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天後
瑞貞端著水盆進屋,俐落的將水盆放在床邊的支架上后,熟練的將床幔拉到兩旁以絲繩系好。
「爺,起床了。」她柔聲喚了句。
「嗯!」唐雲睜開眼,對上她黑白分明的雙眸,他拉開身上的薄被,一如以往,她害羞的走了開去,不習慣他袒露胸膛。
她的腳傷已沒有大礙,所以又回來伺候他。剛回來那兩天,她的心惶惶不安,擔心他又會無故輕薄她,當時她已下好決心,如果他再有不軏的舉動,她會逃離唐府。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對她以禮相待,兩人都沒再談論過那天發生的事,就好象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去除那天發生的事,他對她一直很好,所以她的心慢慢定了下來。
瑞貞將茶水端給他漱口,臉蛋始終低垂著,不敢瞧向他的裸胸,而後又拿濕巾讓他擦臉。
這期間,唐雲的目光始終盯著她垂下的臉。
她來府里已經半月有餘,臉上總算長肉了,原本凹陷的雙頰已豐潤起來,纖瘦的身子也圓了不少,這樣的她雖然仍舊稱不上花容月貌,但至少已算得上小家碧玉,紅潤的氣色更為她增添不少柔媚風韻。
他從床沿站起,瑞貞立即拿了衣裳為他著裝。
一開始服侍他時,她很笨拙,做起事來總帶著些許彆扭,畢竟以前她是個高高在上、讓人伺候著的小姐。
撇開心裡上的適應不說,這些活兒她從來沒做過,自然做得很蹩腳,可唐爺從來沒說過什麼。正因為他這種態度,她逼迫自己趕快進入狀況。如今這些對她來講已是小事一件。
不過為他穿衣更衣是最讓她尷尬與彆扭的,如果能跳過這一項,她會很感激的。雖然儘可能不看他,但他健壯的胸膛還是會進入她的視線。在他之前,她從未見過任何男子的赤身裸體,那是於禮不合的。
現在她卻早晚都得見上一次,實在讓她不知如何自處?
系好他的腰帶后,一如以往,她將水盆拿出去,而後到廚房為他端早膳。
這天早上就像平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同,可當唐雲用完早膳時,他卻忽然說道:「我有話跟妳說。」
瑞貞抬起臉,「是。」
「昨天我接到一個訊息。」
她靜靜聽著,等他接下來的話語,卻沒想到她的命運即將改變。
「聽說妳還有一個弟弟。」
她訝異的看著他。
「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問妳,妳想見他嗎?」
瑞貞第一次露出激動的表情,「想!爺知道他在哪兒嗎?」
「知道。」他點頭。
「那……請你……請你……」驚覺自己緊張得語無倫次,瑞貞收住口,鎮定心神。
「他被發配到北方做勞役,日子似乎不好過……」
聽到這兒,瑞貞的臉都白了。
「明天我正好要起程到北方去做筆生意,妳要跟著去嗎?」
「要。」瑞貞毫不遲疑的回答。
唐雲黝黑的眸子盯著她,「我有個條件。」
她愣了下,「什麼?」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她驚嚇的就要後退一步,他卻扣住她的肩不讓她動。
「別動,聽我把話說完。」他制止她的掙扎。
她戒備的望著他,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著。
他輕撫她細緻的下巴,一會兒才道:「我要妳做我的女人。」
她瞪大眼,震驚的看著他,無法相信自己聽見的話語。
「這是我的條件。」說完這句話,他鬆開手,讓她自己做決定。
她直覺的後退一步,「不──」
「我不勉強妳。」他打斷她的話,「妳想好后再來找我。」
她又後退一步,而後驚慌的轉過身去,急急走向門口,直想趕快離開他。
但當她走到門邊時,她總算拉回一點自制力,開口問道:「為什麼?」
他明白她想問什麼,緩緩說道:「我並非下流好色之徒,可對妳就是有渴望,我不會虧待妳……」
她沒讓自己聽完話,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唐雲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眉頭緊皺。
這步棋他下得很險,非不得已他實在不想下這個險招,好不容易她才要開始信任他,他卻再次毀了她的信任。
他也不想這樣,但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慢慢來,只好出此下策。
奔出房沒多久,瑞貞就停下腳步,外頭的冷風讓她的頭腦冷靜下來。她這樣莽莽撞撞、慌慌張張的對事情沒有幫助。
弟弟……有弟弟的消息了。她因跑步而急促喘息著,熱氣在唇邊形成霧氣。
這些日子她一直很擔心弟弟,他是蘭家僅存的男丁,無論如何她都必須保護他。
可是……她握緊粉拳。
代價是付出她自己嗎?
想到弟弟又想到自己,瑞貞難過的落下淚。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先是因為被牽連而抄了家,現在卻又如此折磨她,難道真要逼她走上絕路嗎?
「爹、娘……」她啜泣出聲,「我該怎麼辦?」
如果不是還惦念著弟弟,她早就隨著爹娘走了。
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很想告訴奶娘這件事,但她明白奶娘什麼忙也幫不上,告訴她也只會讓她擔心跟哭泣。
瑞貞在園子里來回的走著,時而哭泣時而嘆氣。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慢慢平靜下來,雪不知何時緩緩飄下。
她立在園中讓雪花沾上她的發、她的肩、她的衣裙,肌膚開始感覺到寒冷,她卻一點也不想移動。
不曉得過了多久,一雙溫暖的手臂由後頭抱住她。
「想凍死自己嗎?」唐雲以厚實的披風包裹住她。
她沒說話,在他懷中顫抖著,卻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懼怕。
他嘆口氣,「回屋吧!」
幸好他不放心,跟出來看看,否則她真會染上重病。
「我……我答應。」
她的聲音很小,很快的消失在空氣中,一時間,他不知道那是出於自己的妄想,還是她真的說了答應二字。
「不用現在給我答案。」他輕語。
她苦笑一聲。什麼時候給答案根本沒有差別,問題是她根本沒有其它的選擇。
「我只有一個條件,等找到峰弟,救了他之後,才……做你的女人。」她說得有些結巴,但語氣是堅定的。
她是擔心他騙她吧!他苦笑著。
「我答應。」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大掌貼著她冰冷的臉頰,「恨我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垂下眼。
他嘆口氣,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他的體溫沁入她冰冷的肌膚,帶來一陣陣的麻意與暖意。
她感覺到他溫熱的嘴唇在她的額上游移,她緊張的繃緊身子。他溫燙的雙唇緩緩移至她的眉心、冰冷的鼻頭,而後是她顫抖的雙唇。
她不想緊張,更不願畏縮,卻止不住自身的顫抖。
他緩慢的親吻她,她輕聲喘氣,感覺到他熱燙的舌頭在她雙唇輕吮。
她壓下想推開他的衝動,讓自己像個木頭人一樣不去響應,但她忍不住去想他對待她的方式像捧著一個珍貴的瓷器,小心翼翼又帶著殷切的熱情。
他真的這麼想要她嗎?為什麼呢?她不懂,只因她曾是個小姐,而如今卻被貶為奴嗎?
但他要這樣的她做什麼呢?
瑞貞的腦中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緊接著她什麼也不能想,因為他溫熱而富侵略性的舌頭滑入她口中,她驚喘一聲,心急促的跳動著。
這親密的行為讓她無法招架,她不住的喘息著,本能的想轉開頭,他卻扣住她的後腦,不讓她移動……
細雪一直飄落,在兩人身上撒下片片雪花,但瑞貞卻絲毫沒感覺到一點寒意,他牢牢的抱著她,將她圍在他壯闊的胸膛、他的天地……
※※※※※※※※
簡單的收拾了行李,瑞貞第二天就與唐雲往北方而去。
奶娘一直想跟來,但瑞貞告訴她現在她們已是人家的奴婢,萬般不由人,主子只要她去,她怎麼開口跟唐爺說還要帶個人?
奶娘聽見這話,只是嘆氣,眼眶又紅了。
她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裡還是想與小姐一塊兒。
瑞貞並沒透露弟弟在北方的消息,她不想給奶娘期待,萬一期待落空,又要傷心了。
臨出發前,奶娘難過得又掉了眼淚,瑞貞只是嘆息。上了馬車后,她悶悶不樂的坐在一旁,什麼話兒也不想說。
唐雲拿了本書放在她腿上,她疑惑的望向他。
「念給我聽。」他說道。
她看著他,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微微一笑,「聽說是今年賣得不錯的書,翻了幾頁就看不下去,由妳念吧!說不定從妳口中念出來,這故事就吸引人了。」
他的話讓她勾起一抹淺笑,「故事難看便是難看,念出來也不見得會好一些。」不過她還是拿起書,問道:「爺看到哪兒了?」
他指了下,而後就大剌剌的往她腿上躺去。
瑞貞嚇了一大跳,整個臉都紅了,「爺……」
「這樣比較舒服。」他的頭枕在她大腿上,「念吧!」
瑞貞萬分不自在,想將他推開,但她知道以他的個性,一定不會放棄,她挺直背脊,僵硬的開始念書。
聽著她軟軟的嗓音,配著馬車的節奏,唐雲放鬆的閉上雙眼。
她身上的幽香讓他有些心猿意馬,甚至慾念蠢動,但他決定等一下再來滿足慾望,現在必須先讓她放鬆下來。
如果他只顧著滿足自己的慾望,只會將她推得更遠,而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
一開始,瑞貞很緊張的不敢移動半分,聲音拘緊而害怕,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她慢慢的放鬆下來。
半個時辰后,她發現他在她腿上睡著了,她闔上書,不敢隨便移動,雙眼凝視著窗外的景色,但偶爾會飄向他的睡顏,由他濃密的眉毛移至高聳的鼻樑與厚實的雙唇。
忽然間,她想起他雙唇的觸感,臉頰立刻燒紅起來,她慌張的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但腦中的影像卻不時干擾她。
昨天他一吻過後,她整個人癱在他懷裡,全身軟綿無力,是他將她抱回屋內的。她為自己的反應覺得羞愧,但他沒有以此取笑她或羞辱她,只是將她抱在懷中,溫柔的親著她。
對他,她不知該怎麼想、怎麼感覺?當她以為他是個好人時,他卻提出了那樣羞辱人的交易,為此,她真的很痛心,甚至怨恨起他,可是他又在同時對她如此溫柔,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判他,他讓她困惑。
瑞貞吐出一口嘆息,腦袋紛亂不已。
這時,他忽然動了下,她立刻僵住,動也不敢動,他側過身,將臉埋入她腰腹間,剎那間,一股溫熱的血液往她的腦門衝去。
她的臉酡紅一片,心跳得飛快,直覺的推了下他的肩膀,想讓他的臉遠離她的肚腹。
她這一碰,他動了下,先是皺了下眉頭,而後才睜開眼,她泛紅的臉讓他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
「我睡著了?」他揉了下眉心。
「嗯!」她輕應一聲。
「我睡了多久?」
「才一會兒工夫。爺再繼續睡吧!」她急忙又補充一句,「我坐到旁邊去吧!這兒讓你躺。」
他瞧著她泛紅的面容,看著她尷尬的轉開臉去,他伸出手扣住她的頸項,將她的頭壓了下來。
「爺……」
她的唇碰上他的,他聽見她輕喘一聲,他溫柔的親吻她的嘴,不疾不徐的吮著她微翹的紅唇,與她交換彼此的氣息,濡沬相染。
他的舌頭在她唇齒間滑動、感覺她的氣息愈來愈急促,他一面吻她一面撐起自己,由她腿上起身。
他捧著她的臉,細細的品嘗她的味道。
瑞貞覺得身體愈來愈熱,心跳愈來愈快,「爺……」
「嗯?」他沙啞的應了一聲。
「我……」她一面躲避他熾熱的吻,一面喘道:「我再念書給你聽吧!」
他停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我現在不想聽。」
他怎會不明白她是想借故逃避他親密的動作。
「我……」
「別怕。」他安撫的說。「妳只是不習慣。」
她漲紅臉,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笑著將她一把抱到腿上,她驚呼一聲,「爺……」
「這樣好多了。」他撫摸她紅透的雙頰。
她在他腿上坐立難安,「請你放我下來。」
「我答應在見到妳弟弟前不會佔有妳,但沒答應不跟妳親近。」他的嘴唇移往她敏感的耳朵摩娑。
她立刻縮了下脖子,脊椎竄起一陣酥麻。
「老天……」他拉好她的衣裳,將她抱入懷中,讓她的小臉棲在他頸肩,「別哭。」
他把她嚇壞了。
她沒應聲,只是落淚。
他懊惱的閉起眼,覺得自己就像吃人的猛獸一樣。她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不懂男女之事,可他卻像餓虎撲羊般想將她生吞活剝,難怪她會落淚。
「別哭。」他低頭親吻她的眼角,「別怕。」
她抽噎著,感覺他的吻不斷灑落在她臉上,體內的恐懼慢慢離開她。她透過濕潤的睫毛看他,顯得有些矇矓,但他懊惱的模樣讓她的心慢慢安穩下來。
當他輕拍她的背時,她覺得自己像襁褓的娃娃一樣備受呵護,一瞬間,她很迷惑,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好心的買下她,仁慈的對待她與奶娘,卻又卑劣的提出讓她痛不欲生的要求,而現在他又這般呵護她。
她被他弄得迷惑不已,不知該怎麼看待他?
他到底在想什麼?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