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善一邊夾菜，一邊看著厲雍猛灌酒，當他再次一仰而盡時，她開口說道：「大少爺，你酒喝太多了，吃點菜吧！」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喝醉的。」他夾了塊滷肉到嘴裡，又喝了一杯酒。

她想問他，是不是他前妻說了什麼，不然他為什麼要借酒澆愁？

但又想到她只是個外人，不好過問他們夫妻間的事，只好悶不吭聲的埋頭吃東西，繼續看他一杯杯黃湯下肚。

十分鐘后，當她喝湯時，他忽然開口，「妳做的菜很好吃。」

她有些訝異，但仍有禮的說道：「謝謝，大少爺喜歡就好。」

他對她笑，「很好吃。」

他的笑容讓她心跳加速。她從沒見過他露出這麼酣傻燦爛的笑容，看來他真的有些醉了。

「大少爺，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壯著膽子問。一定是因為王綉晶的關係。

「沒有，我心情很好。」他又倒杯酒，一仰而盡。

「別再喝了。」她好心的勸阻，「喝湯吧！」

「不用，我吃飽了，我上樓了。」他起身往樓梯走。

美善急忙扶著他，他腳步不穩，她擔心他爬到一半摔下樓。

「我沒事，我沒醉。」他搖搖晃晃的往上走。

「我知道你沒醉。」她順著他的話說，「我也要上樓，我跟你一起上去。」

「嗯！」他在她的攙扶下，順利的爬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把他扶到床邊，讓他躺下，「你好好休息。」

誰曉得他一往後躺，連帶的也將她拉了下去，她驚呼一聲，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啊！」她急忙要起身，他卻拉住她，不讓她動。

「女人……我真是不懂……」他皺下眉頭，抱著她翻身側躺。

美善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她與他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不曉得該怎麼反應才好。

他撫摸她的臉，「婚前一個樣子，婚後又一個樣子，根本就是騙子。」

她猜他在說王綉晶，「大少爺，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他否認，「我只是搞不懂女人在想什麼。」

「這都是互相的，我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麼。」她順著他的話說，想推開他起身，卻被他摟著無法動彈。

他微笑，「妳想知道男人什麼？」

他的熱氣吹在她的臉上，讓她全身發熱，他的眼神深沉，直盯著她的紅潤的嘴。

「我……我不知道……」她被他看得臉蛋都紅了。

見到她嬌羞的模樣，他露出溫柔的笑，「妳怕我嗎？」

她搖頭。

他的笑意加深，「那就好，妳剛來的時候都不大說話。」

「我怕生。」她小聲的說，一邊想著該怎麼從他身上起來。

「現在不怕了？」他問道。

他熱呼呼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讓她有些發癢。

「不怕。」她的臉更紅了。相處久了，她知道他只是外表嚴肅。

懷中柔軟誘人的身軀，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厲雍感覺體內有股慾念在蠢蠢欲動。

「妳真可愛。」

他靠近她，忽然吻住她的嘴，她嚇得不敢動彈，他口中的酒氣灌進她嘴裡。

他伸出舌頭舔吮她，她驚跳了一下，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她常在電影里看到男女主角接吻，但在現實中，她從沒有過這種經驗。

她也曾幻想過接吻的滋味，與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談戀愛，在她內心的角落裡，仍藏著一般少女的夢想。

但她知道自己保守又無趣，長得也不特別漂亮，男人是不可能對她有「性趣」的。

她甚至想過，自己以後說不定就跟姑婆一樣終身沒嫁。不過這並不會特別困擾她。

反正她有能力賺錢，也小有積蓄，就算老了孤單一人，她也能照顧自己。

當他的舌頭滑進她口中時，她嚶嚀一聲，心臟狂跳。

原來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她閉上眼睛，體會這種讓人心跳加速的滋味。

只要再一下下，她就推開大少爺起來，反正人喝醉之後，第二天都不太有印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她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當他舔吮她的舌頭時，她忍不住輕叫出聲，手指緊抓著他的衣裳，他的手鑽進她的衣服內愛撫……

她不敢相信這件事真的發生了。

望著他沉睡的臉，她雖不後悔，但內心卻有些失落。

她輕嘆口氣，開始善後。

她相信他醒來后，一定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對兩人都好。

她打算將這份回憶埋在心中，她相信這才是最正確的。

翌日，厲雍頭疼著醒來。

昨天實在不該喝這麼多酒的。

他蹣跚的走到浴室去盥洗，在刷牙時，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幕昨晚的情景。

忽然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皺緊眉頭。

昨晚他好像……他跟美善……

他急忙加快盥洗的速度，不一會兒工夫就奔下樓去。

他衝進廚房叫道：「美善！」

聽到他的聲音，正在做飯糰的美善抬起頭來，「大少爺，你怎麼……早餐你不喜歡嗎？」

一見到他讓她心兒狂跳，她暗暗吸口氣，維持表面的鎮定。

「什麼？」一時間，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是說早餐有什麼不對嗎？」她指了下書房的方向，目光不敢與他相接太久。

「沒有。」他盯著她的臉，「昨天晚上……」

「大少爺喝醉了。」她趕緊接著他的話講，「是不是頭痛？我打了一杯醒酒的飲料在書桌上——」

「我不是問這個。」他打斷她的話，含蓄的問道：「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對妳做了……不規矩、不禮貌的事？」

他的話讓她震驚。

他還有印象？！

「沒有。」她直覺否認。

見她倉皇低頭，他心生疑竇，「沒有？」

到底是她在說謊，還是他在作夢？

「沒有。」她乾笑兩聲，「大少爺今天好奇怪。」

她緊張兮兮的走到流理台前，假裝要洗東西。

他看著她走路的姿勢，眼神銳利了起來，「妳不舒服嗎？」

「什麼？」

他盯著她閃避的目光，「我是說妳走路怪怪的。」

「有嗎？」她緊張地說道：「大概是剛剛不小心撞到膝蓋，所以才會這樣。」她開始擦流理台。

他走到她面前，「我昨天晚上真的沒有傷害妳？」

她搖頭。

他扣住她的下巴，發現她依舊閃避他的眼神。

「大少爺……我還有事要忙。」她的手心都要冒汗了。

他放開她。

「早餐我已經放在書房。」

「好。」他點點頭，沒有再逼問她。

當他離開廚房時，美善大大的鬆了口氣。

好險，沒想到大少爺還有印象。幸好她死不承認，否則真不知道怎麼收尾。

昨晚的事，大少爺與她都有責任，但她並不想追究責任，畢竟他們都是成年男女，而且都是單身，如果她不願意，她自然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可她並不想阻止。

想到昨晚的溫存，她的臉蛋一陣燒熱，她甩甩頭，甩掉這份遐思。

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了，昨晚是大少爺喝醉，事情才會失控。

想到他喝醉的原因，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看來大少爺對王綉晶用情很深，才會在她離開后借酒澆愁。她心裡明白，昨晚大少爺不過是將她當成了王綉晶的替身。

大少爺個性嚴肅且負責，如果讓他知道他們上了床，他一定會對她產生愧疚之心，以後他們兩人相處一定會很尷尬，她不希望這樣的情形發生，所以寧可裝傻到底，就算他有點印象，也無法證明兩人發生過關係。

厲雍從廚房走到書房的路途中，眉頭一直緊皺著。

難道昨晚只是他作的一場春夢嗎？

可由美善的表情，還有她走路姿勢僵硬來看，他非常確定她在說謊。

但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說謊？這點他實在想不通。

他坐在書桌后，拿起她精心準備的早餐就口，美味在他口腔中散開，讓他眉頭紓解。

他決定觀察一陣子，弄清她真正的意圖再說。

三天後，厲雍發現自己毫無進展，他看不出美善真正的企圖到底是什麼，她的行為舉止與平時無異，或許由她來看，怪的人反而是他。

因為這幾天，他常藉故找她到書房，跟她說話，乘機觀察她的反應，她總是不敢正眼瞧他，一看就知道有事瞞著他。

「大少爺，你要的紅酒。」美善端了酒杯跟酒瓶到他書房。

見她放下東西要離開，他出聲阻止，「等一下。」

她有些僵硬的立在原地，「大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陪我喝一杯。」

「我不會。」

「喝一點就好。」他打開軟木塞，「我想跟妳聊聊。」

「可是我還有事要忙。」

「都十一點了，能有什麼事？」他一個字也不信。

美善一臉為難。

他起身走到沙發上坐下，「坐。」

她在心裡嘆口氣，只能硬著頭皮坐下。

他在高腳杯上倒點酒，「陪我喝一點。」

她緊張的接過杯子，勉強喝了一口。這幾天，他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像餓狼一樣，看得她膽戰心驚。

他啜口酒後才道：「妳也來快一個月了吧？」

「對。」

「都沒見妳出去走一走。」

「台北我不熟，而且也沒什麼朋友。」她的朋友大都在中部。

「是嗎？」他轉著杯子，「這樣好了，我這個禮拜有空——」

「不用了。」她緊張的打斷他的話，「其實我比較喜歡待在家裡。」

「一直待在屋子裡會生病。」

「我很好。」

「昨天我跟雲婆說了，她也有點擔心妳。」

她一臉詫異。

「她說妳還在為妳父母的事難過。」

一提到父母，美善喉頭一緊，「他們……是我最親的人……」

聽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遲疑的伸出手，撫了下她的頭髮。

她震動了下。

「雲婆把妳帶到這兒，就是希望妳能換個環境。」

「我知道。」她注視手中的酒，「在這裡我覺得很開心。」

他微笑，「真的嗎？不是客套話？」

「不是。」她立刻道。「在這裡我覺得很安心。」

「妳之前是做什麼工作？」

「在貿易公司當會計，也做文書處理，打一些報表公文什麼的。」

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后，美善開始放下戒備，沒注意到他又為她斟了一杯酒。十分鐘后，話題轉到較為隱私的部分。

「如果妳需要休假，儘管告訴我。」

「好。」

「偶爾妳可能會想出去約會什麼的。」

「我沒有約會。」她自然的回答，酒精讓她放鬆的往後靠在沙發上。

他注視著她的表情，啜口酒道：「妳不需要跟男朋友出去約會嗎？」

她微笑，「我沒有男朋友。」

她的答案並不讓他意外，因為雲婆曾告訴過他，他會如此問，不過是想一步步逼近他的目標。

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那天晚上究竟是他在作春夢，還是真實的發生。

見她的酒快見底，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幫她倒滿。

「太多了。」

「喝完這一杯就好。」他說道，「喝完這一杯，我也該去睡了。」

聽到他如此說，她更加放鬆了下來，甚至沒注意到他離她更近了點。

「妳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說不定我可以幫妳介紹。」

她訝異的看著他，連忙搖頭，「不用了，我不需要。」

「什麼意思？妳不想交個男朋友嗎？」

「也不是。」她喝口酒，然後回答，「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想多做改變。」

「是嗎？」

「就像大少爺……現在會想再認識別的女人，出去約會嗎？」

「我的情形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才剛離婚。」

「你離婚快一年了。」她糾正他的話。這是姑婆告訴她的。

「但我覺得好像昨天才離婚一樣，我想多享受一下自由的空氣。」

他的話讓她微笑，「說不定大少爺是對綉晶小姐無法忘情。」

他驚訝的看著她，「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應該說一點都不好笑。」

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如果他不在意王綉晶，那天他就不會喝醉了，她知道很多男人都是死鴨子嘴硬。

厲雍根本不想講王綉晶的事，於是他轉了個話題，「妳有喜歡的人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她本來不想回答的，但酒精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以前有喜歡過一個人，但只是暗戀，後來他結婚了，新娘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我很為他們高興。」

他感興趣的挑起眉毛，「他是什麼樣的人？」

「是我大學時候的一個學長。」她喝口酒，感覺身體整個都暖了起來，「他是個很陽光的男生，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有活力。」

他聽了皺起眉頭。

她輕笑一聲，「他跟大少爺長得有點像。」

他訝異的揚起眉毛。

「不過大少爺比較嚴肅。」她又喝口酒，「學長整天都笑咪咪的，很開朗。」

他盯著她泛紅的臉頰，心底有些不高興，她談起那個學長時，雙眼變得很夢幻。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當作替身般，那天晚上她會跟他上床，說不定就是因為將他當成了替代品。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情忽然惡劣起來，他無法忍受被利用的感覺。

「再喝一點。」他為她倒酒。

「我不行再喝了。」

「最後一杯。」他將軟木塞塞回。

她只好又喝口酒。

「妳到現在還很喜歡那個學長？」

「嗯！」她打個酒嗝。

見她喝得差不多了，他將她的酒杯拿走。

「妳還有跟他聯絡嗎？」

「沒有。」她慵懶的眨了下眼。

他忽然低頭，在她微張的嘴上親了下。

她嚇了一大跳，忽然間，酒也醒了一大半。

「他吻過妳嗎？」

「當……當然沒有。」她慌張的想起身。

他拉住她，「他是個笨蛋。」

「學長才不是笨……唔！」她的嘴再次被堵住。

他輕吮她柔軟的唇瓣……

他壓在她身上，將她擠進沙發內，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空隙。她閉緊雙眸，心臟狂跳，感受著他溫暖的重量。

過了一會兒，他才撐起自己的身體，「那晚我們明明發生了關係，妳為什麼要說謊？」

她仍舊緊閉雙眼，不想面對他。

「如果妳不想回答，那我們就繼續。」說完，他又開始吻她。

「不要。」她驚喘一聲，急忙睜開眼。

「那就回答我的問題。」他注視著她帶著憂慮的眸子。

「這樣對我們比較好……」

她的話還未說完，忽然聽見一聲叫喊，「美善！」

兩人頓時僵住。

是雲蘭的聲音。

下一秒，兩人如閃電般迅速的分開，匆忙的整理衣物。

「美善，是妳的聲音嗎？妳在哪？」

腳步聲愈來愈近。

美善拉好裙子與襯衫，喊道：「我在書房。」

當厲雍端起酒杯時，雲蘭正好推門而入。

她銳利的眼神掃過兩人，「你們在幹嘛？我剛才好像聽到叫聲。」

美善拿起酒杯喝了口，臉龐燒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美善有點喝醉了，她剛剛撞到桌腳，我正要送她回房。」厲雍鎮定的回答。

「你們在喝酒？」雲蘭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

「只喝一點。」美善說道。「我要去睡了。」

姑婆在這兒，她正好能乘機離開。

美善才剛起身，卻腿軟的癱下，厲雍急忙扶住她。

「沒事吧？」他低聲問。

「沒……沒事。」她困窘的說。方才激烈的運動，讓她的腿軟得像布丁一樣。

「好了，沒事就去睡吧！」雲蘭說道。

美善慌張的推開厲雍，快步離開，在經過雲蘭的身邊時，甚至不敢與她四目相對。

一想到自己竟然大膽的在書房內與大少爺翻雲覆雨，她就羞愧的想鑽到地洞里。

怎麼辦？她以後該如何面對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