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忍受著空氣中一波接著一波，由黑暗戰士們呼吸吐出的讓人不舒服的氣息，忍受著每次手中長劍一相撞，手臂就會瞬間一麻的感覺，而最最難以忍受的，就是當她以魔法刺穿黑暗戰士時，還得忍受對方臨死前發出的咆哮聲，以及極度扭曲的醜陋面孔。丑！徹底傷眼傷神的丑！

噁心！討厭！倒楣！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在腦海中盤旋著，但是，莫穎兒知道自己必須忍受！直到手中的魔法利劍刺穿了最後一名黑暗戰士的胸膛時，她才「呼」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解決了！」莫穎兒雙手一縮一放，手中的兩柄長劍就自動消失了。她滿意地轉過身子面對結界里的麗姬，卻在下一秒瞪大雙眼——

如果說她以為，獨自一個人對抗醜陋魔物是一件結集了噁心、討厭、倒楣的事情，那麽當她殺光黑暗戰士，轉身回頭的剎那，居然看到了有人在親吻原本只屬於自己的賽倫師父時，她才知道，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眼前這件事讓自己更覺得噁心、討厭了！

麗姬在親吻賽倫師父！？莫穎兒只聽到腦門「轟」的一聲，整個人僵若化石。

「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但此時此刻，除了身子變得僵硬冰涼之外，喉嚨也像是卡了一塊石頭，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已經結束了嗎？」麗姬神情自若地抬起頭，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一雙媚眼淡掃地面上逐漸灰飛煙滅的屍體，而後讚美道：「你確實擁有無人能及的力量。」

「你……你在干什麽？」莫穎兒用力眨眼，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麗姬仍是噙著笑，雙手托住賽倫的頸部，以再溫柔不過的聲音說道：「難道你忘記賽伊爾昏迷的原因？他無法承受你的白魔法，我剛才，只不過是把我的氣輸給他，好讓他清醒過來。」

哼！明明就是貼著賽倫師父的嘴在吻，還說什麽輸入她的氣！

「一定要用這個方法嗎？」莫穎兒以僵硬的聲音問出口，怎麽也無法壓抑心中不斷竄出的苦澀泡泡。

「除了讓他清醒，等會兒我們還得仰仗你的魔法離開這裡，賽伊爾需要一些靈力來承受你的白魔法。」麗姬笑了，以一種看小鬼的目光看著氣惱的莫穎兒，輕笑道：「我和賽伊爾是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就算你喜歡他，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吃醋啊！」

「誰……誰在吃醋！」莫穎兒小臉一紅，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這個女人真是太討厭了，從一出現到現在，就不知道變換了幾種面孔；先是以聲淚俱下的神情訴說她為賽倫師父捨命的決心，再以恭敬謙卑的語氣要她找出傳說中的聖地，現在，又以這種嘲笑的態度諷刺自己，可惡極了！

「我知道你們的故事，知道賽伊爾不顧一切都是為了你，那麽，你是否為了他，什麽都願意犧牲呢？」麗姬突然問道。

「什麽意思？」莫穎兒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以我對賽伊爾的了解，他寧願死，也不會接受自己體內有黑暗界靈力的存在，如果在找到獨角獸之前讓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麽誰也不知道賽伊爾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麗姬點出事情的重要性。

「要怎麽隱瞞？賽倫師父看到你一直跟著我們，一定會覺得很奇怪的！」莫穎兒蹙眉回答，再者，她與賽倫之間向來坦白，更不願意隱瞞這麽重要的事情。

「只要你不說，他就不會知道。」麗姬以肯定的語氣說道。「以我們多年前的交情，他只會認為我是來幫助他，不會想到其他。」

就在莫穎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昏迷的賽倫有了動靜，垂在地上的手指動了動，看樣子已經逐漸醒過來了。

「瞧，我沒有騙你，我剛才只是將我的氣輸給他。」麗姬將賽倫小心地放置到地上而後站起，似笑非笑地對上莫穎兒的眼。「他要醒了，你自己決定要怎麽告訴他。」

從昏迷中醒來的賽倫緩身坐起、甩了甩頭，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顯然一點概念也沒有。

「賽倫師父？」莫穎兒彎身蹲在賽倫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探視。

「穎兒？」湛藍的眼瞳有一絲迷惘，賽倫直覺地伸手握住穎兒探出的手。「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

「沒什麽，一定是你剛才突然昏倒了，所以我嚇了一跳。」莫穎兒搖搖頭，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是嗎？」賽倫將她微涼的小手緊緊握住，腦海中似乎真的有這麽一回事，他只記得全身傳來一陣劇痛，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哎！穎兒，別苦著一張臉，我現在不是醒來了嗎？」

「咳！」站在一旁的麗姬輕聲咳了一下，試圖想引起賽倫的注意。

賽倫聞聲抬頭，越過莫穎兒的肩膀，看到她身後站立的女子；紅衣、黑髮，一個曾經存在記憶中的女人。

「賽伊爾，好久不見了。」麗姬露出美麗的笑容，主動趨前打招呼。

「你是……麗姬？」賽倫一頓，在記憶中搜尋著，好一陣才喊出對方的名字。

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賽倫的莫穎兒，在他確實喊出麗姬名字的時候，身子不自覺地一震。原來是真的……麗姬並沒有說謊，她真的是賽倫師父從前的朋友，在這之前，她心中甚至有小小的幻想，希望賽倫師父不記得麗姬，那麽她寧願和賽倫師父在黑暗界漫無目的地流浪找尋聖地，也不願意接受麗姬的幫助，明知道這麽做很孩子氣，但自己就是無法剋制這種任性的想法。

「這裡不安全，不是敘舊說話的地方。」麗姬露出了淡淡的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要領著賽倫到安全的地方。「賽伊爾，跟我來，看在過去的交情，讓我幫助你。」

賽倫沒有說什麽，幾乎是即刻起身往前走，這種連絲毫猶豫都沒有的舉動，讓莫穎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難受極了。

「穎兒？」走了幾步，賽倫發現莫穎兒並沒有跟上，轉身回頭，看到莫穎兒一臉的落寞。

「我……」明明有一堆話想說，但莫穎兒卻不知道要從何開始。

「我們必須快點離開，要不然邪魘的手下又要來了。」麗姬提醒道，淡淡地打斷莫穎兒的欲言又止。

「你還好嗎？為什麽臉色這麽難看？」賽倫走回她面前，伸手輕觸她略微蒼白的臉頰，溫柔的舉動和從前一樣。

「沒什麽事，我們快走吧！」莫穎兒用力地搖頭，緊緊握住賽倫的手，不願意讓他擔心。「只是……還不能適應你回到穎兒身邊了。」

「小傻瓜。」藍眸漾起溫柔的笑，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的鼻尖輕輕一吻，退開時以手在她光滑的額頭上用力一彈，聽到她痛呼一聲後，賽倫戲譫笑道：「喏！這下子你有真實感了吧？」

重新拉起莫穎兒的手緊握在掌心，賽倫對前方的麗姬抱歉一笑，拉著莫穎兒往前走。

「看來我聽到的傳說都是真的，你確實變了一個人，我幾乎要不認識你了。」麗姬看著賽倫那種旁若無人的寵溺態度，不由得嘆息。

「是嗎？」賽倫只是揚眉，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取笑。

莫穎兒一邊往前走，一邊聽著賽倫和麗姬之間的一問一答，沒來由的，胸口就像是被堆滿了小石頭似的，一點一點變得沈重了起來……

麗姬所謂安全的地方，是一個非常隱密的山谷，在進入這裡之前，必須經過好幾道湍急的瀑布，據麗姬所說，瀑布里特殊的水質能夠隱藏靈力，由於他們三人之中擁有最強能力的就是莫穎兒，雖然穎兒的靈力讓他們不會有危險，但同樣的，由於她身上這種豐沛的靈力就像是個發光體，會不斷吸引黑暗戰士前來，因此，在他們尚未決定未來該怎麽做之前，這個山谷就是他們最好的藏身之所。

「賽伊爾，不介意我和你單獨談一下話吧？」抵達了安全地點之後，麗姬轉身對莫穎兒抱歉一笑，之後對賽倫提出要求。

「啊？」莫穎兒一愣，下意識地轉頭望向賽倫，非常有自信賽倫師父會說出拒絕的話。畢竟，有什麽事情是只能告訴賽倫師父，不能告訴她的呢？

「穎兒，你聽見了，在外面等我。」「啪」的一聲，自以為是的認定瞬間像氣球般被賽倫給刺破了。

「賽……賽倫師父，你……不會真的要我出去吧！」莫穎兒結結巴巴，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般難堪，依舊不敢相信賽倫師父聽了麗姬的話，居然要她避開。

「你聽見我說的，我和麗姬有事情要談。」賽倫拍拍她的臉頰，像是面對任性的孩子那樣莫可奈何。「乖，別在這時候和我鬧脾氣。」

「走就走！哼！我……我也不稀罕聽你們說話！」莫穎兒立刻向後退，漆黑的眼閃過受傷的情緒，一張小臉瞬間脹成火紅色。

「穎兒！」賽倫對於她激烈的反應有些錯愕，但來不及說什麽，就看到莫穎兒一臉憤怒地跑開了。

「賽伊爾，這就是你珍惜的寶貝？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哩！」麗姬輕笑出聲，將莫穎兒的反應全數看在眼裡。

「沒辦法，被我寵壞了。」賽倫嘴角輕揚，也有些莫可奈何。外貌能夠恢復，但十多年養成的性子，可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賽倫轉過身，當他面對麗姬時，臉上已經斂去笑容，正色問道：「你要和我說的是什麽事？」

很久以前，在他還是聖王的時候，曾經意外救過麗姬一命，但他不以為這種小辜能讓麗姬感恩這麽久，甚至不惜背叛黑暗界幫助自己。

「賽伊爾，你果然是聰明人，那麽我就直說了，你的元靈之所以能順利回到軀體，是我用了黑暗界的『暗之淚』凝聚你之前受損的元靈，於情於理，你部欠我一次。」

「為什麽幫我？」賽倫望著她，心中衡量著她所說的真實性。確實，曾經他以為依自己雲靈耗損的程度，就算回到肉體，也無濟於事，卻沒想到不但順利，而且先前的耗弱和疲倦都消失了，原來是麗姬以暗之淚凝聚了他的元靈。

麗姬絕艷的臉上勾起笑，以平緩的聲音說道：「幫我找到傳說中的獨角獸，助我殺死邪魘，奪回黑暗界首領的位置。」

「你幫助我只是為了這個目的？」賽伊爾也有些疑惑地挑眉。暗之淚是黑暗界最珍貴的三項神器之一，再者麗姬的實力與邪魘相當，倘若真要得到首領權，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她卻決定將暗之淚這項神器賭在自己身上，一定是為了其他的目的。

「賽伊爾，還能有什麽原因呢？」麗姬向前一步，媚眼如絲，深情款款地將手平放在賽倫的胸前。「自從當年你救了我一命，我的心裡就只有你，這就是我不惜以暗之淚救你的原因。」

賽倫伸手阻止她游移的手，嘴角輕揚，但笑意卻沒有抵達眼中，淡然說道：「盛情難卻，我需要更好的理由被說服。」

麗姬並不惱怒，只是抬起頭泄出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她退開幾步，伸手輕攏自己的黑髮，嘴角再次揚起算計的笑容。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邪魘的力量早已遠遠超過我，僅是擁有暗之淚根本無法戰勝他，所以我要找到大陸中擁有最神奇力量的獨角獸，它的角擁有大陸最神奇的力量，得到它，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位置。」麗姬坦言。

「獨角獸？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我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幫助你。」賽倫也坦白說道。

「我和你都沒有這個能力，但是你的寶貝莫穎兒有。」麗姬橋媚笑道。「最聖潔純真的東西，才找得到獨角獸，你的莫穎兒，元靈里融合了六大白妖精的血統，除了她之外，只怕全大陸再也沒有任何人找得到了。」

「穎兒？」賽倫眉心一緊，直覺地不願意讓她遭遇任何兇險。

「賽伊爾，別急著拒絕我，找到獨角獸對你也有好處，難道你不想和自己的寶貝永遠在一起嗎？」麗姬看出賽倫的猶豫，以自信的語氣繼續說服。「暗之淚只能讓你的元靈完整，卻無法讓你恢復到當初聖王的能力，賽伊爾，此刻的你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而穎兒，除卻了白妖精與生俱來的漫長生命力，她還擁有一身豐沛的靈力，幾乎是人之子的你，要怎麽和她永遠在一起？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賽倫不語，俊臉掃過一絲陰霾。

「想和她共度一生對吧？我答應你，若是找尋到獨角獸，我會用它來恢復你過去的能力，同時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我奪回我想要的位置，我不會像邪魘一樣，我願意約束黑暗界的子民，不再殘殺其他種族，我們願意和你們和平相處。」麗姬以再誠懇不過的語氣說道。「這是一盤雙嬴的棋，若是你不答應，那麽就是傻瓜了，賽伊爾。」

「你將所有利害分析得這麽清楚，看來是篤定我不會拒絕你了？」賽倫直視麗姬的眼，深邃的藍眸里看不出一絲情緒。

「那麽我換一個說法好了，除非找到獨角獸，利用它恢復你的能力，否則這一生一世，你都必須以暗之淚來維持你的元靈，曾經身為聖王的你，能忍受自己居然依靠著黑暗界的神器延續生命嗎？」麗姬格格輕笑出聲，亮出最後的王牌。「最重要的一點，擁有暗之淚的你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嗎？我知道莫穎兒有多麽在乎你，倘若你不離開，她也不會走，那麽，你真的捨得讓自己心愛的人，一生一世都在黑暗界里陪著你嗎？」

麗姬站在他身邊，一雙眼望向洞口外，遠遠地就看到了莫穎兒的身影，她轉身對賽倫笑道：「喏！你最珍惜的人在那裡等著，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連我看了都心疼，去找她吧！或許她能幫助你下定決心。」

「麗姬。」賽倫喚住她，以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問道：「我體內有暗之淚的事情，你已經告訴她了嗎？」

「我只說了些不相干的事情，畢竟沒和你商量之前，我怎麽敢將這個秘密泄漏出去？」麗姬眨眨眼。「我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再給我回答吧！」

「啪」的一聲，麗姬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她清脆的笑聲在洞內迴響，彷彿在嘲笑著賽倫的無能為力。

☆☆☆

澄澈的水泉邊，除了潺潺流水聲外，隱約還聽得到有人咒罵的聲音。

「笨蛋！笨蛋！都是笨蛋！」莫穎兒瞪視著水泉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語地咒罵著。一聲一聲的「笨蛋」，罵的是賽倫，也是自己。

賽倫師父是笨蛋！那個叫麗姬的真的有這麽重要嗎？自從兩人在黑暗界重逢以來，始終都沒有機會好好說上幾句，現在卻有時間和麗姬「私下談話」，真是可惡透頂了！

自己也是笨蛋！她最應該做的是大聲叫麗姬走開，而不是躲在這裡生悶氣，難怪那個叫麗姬的會把自己當成不懂事的小孩！

望著水泉中倒映出來的絕美身影，莫穎兒忍不住對自己大皺眉頭。

「就算變漂亮又有什麽用，賽倫師父還不是看不上你！」她對著水泉中的倒影嫌棄道。「什麽嘛！賽倫師父根本是大色鬼！她的確很漂亮、很有女人味，但是也不能人家勾勾手指頭就跑過去啊！真是太過分了！」

喃喃自語了老半天，但心裡還是不好受，莫穎兒重嘆一口氣，雙手環膝、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中央，完完全全陷入自憐的情緒里。

就在這個時候，莫穎兒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過一會兒，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但是她動也不動，甚至沒有抬起頭。

哼！我絕對不會主動說話。心中打定這樣的主意，莫穎兒很認真地將頭壓得更低，大有這一輩子永不抬頭的決心與魄力。

來到身邊的人也沒有其他動作，只聽到對方發出了一聲嘆息，然後就沒有任何聲音了。

哼！看出我在生氣了吧！如果賽倫師父願意開口道歉，那麽自己才會抬起頭，不過當然不是立刻就原諒他，至少他得連續說出三次對不起，自己才能給好臉色，畢竟這是自尊心和原則的問題。在聽見賽倫的嘆息聲之後，莫穎兒心中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她豎起耳朵，認真無比地等著賽倫的第一句「對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什麽動靜也沒有，不單沒有「對不起」，就連其他哼啊哈的聲音都沒出現過。事實上，要不是自己確實地感受到他就坐在身旁，她幾乎要以為剛才那聲嘆息是幻覺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賽倫師父，平常你不是這麽遲鈍的人啊！從前我皺個眉頭你就知道我不舒服，現在我像只鴕鳥、整張臉都埋在膝蓋里了，你還感覺不出我的不對勁嗎？快點安慰我！由於不能開口，莫穎兒只能在心中大聲吶喊著。

跟著，莫穎兒聽見了像是衣物磨擦草面的窸窣聲，然後，又沒有動靜了，不管她再怎麽豎起耳朵仔細聽，都聽不出來賽倫此刻究竟在做什麽，畢竟，除了他平穩的呼吸聲之外，四周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終於，莫穎兒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致命的沈默，立即抬起頭往身邊望去，只見應該要和自己道歉的賽倫，正以雙臂當枕，怡然自得地躺在草地上，雙眼緊閉著，睡——著——了！

「賽倫師父！」莫穎兒脹紅臉，發出驚聲尖叫，像只被激怒的野貓般跳了起來，下一秒就衝到了賽倫的身上，使盡全身的力氣撲了上去——

就在她要觸碰到賽倫胸膛的瞬間，兩隻手卻被一隻男性的手掌給握住，像是早已算好她的舉動般，對方借力使力，一個翻身就輕鬆地將莫穎兒壓倒在草地上。

「穎兒，這是怎麽回事？最近只要我一閉上眼，你就想修理我？」漾著激烈情緒的黑瞳，對上了賽倫含笑的藍眼，他將莫穎兒一雙手高舉過頭緊緊扣住，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因為憤怒而脹紅的臉。

「啊！原來你裝睡！？」莫穎兒怪叫一聲。可惡可惡！原來又被賽倫師父給耍了！

「要是我真的睡著了，胸膛只怕被你這隻小野貓給抓破了，不是嗎？」賽倫揚起嘴角，以空出的那隻手輕撫她細緻的臉頰。

莫穎兒怒氣未消，當賽倫的手撫上她臉頰的同時，猛然將頭一轉，狠狠咬住了賽倫的手指頭——

「哎！」賽倫痛呼一聲，手指傳來的痛雖然讓他深深蹙起雙眉，但是他並沒有將手抽開，只是以無奈的眼神望著莫穎兒，擺出一副只要你高興，我願意任憑處置的表情。

什麽嘛！明明就是賽倫師父不好！讓自己又生氣又傷心，現在又擺出這種委屈的臉，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可惡！

莫穎兒「呸」的一聲鬆口，鼻子皺起，露出了吃到難吃食物時的表情。

「你不應該裝睡騙我！」澄澈的眼瞳直直對住賽倫的眼，開始算帳。

「穎兒，你可別冤枉我，是你不想說話，所以我乖乖地在旁邊打盹，等你恢復心情啊！」賽倫咧開嘴說道。「看，你現在不是想說話了嗎？現在我在這裡，你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吧！」

「才沒有，我在生氣，一點也不想和你說話！」莫穎兒紅著臉抗議，氣惱地大聲喊著。

賽倫不語，只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情緒望著她惱怒的臉，莫穎兒被他專註的目光看得臉紅心跳，一顆心又開始不規律地劇烈跳動著。

「讓我起來啦！」可惡可惡！這根本不公平嘛！同樣是兩個人對望，自己總是先心跳加快、腦袋變混沌的那個。

賽倫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鬆開手，讓莫穎兒的雙手恢復自由。

莫穎兒飛快地從草地上坐起，拍拍身上的草屑，也乘機深呼吸、調整自己紊亂的心跳，而後才轉身面對賽倫，打算好好地和他開誠布公一番。

誰知道就在自己轉身後，她才發現賽倫也早已起身，甚至邁開步伐往另一個方向前進，顯然根本就沒打算和她多說什麽。

「賽倫師父！？」莫穎兒不敢相信他打算離開，直覺地大喊他的名字。

賽倫腳步一頓，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等你想說話了我們再說，我不勉強你。」

簡單說完這句話後，賽倫擺擺手，繼續往前走去。

莫穎兒心中一震，心頭猛然竄起強烈的不安，望著他高大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賽倫師父！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了！」莫穎兒大喊一聲，沖向前去，伸出雙手，用盡全力從賽倫的背後緊緊抱住了他——「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再也不願隱藏、再也不願逃避，終於，莫穎兒喊出了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也喊出了自己再也不願隱藏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