女朋友?是誰?」羅天妮震驚不已,連忙追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又是哪家的千金?怎麼她都沒聽到任何風聲?

耿柏胤轉頭,略微瞇著眼,笑意更深。

只見他優雅地舉起手,用著最緩慢的速度,指著還坐在車內的梁靖菱,輕聲地說:「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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