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時候,「知心茶坊」里已有四位小東西躲在角落裡,嘰嘰咕咕地討論著。
「絕不能讓她見到他,知道嗎?」
「小丹,茜茜很愛他耶!」說話的,自然是把心全放在沈茜茜身上的唐小奇。
「小奇,拜託你!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就不要再三心二意行不行?」韋小盟是看不慣唐小奇偏愛沈茜茜。
「我只是希望茜茜得到最好的。」
「你不是她老爸,你用不著操這分心。」
「可是——」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等一下沈茜茜一來,我們就……」麥小丹低頭小聲地把法子說出來。
「什麼?我反對!」那不教沈茜茜恨死他才怪,唐小奇死命地直搖頭。
「我贊成。」韋小盟認為,只要不教他們見面,採用什麼方法都行。
「不行吧?我們是天使,做出這種行為實在太過分了。」習小薔也覺方法太過荒唐。
「小薔,這是唯一可以阻止他們彼此見面的方法。放心,我會等紀綺楓的事解決后,就放她走的。」麥小丹拍拍她的手,溫柔有加地笑說。
「不行!我反對!這是綁架行為,我反對!」
唐小奇哇哇大叫,就是不想讓他們採用這個法子。
誰知麥小丹理都不理他,轉頭和韋小盟討論該任何下手,教他在一旁拚命地抗議,卻沒人肯睬他。
「小奇,放心,小丹不會傷害他的。」習小薔朝他安慰地微笑。
但唐小奇卻苦著一張臉,煩惱地不能自己。他是天使,有義務要讓主人幸福,快樂;不管情形是如何地糟糕,他都必須做到這一點。
可是這會兒,自己為何卻是那個正要傷害她,破壞她戀情的天使?
為什麼他不能成全她?記得自己明明口口聲聲揚言要幫助她,要看著她幸福地嫁人,當個快快樂樂的新娘子;如今,他的揚言,他的保證,在哪裡?
拆散她和陸允豪,她就能得到幸福嗎?
唐小奇突然感到迷惘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是自己可以理解了。
「好了,就怎麼做。」韋小盟愉快地拍打桌子,一面拍著唐小奇的背後;「小奇,你就快達成任務了,開心點!」
唐小奇扁扁嘴,不情不願地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而他也知道,他們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裡頭的四位小東西也目不轉睛地等候,個個蓄勢待發,一副馬到成功的表情,看向茶坊的大門口。
這時候,唐小奇是多麼希望沈茜茜能不要來,可十來分鐘后,他失望了。口中沈茜茜出現在茶坊門口,他的一顆心也往下沉……
對不起,茜茜!
「兄弟們上場了。」一聲吆喝,麥小丹和韋小盟衝上前準備抓住她;習小薔則負責看住唐小奇,以免他有所行動。
口中眼前這一切,唐小奇當然衝動地奔向前。那兩個小子該被抓去槍斃,竟真的當眾抓著沈茜茜。
習小薔見他衝上前,立即拉住他。「小奇,這全是為她好。」
「小薔……」
這一頭,沈茜茜的尖叫聲才是嚇人,她扯開喉嚨大叫,莫名其妙地衝出兩人來,已經嚇了她一大跳;沒想到跟嚇人的是,這兩人竟然一左一右像抓犯人似的緊箍住她的手臂,力氣大得教她被他們拖得直向外面走去。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一向不向人求救的她,拚命大叫。
這次再不叫,恐怕就沒有機會再喊了。
「對不起,她是精神病患者,嚇著各位了。」麥小丹穿著一身白的長袍,當真像極了醫療人員。
「王八蛋!誰是瘋子,放開我!」
沈茜茜奮力掙扎。以前被當成瘋子,她也可以當做不知道;這會兒,她可不再沉默了。一旦被抓進精神病院里,沒瘋也會被逼瘋。
這聲音她認得!正是唐小奇的夥伴之一。於是,很快地她弄懂了這一切,全是唐小奇搞的鬼,全是他。
「小奇!唐小奇!我要殺了你!」沈茜茜一面大叫,還一面不忘掙扎。
可她的力量畢竟敵不過麥小丹兩人,只好一步步地被「拖」向早已準備好的車子——天知道他們上哪兒弄來這輛車子。
「住手!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唐小奇,你在哪兒?你要讓他們欺負我嗎?唐小奇!」
眼見自己就快被捉進汽車後座,沈茜茜可慌了。不斷地想甩開他們抓住她的手,一面又想找出唐小奇的下落。
「住手!放開她。」
吼叫的人不是別人,當然也不是正把臉埋在習小薔身上的唐小奇。而是一路追來的陸允豪,他把車子停好,才要走進茶坊,就聽見沈茜茜的叫喊。
這一看,可教他腦門充血,憤怒直涌而上;接著便朝這方追上來,讓他們抓住沈茜茜那還了得。
「允豪,救我。」
一見到是他,沈茜茜立即大叫。但這一分心,正好教麥小丹輕易地將她拖進了汽車裡,一聲吆喝,車子已然開動,以著最快的速度駛向前。
陸允豪整個身子撲上前,伸長手臂正好捉住門窗,讓自己順利地跟著車子前進,可這時候,他那修長的雙腿,幾乎是被拖到地上摩擦的。
「放開她!姓麥的小子,我要你放開她!」車外傳來他大叫的聲音。
「允豪……」
沈茜茜掙開麥小丹的手,靠向車旁所見到的心愛的人兒,教她很快地個放聲大哭,伸手就是想抓住他的手。不管是抓他上來,抑或是抓開他的手讓他跌下車都好,只要不讓他的身子受到傷害就好。
可她偏偏就是抓不開,他緊握在窗沿的手,偏偏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車子拖著走;儘管他齜牙咧嘴得很是難受,就是不見他放手。
但此刻,所有的堅強自她身上抽離,她的眼淚就像洪水來襲般的滑落。她甚至發不出一絲聲音來叫他把手放開;她只是一味大掉眼淚,一味地探出身子想抓開他的手。
可這兩項全幫不了他,沈茜茜覺得自己快崩潰了,眼淚落個沒停。
「放手!允豪,他們不會傷害我的。」這時候,她多希望自己曾告訴過他唐小奇是什麼來歷。
「別哭,我會救你出來的。」
「求你放手,求求你,別在我面前傷害你自己。」她這才發現自己愛他好深,好深。
只要他安全,什麼她都可以不在乎。
「停車,停車啊你!我願意接受你們的安排,只要你們把車停下來。」她轉頭大叫。
麥小丹訝異地看著她,看著她哭得唏哩嘩啦像個淚人兒似的,他嘆了一口氣,心想:她這一哭,小奇絕對會恨死他的。
「小盟,停車吧!你是不是不要命啦?開這麼快,你拉風;外頭那個人可苦了。」麥小丹搖頭道。
聞言,車子很快地便停了下來,沈茜茜衝出車外,奔向陸允豪的懷裡,哭得可慘了。
陸允豪跌坐在地上,伸手環抱著她;他兩隻腳的膝蓋處,可全擦破了皮,露出血紅紅的一片。
「沒事了,別哭。」嘴裡說沒事,他的眼裡可充滿戒意地盯著眼前的兩位男士。
「喂!沈茜茜,你要食言而肥嗎?」
這一個警告,沈茜茜馬上想跳離陸允豪的身上,帶淚的眼睛不敢看他。
但陸允豪可不讓她如願,兩條手臂硬是加強力量環住她顫抖的身子。
「你們是什麼人?」他問。
「上車吧!也許是該面對面說清楚了。」麥小丹打開車門先坐進去。
陸允豪勉強起身,在沈茜茜的攙扶下坐進車裡,一面還對她猛笑,好似在對她說:這下,你縱該相信我是否愛你了吧?
沈茜茜吸吸鼻子,將臉埋進他胸膛,抽抽搐搐地低聲哭泣著。見此狀,陸允豪只是輕吻著她,並未多開口,他相信待會兒就會知道為何她這麼傷心;現在就讓她多哭一會兒吧!當然!在以後的日子,他都不會讓她再掉眼淚,就是一次也不會。
在前面的麥小丹和韋小盟,見他們相偎在一起,心裡是暗暗嘆了口氣。
長老啊!他們並不想做壞人啊!壞人是要遭槍斃的。誰來告訴他們,這時候,他們該怎麼做?
「什麼?我不能和茜茜在一起?開什麼玩笑?」腳上綁著繃帶的陸允豪,以著非常憤怒的眼光,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四位「人」士。
麥小丹以及其它三位天使面面相覷,驚訝不己。他們不是訝異他的怒氣這般嚇人,而是奇怪,他這個人是不是重聽啊?
在提到沈茜茜和他不能在一起之前,他們可全自稱是天使,怎麼這人啥反應也沒有,就直接跳過?
有沒有搞錯啊?天使耶!這還不足以教他震驚嗎?
「喂!陸允豪,我們是天使耶!」韋小盟不死心地重新聲明。
「天屎」是什麼「碗糕」?
「什麼『天屎』,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左右茜茜的思想?」陸允豪大叫,手掌緊握著沈茜茜的手。
韋小盟聞言,下巴幾乎要垂到地上,什麼天使他不管?還問他們是什麼人?
他是白痴,還是智障啊!?
「允豪,是有翅膀的『天使』。」
沈茜茜知道,他根本沒去聯想到這個天使和那個有翅膀的天使是共通的。
畢竟,童話故事誰信呀?尤其是男孩子就更不用說了。
「有翅膀的……」
這聽來像是女性用品的廣告詞……陸允豪偏頭想了一下,當然還是露出疑惑的眼神。
直到韋小盟終於忍耐不住地讓自己現出本來的面目——所謂本來的面目就是,多了一雙透明翅膀,以及一個金色光環,在頭上閃閃發光……
見了這景象,才教陸允豪睜大眼地瞪著他看,並且伸長手臂將沈茜茜拉進懷裡,保護她不受傷害。
「現在,你懂得天使是什麼了吧?」
「好吧!就算你們真的是天使。」或者是怪物,陸允豪理論上是不信的。「這樣地待茜茜,又算什麼?」
他的口氣充分地表示,若沒有一個滿意的答覆,他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管他們是不是天使!就是魔鬼,他也不足為懼。
「很簡單,小奇是下來執行任務的,只是,他陰錯陽差找錯了人……」
麥小丹從頭說起,事情的始末也一併交代得極為清楚。包括刻意營造機會,設計自殺事件,以及在沈定昆面前煽動婚事的所有行為,全都說了出來。
聽完這段話,陸允豪陰沉著臉,看著前方不說一句話。
沈茜茜仰頭望他,身子扭動起來,心想:也許他接受他們的說法,認為他們不是命定的一對;那麼,她還賴在他身旁做什麼?
倘若只有她一個人在努力反抗命運,那麼,她情願放棄這種一廂情願的努力。
察覺到她的掙動,陸允豪將目光移向她,見天一臉忿忿的表情,他咧開嘴笑了。低頭在她耳畔低語:「放心,我有辦法。」
「喂!陸允豪,你沒聽見嗎?我說你的命定愛人不是她——沈茜茜。」
「我聽見了,可我有必要聽從你們的安排嗎?」向來他的耳朵只聽命於爺爺。
「什麼?我們是下來幫你的天使耶!」
「那又怎樣?人生是我的,我總有自主的權利吧?我想要怎麼做,任誰也管不著的。」陸允豪的目光再堅定不過。
「看來我說這麼多,都白費了,陸允豪,你還不懂嗎?你和沈茜茜是不會有結果的。」麥小丹怎麼也不想讓自己達不成目的。
「何以見得?」陸允豪低頭看向沈茜茜;「茜茜,你願意嫁給我嗎?」
「沈茜茜,你忘了你剛才承諾給我的話嗎?」麥小丹不讓她有機會回答。
「別理他,告訴我,你願意嗎?」
「我願意。」沈茜茜眼睛容不下別人,似乎只有他一人。笑得甜甜地。
「你們聽見了吧!這不就是結果嗎?」
「沒有用,沒有用的,最後你們還是會分手的。」韋小盟受此打擊,哇哇大叫著。
「夠了!我受夠你們在這裡說這些沒意義的話,請你們滾蛋吧!」陸允豪大吼。
「你不要固執,聽我們的沒——」
「夠了他們不會分手的,你們不要再說了。」唐小奇一直沒說話,但這會兒,他也忍不住了。
他想通了。見到陸允豪被車拖著走也不放手的那一幕,他覺得,如果那不是愛,那世上也沒有愛情著玩意兒的存在了。
既然有這分深沉的愛,何須什麼命定,只要他和茜茜彼此有情有義,這不也是一種幸福!
對!這才是人間難以尋得的幸福,他覺得自己今天才算是真正完成任務。不管是陰錯陽差也好,對象搞錯也罷,陸允豪和沈茜茜之間的愛,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現在,硬要活生生地拆散他們——恐怕現在誰也無法拆散他們,就連麥小丹也不行!
「小奇,你在胡說什麼?你這樣怎麼向長老交代?」韋小盟訝叫。
「我不在乎。我說過,我只要茜茜幸福,看著她快樂就好。」唐小奇臉上掛滿微笑。
沈茜茜目不轉睛地看向他,她這才知道,原來唐小奇也是很苦的,尤其是做出傷害她的行為,他一直都是以最無私的態度對待自己。而她卻錯怪他好幾天,她真苯,明明知道他是一個天下最苯也最善良的天使,她卻狠得下心將他趕走。
想必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
「小奇,對不起。」
她掙出陸允豪的懷抱,跑向唐小奇,伸出手臂緊緊地摟住他。這是他下來幫助她以來的第一次,她第一次這樣抱著他。
唐小奇覺得,再多的責罰都不不上這一刻,沈茜茜抱著他的感覺是那麼地好,他好喜歡。
「茜茜,我不怪你,一直都是我的錯。」
「不,才不是你的錯,和允豪相識,相戀,都是因為有你,因為有你。」
「茜茜……」
兩人感動地相擁在一起,並未察覺四周的異動,直到陸允豪大叫一聲:
「茜茜,快過來!」
但是,這一聲顯然已來不及,韋小盟一把擒住唐小奇;麥小丹也一把抓住沈茜茜,準備帶著兩人消失。
「再會了,陸允豪。」
「混帳!別走——」陸允豪吼叫,身子一躍而起,伸手想抓住在同一時間消失的沈茜茜。
可一個揮抓,他的雙手撲了個空,頓時,他的吼叫聲充斥了整個屋子。
接著一陣哀叫聲即刻響起,沈茜茜的身影隨著尖叫聲,從天花板上出現。
一個準確的伸手,沈茜茜安全地落在陸允豪的懷裡,訝然看著地上躺著四個哀嚎連連的天使。他張大眼,對著懷中的她,問道:
「你該不會一次解決了四個吧?」他給她一道「她是女超人」的眼神。
「不是我。」她實在「莫宰羊」,一切快得教她來不及反應。
她只感覺一股推力,將他們全擋了回來,接著便從半空中墜落了!
那麼是誰?看著他們一個個臉色蒼白,肯定摔得不輕。
「你們這幾個兔崽子還不給我滾回來!他們兩個人的事,已經不用你們操心了,給我即刻滾回來見我!」
「長老!」一聞見這石破天驚的雷吼聲,四位天使全身僵硬,個個臉色慘白不說,還彼此交換著「這次回去一定受死」的眼神。
不一會兒,韋小盟和已經嚇得哭了的習小薔,已然消失在房裡;麥小丹則帶著十分歉意的眼神看向他們。
「對不起,驚擾了你們。其實,我並不是一定要拆散你們,只是我不能看著小奇做錯,所以才下來幫他。我可不是壞人;壞人可是要遭槍斃的。告辭!」說著也跟著消失。
只有唐小奇依依不捨地拉著沈茜茜的手,十分地沮喪。「茜茜,你們會沒事的,既然長老都怎麼說了,你可以放心,我要……走了。」
「小奇,我還能見到你嗎?」
沈茜茜比他更捨不得,好不容易誤會化解了,他竟要走了。
「我不知道,不過,我會想你的。你不行忘了我,茜茜。」抓著沈茜茜的手,他的眼睛也跟著紅了。
一顆淚珠滑落臉龐,沈茜茜拚命地直點頭。其實,她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的,這一刻的別離,恐怕是再見已成難事。
「小奇,我會替你照顧她,好好愛她,你不用擔心。」陸允豪早就看出唐小奇是多麼放心不下她。
「大哥哥,茜茜就交給你了。你不可以欺負她,或者再謊稱自己不喜歡她,否則,我會找你算帳的!」唐小奇目光嚴肅了不少。
「我等你。」著一說,換來了唐小奇的怒視,以及沈茜茜的捶打,他連忙補充道:「我是說,我等小奇你下來找我們玩嘛!」抓住她的手,他輕吻她。
唐小奇見狀,總算安心地走了;沈茜茜紅著眼,偎在陸允豪的懷裡,看著他漸漸消失。
望著空洞洞的房間,實在很難想象剛才所發生的都是真的,陸允豪抱緊懷中的她,低頭道:「茜茜,我愛你,等爺爺回來我們就結婚。」
「嗯!」她點頭,目光依然停留在前方。
「放心,小奇會回來的。不管命運如何安排,我不會放棄你,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嗎?」
「允豪,我也不會輕易低頭,我好愛,好愛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留下誓言。
小奇,你聽見了沒?我會永遠和他在一起,不負你的期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