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霆自那日忿然離開定北王府後數日未歸,原以為他是回宮去了,直到這日周鄲來到王府。
原來那日李霆心情不佳離開王府後並未回宮,而是策馬往城南的別苑,不料途中中了報復奪位之恨的李桓埋伏。
「他……他在哪裡?」映橋的背脊竄起陣陣寒意,頹然往背後的椅子坐去。
她怕!怕那日溫泉池中的夢境成真,跨越了一千年仍要再次經歷失去他的痛苦——那蝕心撕肺之痛。
「在湘綺別苑。」周鄲素來忠心耿耿,乃一沉穩老將,此刻卻是雙眉攏聚、面露憂心,實因李霆傷得不輕。
「殿下……他傷勢如何?」
「已昏迷三日未曾得醒,唯口中不斷叫著夫人閨名……」
周鄲未及說完,映橋已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床邊圍繞了幾個人。除了周鄲,還有玉珂、曹鏨。
「帶我去見他!周將軍,求求你帶我去見他!」映橋甫睜開眼便霍地撐起身子,抓住周鄲的手哀求著。往日在奇萊山下隘口等待搜尋哲維的不堪記憶、恐懼和悲傷逐一重現。
「姐姐,你好好休養,殿下那邊我和曹鏨會照顧得很好的。」玉珂趕忙扶著映橋安慰。
「不!」
「夫人,不是屬下不願帶你去,而是准王對你……」周鄲擔心的是李桓對映橋的非分之想,若在途中再中埋伏將映橋擄去就糟了。
映橋掙扎著由玉珂扶下床,雙膝跪倒在周鄲面前,泣不成聲。「周將軍,我求你!」
「夫人可折煞老夫了,萬萬不可!」
周鄲欲將映橋扶起,無奈映橋不從。
「將軍顧慮的是,只是我有一計或許可行……」映橋趕忙拭淚,睜著祈求的淚眼說。
「這——」聽完映橋的提議,周鄲勉強點頭答應。「好吧!」
於是周鄲與映橋換上粗巾布衣,一副鄉下菜農打扮,映橋女扮男裝、頭罩斗笠,兩人以父子相稱,用騾子馱滿一車青菜,掩人耳目往湘綺別苑而去。
別苑布有一班精兵駐守,確保李霆安全無虞。騾車一停,即遭守衛士兵喝令擋下,待周鄲拿下斗笠和布巾,守衛一看清菜農原來是周將軍所扮,立刻開門放行。
無心去注意別苑內的林園景緻,映橋一心挂念的是李霆的傷勢。途中拐了腳也不喊疼,只是青白著臉跟在周鄲身後,一刻也沒停的直奔李霆居處。
「夫人請!」被帶到一間偌大的雅房,周鄲立於門口請映橋入內,自己則識相的帶上門不打擾。
忐忑地進房往床上尋去,一見床上昏迷三日未醒的李霆,她更是心如刀剮。
「李霆,你醒醒,看看我!」她坐在床沿喚他,俯身輕吻他的臉、他的唇。見他猶如死屍般無反應,悲傷得不能自抑。
她已走進歷史尋他,若不能與他白首到老,教她又怎能再重踏一次歷史?
「不要離開我!」她伏在他胸前喃喃,暗自祈禱上蒼保佑。如果可以,她願意代他赴黃泉,只要他能活下去,她無怨、無悔!
「你不可以死!求求你醒來看看我!」
也不管李霆聽不聽得見,她叨叨絮絮地對他說了好多話。怕他渴口不斷地含水就他的口喂他喝。怕他疼,又不斷地以冰水敷他胸、臂上的傷口。眼哭腫了、淚流幹了,倦極了便和衣躺在他身邊捱近他睡去,直到半夜醒來忍不住又抱住他傷心哭泣。
如此衣不解帶的連續照顧他三日夜,面對她的仍只是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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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模糊中,李霆一直感覺到身旁有人。雖睜不開眼,仍感受得到被妥善照顧的貼心與關懷。直到三日後的夜裡,意識才逐漸清醒。
「你若有不幸,我又豈能苟活……」
他感覺到水滴落於臉上的濕濡,耳邊傳來似遙遠卻又聽得真切的女子肝腸寸斷哭泣聲。
這女子莫不是死了丈夫,否則何故哭得如此傷心欲絕?吵死人了!
他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卻教他大吃一驚,竟是一個瘦弱男子正抱著他哭泣。
「什麼人?放肆!」他大喝一聲,抬起右手就要往那人擊去。
「你醒了?」映橋猛然抬起臉,透過層層的淚霧,眼中閃耀著驚喜的光芒。又是哭、又是笑的,還忙不迭拭去頰上的淚水。
映橋?李霆攏起兩道劍眉,定眼仔細瞧了瞧眼前這個俊俏卻難掩嬌柔的狂徒。
老天!是映橋!除了身上過大的粗布男裝,她哪一點像男人了?
「你來做什麼?」他的臉上閃過短暫的溫柔,隨即又被一片冷然所取代,推開她閉上眼假寐。
「你還是誤會我?」兩顆晶瑩的淚珠又奪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勉強吞下胸臆間的委屈,待情緒一緩,便問:「記得在潼關張揚府邸屋頂,我對你說過我家鄉的事嗎?」
他默不作聲,只是睜開眼盯著床頂牡丹彩繪。而她便當他是默認了。
「那都是真的,因為我來自千年之後。」
映橋說得平靜,但聽者可不平靜。李霆倏地轉過頭,錯愕地凝著她。千年之後?鬼才相信!
「我說過你最好想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可是你竟……」他由錯愕轉為忿怒,握拳捶擊身側軟榻泄憤。
「騙你是嗎?」映橋並不意外,扯開髻上的布巾,瀉下如波浪般的長發,望向床上的他。「若不是早料到你有此反應,你想那天在溫泉池為什麼我不解釋而任你誤會?因為我知道這件事很令人難以置信,就連我自己也很難相信真能闖進這時代尋到你……」
「你最好說清楚!」他不耐煩地說,原本就嚴厲得嚇人的臉龐更顯可怕。掙扎著想坐起身,卻為胸口疼痛的傷勢而頹然作罷。
他惡狠狠的瞪向她,卻在她眼中讀到了悲傷,一種很深切的悲傷,這讓他的心口一震,不得不仔細思考她的話。
「如果時空像一條長長的帶子,是由許多小片段組成,那麼此時的李霆即是千年之後的哲維。」映橋將目光自他身上抽離,蓮步輕移至窗前,倚著窗框凝向窗外那一片黑。
她的眼光變得幽渺且遙遠,淡然地敘說一連串的不可思議。
「我是個大學歷史系的學生,兩年前遇到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那時名喚沈哲維的你。我用整個生命來愛你,可是山難……」再次墜入溢滿傷痛的回憶是那麼不堪與殘忍,她一度哽咽得無法出聲。「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我不信!千方百計找到超脫於紅塵外的巫師,將我送到這裡尋你……」
映橋將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地說了一遍,唯一避開不提的是她與巫師的交換條件。
「你說的可是真話?」他揪住刺痛的心口大大的喘息著。腦中回想起自發現她開始,她那怪異的打扮、言行、舉止……而她自天上掉下來見到他的第一眼,嘴裡叫著的確是——哲維。一切都由不得他不信……好一個痴情女子,而這一切全因為他?
「傷口疼嗎?」映橋奔向床側,拿出綉帕輕拭他額上的汗珠。
他卻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你是這麼的真實,教我如何相信你竟來自千年後?那哲維又與我李霆何干?」他感受著懷中軟玉溫香,竟痛苦地嫉妒起她口中的自己——哲維。
被他主動一抱,映橋明白他是相信她了,只是缺乏佐證,讓他難以信服罷了。
她破涕為笑的掙脫他,自懷中取出一張她隨身帶著、跟著她一起來到唐朝的照片。
只見李霆瞠起一雙盈滿訝異的眼,難以置信的看看她、再看看照片,如此反覆幾次。
連他自己都無法否認照片上的男人不是他。
照片中,西裝筆挺的哲維摟著美麗嬌柔,身著黑色露肩晚禮服的映橋,站在賓士轎車前。
「這……」李霆只是瞠大眼、張口結舌。他不懂,這繪像技術怎能如此逼真?不!
這絕非手繪的圖像。問題是他和映橋是如何被攝入其中?而這穿著和背景無一不超脫他的想象。
「這叫照片,用一種叫照相機的機器將快門一按,影像便被攝入其中。是我們那年代的人們用來紀錄生活的一種工具。甚至有一種攝影機拍攝的影像是動態的,所有拍攝的過程皆可在放映機中活生生呈現……」
李霆精銳的眸光緊盯著手中的照片,直想一探其中玄機,翻轉過背面,即看到映橋題的一行小字:「與哲維攝於八十八學年度期末舞會═西元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五」。
「扶我起來!」
映橋依言扶他坐正,同時也看到了他眼底盛滿的疑問。
「你敢說,這照片中的人不是你?」
李霆無言。眼前證據充分,他根本找不著反駁的理由。
「我們靠著的這輛賓士就是我在潼關時跟你提過的汽車。我的駕駛技術挺好,卻從未騎過馬。」遺憾的是未能拍一架飛機讓他瞧瞧。「還有,我們身上穿的是那時晚宴的正式裝扮。」她指了指照片中他倆所穿的衣服。
「你好美!」他失神地喃喃,口氣緩和許多。不知不覺的竟嫉妒起照片中的自己來了,也難怪當初眾人見她如此美貌靈秀,論她非仙即魔了。
映橋只是朝他笑了笑,對自己的美麗可是很有自信的喲!不過經由他口中說出,可要比別人贊她百句來得令她在意。
「你不怪我了嗎?」一時忘了他胸口的刀傷往他懷中鑽去。又想起之前他是如何醋翻了,她就不平,掄起粉拳往他胸口一捶。「害人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只見李霆臉兒一皺,倒也沒說什麼,想是自己辜負了她對他的深情,罪有應得。忍著痛,憐惜地撫著她的長發,意識一時仍無法適應這時空交錯的複雜。
「你說你在大學里念書?學的是歷史?那麼可有對我大唐的記載?」
「當然有,而且記錄完整。碰巧我對這朝代有特別的偏愛,畢業論文寫的就是唐史研究,或許就因此而來到這時代吧。」她沒有告訴他,除了大唐的盛衰、文治武功及典章制度外,她尚知曉李桓為奪帝位不惜謀害大皇子李劬、計殺李霆,最後落得自盡的下場。還有李霆……「那你得將古往今來的歷史好好說來我聽聽了。」他笑著俯下臉看著懷中一撒起嬌來就黏人黏得不得了的麥芽糖。
「不行!」她斷然否決他的想法,猛一抬頭,猝不及防的撞上他倨傲的下巴,痛叫一聲。
有了現成的未卜先知他豈可放過?李霆搖搖頭,不舍地揉著她撞疼的頭不解地問:「為何不行?」
「當然不行了,弄亂了歷史這可不好。」
這倒也是。李霆想了想,忽地記起他自剛才一直梗在心頭的一件事,略微推開她,認真且嚴肅的警告:「你會不會憑空消失不見,回自己的時代去?我不許你離開我知道嗎?」那口氣除了警告,還有命令。
「想這麼多做啥?我愛上你、也愛上了這時代,你想趕我走我都還要猶豫呢!」映橋笑得勉強,趕緊心虛地兜開這話題,端起桌上苦口的葯汁遞到他面前。「把葯喝了吧,身體好得快些。」
「我身強體壯,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哪需要喝葯?」逞強的推開面前的葯碗,卻又抵不過胸口箭傷帶來的劇痛,咬牙壓住胸口隱忍著。
他自小即怕吃藥,到現在仍是避之惟恐不及。
映橋也不勉強他,只是無視於他圓睜的眼,就著葯碗喝上一大口,再趁其不備吻上他的唇,一點一滴的將苦口葯汁送入他口中。
李霆見她如此用心良苦,感動自是難免,向來厭惡的葯汁竟也變得甘甜可口。
喂完葯汁,李霆可也沒放過她,單手緊擁著她又是一個深長的熱吻。若不是自己有傷在身,肯定再要她個三天三夜不出房門。
「映橋!他?哦!我是說我。時空相距千年可有不同?」李霆無意中再瞥到床沿那張照片,不禁要問。
「沒有什麼不同呀,你仍是這般體貼關懷,唯一惹人嫌的是千年不變的大男人主義惡習。」她在他懷中喘息,笑著調侃他。
「哦,是嗎?」李霆回她一個不可一世的該死笑容。
映橋的臉蛋埋在他懷中,在他見不到她的表情時笑容瞬間停止,換得一臉黯然。
她在心底偷偷告訴他的是——她是會消失不見,就在他另立妻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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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霆在湘綺別苑調養近半月後,傷勢已泰半痊癒,便攜映橋回定北王府。
這日正值三月初三,兩人共乘一騎途經水濱,沿途桃花含苞未開、人潮處處,更有幾名衣著顯眼的綠衣黃裙少女結伴春遊。這般景況好不熱鬧,像個強力磁石般吸引映橋目光。
「他們在忙些什麼?」她問。
「每年三月三日的水上修躒乃扶除疾病的古俗,到了這日,城郊河岸自是熱鬧非凡。」他解釋。側看她的恍惚,不禁問:「怎麼了?」
「你相信嗎?在我讀過的書中,在唐代出土文物中就有三月三日春遊的圖繪,今天親眼所見,你能體會我的心所受的衝擊嗎?」她仰頭問於身後神采奕奕的他。
李霆笑而不答,見她燦若桃花的嬌顏,無視於旁人的眼光,冷不防的在她唇上輕點一吻,這一吻倒立時讓映橋回了神。
「人家說的是真的,瞧你沒個正經,人這麼多也不怕人見笑了!」她羞澀地低頭嗔道,但心裡著實像漬了蜜一樣的甜。興緻一起,扯了扯他的衣袖央求道:「我們也學學人家下馬走走好嗎?你身體剛痊癒,按這習俗總是好的。」
「貪玩了?」他寵溺地望了她一眼,躍下千里駒再抱她下馬。也不多言,只是握緊她的小手隨著人群往河岸走去。
其實也不必她說,他似乎早有預謀的帶她到這裡。
在人潮中的李霆雖是一派悠然自得,然而精銳炯炯的眸光透露著異樣的訊息。
映橋不察有異,心情既好奇又興奮,行過之處點點水滴經人一灑,她便張起小手感受那細碎的冰涼,彷彿真受了祈福般適意。
「看看你,被灑了一身濕還像個娃兒般貪玩。」他輕責,抬起袖口拭去她臉上的水珠,手還來不及放下,又被她拉著往各處去。
「你呀!你的缺點就是太老成、缺乏童心,偶爾放縱一下自己有何不可?」她說著,即拿下一旁攤子上的毽子巧踢幾下,身手倒也利落。
見他頗不以為然,便調皮地將毽子朝他踢去,哪知他的身子一提腳側朝後一拐,就將毽子踢飛了出去。
他朝她挑挑眉,那神情仿若在說:你又能耐我何?丟下一錠銀子給那攤販便拉著她走了。
「你呀!還有一項缺點就是嘴巴不夠甜!」才說著,她又自別處攤子上拿下一支棉花糖,扯下一塊往他嘴中塞去。
「看你今天數落我這麼多不是,哪天我心一橫多納幾個嬪妃,看你如何是好?」
李霆見她如此開心,也就不掃興,由著她將他拉向各處去。只是威脅似的玩笑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見映橋抿緊唇要掉淚,當她是怕自己失寵而來的黯然,不管周遭人群,揣了她就往懷中去。
「不過是個玩笑罷了,你還當真?莫不是你要我承諾今後只專寵你一人,以報你跨越千年尋我之情?」
「祖宗有祖宗的體制,該怎麼做就順其自然吧,我不要緊的。」她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幽幽地伏在他胸前喃喃。她不在乎擁有他多久,雖是短暫,亦是永恆。
「千年之後的女子都像你這般溫柔、善解人意?」
「那可不!」她推開他,再抬起臉時陰霾已掃,杏眼一瞄,便往不遠處幾個持柳條為人洒水祈福的和尚望去。
「你看,那些出家人衣著破敗得可以。太子殿下,不如你行行好,賞些銀兩給窮苦的出家人如何?」說完即又拉著李霆往那些她眼中落魄的出家人走去。
然而愈走近那些和尚,映橋覺得他握著她的手愈緊。這讓她覺得不安,與他互望一眼后,便很有默契的知道有事將發生。
果真,當他們才靠近,頭戴竹笠掩面的和尚迅速將水桶推倒,抽出底下的刀戟往他們刺了過去。
被這突兀的殺戮壞了春遊的閑致,腳下水流四溢、人群驚喊四處逃生。
李霆一手提起映橋、一手抵抗來人刺殺。不過說也奇怪,李霆似乎只是抵抗而不反擊,且戰且走,將那些人引進離河岸不遠的一座荒廢宅院。
待那些人追李霆入宅院,大門倏地一關,幾個人才知中計已然太晚。四周布滿的弓箭手箭在弦上一觸即發,那些人才不得不棄刀投降。
「李霆,你好詐呀!」憤而摘下斗笠的李桓揮起一拳就要往李霆擊去,只見李霆將映橋交給一旁的周鄲,便往前幾步昂然立於李桓跟前。
「二皇兄,若要說詐,我哪裡比得上你的心狠手辣?自關外即一路狙殺我至回來,難道為了太子之位,讓你罔顧手足之情?」李霆眯眼逼視李桓。
他向來恩怨分明,回京之初本顧念兄弟之情而不予追究李桓的卑劣行徑。但半月前李桓的狙殺幾乎使他喪命,又派人至王府欲擄走映橋,幸而映橋前往湘綺別苑照顧他而未得逞。種種劣行讓他了解再饒李桓不得,暗中稟奏皇上命人搜集李桓罪證,證實大皇兄確為李桓所害身亡,今日再謀此請君入甕之計,人贓俱獲,讓李桓再也抵賴不掉。
「憑什麼你樣樣比我強?憑什麼太子之位該你得?又憑什麼你連我看上的女人都要搶?更別提你那該死的母后,憑什麼比我親娘淑妃得寵,以致我親娘自盡,死於非命?
我恨!恨你、恨一切、恨天地造物者待人不公平,為什麼好處儘是你得,而我只能如此苟延殘喘!」
李桓眼見四周銅牆鐵壁插翅難飛,突來失心瘋似的涕淚縱橫、握拳亂揮,扯亂了束髮的綢帶,披頭散髮,樣極狼狽。
「你的不滿皆有父皇裁奪,隨我回宮吧。」李霆見此,難抑心中之痛。手一揚,一隊御林軍欲上前擒住李桓等人犯。
「別過來!」李桓突地拾起地上的尖刀哈哈大笑,一雙無神的眼怒瞪向李霆,道:「我豈能死於你手,好死歹活全由我決定。」
語畢,尖刀往頸子一劃,在李霆未及出手奪刀前,李桓的頸子噴出一道鮮血濺灑於泥地上。
「二皇兄!」李霆激動地狂吼,上前扶住李桓氣絕的身子跌坐於泥地上,白袍染了一身血紅。
古來皇室爭鬥不斷,如嬪妃爭寵相妒、皇子之間為爭皇位而無情互弒。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友、弟亦不恭。種種皇室亂象,雖是金玉其表,卻是敗絮其中,這樣的環境比尋常和樂的百姓家更不如。
當下李霆百感交集,痛心自是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