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心邊打哈欠邊走向廚房,想拿杯水喝——
叮咚!
呃?有人按電鈴,會是誰呢?思考的當兒電鈐再度連響了幾聲,顯示對方不怎麼有耐性。
田心透過門孔看出去,霎時愣住。
這女人不正是……
鑽石乾媽!?我的天啊!
萬一被鑽石乾媽發現她所豢養的男人背著她「走私」,項千擎就麻煩大了。
田心驚慌失措的跑回卧室。
「千擎,醒醒……快,快醒醒呀」她跳到熱睡中的項千擎身上,粗魯的拚命搖晃著他。「大禍臨頭了,還睡!」
他不耐煩的夢囈著:「到底什麼事啊……」
」她……她……她來了!」
「她?」他伸伸懶腰,殘存睡意的臉孔滿是問號。
「就是養你的女人——手上戴了一堆鑽戒的那個女人啦!」
他明白了。養他的女人……虧她說得出口。
不過,一聽到來者是葉淑雯,頭也開始痛了。「煩上他發生連串的低冗。
電鈴聲持續大作一
「快,你快去開門。」田心急急推他下床。
他起身卻一絲不掛。
「穿上、穿上。」她又飛快的抓來一條長褲給他。
長褲這才穿了三分之二,田心已迫不及待的在他身後拚命推著。「你快去開門,我先躲進衣櫥。」躲進衣櫥!?
「喂,你——」她是不是有毛病?幹嘛要躲起來?瞧,她身手多麼矯健呀!三兩下人就溜到更衣間里去了。
真是,她那見不得人的舉動好像他老婆來捉姦似的。他搖搖頭,走去開門。
「你!」門一開,氣沖沖的葉淑雯一根手指幾乎點到他鼻尖。「你騙我!」
他撇撇嘴,揮開她的手。「我早說了我還要再考慮,哪裡是騙你?」
「你答應要幫我的!」她情緒好激動。
「你自己憑良心說,我幫你還幫的不夠?」他打斷她的話。「能做的我都做了。」
「不!不夠,你能做的不只這些呀!」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你別一大早就尖叫,很刺耳的。」項千擎真想拿團布塞住她的嘴。
「可是我……我……我真的不行了……」她竟嚎啕大哭了起來。「千擎,我只剩下你了,我……我現在只有你,我不能沒有你啊……」
「唉,先別哭了……」他頭都快炸了。
外頭不再大吼大叫,適量的交談聲反而不利田心竊聽。她將耳朵貼在門上,努力聽著,但聲音實在太過模糊,她只聽見陣陣的啜泣聲。
鑽石乾媽怎麼突然就哭了?她好像有什麼事非項千擎不可的樣子。
還是聽不見——田心愈來愈沉不住氣,決定溜出來一探究竟。
她躡手躡腳地爬出衣櫃,像個竊賊似地踮著腳尖走出去。
找了一處利於偷窺的牆角,方才蹲下,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愕住了。
項千擎正擁著鑽石乾媽!
他壓低聲音,不知在跟她說些什麼——是在安慰她嗎?
他時而拍拍她的肩耪,時而摸摸她的頭,放鬆的臉部表情,看起來很溫柔;鑽石乾媽則偎在他懷中,啜泣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他對她以外的女人也是如此溫柔……
田心眼眶發熱了。
因為他不得不這麼做嗎?這女人是他的經濟來源,他不好好待她將來怎麼過日子?
即使不愛她.他還是得強迫自己去甜言蜜語,去哄女人開心……
還說什麼要替她贖身,他就是要拿這女人的錢去為她贖身嗎?
她寧可不要!
心酸的淚流了滿腮,田心坐在地上抱頭哭泣。
你可不可以別再過這種日子了?一個大男人,仗著「美色」混飯吃是多麼荒唐的事呀!你將來只如何能與人在社會上立足呢?
她好心疼,看著項千擎為了金錢必須去討女人歡心,田心難受極了。
「咦?」項千擎發現坐在牆角的田心。「你在這兒做什麼?」
她哭得太投入了,連鑽石乾媽走了都沒發現。
「你不是躲到衣櫃里去了?還敢偷偷溜出來。」項千擎彎腰想扶起她。「我還是第一次體會被人捉姦的滋昧哩………」
他突地怔了一下,原本消遣她的玩笑話也僵在唇邊。「你哭……哭什麼?」
田心抬起來的臉全都布滿了淚水。
好端端的,她幹嘛哭?「你怎麼了?」他將她一把摟進懷裡,吻她的淚眼、吻她的髮絲。一手並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在吃葉淑雯的醋吧?」他沙啞的噪音有笑聲隱顫著。
田心卻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剛才也是這樣安慰另一個女人的……「我……我先回家了。」她咬著唇,用力推開他。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一點也不為自己不得不周旋於女人之間感到悲哀嗎?
項千擎一頭霧水,愣愣地望著她跑出去。
美娜瞠目結舌。「你……你……你說……你剛剛說……我是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田心低垂的腦袋搖了又搖。「我想你所聽到的應該完全正確。」
「你說那位黃金大帥哥,是住在你家樓上專吃軟飯的小白臉?」美娜覺得有重整思緒的必要。「那一晚也是你們預先串通好的,你叫他買下你的初夜,好助你逃過一劫。你的意思就是這樣,對不對?」
田心那顆愈垂愈低的腦袋,輕輕點了一下。
換來的卻是美娜的凄聲袁嚎。「我的天呀!你怎會這麼異想天開呢?你——你——真被你氣死了!」
「美娜姐,對不起嘛!」田心也覺得過意不去。「我當時是真的慌了,我沒辦法想像我和王董——只好出此下策了。」
「簡直離譜到了極點。」也難怪美娜要不高興了。「你現在居然開口跟我要回那一仟萬?我看你是瘋了。」
本來嘛!買賣又不是兒戲,哪有說不玩了又把錢要回去的道理?
「美娜姐,我知道我這要求很不合情理,但是——」
「你不用但是了。」美娜揮一下手。「就算我肯答應,大老闆那關你過得去嗎?那一仟萬你是別想了。」
「美娜姐,我真的很需要那些錢啊!」田心苦苦哀求著。
「他逼你還錢?」美娜冷哼。「沒那麼大的頭就別戴那麼大的帽子,當初幹嘛學人家擺闊呢?一佰萬一佰萬的喊,他大哥喊得可高興了,現在過完癮了,就叫你來要錢呀!真是無賴。」
美娜在這圈子待久了,眼界也是現實的。現在知道原來那位項公子只是虛有其表,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不,不是他。這是我自己的意思,與他無關。」田心焦慮的澄清。「雖然他不承認,但我知道,那些錢是他全部的財產,所以我才急著想還給他。」
「拿全部財產幫你度過一次難關?這麼有情有義呀!」美娜噴噴笑道。「他喜歡你?」
「這……不……不是……不是的……」她頓覺手足無措,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了,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理由,總之要我把錢吐出來最不可能的。」美娜直截了當的打消她的念頭。「還有啊,美娜姐想不念你幾句都不行——」
「你這又是何苦呢?原以為已經抵掉一仟萬債務,搞了半天,你現在得兩頭還債,豈不等於一毛錢都沒還?你再這麼拖下去要拖到哪一天?難道你想把你的青春全耗在這兒?你不想早點翻身?」
美娜嘆氣,嘆她的死腦筋。「田心,等到人老珠黃還背一身債,去站應召就會比較好嗎?」
應召!?
「美……美娜姐,不會那麼慘吧!我巳經很努力……很努力了……」田心困難的咽了咽口水。
「努力賣笑不賣身?」美娜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田心呀!這圈子好歹你也混兩年了.那些男人到我們這兒是來快樂的,不是來做功德的。你以為人家出入酒店圖的是什麼?不就是美色嗎?」
「我懂,我明白……」
「我知道你懂,你只是放不下身段。」美娜不忘再次提醒,語重心長的道:「田心,你已不再是過去家境富裕的千金小姐了,認命吧!」
田心眼眶一紅,頓時百感交集。
美娜看她這樣,心裡也很不忍。「你呀!快把錢還清就自由了,在這種地方多耗一天你就多吃一天虧。」
她唯一能幫田心的,就是盡量縮短田心在風塵打滾的時間,運氣好一點,說不定還能遇到個真情男子。
「這回再賣初夜有沒有一仟萬的行情,我可不敢妄想,不過我會盡量替你拉抬價碼。」。
田心怔了一下,淚水也跟著縮回去了。「初……初夜?」
「是啊!但我看這次不宜公開了。上回搞得那麼轟轟烈烈,人人都以為你已經賣了,天曉得你在玩把戲——嗯,我得先下番功夫好好疏通一下才行。」
美娜姐以為她到現在還是處女!?
「美娜姐,我不是……我已經不是了!」
「不是什麼?」美娜還未會意過來。
「我……我……」完了,美娜姐一定算死的。「我……我給了項千擎……」她愈說愈小聲。
「什麼!?你跟那無賴上床了?」美娜只差沒氣到腦溢血。
「人家他才不是無賴……」田心囁嚅地回道。
「你還有心情替地說話!」美挪用力拍了下桌子。「你先是拜託他幫你解危,現在又跑來跟我要回一仟萬,說是為了還錢給他,結果你——你昏頭啦!」
美娜啪的又是一記響拍。
「你沒賺進半毛錢就算了,還跟他睡覺——你可知你的初夜有多值錢嗎?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沒了:別人睡覺可以亂睡,但你不一樣,你是——是——我的天啊!你是傻瓜還是白痴呀!」
美娜又是一陣呼天搶地。她真想哭,手上的紅牌最後竟是免費送出,恨呀!
「對不起、對不起……」雖知於事無補,但田心還是猛磕頭賠罪。
「你不是對不起我,你是在跟你自己過不去。」美娜又氣又惱。「既然你知道那姓項的是個不務正業的小白臉,你還——田心,你該不會愛上他了吧?」
美娜這時才發現另一件更嚴重的事。田心費盡心思所捍衛的初夜,卻這麼輕易就給了項千擎,除了動心還能有更好的解釋嗎?
愛——是吧!若非情意發酵,又怎會不忍見他繼續沉淪呢?田心希望他接下來所過的每一天都是正正噹噹、理直氣壯的,而不是依附著女人生存。
「對,我愛他,所以我把身子給了他,對我而言,這就是價值了。」明知會招來美娜姐一頓罵,她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她閉著眼,等待美娜姐連珠炮的責罵——呃……這麼安靜?美娜姐該不會氣到說不出話來吧!
她睜開眼,看見美娜一臉的惋惜——沒有怒容,有的只是憂愁。
「田心.你完了,你沒救了。」美娜沉重的搖頭。「你愛上這樣的男人,你將來的日子恐怕是一片黯淡了。」
「什麼意思?」
「這種事我看多了。辛苦賺來的皮肉錢全拿去倒貼小白臉,自己卻愈陷愈深,再也爬不起來。結果沒一個有好下場的,你別傻了。」
「我倒貼地!?沒,沒這回事,美娜姐,他不像你想的那樣。」田心連忙說道。「他還口口聲聲說不許我繼續上班呢!他很愛惜我.對我很好,真的。」
「剛開始都是這樣的。」美娜嗤之以鼻。「要是一下子就露出馬腳,你會對他死心塌地嗎?看來他精明的很,知道該怎麼玩手段。」
「他不是——」
「那你還來替他要回這一仟萬?」美娜不屑的說。「他不必開口,你已經忙著為他奔走了,他真高竿,兩三下就把你治的服服貼貼了。」
唉,美娜姐非要把項千擎想得這麼差勁不可嗎?田心聽了心裡真不舒服。
「美娜姐,我希望他能重頭來過……」田心誠心的說。「我自己的債務應該由我自己解決,不關他的事;而那一仟萬,本來就是屬於他的。這世界是現實的,沒錢寸步難行,我只希望自己能為他帶來重新振作的機會。」
美娜還是笑她天真。「那也得他有心才行。」浪子回頭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多半得去電影裡頭找。
「所以……美娜姐,幫幫我吧!」田心再次請求。「就當和之前一樣,我欠酒店的餞,一分也不少,我會儘力還債的。」
「不是美娜姐不幫你,我是無能為力呀!」美娜無可奈何的嘆口氣。「雖然大老闆把整間店交給我打理,但當家作主的終究不是我,尤其是帳務的事。就算我能在私下動些數目,短時間內補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但拖久了一定會出紕漏。」
「那……怎麼辦?」田心一臉的茫然。
她不想再看項千擎為了錢而對人低聲下氣的想他為了錢而去陪女人上床……
「怎麼辦?怎麼辦呀!」她握著美娜的手,煩惱的不得了。
「唉,我哪知道怎麼辦?少一點我還能借你,一下要這麼多我也沒輒了。」
美娜雖不贊成她這麼幫那個姓項的,但見她發愁,又忍不住替她悲哀——女人一面臨愛情似乎都不怎麼聰明。「拖久了會出紕漏,意思就是別拖太久就行了,對不對?」
田心在一陣亂糟糟的頭緒中,忽然捉住美娜的最後一句話。「美娜姐,你先把一仟萬挪出來給我,我在期限內補回去。」
「你別害我了。」美娜睜大眼。「你拿什麼去補這一仟萬?到時候你拿不出來,大老闆會扒了我一層皮的。」
拿什麼去補這一仟萬?「我拿我的身體。」她牙一咬,忍痛說出。
美娜大吃一驚。」你……」當初為了勸她下海好早日還清債務,美娜說得口水都幹了,如今卻——
「美娜姐,你找王董談談吧!我知道他很喜歡我,即使不再是完璧,我相信他對我仍會感興趣的。」
不得不找王董了,他願意開高價的,田心知道他一定會。
田心一向最討厭王董了,美娜怔怔地望著她,無言以對。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受——田心從來不曾自己開口說要賣身.因為她怕,她受不了尊嚴被剝落的那一刻;於是,她只好變成鴕鳥,躲一時算一時。
迫於壓力、不得不屈服的田心,是仙樂絲姐妹們所熟悉的。
但現在這個自願賣身的田心,反倒令美娜無所適從了。
或許無所適從的不是賣身,而是賣身的理由。
為了一個男人——傻啊,女人真是傻得可憐。
「你不是最受不了王董的嗎?我記得你老是嫌他太胖、滿口檳榔渣……」
「沒關係.只要他出得起高價,怎樣都沒關係。」田心搖頭苦笑。「美娜姐,我也記得你經常說的,就當自己死了一次。」
她含著苦笑的嘴角忽地一抖,淚已流下。
「死就死,我認了。」
回到家,田心在門縫發現了一張字條。
暫時離開幾天,再聯絡。
底下籤了一個龍飛風舞的「擎」字。暫時離開幾天?他哪兒?
他好像走得很匆忙的樣子。
不過——也好。
他這幾天不在也好。
待他一回來,她就能拿一仟萬給他了。田心以含著凄微笑的唇,吻了吻字條。
犧牲是值得的,她不停的這麼告訴自己。
事情進行的不是很順利,聽美娜姐說,王董去大陸洽談,還要再過兩個星期才回來。
王董不回來,田心可擔心項千擎在這時候跑回來。怕她要賣身的事會被項千擎發現,那就糟糕了。
結果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一星期過去了,項千擎音訊全無。
也不算音訊全無,至少在這期間發生的一件離奇事,與項千擎大有關係。
「什麼!?」
田心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你……,你再說一遍……」
「五仟萬呀!」美娜笑得嘴都快裂了。「田心,恭喜你自由了!」
美娜手上揮舞著一張支票,田心衝上前搶下,仔細一看。
千真萬確,這是一張面額五仟萬的即期支票!
「那小白臉——不,不對,是項公子啦!他請人送來的。」美娜真是見錢眼開,有了這張支票,小白臉又變回項公子了。
「田心,你聽美娜姐說哦——你尚欠酒店的一仟萬,還有利息、提前解約的部分,項公子一次全抵清了。」美娜猴急的想去搶回田心手中的支票。
「什麼!?全抵清了!」田心一面哇哇大叫一面拚命閃躲.就是不肯把支票給美娜。
「就是你再也不必到酒店來上班了,這還不懂?」美娜可不放棄搶奪,再接再厲的想拿回支票。「唉……支票還給我啦!我美娜像是這麼陰險的人嗎?多出來的部分我會給你的,放心啦,別怕我吞掉——快,快還給我。」
「不給!」田心可不像美娜這麼見錢眼開。沒錯,五仟萬是筆大數目,絕對是很吸引人的,問題是,這筆錢從哪兒來的?
項千擎為何一下能拿得出這麼多錢?
「他為什麼有這些錢……我要先問清楚。」田心頓覺一陣心驚膽跳。
「哎呀!你這女人真的很奇怪耶!」美娜氣得直跺腳。「人家拿得出來就好,你管他錢是怎麼來的?現在有了這麼多錢,你不僅不必再到酒店上班,更不用委屈自己陪王董上床,這還不值得你買串鞭炮大肆慶祝嗎?」
「對,不用到酒店上班,不用陪王董上床確實是再好不過的了,美娜姐,我承認你說的都對,但……」田心就是高興不起來呀!「項千擎不可能拿得出這麼多錢來的,事情真的很奇怪——美娜姐,我要先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清楚什麼呀!」美娜無力地拍拍額頭。「就當地去搶銀行,也沒你的事吧!田心,你能不能別再這麼死腦筋了!?」
「你何不這麼認為一一因為他很愛你,不忍你繼續淪落風塵,所以想盡辦法籌錢。他失蹤的這些日子搞不好就真的是到處籌錢去了。」美娜費盡唇舌的繼續勸她。
「就算愛我——就算如此,也用不著到處去借錢呀!」
「不借也借了,你現在說這有啥用啊!」美娜又撲上去搶支票。
「不……」田心死也不給的閃躲著。「讓我先問問他一一美娜姐,你就別搶了。在我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我是不會給你的。」
「喂!你別跑——」美娜眼睜睜的看著那張迷人的支票,隨田心一起消失在門口,幾乎當場氣爆血管。田心就在無限納悶和盼不著項千擎歸來的焦慮中又度過了一星期。
「美娜姐到現在還很不高興哦……」芝兒抱著一袋洋芋片,一片接一片吃得可起勁兒了,不停發出卡喳卡喳的噪音。
「是啊,美娜姐現在見人就說我好命苦哦,被田心搶了五仟萬。」琪琪則盤腿而坐,一面看著電視一面吃著整桶冰淇淋。
兩人嘴馬可忙了——又要吃東西又要講話,眼睛還得忙著看電視。
「你慘了你,錢是美娜姐的第二生命,我看她會去釘小人詛咒你的。」芝兒睜大眼兒,和著滿口洋芋片說道。
田心全身無骨似的「掛」在沙發上一小時了。從她們倆登門造訪開始,田心就掛在這兒欣賞兩人邊吃東西邊演講的「英姿」。
「你們兩個已經吃掉一整袋的零食了。」田心要死不活的喃喃說道。
「還有、還有……」琪琪很神奇的又拿出一大袋。「你怎麼不吃?有牛肉乾、魷魚絲、旺旺仙貝、玉米脆片……」
她們兩個該不是剛去打劫便利商店吧?
「別問她,她不會吃的。」田心沒回答,倒是芝兒替她開口了。
「她現在為情所困,哪裡吃得下?」芝兒丟掉吃光的洋芋片紙袋,又開了一包蝦味先再祭五臟廟。
「大帥哥留了一張五仟萬的支票,咻一下,忽然就不見了。」芝兒哈哈笑言,「比八點檔更傳奇、更精采。」
「喂,請問你們兩個到我家來究竟要做什麼?」田心氣若遊絲的問道。
「廢話!當然是來安慰你的。」真虧她們還有臉說這麼大聲。
「我警告你們……」田心翻翻白眼。「要吃東西就不準說話,要說話就不準看電視。別惹我,以我現在的心情,小心我會殺人。」
「你幹嘛呀!想你家帥哥想瘋啦!」琪琪才不當一回事,嘿嘿的恥笑她。
她是真的快瘋了--項千擎,你到底死哪兒去了!
都過了大半個月,連通電話也沒有,要不是因為那張支票,田心還不至於這麼心煩,天天望著那張支票,她煩的都快神經短路了。
鏘啷!
瞬間,田心耳朵豎尖了起來,好像是摔東西的聲音,又好像是吵架聲。
「什麼聲音?」琪琪問。
「好像……好像樓上傳來的。」芝兒再仔細聆聽。
樓上!?會不會和項千擎有關?
原本有氣無力的田心頓時精神百倍,跳起來沖了出去。
「王八蛋!我今天跟你拼了!」
女人的哭吼聲嚇了田心一大跳。
「又哭又鬧的,是不是還嫌臉沒丟夠?」這回是男人的咆哮聲。
只有一層樓,田心沒搭電梯而是走樓梯——這不是項千擎的聲音。
「你背著我在外頭養女人,你說我鬧不鬧?我就是要鬧到全世界都知道!」
「你這瘋婆子!」
「好了,你們這麼大聲會吵到別的住戶。」
「是啊.有話進去屋裡坐下來好好談,這種事用吵的也解決不了問題。」
「我不跟她談。」男人不耐地說道。
「你大聲什麼?在外面胡搞的人居然比我還凶!」女人不信地尖聲怒吼。
「不高興就離婚啊!」
「什麼!?」
田心躲在樓梯口窺探——一共有五個人,其中有兩個是她所熟悉的。
一位是身著制服的大樓保全人員,另一位就是那個和項千擎差不多時間遷人,看起來很老實的中年男子。此刻的田心對於「人不可貌相」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哇,原來那個小家碧玉的女人不是他老婆,是他在外面養的情婦。還真看不出來耶!這男人真是辜負了他那一張忠厚老實的臉孔。
「他不像是會偷腥的人……怎麼看都不像。」田心自言自語的哺道。
那個哭得漸瀝嘩啦的女人,應該就是他老婆了。田心只見她急促一開一閉的嘴責罵個不停。
老實男今天終於不再老實了,他一臉猙獰,激動的咆哮……
田心就在神不知鬼不覺的角落,靜靜觀看著眼前的鬧劇。
爭執中不時穿插的安撫與勸架像是漸漸起了作用,一行人總算進到屋裡去了。
不料,有個人並沒跟著進去。「咦……田小姐?」保全一回頭就看見田心了。
真尷尬……「抱歉,我剛好走上來,因為吵的很大聲,所以……」
保全了解地一笑。「現在他們進去了,而且又有長輩在場安撫,情況應該會好一點,我想是不會再影響到其他住戶了。」
「是啊,是啊……」田心只好傻笑。「誰曉得一大早就有人來捉姦……」
她緊急閉嘴。這豈不表示她已經窩在這兒看很久了?真是不打自招!
保全作個怪表情,然後苦笑。「他以清晨和朋友去爬山為借口,其實就是利用那段時間來會情人。他老婆看他看得很緊,除了一大清早,他根本躲不開他老婆的視線。」
一大清早?田心不禁愣住。
莫非……莫非她之前聽到的交歡聲就是這老實男的傑作!?
她一直以為是項千擎……昏頭了,到底是誰呀!
「等等。」她連忙伸手拉住欲轉身下樓的保全。「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有聽說住在這一戶的先生,最近是不是出了遠門、或者是去了什麼地方嗎?」她指指項千擎住處的方位。
「你說項先生嗎?」
「對,對。」她點頭如搗蒜。
「不知道,沒聽說。」保全問道:「你和項先生認識?」
「是……也不是……對,對啦.我有些事要找他,但也不是很重要。我……因為我……」田心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幹嘛一副心虛的樣子。
「這樣吧!我幫你問問晚班的管理人員,說不定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