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麒蹲下身子,面帶擔憂地望著冬蓉好一會兒,怎麼回事?她眉頭怎麼會皺得那樣緊?難道她已醒過來了嗎?
「小冬……」他試探地叫道。
聽到他那熟悉的輕喚,她微微一僵,楚麒的聲音一向不若同齡的男子低沉,清朗得像山林的流水,教人聽了舒服。
「小冬……」見她不動,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可這回她咕噥地丟了一句「別吵!」便拉著薄被翻過身背對他側躺。
楚麒抓抓頭,本想問她身體怎樣,可見她睡得那樣熟,反而不好意思吵她。
他抬頭打量四周,已經好久沒來冬蓉的「閨房」──自從上高中后。
房間幾乎沒什麼變,除了書架又多了一個……他起身將她的書包和參考書放在她桌上,走到最外側書架前,把隔灰塵用的布簾掀起,打量她最近看的書。
她什麼書都看,從小身體不太好的她,書籍是她的最愛,所以他的故事書幾乎都進了她的書櫃,後來他索性不再買書,反正看她的就夠了,最上層是世界文學名著,中間這層是漫畫還有……薔薇頰?這是什麼書呀?怎麼書名都是「冷酷男子」、「我為卿狂」、「引狼入室」?他好奇地伸手欲取來翻閱時──
「你在幹麼?」冰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射了過來,令他嚇得縮回了手,轉過頭訕笑道:「你醒了?」
冬蓉已站起身,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快步走到書架前,把布簾放下。「沒事別亂看!」她沒好氣地說道。
楚麒有些驚訝,雖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反應,可早已習慣她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爆烈脾氣,因此也沒掛懷。「我只不過看看你有什麼書嘛,最近我幾乎都沒讀到課本以外的書,剛剛我看到什麼……書名是「引狼入室」的……那是什麼書呀?」
「你管!反正那不是給你們男生看的書啦!」她臉孔微紅,方才睜開眼偷偷看他一眼,赫然發現他竟在翻她的書櫃,一顆心差點蹦跳出胸口,嚇得不敢再繼續裝睡。
那是西洋羅曼史小說,裡面除了有纏綿悱惻的愛情外,也有令人心跳的火熱畫面,若是讓他知道她在看這些跟「愛情與情慾」有關的書,他一定會取笑她!
「醒了啊?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他的溫柔詢問,令她有些失措。「嗯。」她把心情重整好,方轉身面對他,可是這一轉,卻讓她後悔了,看到楚麒的臉龐,和他那雙黑眸相望,突然間又覺得喘不過氣來.和下午所發生的情形一樣。
明明是張最熟悉不過的容顏,為什麼現在會如此陌生?如此的……不一樣?
心慌意亂地別過臉,不敢再迎視,太──太詭異了。
「沒……沒事了。」為了掩飾那份不自在,她習慣性伸手撫摸脖子。「我……又在學校昏倒了?」話才剛說完,又是一陣暈眩襲來,想來是剛剛一下子就跳起床的緣故。
看她的身體在搖晃,他忙伸手去扶她。「小冬!」
陡然的肢體接觸,令她一驚,想推開他,可又無法使力,整個人就這樣被他圈扶在懷中,慢慢扶到床邊坐了下來。
兩人靜了一會兒。
「你籃球後來怎樣了?」腦海中還記得昏倒前一刻所見的景象。
「不知道,應該會有人遞補我的練習位置吧!」
她看了他一眼。「這樣丟下球隊,不會被罵嗎?」雖不愛他打球,可不願見他被人說不是。
他聳聳肩。「誰叫你昏倒了,我只有先送你回來呀!」
幹麼講得那麼實際?就不會說與籃球和那支充滿臭汗味的隊伍比起來,她才是最重要的嗎?但……如果他講得出這樣的話,他就不是楚麒了。
一個老早就想問個明白的問題浮上心頭。
「你怎麼會突然那麼喜歡籃球?」國小到國中,他們一直都同班,雖考上同一所高中,可卻因為男女分班之故,沒有再在一起,因此對他這項轉變,她始終感到不解。
「為什麼呀?」楚麒習慣性抓抓頭。「就上體育課時辦模擬籃球賽,同學拉我去打,然後才發現我很會搶球,投籃超準的。」他咧嘴一笑,得意地說道。「呵!我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厲害。」
她皺起鼻子,怎麼可以那麼驕傲?看了……好不爽。
她又嘟著嘴。「如果……我叫你不要打籃球,你會答應嗎?」
他嚇了一跳。「你為什麼不讓我打?」
她煩躁地說道:「因為我不喜歡籃球嘛!」飛快搜羅他不該打籃球的原因,突然靈光一閃──「籃球就是跟我犯沖!」
「犯沖?」
「對!每次我碰到籃球身體就會不舒服,體育課立定投籃時,球不進也就算了,還反彈回來打到我。你看,像今天呀!我才去場邊看了你一下,就立刻中暑昏倒,這不就擺明我跟那個東西犯沖嗎?」她愈說愈理直氣壯,恐怖喔!她居然多看籃球幾眼就會在秋天中暑,可見八字有多不合。
楚麒又開始抓頭了。「這個……跟那個有關嗎?」
她嚴肅地點點頭。「有!總之,你不要再打籃球了。」
他靜了一會兒。「可是,是你跟籃球不對盤,又不是我。」
什麼?他……要拒絕!她脾氣被挑起來。
「籃球很好玩的,在場上得想盡辦法把對方的球奪過來,可是不行光靠蠻力,還要靠技巧、智慧、戰術以及和夥伴之間的默契,有時候如果眼神沒對到,嘩!那可就不得了,像上回我們對青高之戰,如果不是我們幾個人默契佳,採取快攻,哪有可能在緊要關頭拿下致勝的分數?還有呀!在上上次的比賽,我在三分線外……」楚麒一講起籃球,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這廂說得興高采烈,另一方卻聽得愈發沮喪。
好討厭這種感覺,她無法分享他的興奮和喜悅。
「好了啦!別說了。」她不耐煩地打斷。
楚麒閉上嘴巴,莫名地望向她,不知她的情緒為什麼會突然轉變?
盯著地面某一點。「我們現在高二了耶,功課又那麼重,你一直把心力放在籃球上,影響到功課怎麼辦?」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種「市儈」話怎會出自她的口。
楚麒不以為意地笑道:「放心!我念的是第二類組,很多觀念只要弄懂就好,不像你是第一類的有那麼多需要死背……」
說到這,又讓她胸口發悶,他們學校雖是男女分班,但因二、三類組人數比較少,所以有時會讓男女合班,楚麒現在就是在男女合班中,而她因為不同類組,所以根本無法再像幼稚園、國小、國中一樣是同班同學。
「而且不趁此時好好打球,到高三更沒機會了,我說你呀!也該多多運動,瞧!動不動就中暑,身體有多虛呀!」
嘎?幾時輪到他教訓她了?可看到他臉上的真誠,知道他是真的關心她,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有種愈來愈強的無力感,唉!現在不比小時候,不會她說東,他就會跟著一起來了……暗自生悶氣。
「那──你這個星期天有沒有空?」改弦易轍,採用柔性攻勢。
楚麒皺眉想了一下。「沒耶!星期日我們要集訓,怎樣?」
她手握緊,又來了!又是籃球!「我本來要約你去圖書館一起念書的。」她滿臉委屈地說道。
「這樣啊……」楚麒偏頭想了一下。「不然這樣好了!我早上去打球,下午陪你去圖書館。」
心頓時像被數十根針扎了一下,又刺、又酸的。
「不用了!」她忍住氣說道。「我白天要去圖書館,下午要去逛書店,你還是去打球就好。」
楚麒搔搔頭,渾然未覺她異樣的情緒。「這樣喔,那好吧!我下回再陪你去。」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先下去吃晚飯吧!你不多吃一點,身體不會健康的。」這一刻他變得像個兄長。
她則有些發愣,為他突如其來的成熟大人樣感到吃驚。
「我先回去了。」他走到窗前,依老習慣欲跨窗過去,腳舉起了一半──
「不對!我的鞋子還在下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先走了,拜拜!」
一待他離去,冬蓉獨自一人坐在房間里,三十秒后,整個人埋進枕頭中放聲大喊──
「你這個大木頭!大笨蛋!大白痴!大……」
沒一會兒,樓梯傳來跑步聲,她立刻抬起頭,眸中充滿了希冀。
「蓉丫頭,怎麼了?」
是她媽。
她頓時垮下臉。「沒事啦!」沒好氣地應道。
「沒事叫那麼大聲幹麼?」
「我肚子餓啦!」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如果冒出「超不爽」這三個字,準會被揪去廁所洗嘴巴,她媽媽最討厭女生口吐不雅之詞。
「肚子餓不會下來吃呀!在那裡鬼吼鬼叫作啥?飯菜都還熱騰騰在桌上。」秦母叨念了半晌,便又下去了。
她再度倒回床上,這回不出聲了,綳著臉,握緊拳頭,氣得猛打枕頭。
※※※
還是當小孩子最好,心中想什麼,嘴巴就說什麼!情緒也可以直接反應。
可當眾人漸漸認為你長大了,所受到的教育和周遭環境影響,要學會收斂情緒,為了要顯現教養和風度,不可以暢所欲言,而是要經過組織化,講得條理分明,足以讓人信服。
即使面對超不對盤、超不爽的人,也不可以馬上破口大罵,直指對方不是。
如果這樣做,一、易被人批判EQ和IQ都不高;二、如果對方帶著兄弟找上門,小則皮肉痛,中則生命有危險,大則危及全家老小……
有人或許會說,那就遵從阿拉的指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方怎麼來,我們就怎麼回過去……漸漸地,戰爭、仇恨不斷地上演,製造了社會動蕩不安。
於是一個想要對家庭、社會和國家和平負責任的人,要學會控制情緒,以理智化解怨恨,最重要的就是要學──忍!
人愈長大就愈要學會忍!
──by秦冬蓉某年某月某一天的隨手塗鴉
喔──真去他的!冬蓉把筆一甩,用力將筆記本合上。
人為什麼要長大?她為什麼不能像從前一樣對楚麒下命令,他要是敢不從,她就狠狠K他、扁他、罵他……可楚麒在籃球場上飛奔跳躍的模樣突然竄入腦海。
不!現在不能任意打楚麒,現在的他,個頭比她多出個十五公分,肩膀也比她寬,身體肌肉也比她結實,如今打他,恐怕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倒是她的手會紅腫上好幾天……
唔……該死的男女身體結構差異性!
那威脅不跟他好、不跟他玩?
他大概會聳聳肩地說道:「啊!那我去打籃球嘍!希望回來時你氣消了……」
總之,小時候用來壓制楚麒的把戲,如今沒一個適用。
他們為什麼要長大?為什麼他跟她之間,不能永遠像小孩子一般?
有人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下。
「冬蓉,你跟楚麒怎麼了?」莉問道?br/>
她抬起頭,充滿戒備。「為什麼要這樣問?」
「你們現在怎麼都沒一起上下學?」
「我們又不是連體嬰,為什麼一定要在一起?」她冷冷地說道。從上星期那席談話后,她就與楚麒冷戰──不與他說話,不與他一同上下學,甚至為了避開見面,還刻意提早出門上學,放學時則因他要留下練球,她更是自己一個人先走,回到家后,她把窗戶緊緊關住,絕不打開。
楚麒還不笨,隱隱知道她在生氣,可不知確實原因,在屢次敲窗求見不成后,便摸摸鼻子不再找她。
依據經驗法則,他知道,除非她氣消,要不他別想和她說話。
只是……
這回冷戰天數已到第五天,不知何時才能和解?而她也還沒想出來以後該如何與楚麒恢復從前一般的相處。
「那你知道楚麒他們班上有個叫林彥青的嗎?」莉壓低聲音問道?br/>
林彥青?想了一下。「知道,她很有名呀!他們班的班長!成績在全校前十名內,又會演講也會運動,人長得也漂亮,聽說有很多男生追她。」冬蓉將她所知道的全擠了出來。
看過那女生好幾次,她不容易對人有好感,可對林彥青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有才氣卻無驕氣,臉上總是帶著平易近人的甜笑,如果她是男生的話,一定會很容易喜歡上那樣的女生。
「最近她跟楚麒走得很近喔!」
啥?心臟頓時緊緊一縮。「楚麒是班上幹部,跟她走在一起,也沒什麼稀奇。」嘴巴雖是這麼說,心頭的不安卻益發濃厚。
「這幾天他們都一起放學回家耶。」莉聲音壓得更低?br/>
她震驚地望向莉。「說清楚一點。」楚麒因為要練球,會留校到六點多,這時間早超過了一般放學時間。冷戰前,她會留在圖書館或社團,等他練完球,再一起回去,冷戰後,她則當個「好學生」,不在校多逗留,準時回家?br/>
莉聳聳肩。「情況我也不清楚啦!反正這幾天都可以看到他們一起騎腳踏車,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感情很不錯,所以我才納悶,想說你跟他怎麼了??br/>
她沒說話,心湖全因為這一席話而大起波瀾,整個人有些頭重腳輕。「我先出去一下!」
「可是快上課了耶……」莉話還沒說完,冬蓉人已經衝出教室了?br/>
她跑得很快、很急,目標是楚麒的教室,他們二、三類組在另一棟樓,可跑不到一半,上課鐘也響起了。
廊上交錯著急促跑進教室的腳步聲和身影,別擋路!她想這樣大吼,可念頭才一起,其中一位就這樣不小心與她相撞。
「哎唷!」雙方發出慘叫。
回過神,對方先向她道歉,是個塊頭高壯的男孩。
「你沒事吧?」
奇異地,這句話卻讓她紅了眼,淚水不聽使喚地直往下掉。
這一哭,可讓撞著她的男孩嚇著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男孩急壞了。「我立刻帶你去保健室。」
她搖搖頭,喉嚨像被石頭梗住,一個字也出不來。
這時男孩的同學們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嗡嗡聲讓她更加難受,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搖頭拒絕對方要送她去保健室的好意,轉過身,獨自一人,往自己教室走去。
走到轉角處,一避開別人的目光,她便衝進旁邊的廁所中,將自己鎖進小隔間,拉下沖水箱,然後──用力地哭出聲。
這天,她做出有生以來第一次的事──蹺課!
※※※
「我回來了!」楚麒超有精神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兒子,趕快去洗手、洗臉,準備吃飯嘍!」
「好!」
「啊!對了!楚麒,蓉丫頭在你房間等你,你問她要不要留在我們這邊吃飯?」
「小冬來了?」聲音中有明顯的驚訝。
「對呀!瞧人家多乖,一放學就回家,哪像你瘋到那麼晚……」
沒一會兒,傳來跑步上樓的聲音,門迅速被推開,專屬男孩的汗水和體味迎面撲了過來。
人未到,味先到。
她抬起頭看向他,迅速地打量他,他看起來更黑了,全身散發強烈的熱力與活力,和他比起來,她蒼白得像是存在另一個空間的靈體。
「你怎麼來了?」他的表情寫滿了驚訝。
「我不能來嗎?」拿起擱在床頭上的一組恐龍模型把玩著。
楚麒抓抓頭。「那你……不生氣了嗎?」他謹慎地看著她。
「我有生氣嗎?」她面無表情繼續玩著恐龍。
「沒有嗎?」語氣更加謹慎。
她聳聳肩,把恐龍擺回去。
房間內有短暫的靜默,楚麒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從他身上所傳來的體熱和氣味,令她不安地動了動,靠近他的那一半身體和肌膚都熱了起來,也讓她心跳開始不規則。
「那你這幾天幹麼不見我?」他問道,不知道她生氣的原因,著實叫人不安,但也習慣了她說風是風的脾性,氣過了,也就風平浪靜,所以只要等她氣消即可。
「因為我要思考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的關係!她咬住下唇,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是呀!」
她看著他一會兒,然後輕輕把頭靠向他肩上。「可是……我覺得你離我愈來愈遠,變得好像……陌生人了。」
他用頭輕輕敲她一下。「你想太多了!我還是我呀!倒是你,變得有些陰陽怪氣了,你究竟是怎麼啦?」
她沒吭聲,只是繼續將頭偎在他的肩膀上,這樣像情人般的依偎,對他倆來說並不陌生,畢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也幾乎形影不離,這樣的接觸經常發生。
「你要不要留在我家吃晚飯?」
她搖搖頭。
「肚子餓不餓?」
她點點頭。
「你餓又不下去吃……」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我要再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楚麒!」
「嗯?」
「我真的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要問幾次啦?從小到大不都是你。」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是你最好、最好的「女性朋友」,對不對?」
「對!」
「所以……我也可以對別人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對不對?」
「可以呀!你高興怎麼說都行。」他無所謂。
「你不會介意?」
「有什麼好介意的?」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我也可以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嘛!」他嘻嘻笑地說道。
聽完這話,她不喜反覺得悲傷,從他的語氣和態度可以知道──對她,他還是只有「好友」的情愫,一點都不像她對他,已經產生了其他的……
沒關係!現在先這樣,總有一天,她會讓他知道「女朋友」和「好朋友」是不一樣的,只要等她也弄清楚,那「其他的」感情究竟包含了哪些?已經有多深?
今天在學校那場痛哭,哭出了真實,她得到一個重要的結論──在楚麒身邊的,除了她以外,不準其他女生佔據。
她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頭。「那──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很多女生都很喜歡你?」
「有嗎?」
她抬頭瞪他。「少裝傻!」
他咧嘴一笑。「可能有不少人欣賞我啦!」笑容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楚麒個性憨直,可絕不是笨蛋,雖屬後知後覺一族,但每天籃球場邊聚集了一堆吼著他名字高喊加油的女生是如此多,想不清楚都很難。
「那你有沒有特別欣賞、喜歡其中的某一位?」她拐彎抹角地探問。
他失笑道:「沒啦!現在光是練球、念書都來不及,哪還會注意她們?」他一臉「拜託你,好不好?」的樣子。
對此,她是相信的,楚麒容易對自己喜歡和注意的事物著迷,對突然加諸的人、事、物反倒容易視而不見。
「如果她們跑到你面前,硬是要引起你的注意,那你又該怎麼辦?」
他微微皺眉。「嗯,這很難說,要真發生了才知道怎麼反應。」
笨蛋!就不會直接說不會理對方嗎?看他露出不解的蠢相……算了!這樣的思考和反應別指望出現在他身上。
「所以──現在你還沒有特別喜歡和欣賞的女生嘍?」
「對呀!」
聽到此,她稍稍感到滿意,這下可直接問了。「那你對你們班那個林彥青……覺得她如何?」迂迴了半天,終於問出那根螫了她一整天的心頭之刺。
「林彥青?你也認識她呀?」他驚訝地問道。
沒好氣地丟給他一記白眼。「你真健忘!是你自己提到她的。」對林彥青的印象,幾乎都是出自楚麒的告知,以前她沒掛在心上,現在想來,才發現若干的不尋常。
楚麒很少主動提到另一個女孩子,上高中前,他們所認識的人都是一致的,可上了高中后卻不同了,而林彥青是楚麒口中第一個吐出的陌生女孩姓名!
「喔!」他搔搔頭。「她……不錯呀!功課好、對人也很好!」他彈下指頭。「對了!她也很懂籃球喔!搜集了好多NBA職籃的錄影帶,超棒的!」林彥青的父親在美國工作過,所以能搜集到比在台灣更多關於職籃的資訊。
忍住氣。「你……很「欣賞」她?」明明介意得要死,卻要硬ㄍ一ㄙ出不以為意的樣子,保持聲調的平穩。
「對呀!我很欣賞她!」
什麼?「你剛剛不是說沒有欣賞任何一個女孩?」聲音忍不住拔高。
「是你提起,我才想起來的嘛!」他一臉無辜地笑道。
這混……她吞下罵人之詞。
冷靜!別亂了方寸,她深吸口氣,唯一可告人安慰的是,還得靠她提點,他才會想起林彥青。可,那算什麼呀?
「你怎麼會突然提起她呀?」楚麒像想到什麼似地回問她。
「因為……她最近很紅呀!」你這個大豬頭!難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傳你拋棄了我,準備要跟她在一起嗎?
「是唷!我倒不曉得她那麼有名。」
「你最近不是常跟她在一起?」說到這,她就氣,都是她生那勞什子的悶氣,沒緊緊跟在他身邊,才會讓其他女生有機可乘!
哼!從現在開始,她不會那麼傻了,楚麒是她的,她不會讓給別人的!
仔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端倪,在提到林彥青時,他有沒有特殊的反應?沒有,幸好!除非他演技佳,要不他真的掩飾得很好,而楚麒絕不是什麼好演員。
楚麒又抓頭了。「常在一起……也還好啦!不過這幾天我們班要參加數學競賽,老師指定我跟她參加,所以經常要找時間討論。」
「數學競賽?」一提到「數學」,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那正是她學科上的「死門」,可偏偏卻是楚麒的最愛。
「對呀!我們班和隔壁班各派一組人馬,準備參加中部高中數學競賽。」他拉起衣服的下擺將臉上的汗擦去。「要參加數學競賽,又有全國籃賽,這幾天可真忙死我了!」
「你可以不用這麼忙呀!」忍不住低聲咕噥。
「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事……」她將髮絲勾到耳後。「比賽是什麼時候?」
「籃賽是下個禮拜六、日,數學競賽是下個月。」
什麼?下個月才要比數學競賽,也就是說楚麒還會跟林彥青「討論」數學一個月嘍!天呀!這怎麼可以?
「你要不要我介紹你跟她認識?」楚麒突然說道。
咦?愣愣地望著他,腦袋有好一會兒都轉不過來。
認識林彥青呀……她開始思索。
「她真的不錯!你應該會喜歡和她做朋友的!」楚麒笑嘻嘻地說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你把她介紹給我認識!」她露出只有自己才懂的微笑。
※※※
「你是?」
有人出聲將她的思緒從遙遠的時空喚回,看到站在前面是穿著軍服的教官,她頓時像回到學生時代,如被針扎到一般跳了起來。
「教官好!」她反射性地喚道。
「你是?」這位教官和善中不失警覺地打量她。
的確,她已不屬於這個校園了,人事已非,當年教過她的老師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仍在此?而眼前的教官,更是完全的陌生。
收起感嘆,微微一笑。「報告教官,我是校友,特地回母校看看。」她皮皮地說道。
「回來看老師呀?」教官臉上表情放鬆,露出親切的笑容。
「是啊!對了,請問教官,我們學校有沒有校友會呀?」
「有!有!辦公室就設在這,我帶你去坐坐。」
「好呀!麻煩你了……」
有校友會啊……希望可以從中找到她要的聯絡資料。
關於那個林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