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卡……」導演一聲令下，大家停下動作，「好了，這一幕OK，大家休息半小時。」

談澤和靠過來的經紀人說了幾句話，才踩著大雪走向呂湉婕所待的車子。

「冷死了、冷死了。」他搓著手，三步並作兩步沖向劇組為他租來的箱型車，呂湉婕趕緊幫他把身上濕掉的衣服脫下來，拿干毛巾擦他的臉，再替他穿上保暖的外套。

談澤現下接演一部台灣偶像劇，並且隨著劇組來到日本北海道的札幌取景拍攝。

北國的冬天，從十二月起到翌年三月都是雪季，街頭及房屋子樹木被厚厚的白雪覆蓋，放眼儘是一片白茫茫的銀色世界。

「啊……真是冷爆了，這種冰天雪地的天氣，一點也不適合我這個陽光王子。」談澤縮在車上，喝著呂湉婕為他泡的咖啡，喃喃地抱怨。

呂湉婕微笑著替他再倒一杯熱騰騰的咖啡，知道酷愛炎熱夏天的他不習慣北海道嚴寒的氣候。

「再忍幾天吧！」這幾個月來，她以助理的身份待在談澤身邊，隨著他到日本各地拍戲。「我聽工作人員說，這裡的戲快拍完了，再幾天，我們就可以回東京。」

隨談澤來國外的這一段日子，雖然仍心繫談濬，但她漸漸擺脫中心的愁苦，臉上也出現笑容，她相信再過一些時候，或許她可以不必依賴人，就可以獨立過日子。

「啊啊啊……還要幾天？我會先凍死在北海道。」談澤誇張地叫道。

呂湉婕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見談澤經紀人靠過來，才停止笑聲。

「沛姐，半小時到了嗎？」她問這個大她沒幾歲的經紀人。

當初，經紀人對談澤用呂湉婕做助理非常不悅，不過相處一陣子，看兩從像是情郎好看姊弟，而且呂湉婕工作認真，不像是來搞緋聞的，也就釋懷地慢慢接納了她。

「還沒有。」經紀人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不過……有人找你。」

呂湉婕還沒回答，談澤便搶著回答，「有誰知道她在這裡？應該是找我的才對，沛姊。」

「不是你啦！」經紀人瞪談澤一眼，她被要求不要透露太多，「哎呀，反正小婕你出去看看就是了。」

雖然莫名其妙，呂湉婕還是穿著羽絨外套走出箱型車，按著經紀人的指示來到待頭一家咖啡店。

是誰呢？會不會是她在東京認識的一位華僑？她都已經很委婉地拒絕他了，他還是追過來了嗎？

很快的，答案揭曉--

一踏進咖啡店，一雙黑色的深邃迷人眼睛立刻獵住她的眸光。

呼吸一窒，不敢想像這個她以為永遠不會再碰面的男人，竟出現在遙遠的北國。

她想也不想地就轉頭逃到外面，跑沒幾步，一眨眼，後面的人已經快步追上來了。

談濬勾住呂湉湉婕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為什麼一看到我就逃？」

呂湉婕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張令人思思念念的俊顏，「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來找你。」她瘦了，看著眼前折磨自己的女人，談濬心潮澎湃。

「為什麼要來找我？」見了，發現心中對他的思慕再也壓抑不住。

「我有問題要問你。」談濬放開她的身子，定定地看著她，「問完我就走。」

呂湉婕心頭一緊，有股想掉淚的慾望，「是什麼事？需要你特地跑來日本一趟。」

他從隨身包包中取出了畫本，「為什麼把這個寄給芫芫？」不等她回話，他繼續說道：「從紙袋上的郵戳，我才知道你在日本，和老四在一起。」所以他聯絡到談澤的經紀人，進而找到她。

呂湉婕愣愣地瞪著自己的畫本，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雖然是三個月前發生的事，談濬的語氣仍充滿了控訴。

「我……我已經有爺爺代我轉達。」呂湉婕吶吶地說，因為她怕一旦見到他，她會狠不下心離去。

「你說你很抱歉？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談濬逼問。

「我……我不該自私地為難你，勉強你娶我。」想到過往，心情猛地沉重起來。

「所以你選擇離開？」談濬壓抑著怒火。

呂湉婕輕輕點頭，垂下泛出愧疚的臉蛋。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會是如何？你自民為這樣做對了嗎？」她坦然的承諾讓他火冒三丈。

直到她離去了，他才知道，眼前這個小女人，在不知不覺中已佔據了他的心房。所以她的一走了之，帶給他無人能比擬的悲痛。

呂湉婕猛地抬頭，瞪大眼睛看著他，「什麼？！」

不顧過往路人好奇的注目，他把內心的睦心話一古腦地掏出來，「如果說，你走了我非但沒有高興，還覺得心痛，你信或是不信？」

「不可能！你……你又不要我。」呂湉婕難以置信地掩嘴，久久才迸出聲音。談濬尖銳的黑眸凝視著她，她看不出他有說謊的必要。

「你那天是如此的氣憤、如此的無奈……」她咬住下唇，鼻子一酸，「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帶給你這麼大的傷害，我感到很過意不去，很對不起你。」

「沒有。」見她張大含淚的眼睛看他，他低聲強調，「我從沒說過不要你。」

「謝謝，謝謝你不願殘忍地傷害我……」她拭去眼眶的淚水，感激地說。

「你至今還不相信我要你嗎？」見她仍冥頑不靈，他大聲逼問。

呂湉婕震住，獃獃地望向他，「你……你說謊。」

「沒有。」談濬語氣再肯定不過了，「我要來就打算在奶奶葬禮結束后，和你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她詫異地問。

「談我們的未來，未來在一起的事。」他的口氣沒有一絲遲疑。

呂湉婕倒抽一口氣，神色震驚，「不可能！你那天發那麼大的脾氣，教我如何相信……」

談濬截住她的話，「我會失去控制，是因為我的心感到彷徨、茫然。」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無法再堅持當初不要你的想法。」他的眼神和口吻變得溫和，充滿了柔情，「我不再懷疑你和我結婚的目的，你變得對我愈來愈重要，不再是我隨時可以一刀兩斷的女人，我為此感到苦惱及矛盾，不免把怒氣發在你身上。」

「是這樣嗎？」她聽得心兒怦怦跳，全身竄過一陣顫抖。

「我沒騙你，我違背我的決定，十分想要你。」這一刻，他深情款款。

聞言，呂湉婕驚喜萬分，想要撲向他溫暖的胸膛，可是一憶起中澤麗奈當時得意的神色，又再次退縮，「謝謝，可是我知道你和中澤小姐……」

「中澤？」談濬一怔，「她對你說了什麼？」

呂湉婕不願回憶中澤麗奈曾說過的話，可是敵不過他執意的目光，她撇開小臉，「她說……你們會在一起。」

「你相信她？「談濬沉聲問道。

她露出苦笑，「她那麼美麗，沒有男人會拒絕她。」

「錯了，我拒絕了她！」中澤麗奈再自私動人，都挽不回他的心。

呂湉婕露出不可的神情。

」沒錯，我和中澤麗奈曾在一起，但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他黑眸飄向遠方，聲音幽幽吐露過往的記憶，「她是一個相當熱情、漂亮的女人，我們在一起了三年，有一天，她莫名其妙地失蹤，等我找到她時，她已經嫁人了。她一直以為我是個普通的留學生，而我也認為我們的感情和我家境寬不寬裕無關，所以即使她對物質過分地追求，我仍相信她會選擇愛情。」

只能怪他少不更事，太天真了！

他用力吐出一口氣，呼出的熱氣化成白煙瀰漫在空氣中，「她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人，我以為這輩子會和她在一起，但是萬萬想不到……我們的感情那麼脆弱、經不起考驗，敵不過金錢的誘惑。」

他不願再提及這個在他生命中已經微不足道的女人，「我只確定一件事，當她放棄這一段感情，也等於放棄我對她的愛，所以你根本不必懷疑我們死灰復燃，她已經成為過往雲煙。」

「那麼她是騙我的嗎？」她連中了人家的計都沒發覺，還為此痛不欲生？

「那一晚我去見她一面，就是正式和她畫清界線。」他令人屏息的目光緊攫著她。

「是嗎？」呂湉婕又驚又喜，「我……我以為你不願意提她，是因為對她舊情難忘……」

「她算是我過去一個不堪的回憶，即使是宇翔和洛維，我也不願意當他們的面提起。」所以至今他們仍不認識中澤麗奈，只有曾在日本受他照顧的楚洛芫才清楚。

原來如此……呂湉婕總算打開心結，心裡一陣欣喜。

「你到現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呂湉婕抬眼望向他，被他熱烈的目光定住。

「為什麼要把畫本寄給芫芫呢？」

「因為我怕你忘記我。」看著他英氣逼人的俊臉，她再也無法藏住心中的情愫，熱淚滾滾淌下，「我知道芫芫一定會轉交給你，我想讓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時，我是如何地貪戀你、愛慕你……」

聽到她的話，談濬執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在刺骨的冷空氣中，呂湉婕感到他傳來的溫暖。

「剛開始，我也不確定你對我的感情，直到看到你的畫，我才豁然明白。」他真笨！為什麼一直看不出她眼中的深情，非要透過她的畫才猛然發現？

呂湉婕情不自禁地撲進他溫暖的胸懷，直到這一記得才真正感受到他的真情，「談濬……」

談濬張開手臂，用外衣緊緊包住她的身體，「在你走了之後，我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所以我心裡感到痛苦，氣你也氣自己，為什麼這段日子要和你冷戰，為什麼不能及早發覺我對你的感情……」

那種痛楚比當年中澤麗奈拋棄他還要強烈，還要都教人悲憤難當。

「我不怪你，談濬。」她從他懷中抬起小臉，百般不舍他臉上的自責。

如果他有錯，也是因為她的關係，教她自私捨得苛責他，怪罪這世上她最愛的男人？

「別再離開我，好嗎？」他親吻著她柔細鬢髮，輕聲地說。

「我答應你，不會再離開你。」她靠在他身上，說出不悔的允諾。

「把你的右手伸出來。」他突然對她要求。

呂湉婕不知道他要幹嘛，乖乖地把右手伸出來，當他扯掉她的手套，從口袋掏出她當初留下的結婚戒指時，她呆愣住了。

「我沒有到戶政事務所取消我們的婚姻。」談濬對她露出一個充滿愛意的笑容，將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我把離婚協議書撕掉了，你仍是我的妻子。」

她不只是他的妻子，更是他這一輩子的愛人。

呂湉婕看著手上閃閃發亮的結婚戒指，眼底溢出欣喜的淚珠。

她曾以為他不要她，沒想到他仍要她，要她做他的妻子。

「跟我一起回台灣，爺爺、爸、媽，還有芫芫他們都在等著我帶你回去。」他緊緊牽著她的手。

「好，我們一起回去……」她高興地說，「但是，先讓我告訴變澤一聲……」

「不用了，他的經紀人會告訴他。」他捧她的小臉，讓她望進他充滿感情的黑眸。「你知道嗎？有一句我一直想告訴你。」他壓低聲音。

「是、是什麼？」呂湉婕心裡好緊張，心兒怦怦直跳。

「我愛你。」

「我也是，我她愛你。」呂湉婕笑天美顏，讓談濬緊緊擁著她。

這時，她想起了在天上的奶奶--

奶奶，你看到了嗎？謝謝你，謝謝你的保佑，這次我真的獲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