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婭艮很興奮地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才發覺不對,婭艮回頭問餘一刀:「我們往那裡走啊?」餘一刀輕輕一笑:「我這不是在跟著你走嗎?」
婭艮停了下來,站著轉過身,面對著餘一刀:「那麼,你說,我們應該到什麼地方呢?」餘一刀指著前面的小麵攤道:「我們應該先吃碗面。」
這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麵攤,掛在路邊的招牌已經沾滿了塵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就連那個面字也顯得模糊不清了,招牌下面隨意擱了幾張桌子。煮麵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帶著一個約摸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端面、收拾桌子。餘一刀和婭艮走到麵攤前,那婦人趕緊招呼著。餘一刀笑道:「梅乾娘,你女兒呢?從哪裡撿來的這個小丫頭啊?」
那被叫做梅乾娘的婦人仔細看看餘一刀,驚道:「喲!餘一刀呀!幾年不見了,你長得五大三粗了,怎麼,也娶媳婦了?這就不對了啊!你娶媳婦還讓你媳婦跟你滿江湖跑,不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你也當漂漂客將近七八年了吧?」
餘一刀笑笑:「梅乾娘,見笑了,我哪能娶上這麼好的媳婦呀!我還巴望著做你女婿呢。」梅乾娘呵呵一笑:「我早些年要把女兒許配給你你不願意,現在遲了,我那女兒已經嫁人了。」餘一刀坐了下來:「哦?梅乾娘肯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誰呢?」
梅乾娘嘆口氣:「我是想把她嫁給一個像你一樣壯實的人啊!男人有力氣不怕兩人吃不飽肚子。誰知那丫頭看上了一個瘦瘦弱弱的小白臉,寧願跟我鬧翻了也要跟他去。罷了,我也由她去了,畢竟那男人還能安靜地和她過生活,他看起來雖然體弱,倒也不是白吃飯的,兩小口守著我那兩畝薄田也倒能夠生活了。」
餘一刀道:「梅乾娘後半生有靠了,還守著這麵攤幹嘛呢?」梅乾娘一笑:「我願意看這道上江湖人過過往往,天天能和你們這些漂漂客說說笑笑也開心了。」梅乾娘看看婭艮,問餘一刀,「兩碗紅燒牛肉?」婭艮說道:「我吃素麵。」梅乾娘應道:「好嘞!」
梅乾娘邊把麵條丟到鍋裡邊問餘一刀:「你從哪裡拐來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啊?」餘一刀道:「梅乾娘,你以為只有你肯把女兒嫁給我啊?」梅乾娘:「說實話像你這麼漂來漂去的江湖客啊,我還不如把女兒嫁給我那小白臉女婿呢。不知道人家怎麼肯把女兒交給你,一定是你拐來的。」
婭艮說道:「梅乾娘,你誤會了,我是讓他帶我在江湖中尋找我的夫君的。」梅乾娘「咋咋」感嘆,又道:「哦!餘一刀,不錯呀!難怪人稱大俠,什麼時候如此俠義起來了?不會是別有用心吧?你們男人又幾個好東西?」
餘一刀倒不覺什麼,婭艮一時間紅了臉,心底里考慮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跟著餘一刀這麼滿江湖的跑,別人的話倒沒什麼,別人的想法也不重要,可是,如果是玉龍聽到這些傳言誤會了怎麼辦?
面很快就端上來了,婭艮低頭吃面,餘一刀繼續和梅乾娘打著哈哈,然後問道:「梅乾娘,你這麵攤正在這風口上,有沒有聽說玉府最近怎樣啊?」
婭艮沒有抬頭,卻仔細地聽著。梅乾娘呵呵一笑:「玉府最近怎樣倒不知道,不過最近人們對玉府已經不感興趣了,說得最多的還是玉府的那把刀。」梅乾娘說到這裡往遠處看看,確認那邊道上來人離這裡尚遠后壓低聲音說道:「這刀確實是在你手裡是吧?」
餘一刀點頭,梅乾娘搖搖頭:「聽說這刀上有個大秘密,你可知道?」餘一刀笑道:「傳言而已,不可輕信。」梅乾娘繼續搖頭:「當然,刀在你手裡你肯定說是傳言了。我看呀你已經破解了這個秘密,說不準刀是在你手上之後這個秘密就成了傳言了。」
餘一刀苦笑:「梅乾娘,你太小看我餘一刀了吧?」梅乾娘高深莫測地一笑:「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對什麼秘密不秘密地並不感興趣。」梅乾娘停住了說話開始去招呼正走進麵攤的兩個客人。
來人說道:「兩碗紅燒肥腸面。」梅乾娘道:「喲!沒有肥腸了,吃牛肉麵吧!今天下午剛買的新鮮牛肉。」來人應允了,坐下,其中一位忽又站起來走到餘一刀面前:「哈哈!余大哥!你讓我好找啊!」餘一刀皺起了眉頭,沒有理他,捧起碗大口地喝湯。
婭艮已經吃飽了,把面碗推到一邊,看了看站在桌子前面的這人,他穿了一件拖地的斗篷,看起來很奇怪,而且在這還稍顯寒冷的初春,這身裝束顯然不合時令。餘一刀喝完麵湯,道:「我並不認識你!」此人搖著頭,斗篷刷刷地隨著響動,他笑著道:「你沒見過我你也應該聽說過江南斗篷客吧?」
餘一刀看了看他那奇怪的斗篷,點點頭。這位自稱江南斗篷客的人得意地一笑,餘一刀說:「聽說江南農民都會給莊稼地里的稻草人穿上斗篷的,今天算是見了。」斗篷客的笑容立馬一僵:「餘一刀,你別看不起人!」此時已經坐下了的另一人聽見斗篷客叫「餘一刀」,蹭地站了起來:「這人就是餘一刀?」
餘一刀喊道:「梅乾娘,多少錢?」梅乾娘遠遠喊道:「兩文錢!餘一刀,你們到那邊去打怎麼樣?那邊去打我就可以邊看你們打邊顧著我的麵攤子,打輸了的人也用不著賠我的損失了。」餘一刀看著正準備拔劍的那人和一臉怒容的斗篷客,大聲喊道:「好!但是兩文錢我不給你了,當做你的觀看費用。」
說話的同時餘一刀已經跳到麵攤外面,三步兩步走到了麵攤對面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斗篷客和準備拔劍的人緊跟其後。
婭艮此刻想起玄針花娘所描述的餘一刀漂亮的刀法,婭艮以為餘一刀此刻會拔出刀來,可是餘一刀根本就沒有拔刀,刀在鞘里,餘一刀手一揮,斗篷客的斗篷和拔劍那人的劍就飛了出去。婭艮看得很清楚,餘一刀的刀鞘根本就沒有碰上兩人的武器。
兩人煞白了臉,斗篷客說:「我們走!」兩人灰溜溜走了,餘一刀並沒有阻攔。待兩人走遠了,梅乾娘才反映過來,沖著遠去的兩人喊:「哎!面錢!面錢你們還沒給呢!兩碗面我已經煮好了,這下誰吃呀!」
餘一刀走了回來,梅乾娘眼珠子一轉:「餘一刀,你的面算我送你們吃的,那兩人的兩碗面錢你要給,一共五文錢。」餘一刀呵然道:「梅乾娘,他們的面錢怎麼應該我出呀?我可是贏家不是輸家啊?」梅乾娘道:「是呀!誰叫你讓他們走的?他們走的時候你叫住了他們我也就不找你要錢了,更何況你也不缺這區區五文錢呀!」
餘一刀苦笑:「可問題是我身上一文錢也沒有。」婭艮掏出錢,數了數交給了梅乾娘:「這是面錢,我都給你了。」梅乾娘喜笑顏開:「還是這位姑娘大方啊!」
餘一刀把刀背到了背上:「梅乾娘你這下可多賺了我的錢了,你這裡有沒有聽過關於玉府少爺玉龍的下落?」梅乾娘把錢收好一笑:「餘一刀,你不做生意可惜了,你是做什麼都不打算虧本的。嘿嘿,你呀!就放心地把這把刀據為己有吧!玉龍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什麼?!不可能!」婭艮和餘一刀異口同聲說道。梅乾娘詫異地看看他們倆:「莫不成你們還不相信我梅乾娘的話?餘一刀,我是看在你是條漢子才把這基本上沒有人知曉的秘密告訴你的,不相信就算啦!」梅乾娘憤憤地開始收拾麵攤:「今天不做生意了!累慘了!喜丫頭收拾攤子,剩下的牛肉可以燉一鍋了。」
餘一刀和婭艮離開了麵攤,婭艮道:「我們從哪裡能比較快的找到玉龍呢?」餘一刀搖搖頭:「梅乾娘的消息從來都是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流傳,可我不知道她說的那一半是真哪一半是假。但是玉龍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這或許是真的。」
婭艮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如果玉龍已經死了,你身上的刀從何而來?莫不成是鬼魂送給你的?我所見到的玉龍又是誰?難道也是鬼魂?你們別在這裡裝神弄鬼,我是不會相信的這世界上有鬼魂存在的。」
餘一刀道:「我說過我的刀是玉府少爺給的,可他並沒有對我說他是玉龍。難道玉府不可能有其他的少爺嗎?」婭艮搖頭:「玉府只有一個少爺就是玉龍,你這種想法簡直就是毫無根據的猜測。我知道他一定還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他。」
餘一刀問道:「你對玉府真的那麼了解嗎?你難道不覺得玉府的很多事情都僅僅是一個個江湖傳說嗎?」婭艮沉默,眼睛底有些悲涼的神色流露出來。
餘一刀接著說道:「所以,你也不能肯定玉府是不是只有一個少爺。那麼玉龍就有可能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經死了,和你成親的是另一個玉府的少爺。」
婭艮笑了:「對,有這個可能,但也僅僅是個可能對不對?而且只要找到玉府少爺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玉龍了。」餘一刀搖頭,問道:「你能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他嗎?」
婭艮咬咬牙,道:「你不打算幫我找他了是嗎?」餘一刀搖頭道:「不是,我必須把刀還給玉府的少爺,但是我現在根本就沒有了任何線索,如果結局是不能找到他我為何要去浪費這麼多的精力在這上面呢?」
餘一刀說道:「刀我只有還給你了,因為我再一次覺得刀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每次拿起刀的時候心底充滿的都是深深的絕望!我不願意再傷人,但是刀一出鞘就會飲血,所以刀在我手裡已經無法再出鞘!我聽得見刀在鞘內的呼嘯,但是我無法拔刀。」餘一刀再一次摸了摸刀,「委屈了這刀。」
餘一刀把刀往婭艮手裡一塞,轉身想走,婭艮在後面喊道:「餘一刀,你已經達到了無刀的境界,所以你的刀法無法再進步,因為你的刀法已經無法超越了。」餘一刀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看婭艮,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餘一刀的眼睛底竟透著深深的落寞。婭艮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片刻問道:「你是知道的對嗎?」
餘一刀不置可否,邁開步走了,婭艮大聲喊道:「餘一刀!你必須告訴我你是在什麼地方遇到玉龍的。」
婭艮依照餘一刀所說的地方來到一片竹林里,餘一刀說那天他在這片竹林遇到了玉龍。雖然婭艮知道自己再在這裡余刀玉龍的幾率基本上為零,可是婭艮就是想要到玉龍到過的任何地方去看看,哪怕見不到他人,也能感受一下他留下的氣息,即便氣息早就消散,也還可以觸摸到些許幻覺。婭艮的手摸過竹林的竹子,或許這些竹子中間有一株是玉龍曾經觸摸過的,或許某一株竹子的枝葉曾經掛過玉龍的衣裳。婭艮想得痴了,不禁有些暗羨起這些竹子來,至少它們曾與玉龍在一起呆了這麼久。
婭艮在竹林里站了許久,終於走出了竹林,婭艮忽然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了,婭艮背著刀,直奔玉府所在的小鎮。
玉府,當初婭艮懷滿了希翼被花轎抬進的地方,曾經是婭艮所有的希望與夢想,現在已經毀於一旦了,可是究竟毀成什麼樣子婭艮卻從來也沒來看過,這一次婭艮以為自己會看到一片烏黑的焦土與未燃盡的大木。可是婭艮並沒有看到自己所想象的這種場面,玉府的那片廢墟似乎早已經清掃乾淨,在大塊的空地上用石灰畫著白線,好像是要重建。
婭艮問路人:「玉府是要重建嗎?」路人道:「對呀!玉府不簡單,毀成這樣子也還有實力重建起來。」路人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曾經江湖上流傳玉府在別處有大批的寶藏,看來此言不虛啊!區區一年時間就可以重建,不簡單!據說玉府夫人可是個利害角色。」
婭艮在空地邊駐足流連,這麼一大塊空地上面曾經有那麼大的一幢府坻,恍若前世,毀滅也只是在一瞬間,即便能夠重建,可是毀掉的一些東西還能夠找回來嗎?時光永遠都不會倒退,可是,即便倒退了又能怎麼樣呢?婭艮在心中泛起絲許苦澀:那些還未曾開始的生活還能夠重新開始嗎?玉龍,你究竟在何方呢?
「婭艮,你回來了。」婭艮轉身,是玉夫人,她的語氣好像是一個母親在詢問自己剛出門去玩的小孩子,婭艮忽然覺得玉夫人彷彿老了很多。
婭艮道:「母親,我……」婭艮本來打算在家裡呆上幾天就回玄醫門的,可是一見餘一刀背的刀就跟了去,畢竟婭艮想這刀離玉龍似乎更近一些,順著刀這條線索找下去也能更快地找到玉龍,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玉夫人擺擺手,不容婭艮說下去。玉夫人看了看畫滿白線的空地,搖了搖頭,指著牆角說道:「這裡還是留出來才好的。」
玉夫人走了近去,仔細看了看,像是對婭艮說有好像是在自言自語,「這裡曾經有個花檯子,裡面種了大朵的月季花、紅山茶、芍藥、牡丹,玉龍小時候就是在這裡練刀,他的刀可以擊落花上停著的蝴蝶而不傷一絲花蕊。」
玉夫人站在原來的花檯子所在的地面上,看著遠處的夕陽,略帶憂傷地說著:「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夕陽,很美麗很美麗,玉龍才這麼高,他才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他在夕陽中練刀,他的刀法是那麼無瑕那麼接近完美,他在夕陽中練完刀後轉頭對我說:娘親,明年我就可以天下無敵了。後來他果然不到一年就已經是天下無敵,有這樣一個孩子哪一個母親會不自豪呢?」
玉夫人說到這裡輕輕的嘆了口氣,看了看漸西的夕陽,道:「婭艮,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太狠了些?」婭艮搖著頭:「沒有,母親,你對我很好!」
玉夫人苦笑:「但願你不要記恨我才好,作為一個母親,其實我也有太多的無奈,更何況是在玉府這樣的一個江湖名門。」
婭艮道:「母親,我知道你很不容易。」玉夫人搖頭:「你怎麼會知道?你是不會明白的。」玉夫人不等婭艮再說話,道:「我們走吧!」婭艮遲疑著,並不跟玉夫人走。玉夫人道:「你不願意跟我走?」
婭艮問道:「母親,去哪裡呢?」玉夫人道:「當然是跟我回玄醫門,在玉府還沒有建好之前我們都住在玄醫門。」婭艮搖頭:「母親,我想去找玉龍。」
玉夫人一驚:「你?你怎麼可能找得到他?」婭艮急切地問道:「母親,你知道他在哪裡?」玉夫人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江湖如此遼闊,你找一個人就如同海里撈針,何況沒有任何線索,你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在江湖中漂蕩?」
婭艮倔強地站著不動:「母親,如果我不去找他,我是不能安心再呆著的,又不能做其它的事,我感覺那樣是在耗費著時間,生命不是用來這樣子耗費的,那樣我都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玉夫人沉默了很久,小心地問道:「婭艮,玉龍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婭艮詫異地看了看玉夫人,重重地點頭:「是的,自從我進玉府的一刻起,我就已經把他看作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餘生要與他一起度過,忠貞不渝,攜手同老!」
玉夫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但瞬間就熄滅下去,玉夫人道:「好吧!我也不阻攔你了,你凡事小心。找不到他你就回來。」
玉夫人看看婭艮背著的刀,臉色刷啦一下變了:「你從哪裡得來的刀?」婭艮道:「玉龍在兩年前把刀送給了江湖中的刀客餘一刀,現在他把刀還了回來。」玉夫人道:「那麼,這麼說,你認為順著這刀找下去能找到玉龍?」
婭艮搖搖頭:「也許一直也找不到,可是只要他還在這世界上,我就不會停下尋找的腳步。」玉夫人道:「但是現在這刀你拿著也沒有什麼用,你把它給我吧。」
婭艮搖頭:「可是,這把刀是屬於玉龍的啊?」玉夫人道:「如果是屬於他的他就不會輕易把它送人。這刀是屬於玉府的。」婭想了想,終於還是解下了刀,玉夫人接過刀卻是一臉的悲愴。婭艮十分驚異:「母親,你怎麼了?」玉夫人搖頭不語,片刻揮揮手道:「我回去了。」
玉夫人離開后,婭艮依然站在原地,婭艮心底說:「找不到他我是不會回來的,沒有他再大的宅子也不過一座空宅。」
婭艮在玉府所在的鎮上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了一晚,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婭艮站在街頭卻萬分迷茫,她其實並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走,唯一的線索已經斷了,此刻婭艮頭腦里亂紛紛理不出個頭緒。
「小姐,你真的在這兒。」婭艮回頭一看,卻是環兒,婭艮心頭一喜一驚:「環兒!你怎麼會在這裡?」環兒說道:「小姐,說來話長,你跟我來,你去我家聽我慢慢講給你聽好嗎?你應該看看我的孩子,他已經可以叫娘親了,還有名嘯,名嘯是店小二的真名……」
環兒拉著婭艮像拉著自己的親人,婭艮在見到環兒的一刻就想起來張掌柜曾經說過八王爺答應幫玉夫人重建玉府,但條件是讓玉夫人幫忙找回店小二,那麼這樣看來環兒現在是住在八王府了。
婭艮問道:「環兒,你們這兩年是在什麼地方呢?你們現在已經回八王府了嗎?」環兒點頭:「小姐,我也不知道店小二竟然與八王府扯上了關係,直到玉夫人找到了我們,那個時候名嘯正好因為我們鄰居田地被徵用和官府中的一個小官吏糾纏不休,玉夫人來了以後,那小官知道名嘯是八王府的小王爺嚇得半死,灰溜溜也不敢再強詞奪理地說這是上面的旨意了。名嘯此後對我他不能僅僅只為了自己的生活平靜而看到這樣的官吏欺世橫行,於是我們就回到了王府。」
此時婭艮看到了跟在環兒身後的轎夫和守衛,環兒道:「小姐,本來我是不打算帶守衛來的,可名嘯硬說我一個人出來必須帶守衛,其實我跟他學劍也學得挺好了,他還瞎擔心。環兒道:」小姐,上轎吧!你一定要去看看我們孩子,長得很像我,圓溜溜的眼睛卻像他父親。「環兒招招手,轎夫們就落了轎,環兒攜著婭艮的手兩人一起上了轎子。
環兒一路上說:「小姐,我們在此前住在一個很安寧的小村莊裡面,鄰居們大部分都是種地的農夫們,他們對人很好,一顆顆心都是熱的。我們住的地方有一個小院,名嘯經常在哪裡教我練劍,我現在的劍法已經挺不錯了,可惜為了生孩子我的劍法也生疏了很多……」
環兒一路上講著她與名嘯在那個小村莊波瀾不驚的平淡生活,講名嘯的劍,講名嘯很愛孩子,講孩子會叫娘親和爹爹時的高興,講自己和名嘯在菜園裡親自種菜,時而甜蜜而又溫暖地微笑。婭艮看得出來環兒過得是非常幸福的,婭艮即使只是聽著環兒講也被他們的幸福感動得心底十分高興。環兒問道:「小姐,你還在找玉龍少爺嗎?」婭艮點頭,旋又沉默,此時已經到了八王府。
下得轎來,早有丫鬟上來打起帘子,迎面兩個大丫鬟畢恭畢敬地站著,環兒問道:「名嘯呢?」丫鬟回道:「小王爺在前廳和八王爺議事呢。」環兒急忙讓婭艮往屋裡進,環兒問丫鬟:「小原呢?叫奶媽抱他上來,這會兒應該已經醒了吧?」應聲去了一個丫鬟。
過不了一會,只見奶媽抱著一個小孩子進來,孩子穿著小馬褂,臉長得的確像環兒,紅紅的小臉,胖乎乎的小手,孩子看見環兒,模糊不清地喊著:「娘親。娘親。」在奶娘懷裡掙扎著要往環兒那邊去,環兒接過孩子:「哎!小原真乖,來娘親抱抱!」
孩子把腦袋擱在環兒肩上,張著眼睛四處打量,看到婭艮,咧嘴沖她笑,婭艮打心底喜歡這個孩子。環兒笑道:「叫姨呀!」孩子繼續笑著,環兒對婭艮說道:「他才會叫娘親和爹爹,見到八王爺笑得眼睛眯了起來,八王爺疼得跟什麼似的,就是還不會叫爺爺。」婭艮把手中的茶擱在桌子上,走過來笑著逗著他。環兒正與婭艮逗弄著小原,外面丫鬟道:「小王爺回來了。」環兒把小原交給奶媽,婭艮與環兒迎了出去,環兒含著笑:「回來了,我把小姐接到府上來了。」
婭艮上前與這曾經已在客來不悅熟悉了的店小二現在的小王爺名嘯見過,名嘯比起在客來不悅的時候看起來沉穩了很多,許是做了父親的緣故。
名嘯道:「沈小姐別來無恙?」婭艮笑道:「有勞小王爺記掛著。」名嘯一笑:「什麼小王爺,不用這虛名也罷。」三人進屋,奶媽手裡的小原看見自己父親回來笑得更加燦爛:「爹爹,爹爹……」忙不迭地叫,只是依舊是叫得模糊不清。名嘯應著小原,很自然地把他從奶媽手上接過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呆會再來帶他去睡覺,先讓他在這裡玩著。」奶媽退了下去。
名嘯輕輕拍拍小原的背,對環兒說道:「你看在小村的時候小原滿地爬都沒關係,長得壯實多了,這一回來滿府的奶媽丫鬟圍著轉,不讓接接地氣,反而見瘦了。」環兒道:「八王爺不放心,說自己的寶貝孫子哪能像外面的那些泥巴小子一樣。」名嘯和環兒相視一笑,名嘯道:「父親他哪懂得怎樣養孩子啊!」
婭艮看著,竟不知該說什麼了。名嘯把小原交給一個丫鬟,道:「抱小原到外面去晒晒太陽,注意不要著涼了,丫鬟抱著小原出去了。婭艮奇怪道:」怎麼不叫奶媽帶出去?「環兒道:」奶媽帶出去又害怕踩土了又害怕曬著了,這才二三月的天,太陽不辣其實也曬不著的。「
三人坐下聊天,免不得又談到玉龍。名嘯說道:「我原是只見過玉龍一次,但那時我們都還小,六七歲的樣子,我還沒開始學劍,只是跟著學點基本功。我那次是跟母親回玉府去,玉龍那個時候已經在學刀了。那時的玉龍就已經是舅媽的驕傲,因為玉龍剛開始學刀就表現出非常有天賦了。我在玉府代的那段時間玉龍白天都在練刀,到了傍晚舅媽允許他去玩了,他就帶著我到河邊去撈小魚小蝦小貝殼,有一次他從石頭上摔了下去,人倒沒事,只是石頭劃過他右手背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流了很多血,他自己扯破了衣裳就給包紮上了,自始至終沒有聽到他哭一聲。」
婭艮靜靜地聽著,心底里卻在微微地笑,是呵!玉龍是她的夫君,她同樣也為他感到驕傲啊!只是那個時候還無緣見面,可是婭艮相信早在那之前冥冥之中自己與玉龍一定是有著某種聯繫的。
環兒說道:「可是小姐,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在那以後名嘯並沒有再見過他,現在玉龍少爺身在何處也沒人知道,就連玉夫人都找不到他,你怎麼可能找得到他呢?」
婭艮仰起頭,很堅決地說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到他的。」銘嘯沉默了一會,道:「或許可以讓官府出面,四處張貼尋人榜文,這樣找到他的可能就比較大了。」婭艮眼睛一亮:「你能幫忙真實太好了。」名嘯說:「不過張榜涉及到官府,這是我還得給父親說一下。」
八王爺答應了,名嘯甚至還找了一個擅長人物畫的畫師根據玉夫人的描述描畫出了玉龍的畫像,婭艮留下了一張。婭艮拿起畫像仔細看著,婭艮其實只見過玉龍一面,雖然他的面容時時在夢裡出現,可時間的流逝已讓他的臉在夢中依稀模糊,婭艮的手撫摸過畫面上他的臉,婭艮的心在顫抖,婭艮此時感到萬分絕望:這畫像是那麼真實那麼觸手可及,而真人卻又如此虛渺如此遙不可及。
環兒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小姐,你在嗎?」婭艮擦掉臉上的眼淚,微笑著答應道:「我在呢,有什麼事嗎?」婭艮推開門,環兒走了進來,環兒道:「小姐,明天我要和名嘯一起去騎馬,你跟我們一起去散散心吧!」婭艮微笑,搖頭:「我不想去,你們去吧,正是春天去踏踏青。」環兒說道:「對呀!正好可踏青,小姐你跟我們一起去吧。」環兒力勸,婭艮力辭,無奈,環兒見勸說不動,只得隨婭艮自便。
環兒與名嘯騎馬去了,婭艮坐著對著玉龍的畫像發獃,良久,聽得屋外丫鬟道:「八王爺到了。」婭艮推門出去,行禮道:「見過八王爺。」婭艮早已經見過八王爺了,為了玉龍的事也萬分致謝過了,八王爺一向都是在環兒和名嘯在的時候過來,而且事先會派人來說要過來,過來也呆上片刻看看小原就走了。但是這次八王爺來卻讓婭艮很是意外,不知八王爺此來為何事。
八王爺卻陰著臉,似乎不大高興,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在書房看書?」婭艮點頭。八王爺邁腳往書房走,邊走邊對婭艮說道:「你跟我來。」
八王爺看了看婭艮攤在桌上的書,那是婭艮在書房裡找到的黃元御的《四聖心源》,玉龍的畫像婭艮早已經收了起來。
八王爺點點頭,道:「聖醫門出來的弟子果是與眾不同。」又抬起頭,彷彿才剛看到婭艮似的,問道:「你為什麼不跟名嘯他們出去騎馬呢?」婭艮說道:「我不想去。」八王爺打量著她,問道:「環兒是你家的丫頭?」語氣似是不屑。婭艮一愣,旋即道:「我從來也沒把環兒看作是一個丫頭,她和我親如姐妹,在我心目中人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和環兒不僅情同姐妹也是一樣的人。」
八王爺一笑,道:「這樣就好,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孫子是一個丫頭養的,你最好對別人說環兒是你妹妹,雖然只是商人之家,但總歸是平民。還有你別讓她老叫你小姐小姐的,在深宮內院倒無人聽見,出了這道門聽見的人總歸會好奇打聽的,再怎麼名嘯也是個王爺,可惜他到江湖上飄蕩這幾年學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娶妻都草率為之。」
若不是八王爺刻意提出來,婭艮竟是沒有注意到環兒依然是叫著自己小姐,因為一直都這麼叫著,婭艮心底卻從來都不把丫頭看作是什麼賤民。
聽八王爺這樣提起環兒,婭艮心底非常不舒服,婭艮道:「八王爺,名嘯娶妻是他自己的事,而且環兒也不是什麼不如人的丫頭。名嘯和環兒是平等的,所以他們能夠互敬互愛,名嘯選擇環兒,絕不是草率為之。我本來就沒有把自己看做是環兒頭上高高在上的小姐,也沒有把環兒看做是王府高高在上的妃子,人和人一直是平等的。環兒曾經是丫頭,這是事實,但丫頭也是人,和你我沒什麼兩樣。」
八王爺皺起了眉頭:「你的念頭真是稀奇古怪的,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那麼就是說你會到處宣揚環兒是你家丫頭了?」婭艮道:「其實只有你把環兒當作丫頭,又把丫頭不當人看待。那你放心吧,我不會宣揚的,而且我會正式告訴環兒我從此和她都會以姐妹相稱,什麼小姐丫頭的稱呼將不會在我們之間出現。」
八王爺道:「很好,只要你不到處宣揚這件事,什麼都好辦。我這裡的書你可以盡悉地看,既然你和環兒是親姐妹,長期住在這裡也無妨。還有,玉夫人告訴我不用再找玉龍,我想這件事是你託名嘯辦的,如果你沒說不找,那就是我食言,名嘯一定會不滿意,所以來問問你的意見。」
婭艮錯諤:「為什麼母親說不用找了?」八王爺搖頭道:「我不知道,好了,既然你願意再找下去,我也答應了名嘯了,我會讓人繼續找的。」
八王爺離開后,婭艮一直在想玉夫人為什麼不讓八王爺繼續找下去,百思不得其解。
八王爺卻陰著臉,似乎不大高興,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在書房看書?」婭艮點頭。八王爺邁腳往書房走,邊走邊對婭艮說道:「你跟我來。」
八王爺看了看婭艮攤在桌上的書,那是婭艮在書房裡找到的黃元御的《四聖心源》,玉龍的畫像婭艮早已經收了起來。
八王爺點點頭,道:「聖醫門出來的弟子果是與眾不同。」又抬起頭,彷彿才剛看到婭艮似的,問道:「你為什麼不跟名嘯他們出去騎馬呢?」婭艮說道:「我不想去。」八王爺打量著她,問道:「環兒是你家的丫頭?」語氣似是不屑。婭艮一愣,旋即道:「我從來也沒把環兒看作是一個丫頭,她和我親如姐妹,在我心目中人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和環兒不僅情同姐妹也是一樣的人。」
八王爺一笑,道:「這樣就好,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孫子是一個丫頭養的,你最好對別人說環兒是你妹妹,雖然只是商人之家,但總歸是平民。還有你別讓她老叫你小姐小姐的,在深宮內院倒無人聽見,出了這道門聽見的人總歸會好奇打聽的,再怎麼名嘯也是個王爺,可惜他到江湖上飄蕩這幾年學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娶妻都草率為之。」
若不是八王爺刻意提出來,婭艮竟是沒有注意到環兒依然是叫著自己小姐,因為一直都這麼叫著,婭艮心底卻從來都不把丫頭看作是什麼賤民。
聽八王爺這樣提起環兒,婭艮心底非常不舒服,婭艮道:「八王爺,名嘯娶妻是他自己的事,而且環兒也不是什麼不如人的丫頭。名嘯和環兒是平等的,所以他們能夠互敬互愛,名嘯選擇環兒,絕不是草率為之。我本來就沒有把自己看做是環兒頭上高高在上的小姐,也沒有把環兒看做是王府高高在上的妃子,人和人一直是平等的。環兒曾經是丫頭,這是事實,但丫頭也是人,和你我沒什麼兩樣。」
八王爺皺起了眉頭:「你的念頭真是稀奇古怪的,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那麼就是說你會到處宣揚環兒是你家丫頭了?」婭艮道:「其實只有你把環兒當作丫頭,又把丫頭不當人看待。那你放心吧,我不會宣揚的,而且我會正式告訴環兒我從此和她都會以姐妹相稱,什麼小姐丫頭的稱呼將不會在我們之間出現。」
八王爺道:「很好,只要你不到處宣揚這件事,什麼都好辦。我這裡的書你可以盡悉地看,既然你和環兒是親姐妹,長期住在這裡也無妨。還有,玉夫人告訴我不用再找玉龍,我想這件事是你託名嘯辦的,如果你沒說不找,那就是我食言,名嘯一定會不滿意,所以來問問你的意見。」
婭艮錯諤:「為什麼母親說不用找了?」八王爺搖頭道:「我不知道,好了,既然你願意再找下去,我也答應了名嘯了,我會讓人繼續找的。」
八王爺離開后,婭艮一直在想玉夫人為什麼不讓八王爺繼續找下去,百思不得其解。
婭艮來到八王府以後曾給父親去過一封信告訴父親自己的近況,父親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信上說到沈銘要與書璇成親了,日子就在下個月,讓婭艮回去一趟。婭艮先是一呆,繼而釋然,這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婭艮已經知道書璇認識哥哥是書璇事先設計好的,沈家的富有足夠讓書璇動心。就在書璇見過婭艮之後,書璇就放棄了打餘一刀的刀的算盤了,竟直奔福建,因為書璇早就聽說沈家的少爺在福建做生意,待打聽得沈銘在四處尋找自己妹妹的時候,冒充婭艮的朋友接近沈銘。
沈銘聽書璇描述婭艮外貌妝容竟無一點差漏,唯一懷疑的就是書璇說婭艮和江湖中的餘一刀在一起。可書璇又說婭艮是因為玉府的刀在餘一刀手上,沈銘就有幾分相信了。於是央書璇留下待做完這次的生意幫他找到婭艮。
由於書璇膽大又有心計,在此期間幫助沈銘做了幾筆大生意,更重要的是幫他買到了呂宋商人本不打算賣給沈銘的煙草種子。許是前世的緣份,書璇與沈銘竟日久生情。
其實書璇本性並不壞,她以前不過是對奢華的生活充滿了嚮往,而且她有心機善算計,所以不惜一切都想得到一大筆錢財,也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手段。遇到了沈銘后什麼樣的奢華都已經不是問題了,而且她那些心機和算計在沈銘眼底都成了她的優點,作為一個商人能找到一個能算計善心機的妻子也就不愁生意做不大。更何況,書璇對沈銘亦是真心實意了,她是全心全力的在支持沈銘做任何一件事,這些是婭艮這個做妹妹的無法做到的事。婭艮想起剛見到書璇時的那個場景,書璇口口聲聲叫著她姐姐,世事多變,轉眼,婭艮就應該叫書璇嫂嫂了。
環兒聽到婭艮因為沈銘要成親要回去的消息,也嚷著要和婭艮一起去看看,環兒剛和婭艮正式以姐妹相稱,環兒說:「我們的哥哥要成親了,我這個做妹妹的一定要去的。」
八王爺並不阻擋,反而派人來說一定要去,而且八王爺還將會親自送賀禮過去,畢竟兩家人是「親家」了。婭艮不覺心底有些許的好笑,環兒並不知道八王爺和婭艮的那次談話,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環兒會怎麼想呢。
玉夫人卻派人來說不去了,倒也備了一份賀禮讓婭艮捎回去。玉夫人最近忙於玉府的重建,倒的確實沒有時間去的,婭艮同時也從八王爺那裡知道玉夫人重建玉府的銀兩確是八王爺所出,因為玉夫人帶回了名嘯,八王爺亦從不會爽約。由此看來所謂玉府在別處有大批的寶藏卻為不經之談了,江湖中的傳言是如此的不可信。
環兒和婭艮坐上了王府派出的馬車,八王爺特意多派了人跟著,本來環兒打算帶小原一起去的,可是八王爺不允,八王爺說不能讓小原到那麼嘈雜的地方去,環兒只得做罷。
門口的大紅燈籠早就掛得高高的,整個宅院燈火通明,丫鬟和家人忙忙碌碌穿梭其間,沈銘滿臉喜色,書璇毫不覺害羞,大大方方和沈銘牽著手在院子里指點著怎麼張貼喜字怎麼掛燈籠,後娘靠在門邊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書璇很能討後娘的歡心,說實話,書璇是很會討每一個人的歡心,她想做到的事想達到的目的她都會儘力去做去完成,所以如果她想要討別人歡喜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當婭艮和環兒走進院子的時候,父親一眼就看到她們,婭艮在之前就已經寫信把所有的一切告訴他了。父親笑容滿面的臉上又堆上無盡的笑容,吩咐人帶婭艮和環兒去休息。
婚禮是非常熱鬧的,不僅僅只有沈家生意上的夥伴,甚至多了很多官府的人,原來已有很多人打聽到沈家與八王爺是親家了,並且八王爺還會親自來送賀禮的消息早就傳開了。
愈是熱鬧的地方,婭艮愈覺得落寞。雖然婭艮也為哥哥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而高興,但是婭艮無法抑制住自己心底失落與孤單的感覺。當八王爺和名嘯到來,環兒和名嘯亦被淹沒在人群中的時候,婭艮退到了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司儀此時在喊著「一拜天地……」。
忽然婭艮看見餘一刀漫不經心地坐在窗外看著自己,婭艮很吃驚地看著他,餘一刀沖她笑笑,用眼睛示意她出去。此時人們正注視著一對新人,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婭艮走出了熱鬧非凡的屋子。
婭艮對餘一刀說道:「既然來了,就進去喝杯喜酒吧?!」餘一刀一笑:「我和你一樣不喜歡湊熱鬧,雖然說是書璇妹妹的大喜,可是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備得賀禮,如此進去書璇妹子定會不悅!我這次來主要是看看你就走,可是我看到的是你在你哥哥大喜的日子並不快樂。」
婭艮不覺臉紅了一瞬,但剎那間就抬起頭道:「哦,我並沒有不快樂!我怎麼可能在我哥哥大喜的日子不快樂呢?」餘一刀搖頭,餘一刀問:「你還沒找到玉龍嗎?」婭艮說道:「我能找到他的。」
餘一刀輕嘆一口氣:「好吧!你繼續找吧。我還會回來看你的。」餘一刀看了婭艮一眼,轉身走了。婭艮尚愣在餘一刀那異樣的眼神中,心底湧起種種紛繁複雜的感覺與不能確定的猜想,當她反應過來時餘一刀已經走遠。
婭艮回到了喜筵上,環兒正派人到處找她。原來是八王爺要環兒跟他們一起回去,婭艮搖頭說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在呆上段時間。」環兒欲留下陪婭艮,婭艮說:「小原這兩天都沒見到你了,你還是回去吧。還有,記住有玉龍的消息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婭艮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的關上了門,夜已經黑了,外面還有沈銘的一些朋友留下來鬧新房,前廳很是熱鬧,婭艮覺得很累,輕輕的把頭靠在了門上,心底輕輕問道:「玉龍,你到底在什麼地方?」
忽然有人敲婭艮的門,婭艮打開門,是父親。父親走了進來,問道:「婭艮,你哥哥和書璇成親是你哥哥的意思,我對你和你哥哥是一樣的,你們的親事我會徵詢你們自己的意見,當初你嫁不嫁去玉府我也曾經問過你,你哥哥的親事我是一點意見也沒給,全是你哥哥的決定。」
婭艮笑了:「父親,我沒有半點不贊成哥哥的親事啊!」父親釋然地一笑:「這就好這就好!其實書璇這孩子心地也是很不錯的,我看她對你哥哥也很好,這次跟著你哥哥把佃戶家都跑遍了,而且她和你二娘相處得也不錯,是個很好的兒媳。」婭艮微笑著:「父親,我對書璇沒有一點成見,你就放心吧。」父親點頭:「婭艮,你和你娘一樣,聰明又善解人意,我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一種驕傲。」
這是娘親去世以後父親第一次在婭艮面前提起娘親,婭艮抬起頭,父親繼續說著:「你娘跟著我真是委屈了她。我為了忙生意,從來都沒好好陪過她,年年過年都是你娘帶著你守偌大的宅子,可是你娘從來都沒有一句怨言,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田莊的一切賬目都不用我操心。每次我從福建回來你娘都很開心,整個家裡漫溢著歡樂的氣氛,連家人和丫鬟也從心底里高興。你娘總是能把自己的快樂渲染給每一個人。」婭艮微微笑了笑:「父親,娘親是玄醫門的弟子,叫若曦是嗎?」
父親點點頭:「我認識你娘就是在玄醫門的醫館裡面,那時你娘的師傅教給了你娘所有的醫術,讓你娘在最好的醫館裡面開始坐診,我竟是你娘的第一個病人。」父親停頓了一下,又道:「你娘心地善良,醫術精湛,如果她繼續呆在玄醫門,就不至於這麼早就離世,或許現在也是玄醫門的一代宗師了。」
父親的眼底含著愧疚,半晌,又說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娘,她曾經托我辦的事我現在也都沒有為她辦到,看來這輩子我都會對她失信了。」婭艮看著父親,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父親卻沉默了,婭艮問道:「娘親想要讓你幫做什麼事呢?」
父親搖搖頭,似乎是沉浸在回憶之中了,父親說道:「若曦是那麼善解人意的一個女子,她從來沒有讓我去幫她做什麼,只有這一件事她說我到處跑認識的人多,讓我幫她打聽她進玄醫門之前失散的哥哥。其實她是非常渴望能找到自己的哥哥,只是為了不讓我在這上面費太多精力,僅僅只說讓我幫忙打聽。若曦說她與哥哥是從家鄉逃荒出來的,半路上若曦病了,半昏迷著,哥哥讓她別怕說他出去找大夫,去了很久也沒回來。後來玄醫門主路過救了若曦,從此若曦就進了玄醫門,玄醫門主教她醫術,她忙於學醫根本就沒時間去尋找哥哥,等到她可以在醫館坐診順便打聽哥哥消息的時候,卻又跟了我離開了玄醫門。在她的生活里只有我可以幫她了,但是我卻忙於生意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總以為只要能夠為若曦提供足夠好的吃穿和奴僕就是最好的了,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在父親說到母親的哥哥時婭艮的眼前閃過一張臉,婭艮失聲道:「難道是他么?」如若不是父親提起母親的哥哥,婭艮根本就記不起尚留在玄醫門醫館的瘋子。
婭艮再一次來到玄醫門醫醫館,許大夫正在為一壯年漢子扎針,瘋子滿屋子地跑,小夥計攆在後面:「你別亂跑了。」瘋子停了下來嘿嘿一笑,對小夥計說道:「你說過曦兒明天會回來。曦兒呢?」小夥計道:「是呀是呀!我是說明天回來嘛,你等到明天就可以了。」瘋子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小夥計,又偏著頭想了想,點頭道:「嗯,你說的是明天。」
許大夫從壯年漢子腿上拔出了針,對他說道:「這次好了,七天以後你再來吧。」漢子道謝后離去,婭艮邁進醫館門正看到瘋子和小夥計認真地說著話。
婭艮此次看到瘋子,心底莫名地有股暖流經過,婭艮心底想:「這是我的舅舅,這是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我娘親的舅舅。」
許大夫見到婭艮很是高興:「沈姑娘你已經出師了?聽說你已經把玄醫門的醫書都熟讀一遍了?」原來玄醫門不是每一個人都想婭艮一樣能有幸看到玄醫門的醫書的,更別說進入玄醫門的書房熟讀所有的醫書。但是玄醫門主曾告誡婭艮不得在外宣揚自己已熟讀玄醫門的醫書,其實許大夫也並不敢確認,只是聽見傳言罷了,畢竟玄醫門主不讓婭艮進玄醫門醫館坐診,誰也沒見過婭艮的醫術到底怎麼樣。
婭艮笑笑,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向許大夫道謝,說有勞他照顧瘋子那麼長的時間。瘋子此時見到婭艮,大喜,跑了過來:「曦兒!你說過要跟我回家的。」眼底竟彷彿有淚光點點。婭艮愣住了,婭艮仔仔細細地看著瘋子那張斑痕累累的臉,那曾經因為別人瘋狂的仇恨而留下的印記竟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婭艮感覺鼻子發酸,婭艮對瘋子說道:「我這就帶你回家。」
許大夫說:「你真要帶走他?」婭艮點頭,又對許大夫說:「這段時間真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許大夫還沒開口說話,旁邊的小夥計搶著說道:「可不是嗎?這瘋子天天都沒個消停,天天都得哄著他,我們許大夫還每天給他扎針想盡辦法要治好他的瘋病,可是這麼久了就沒見有個好轉。」
婭艮感激地看看許大夫,略略的行了個禮,許大夫卻略帶愧意地說道:「我根本就只是拿他做實驗,可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出真正的病因所在。」許大夫停頓片刻,又說道:「或許,你把他留在這裡,我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夠找出是何根由了。」
婭艮微笑,搖頭拒絕了許大夫的挽留,帶著瘋子離開了,許大夫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嘆口氣,回過頭,才看見婭艮不知何時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婭艮知道如果自己說給許大夫銀子他一定不會收下的,所以趁許大夫不注意時順手擱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