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林錚與商遙共渡的第三天,林錚的正牌秘書小景回來了,商遙也就又回到了二十二樓。雖不當林錚的秘書了,但這兩個星期,每周至少有三晚,商遙是在林錚的小套房度過的。
商遙知道,林錚不找她的時候,多數是有別的女人到他的套房,她卻一點兒都不在乎,倒希望他能少找她幾次,好讓她騰出空來陪兒子。
林錚果然大方,不過短短數日,已送了商遙一塊金錶、十二套巴黎名服裝設計師的新作,以及一個鑲了藍寶石的鐲子。
衣服不好換錢,只能留著自己穿,而金錶和手鐲,商遙拿到「伊人」,依依有做珠寶行的朋友,請她幫忙摺合現金,一時雖未拿到手,但三四十萬是沒問題的。而且她薪水袋的厚度也增加了。
因為要陪林大少,王祈又還沒回來,她的工作量很少,也沒有加班。看來也是出於林錚的照顧,他想得還真周到。拿了薪水,商遙打算送到醫院給繼母,這些日子的住院費和醫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正好林大少不打算今晚「臨幸」她,商遙回家換了衣服,再去醫院。近日她到公司,都打扮成花瓶狀的華麗性感,可不敢以這種樣子去見老爸。
在醫院沒看見繼母,和商連亭聊了會,商遙決定去老爸家,把錢交給繼母。不知林大少何時會找她,因為必須隨傳隨到,無法盯著老爸的醫藥費,只能找那個後娘了,量她再貪錢,也不會罔顧老爸的性命,昧了這點兒醫藥費。
敲開了門,繼母見是她,有些意外,但商遙這些日子找她,都是為了送錢,趕快滿臉堆笑地把她讓進屋,還討好地替她拿手袋,「小遙,還沒吃飯吧?今天妳姐的男朋友來了,我做了幾道好菜,妳可真有口福!來,來一起吃!」
姐?她商遙哪有那個榮幸?不過走得累了,坐下歇歇也好,還要跟繼母談談老爸的狀況,總不能摔下錢就走。
「小珠啊,妳妹妹回來了!快去給她盛碗飯!」繼母把自己的座位讓給商遙,再去搬椅子。
安若珠盛了飯放到商遙面前,也不理她,只嬌聲嬌氣地和坐在她旁邊的男人說話。
坐下喘了口氣,商遙很好奇,看上安若珠的,不知是什麼貨色。
「這是妳妹妹?」那個男人倒先開口了,聲音低沉,很是悅耳。
安若珠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她叫商遙。來,你嘗嘗我媽做的肘子,味道好香呢!」說著夾了塊肘子到他碟里。那種嬌嬌嗲嗲的口氣,讓商遙差點吐一地。
那男人微微點頭,表示謝意,對商遙一笑,「商小姐,幸會!我叫馮東恆,與安小姐同一家公司工作。」
他叫安若珠小姐,看來不像繼母說的,是安若珠的男朋友,多半是安若珠死巴著人家。
這麼一想,商遙對他的感覺立刻好了不少,「馮先生你好,我在鷹揚工作。」禮貌地回他一笑,老實不客氣地抓起筷子吃飯。這馮東恆相貌端正、氣質沉穩,衣飾也相當考究,想來家裡頗為殷實,配安若珠太可惜了。
一頓飯商遙只顧埋頭苦吃,聽著繼母一邊不住口地誇自己女兒,一邊套問他家裡的情況,安若珠則討好地為馮東恆布菜,用商遙前所未聞的溫柔語氣和他說話。
而馮東恆的應對,禮貌而生疏,看來與安若珠的交往並不很深。他好幾次同商遙說話,但安若珠都搶著替她答了,商遙沒再和他說第二句話。
吃過飯,商遙到繼母房裡,把錢給她,然後問了醫生交待的事項,告訴她手術費不用急,由商遙來籌,過一陣子便能湊齊。說完這些,就打算回家了。
從房間出來,馮東恆與安若珠正在客廳聊天。不知為什麼,安若珠一臉不高興,卻不曾對馮東恆表現出她的不悅。
看在馮東恆的面上,商遙向他倆道別,若只有安若珠,她絕對視而不見地開門就走。
見她要走,馮東恆也站了起來:「這麼晚了,還是我送商小姐回家吧!伯母、安小姐,再會!」
「東恆,再坐一會啦!這裡離公車站好近,叫計程車也很方便,她不會有事的。」安若珠一邊挽留馮東恆,一邊嗔怒地瞪向商遙。
她不瞪還好,商遙本來是想婉拒的,但見安若珠如此,便改了主意,「那就多謝馮先生了!」
無視於安若珠氣得跳腳,不理會她想活剝了自己的眼神,與馮東恆一起出門。
馮東恆的車是銀藍色的BMW,兩千年新款,看樣子這也是個有錢人呢,難怪繼母那麼拚命地向他推銷安若珠。
一路上商遙有一句沒一句地陪他聊,興緻不高。到了門口,商遙下了車,對他說聲謝謝,轉身往家門走。
「商小姐!」馮東恆在背後叫住她。
商遙止步,回眸。
「我是否有這個榮幸,明天與妳共進晚餐?」雖然是在詢問,口氣卻很篤定,彷佛算準了她不會拒絕。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的目標從安若珠轉向她了?她現在為了老爸的手術費,全力纏著林錚,不想節外生枝。
「對不起,明天我沒有空。」商遙再次轉身,長發在風中輕揚,腳步聲清脆,開了門,回頭對因被拒而仍在發獃的馮東恆一笑,「謝謝你送我,馮先生,再見!」飄然進屋了。
滿以為商遙接受他送她回家,一定會爽快地答應他的邀約,想不到她竟拒絕得如此乾脆。馮東恆有點發愣。
想到剛才吃飯時,她雖不曾抬頭,眼中卻總因安若珠或她母親的言行閃過笑意,臉上帶著一抹玩味的表情,完完全全地置身事外,真是有趣而又特殊的女人。
她剛才說,她在「鷹揚」工作,好,他記住了。馮東恆臉上泛起笑意,啟動了車子。
商遙走進「鷹揚」的職員電梯,按下二十二樓。昨晚給繼母的錢,足夠應付一陣子住院費,她得為那二百二十萬再努力了。
到了二十二樓,助手之一的小姐羨慕地上前報備:「商小姐早啊,有人送了一大束紅玫瑰給你呢!」
商遙的專屬辦公桌上,放著一大束火紅玫瑰,幾乎遮住了整個桌面。商遙一愣,林錚從不為床伴營造浪漫氣氛,向來都只送實惠的珠寶。而且他與商遙的關係,兩人都不想招搖,應當不會送花來。
到座位上,商遙打開附在花束里的卡片:
奉上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的心意。
馮東恆
想不到竟然是他,商遙根本不當一回事。不過花倒開得很美,找了一個大瓶子,把九十九朵玫瑰盡數插了進去,擺在桌子上。
「小遙,誰送了這麼多花給妳呀?」一個訝異的男聲響起,「一個月不見,妳又有追求者了?」公司里追商遙的人不少,但她一律拒絕,時間一久那些人知道她不是在自提身價,而是真的不想與他們交往,也就死心了,讓商遙身邊清靜不少。
會叫商遙「小遙」的,鷹揚中只有兩人,一個是肖華;另一個則是她的頂頭上司王祈。
王祈向來視她如妹,這兩年對她頗為照顧,兩人私底下是好友。商遙一聽見他的聲音,又驚又喜:「老大,你從英國回來啦!」她一直叫王祈「老大」,頂頭上司嘛。
「昨天才下飛機,時差還沒倒過來。」王祈放了個小盒在她桌上,「禮物,給妳的!」說著,深深打量起她,「小遙,妳變了好多。」
商遙誇張地拋了個媚眼給他,「怎麼,難道我變醜了?」伸手拿過禮物,當著王祈的面拆開。是一套銀制的刀、叉、勺,做工極是精細,讓她愛不釋手,「老大,謝了!」
王祈搖搖頭,「應該說,妳是變漂亮了,只不過……」他再次打量她,她從不是捨得花錢置裝的人,現在穿的卻是名設計師的服裝,一見就知價格不菲,而且太過耀目,與商遙一向的性格不符。
目光轉向那一束玫瑰,再看看她一反常態的濃妝,王祈想,也許她交往的男友喜歡這種樣子,她才投其所好,穿曲線暴露的衣服,化蓋住所有肌膚的妝。
想到這種事純屬自由,便不再問,只是笑笑,「想不到妳這丫頭也會有人喜歡,誰這麼想不開啊?」
商遙白他一眼,「我哪裡不好?」用手肘輕輕撞了他胸口一下。
王祈誇張地慘叫一聲,裝出一臉痛苦樣,「妳這麼凶,要是讓妳男友看見,看他還敢不敢要妳!」
「要不要也不關你的事!看在禮物的份上,我就不追殺你了!」商遙揮舞著兩隻小拳頭,沖他扮鬼臉,不自覺露出一臉的嬌俏可愛。
王祈按住她的拳頭,「我相信妳的河東獅吼功一定爐火純青,誰娶了妳,一定服貼得像小貓!妳還是別殘害我們男人了!」
兩人玩笑慣了,也不覺怎樣。在別人眼裡看來,他們卻是在打情罵俏。
林錚正好路過二十二樓,把這一幕全看在眼裡。商遙只顧和王祈聊天,沒看到他。
頂頭上司一回來,商遙的工作量大增了。她正計算著一個數據,電話鈴響了,拿起話筒,「喂,你好,鷹揚公司!」
從聽筒里傳來的,是林錚低沉的聲音,「現在來我的辦公室!」
「現在?」工作時間,林錚從未找過她,商遙有點意外。
「對,馬上!」然後電話就掛斷了。商遙掛上電話,告訴助手要離開一會兒。進了電梯,揣測林錚現在找她的目的。
到了總裁辦公室門口,秘書景雲示意商遙直接進去。
進到辦公室里,商遙看到林錚坐在沙發上,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她趕快堆起一臉媚笑,向他走去,「林總,兩天不見,人家好想您呢!」
「是嗎?」林錚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妳今天很開心呀!」
「開心?」商遙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只有作戲,「人家來見您,當然很開心了!」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對他調情。
林錚從她身後摟住她的腰,「原來是為了我才開心,我還以為是為了那一束火玫瑰呢!花是妳頂頭上司送的?他還真是多情種子,昨天剛回來,就既送花又送禮物。」
聞言讓商遙一愣,隨即嬌笑起來,「您這是在吃醋嗎?我真是太高興了!」本想裝出得意的笑,卻忍不住帶進一絲譏嘲。
「吃醋!妳配嗎?」林錚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我不在乎妳有多少個入幕之賓,但我不喜歡和人共享一個女人,我沒厭倦你之前,不許你和別的男人鬼混!」
「您放心好啦,我才不會呢!哪個人能比得上您,又帥又大方!王祈和我完全沒關係,花是別人送的。」商遙覺得有必要為王祈解釋,若因此把他扯進來,她可愧對朋友了。
林錚撫著她頸項上的優美曲線,「妳的行情還真不錯,那束火玫瑰價值不菲。」突然話題一轉,「今晚有個舞會,妳陪我出席,我會送妳衣服和搭配的首飾。」
也就是說,又能有一筆進項,商遙眼中射出喜悅的光芒,「太好了,我最喜歡跳舞了,謝謝林總!」說著,用力在林錚臉上吻了一下,留下一個血紅色的唇印。
她的反應在林錚意料之中,他冷淡地點點頭,吩咐她下去。
看商遙關門出去,林錚的眼光仍盯在門上。第一次在二十二樓看見她,一臉嚇傻了的表情,彷佛自己是嚇人的惡鬼。第二次見面,她也一臉恨不能躲開,直到他答應給十倍加班費。
本來雖對她有興趣,但因她那晚拒絕得太明顯,他已死了那份心。願意陪他玩一場的女人有的是,他不會招惹良家婦女。誰知她竟自薦成他的秘書,而且搖身一變,妖冶而大膽,並對他極盡挑逗之能。
林錚一直不明白她為何幾天之間,對他的態度竟有這麼大的轉變,但商遙接近他的目的是為了錢,這從每次「賞賜」她財物時,她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當然,他別的情人也是那個德性,但她們無一不費盡心思取悅他,希望他能愛上自己,休了妻子取而代之,有的還想為他生個孩子來談條件。但他一直防得滴水不漏,讓那群女人無計可施。
只有商遙,她從不過問他的行蹤,有時和他在一起還心不在焉。他看得出她邊沖他媚笑、邊希望他說出不用她陪伴,每當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不用她相伴時,雖然她口中說的遺憾,卻掩不住語聲中的輕鬆,彷佛並不是那麼願意在他身邊。
這一點強烈刺激他的男性自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眼中、心中只有他,以他為天地神祇,為了抓住他的心和人不擇手段。只有商遙,表現得如此特殊。
除了錢之外,她難到不想要得更多?林錚不相信,或許她更有野心,現在的表現,只是在玩弄手段,想吸引他注意。但她的演技太好,讓他看不透真偽,反而更想探尋。
林錚瞇起了眼睛,這女人讓他在防備之餘,更起了一絲興趣,她到底在想什麼?來日方長,他一定會找出答案的。
商遙回到二十二樓,立刻又接著工作。下午王祈要開會,她得把資料準備好。在兩個助手的協助下,中午之前終於完成了。
「小遙,我請妳吃飯,咱們下去找肖華。」王祈和肖華是大學同學。商遙進鷹揚時,肖華就托王祈照顧她,而且他們脾氣也合得來,三個人是好友兼同事。
商遙和王祈邊說笑著,邊走進電梯,很不巧地,又被準備下樓吃飯的林錚看在眼裡。看他倆嘻嘻哈哈的,林錚的眉頭皺了起來。
下午王祈開會,商遙做完手頭的事,打了個電話回家,和豆豆說了幾句話,告訴小保姆今晚不回去,讓她好好照顧豆豆。
掛好電話,一抬頭,王祈剛好從電梯里出來,竟然垮著一張臉。
「老大,是不是被颳了,怎麼一張苦瓜臉?」商遙關心地問。
王祈不急著回辦公室,走到她身邊坐下,先嘆了口氣,「我沒被刮,因為在英國簽了幾份漂亮的合約,總裁還發我獎金呢。」
「有獎金你還不偷笑,嘆什麼氣呀?」商遙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白了商遙一眼,王祈仍嘆氣,「誰像妳,有錢萬事足!妳以為這錢是好拿的,總裁誇了我幾句,要派我到歐洲視察分公司。這一去三個月都回不來。天,我昨天剛從英國回來,還沒時間回家呢!」
是林錚讓他去的,跟自己有關嗎?商遙皺起了眉,上午不是已向林錚解釋過了嗎?
王祈沒發現商遙走神,接著說:「總裁器重我,我也很高興,只是這一陣子都要在外面跑。小遙,總裁特意把他的秘書派給我,讓景雲協助我工作,看來很有可能是想鍛煉我,說不定會有升遷的機會。」
「他把秘書派給你了?」去歐洲視察,這一去至少要三個月,如果單是為了整王祈,犯不上連自己的秘書都搭上吧,看來真是為了工作。
吩咐商遙為自己訂機票,王祈回自己的辦公室,明天就又飛歐洲,他要做的事可多了。
時鐘指在五點,下班了,商遙慢慢地收拾東西。每次林錚約她,她都在下班后留下來,等人走光了,再到停車場去找林錚。
坐上大紅色的法拉利,林錚開車帶她先去「伊人」。
依依看林錚攜了商遙同來,趕快走過去,「林總,帶商小姐來挑衣服啊,今天正好新到了一批韓國貨,式樣不錯。」說著,和商遙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錚示意依依帶商遙去試衣服,自己則悠閑地坐到一邊的沙發上,今天不趕時間,不用他勞神去為商遙挑珠寶,一會兒讓她自己挑就好,他只管付帳。
「小遙,衣服我只收成本,多的算給妳。」依依說著,往價簽上添了一個零,衣服貴了十倍。但林公子明知依依漫天要價,照樣會付錢,他根本不會看一眼價簽,只管刷卡付錢。
商遙感激地沖依依一笑,「依依姐,真是太謝謝你了!」這筆數目雖然不大,卻也不無小補,虧依依能想到這種法子。
出了「伊人」,林錚帶商遙到珠寶行。小姐們捧著珠寶在商遙眼前站成一排,一邊解說著不同款式的設計構思和成色,一邊對林錚頻送秋波。
那些珠寶金光閃閃,看得商遙眼花,這種幾十萬到幾百萬的昂貴晶,她哪裡敢作主,只好挽住林錚,「林總,依您看哪個好?」
本以為商遙會挑最昂貴的,想不到竟目光無措地來問自己,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林錚仍看得出來。
今天商遙穿的衣服,是一件翠綠色的低胸露背晚裝,配上同質同色的披肩,影影綽綽、欲遮還露,更是引人遐思。外罩一件長款單絨大衣,如果在外面的時間不長,足可禦寒。這兩身衣服,都是剛剛在「伊人」選的。
林錚在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珠寶中,選了一對祖母綠的耳釘,又拿了同款的項鏈,讓商遙戴上,自己拿出金卡。
兩件首飾八十多萬,商遙嚇了一跳,但立刻裝出興奮無比的樣子。事實上,這麼貴的首飾,她真的不敢拿,但看林錚一臉的不在乎,彷佛只送個紙玩偶般的輕鬆,她有點放心了。他不當一回事,對於她可是救命錢,這麼一來,手術費已出來了一半。想到這裡,商遙才綻出真心的笑容。
林錚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心裡更加摸不透她的想法,興趣也就更濃了。
舞會的氣氛,比上次的酒會輕鬆了許多。林錚照例去與熟人打招呼,留下商遙一個人自行走動。
商遙站在角落,掃視著全場衣衫光鮮的人們。雖然她穿著華貴,又帶著八十多萬的首飾,還是覺得自己與這裡的人格格不入。
「商小姐,商遙!」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商遙回過神來,順著聲音看去,「馮先生,是你!」竟然是昨晚在老爸家遇到的馮東恆,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他。
馮東恆對她微笑,也挺意外這種巧遇,「我看有點像妳,又不敢肯定,就叫兩聲試試。商小姐濃妝淡抹,怎麼都好看。」
看見商遙用搜尋的眼神往他身後瞄,忍不住也回頭,後面沒什麼呀,「妳在找什麼?」
「安若珠沒和你一起來?」商遙有點不安。她雖不怕安若珠,卻怕她看見自己以這種打扮,出現在這種地方,回去會跟老爸嚼舌頭。
聽明白她找的是安若珠,馮東恆搖搖頭,「我是自己來的。我和安小姐並不是很熟,只是拗不過她的好意,昨天才到府上打擾的。本來我並不想來這個舞會的,只是沒約到妳一起吃飯,反正有空,就過來看看。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妳,咱們還真是有緣。」他暗示得明顯。
商遙也顧不上他言外之意,聽說安若珠沒來,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巧笑嫣然地向他點點頭,有逃過一劫的喜悅。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搏了美人一笑,但馮東恆深諳乘勝追擊之道,「我可以叫妳小遙嗎,早上的玫瑰花妳喜不喜歡?」
商遙一愣,這才想起那束火玫瑰,花是很美,可惜她不想接受他。正想明白地拒絕,林錚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商遙,開始奏舞曲了,希望妳能陪我跳這支舞。」
林錚的話正好給了商遙一個台階,對馮東恆道聲對不起,便與林錚共赴舞池。
樂曲舒展而緩慢,跳舞的人隨著音樂,慢慢擺動。林錚扶著商遙的腰,低聲問道:「妳認得他?」
商遙看到馮東恆站在舞池邊,一直在打量著林錚和自己,她相信林錚也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我繼姐相中的金龜婿。」
「可惜這位金龜婿的目標不是妳繼姐。」林錚聽到了馮東恆最後一句話,知道他對商遙有追求之心。
和著音樂節拍,商遙與林錚慢慢晃動,「那又如何?我對他沒興趣!」商遙沒有假裝聽不懂,說完這句話,又立刻凝視著林錚的雙眼,顯得含情脈脈,笑得嫵媚之極,「他哪裡比得上林總您,您送我這麼昂貴的首飾,我都不知道怎麼感激您才好!」
林錚笑了,眼睛沒動,眉毛先揚,一臉花花公子的風流倜儻,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今晚,妳就到我的公寓來報答我好了!」
商遙心頭震了一下,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林錚的樣子太過性感迷人,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她立刻提醒自己,他有妻有女,千萬不能對他產生感覺,不然只會落得個心碎神傷。
於是她立刻武裝自己,回林錚一笑,風情萬種、百媚橫生,「林總,您壞死了!」
顯然林錚被她的笑容迷住了,目光定在她臉上,無法移開。
馮東恆也看到了那抹絕艷的笑容,令他追求商遙之心更堅定。他認得那個與商遙共舞的男人,他是商遙公司的總裁,有婦之夫,所以,這一場仗他並不是毫無勝箅,他不會放棄的。
早晨近九點,商遙走進鷹揚大樓,一眼就看到肖華在沖她招手,趕緊快步走過去,「華華,妳在等我?」
肖華點點頭,陪她一起上二十二樓,電梯里人太多不好說話,一到二十二樓,她立刻拉著商遙到角落,「小遙,林錚的秘書去歐洲了。」
「我知道呀,今天和王祈一起走。」
「他們這一去,至少三個月,所以總裁秘書一職懸空著,他指定你暫代他的秘書職務,是他親自指定的。」肖華特彆強調「親自」這兩個宇,「妳近來和他還順利吧?」
商遙點頭,「昨晚他送我八十幾萬的首飾,嚇我一跳。不過,這下我老爸的手術費出來一半了,也許再陪他出席兩次酒會,二百二十萬就差不多能湊齊了。」
「然後呢?」
肖華的話讓商遙一愣,「什麼然後呢?」
「我是說,湊齊手術費之後,妳怎麼辦?還和他這麼……不清不楚的?」
商遙趕快搖頭,「不會的,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讓他討厭我的。我只怕手術費還沒湊齊,他就厭倦我了。」
快九點了,上班的人漸漸多了,商遙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手術費的事和我老爸的身體狀況,哪有心思想別的。」
桌子上,又有一大束花,這次是紫玫瑰,比昨天的紅玫瑰更加昂貴,仍是九十九朵。
「小遙,什麼人這麼闊綽?九十九朵耶!很貴吧!」肖華想到了林錚,「咱們總裁看來很重視妳呢!」
「不是他!」商遙打開卡片。
我對你的心意不會改變,請接受我好嗎?
今晚七時,我在「天海」酒店等妳,我會一直等下去。
馮東恆
昨天的紅玫瑰尚在瓶里,肖華看看紅玫瑰,又看看紫玫瑰,「小遙,送花的這個人有沒有結婚?」
「應該沒有。」不然安若珠不會請他到家裡,意圖那麼明顯。商遙對著卡片傷腦筋,不想去,又怕他真的一直等。
肖華興奮地晃著她的手,「去啦,一定去!這人送得起這麼貴的花,一定挺有錢的,如果人不錯,嫁了他就不用妳傷腦筋了!」
聽她說得這麼簡單,商遙嘆了口氣,「小姐,我是有兒子的人了,妳以為想嫁人那麼容易呀!九點過了,妳快回十六樓吧!還有,這個給妳!」把那一大束紫玫瑰塞進肖華手上,「我沒有地方放了。」
看著肖華抱著花走出去,商遙又再嘆氣。馮東恆再好,卻是安若珠看上的人,她可不想和安若珠發生什麼糾葛,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她已經夠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事部的通知單遞到了商遙手上,她再度坐到了二十七樓,正好林錚不在,她也樂得輕鬆。
最後商遙決定,晚上到「天海」,明白地拒絕馮東恆,她實在沒心情再與他有什麼發展。
天海酒店離鷹揚大樓不算遠,但從商遙家坐車卻很不方便,於是她沒有回家,先去「伊人」找依依消磨了一會兒,再到「天海」。
商遙到「天海」的時候,還不到七點。侍者領她到訂好的位子坐下,這張桌子緊臨落地窗,放眼望去,萬家燈火,景緻不錯。她先點了一杯飲品,獨自淺啜。
林錚走出「天海」的包廂,向洗手間走去,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自己、望向窗外的商遙。他認得她的背影,何況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巴黎名設計師獨一無二的新作,正是出自於他的惠賜。
她在這裡做什麼?約了誰?
林錚不動聲色,打算看個明白。回到包廂,把門打開一條縫,正好能看見商遙那一桌。一個充滿野性美的女人拉住他的手,拖著他到座位上,「林總,咱們喝酒嘛!」今晚林錚找了安菲來陪他,卻意外地看見了商遙了。
馮東恆在七點前五分鐘到來,坐到商遙對面,一臉驚喜,「想不到妳來得這麼早!」
「馮先生!」
「妳叫我東恆就好!侍應,給我菜單!」
看侍應過來,商遙只好先不說話,等他一離開,立刻說:「馮先生,我很感激你送花給我,不過,你畢竟是我姐的男朋友……」平時打死她,她也不會叫安若珠「姐」,但現在只好用這個借口來推託。
馮東恆卻不接受這種說法,「小遙,我已經向妳解釋過了,我和安小姐只是同事而已,並不是男女朋友。」
原來是他!林錚瞇起了眼睛,這是他評估事物時的習慣動作。那男人是東升公司的小開,好像叫馮東什麼的。聽他昨天的話,與商遙並不是很熟,今天商遙卻與他一起共進晚餐,難道那女人想腳踩兩隻船?
包廂太遠了,聽不見馮東恆與商遙之間的對話,看不見商遙的神色,但看她用尾指在杯腳上輕敲,林錚知道她不耐煩,打算再看下去。
安菲發現他心不在焉,偎在他懷裡撒嬌,希望引來他的注意力。林錚一邊隨口敷衍,一邊盯著那邊的動靜。
一個女人快步向馮東恆他們那一桌走去,誰都看得出她怒氣沖沖。走到桌前,抄起商遙面前的飲品,向商遙臉上潑去。正是跟蹤馮東恆而至的安若珠。
商遙和馮東恆猝不及防,一時都愣住了,包廂里的林錚見了這一幕,也是一愣。
只聽安若珠指著商遙罵道:「妳這隻騷狐狸,跟野男人生下雜種還不知羞恥,竟然勾引起我的男朋友來了!我打妳這狐狸精!」說著,一把揪住商遙一縷長發,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商遙左臉頰立刻紅起一片,凸起五道指痕。安若珠又是一巴掌打過去,卻被馮東恆抓住。
「東恆,她勾引你是不是?她裝得像聖女,其實比誰都賤,連小孩都不知道是誰的!妳這個賤貨!放開我,我要打這不要臉的賤女人!」安若珠死命掙扎,卻無法掙脫。
商遙用面紙擦著臉上、身上的水,一語不發。
馮東恆摀住安若珠叫嚷著的嘴,牢牢控制住她,「對不起,商遙!我不知道她跟來了,我今天對她說,不想和她交往,她就……」
「別再說了!」商遙打斷他的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她拿起手袋,「我要走了,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她冷著臉,強抑眼中的淚水,不去看一旁探頭探腦瞧熱鬧的人,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背,大步往外走。
馮東恆傻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想追出去,又不知該拿安若珠怎麼辦,總不能把她交給保安吧!鬆手又怕她再去追著商遙罵。
包廂里的林錚推開懷裡的安菲,「我有事,先走了!」不管在原地搞不清狀況的安菲,快步出了包廂,越過馮東恆身邊時,回頭瞪了他一眼,大步追出去。
出了「天海」疾走了幾步,商遙孤零零地站在風裡,終於強忍不了眼淚,在黑暗中,任淚水決堤。
一件男式長外套披到了她肩上,回頭一看,站在她身後的竟是林錚。此情此景,她實在扮不出妖艷女的角色,無法強顏歡笑來討他的歡心。奇怪的是,林錚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以前所未有的溫柔,把她擁進懷裡,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老爸再娶后,再也無人提供任她痛哭的懷抱,她已壓抑得夠久了。難得有人這麼溫柔的安撫,禁不住雙手抱住林錚的腰,索性就哭個痛快。
林錚不知道自己為何竟有如此體貼的行為,他與情人向來各取所需,只有建立在肉體上的關係,不曾給過更多的。但為何見了商遙含淚的臉龐,竟然會心有不忍,不假思索地追了出來,只想好好地安慰她。
把商遙帶上他的法拉利,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語,經過剛才一場痛哭,她已不知該用什麼臉孔去面對林錚,她想他一定看到了一切。
到了林錚的套房,他沒有帶她到平時歡愛用的房間,而是破例帶她來到自己的卧室,這間卧室,他從未讓別人踏進一步。
這套房子三室二廳,一間書房,兩間是卧室,他自己的卧室布置得十分舒適,與另一間有天壤之別。
平時與女人親熱之後,他絕不會與她們共眠,讓她們一個人睡那大床,自己則抽身回到這一間卧室休息。
將商遙安置在沙發上坐好,林錚從冰箱中拿出飲品,「要不要來一點兒酒,暖和一下。」
「我還是回去了。」商遙站了起來。
「妳留下來,今晚我不會對妳做什麼。」林錚不太放心,這念頭讓他一愣,什麼時候他會為床伴擔心了?「妳身上都是汽水,去洗個澡!」
商遙點點頭,「林總,您這裡有沒有電話?我想通知小保姆,我今晚不回去了。」反正料定林錚都聽到了,也就不瞞他了,只要不讓他見到豆豆就行了。
洗完澡出來,桌上擺著還在冒熱氣的披薩,是林錚叫的,兩人都沒吃晚飯,所以叫了披薩。
林錚什麼都不說,商遙也不作聲,心事重重,只顧吃東西。
不是怕林錚看不起她,她早知道,自己在林錚的眼裡,不過是個用來玩玩的拜金女。只是她不願讓他看到她脆弱的樣子。日子還得過、手術費還要籌,但她要用何種態度,再去面對林錚?
而林錚坐在她對面,也在沉思。為何他竟毫不猶豫地帶她到這間卧室,這是他完全私人的空間,怎麼會毫不介意她的進入。是否,她在他心中有些不同?他得好好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