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晨陽光灑進室內,讓大理石的地板染上一層金黃。
以藍跟白為主色調的布置,使藍家的主屋「海庄」充滿沉靜的氣息,而這種安靜的氣氛會讓人產生錯覺,彷彿昨日婚宴的奢華喧鬧,是出自於想象。
光線從大廳閃進了餐廳,空氣中散著烤麵包的香氣,只有刀叉跟杯盤的聲音在空間里傳遞。
這時,一個身形阻隔光線的穿透,在金色的地板上,扯出長長的陰影。
「早。」
聽到這聲招呼,讓正在用餐的藍海靖跟佟靜明,抬頭看向來人。
「早。一塊用餐吧!」藍海靖招呼著楚一豫,吩咐佟靜明:「小明,幫一豫準備餐具。」
楚一豫看著離開位置的佟靜明,他淡淡地回應:「不用了,時差還沒調回來,還不餓。」
「是嗎?小明,那你幫一豫倒杯咖啡吧!」藍海靖把楚一豫招呼到身旁的位置落座,正好跟佟靜明的位置相對。
佟靜明轉身從餐車上倒了杯咖啡,端到楚一豫的面前。「請用。」
楚一豫打量著佟靜明。
她今天穿著粉紫小碎花連身洋裝,看起來更瘦。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針織長袖外套。
大熱天還穿外套?
楚一豫忍不住盯著她的手。難道昨天他真的弄傷了她?他疑惑地抬眼看她,想問卻問不出口。「加糖,還是奶精?」佟靜明避開他的視線,淡淡地問。
這時楚一豫才回過神來,接過咖啡。「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
「不用客氣。」佟靜明沒有堅持,把杯子交給他就繼續喝她的牛奶。
藍海靖用完餐,才對楚一豫開口:「你這次回來打算停留多久?」
「看情況,還有一筆資金需要籌措,計劃還在討論,所以我乾脆趁機休個假。不會不歡迎吧?」楚一豫笑著說。
他需要時間了解狀況,掌握一切。
「怎麼這麼見外?把這當自己家吧!對了,我明天去美國出差,沒辦法招呼你,叫小明陪你到處逛逛,你會發覺很多地方都變了。」藍海靖說。
「是變了。」楚一豫話中有話。
藍海靖看著手錶,不繼續這個話題。「待會跟人有約,我得先走了。小明,好好招呼一豫。」
「是。」佟靜明放下杯子,唇邊沾著點牛奶的白渣,這憨憨的樣子,像剛吃飽的小貓咪一樣動人。楚一豫看呆了,她像清純跟性感並存的混合體,讓人想要擁抱、親吻她。
身為未婚夫的藍海靖,這時順手拿起餐巾拭去她臉上牛奶的痕迹,任誰看來都是情人間的親昵。「來,你這裡髒了。」
佟靜明乖巧地任他擺弄。
她知道藍海靖在演戲,他要楚一豫相信他們相愛,所以她順從地配合,但她年輕的心裡,還是存在著期盼。
多希望這是真的,他是愛她的……
「謝謝。」她淡淡地說。她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這一切都只是要做給人看的,不是真的。
而楚一豫看來,這個動作令他的心糾結不已。
很正常啊!情侶之間這算小case,還有更大膽的呢!楚一豫試圖說服自己。可是為什麼心裡會有種叫作嫉妒的情緒在翻騰呢?
對藍海靖而言,佟靜明是個可愛的人偶,不會背叛他的忠實寵物,這種認知令他放心,也忘了防備。
忘了她是人,而且是個女人。
「好了,時間到了,我先走了。一豫,讓小明陪你聊聊吧!」藍海靖一離開,室內的空氣又回復沉悶。
想起藍海靖的吩咐,佟靜明才打起精神,她得做個稱職的女主人,雖然這個人是來刺探她的。
就算他再無禮,她也不能冷落客人。
「楚先生,你這麼久沒回來了,有沒有什麼地方想去呢?」佟靜明問。
楚一豫盯著她,他想掀開她平靜的表面,想知道她是個怎麼樣的女人。他想看小野貓張牙舞爪的樣子,像現在這麼溫馴柔順,不是他想要的。
「叫我一豫吧!我朋友都這麼叫我,親愛的小明。」故意學藍海靖稱呼她的方式。他知道這樣不合禮儀,但是這樣才能激發她真實的一面。
不是為了藍海靖,而是他私人的理由。
聽到他叫她「小明」,佟靜明抬頭望著他,可以從他眼裡看見野蠻的挑釁跟尖悅的懷疑。
壓下心裡的不悅,她輕輕回答:「你該叫我大嫂的。」
好個佟靜明,不卑不亢!果然厲害。沒有驚慌失措或不識大體的反應,反將他一軍,技巧地提醒他她的身份。
但楚一豫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跟藍大哥還沒有正式結婚,『大嫂』這個稱呼不太適合你。」
垂下眼,沒有泄露她的不悅。佟靜明告訴自己,絕對不要跟這種人生氣,因為只會氣死自己。
調整好惰緒,佟靜明溫順地開口:「也對,不過我不習慣讓『外人』叫我名字,你不會介意叫我佟小姐吧!」
外人?
高招、聰明!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工夫一流,看來她的確不像外表那麼柔弱,不小心一定會被她騙了。
把心防的圍籬再加高,楚一豫露出微笑。
「也好,佟小姐,就麻煩你充當幾天的導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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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安排好司機,但楚一豫堅持要自己開車,佟靜明也只好捨命陪君子。
走進藍家的車庫,站在名牌轎車裡,他故意挑了部最普通的小轎車,想試試佟靜明的反應。
「這部好嗎?」楚一豫問。
「你開得習慣就好。」佟靜明對車子沒有概念,她認為只要能發動、能開能坐能跑的就是好車。聽到她的答案,楚一豫不禁皺眉。
拜金女應該挑剔、虛榮,看到他挑的車,她該要出聲抗議這種車不配她藍家未來女主人的身份,為什麼她一句話都沒說呢?
這樣一來,他心中原本設定好的壞女人形象,也因此出現了裂痕。
她的溫婉,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如果她有任何不悅的反應,他還知道該怎麼應付。
但她沒有反應的反應,讓他無法進行所安排的一切。
山不轉,路轉,反正還有時間,這幾天里一定可以找出她的缺點,掌握她的把柄,讓她知難而退。
這樣一想,他馬上樂觀起來。
楚一豫紳士地幫佟靜明拉開車門。「我們走吧!」
佟靜明沒有再開口,只是順著他的意思坐上車。
上了路,從後照鏡里可以看到的是愈來愈遠的海庄。漸漸地,大宅的影子變成山間的一個小點,隨即消失在道路的彼方。
沿途的風光是一邊靠山,一邊望海的景色。
在楚一豫的高超開車技術下,曲折的山路就像是在平地一樣地平穩。兩人都有各自的心事,誰都沒有先開口打破沉默,只有不斷從車窗灌進的風聲。
看著車窗外的景色,佟靜明的心情不知不覺放鬆了。
自從答應求婚之後,她就沒有機會出門。雖然不喜歡楚一豫無禮的態度,也不想要陪他這個討厭鬼。但托他的福,讓她這隻籠中為有自由的機會,就算只有幾天也好。
「你想去哪?」不耐煩的,楚一豫打破了沉默。要是一直這麼合下去,根本沒機會打聽到他想要的資料。
佟靜明望著他,故意裝出怯怯的樣子。「請問,你想去哪裡呢?」
楚一豫被她給搞迷糊了。眼前這個怯生生的小女人,真的是昨天他所見到的悍婦嗎?
看見她的外套,一個念頭在他腦海成形。
「唧」地一聲煞車,楚一豫把車停下。
佟靜明愣住了,還來不及問他要做什麼,就被楚一豫抓住。
他握著她的手臂,掀起外套所遮蓋的部分,隨即看到那纖細的手腕上,多出了一環青紫的印記。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
「你看夠了沒?可以放開我了嗎?」佟靜明問。
「對不起。」放下她的手,楚一豫真心誠意地道歉。
「我有聽錯嗎?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道歉?」佟靜明冷冷道。
「是的,我很抱歉。」楚一豫不高興地答,但他還是得道歉。
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佟靜明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應他的道歉。
「很痛嗎?」楚一豫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問了個白痴問題。都傷成那樣了,不痛才有鬼。
佟靜明把外套穿好,輕描淡寫地說:「沒事。」
雖然只是一句關懷的問候,但這樣一句話卻讓她心裡好過許多,至少他還有歉疚,而不是敷衍了事。
「你幾歲?」楚一豫挑起話題,隨即把車子發動上路。
「昨天剛滿二十。」雖然不明白他問年紀做什麼,但還是老實地回答。
「啊……」楚一豫這才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而他竟然那麼對待她?不由得臉紅了起來,覺得自己過分了。
「你呢?」佟靜明問道。
「我……我二十六歲了。」楚一豫鬆了口氣。
「嗯,二十六歲呀。」佟靜明只是點點頭,腦海閃過幾個想法。
年輕,在男人跟女人身上是不同的計算方式。
過了二十歲的女人,沒有理由說自己還很年輕,而男人,即使過了四十歲,還有可能被稱為「青年才俊」。
依照這個演算法,楚一豫還是很年輕的。
想到這,沒靜明的表情多了些寬容。
雖然他的年齡比她大,但卻不像她經歷那麼多生活上的磨難。二十歲的她,已經是個蒼老的靈魂,對於幾乎像張白紙的他,真的不能要求太多。
想到這,她覺得該用另一個角度來跟他說話。「對了,海靖跟我提到,你的工作是考古隊的經理。」
海靖?
她對藍大哥的稱呼,由大少爺變成海靖,令楚一豫不由得好奇地望向她,想知道改變的理由。
只見從窗口吹進的風,揚起她長長的發,飄動著淡淡的香,鑽進了他的理智,解散了他的偏見,也讓他變得溫柔起來。
不論如何,她才二十歲,只是個孩子,一個很年輕的孩子。沒有理由對一個孩子生氣的,不是嗎?楚一豫對自己說。
「是,我是考古隊的經理,專門挖死人骨頭的。」楚一豫調侃自己。
撥開被風拂亂的發,佟靜明望著他,露出一抹笑。「那你的工作都做些什麼呢?你去過埃及的金字塔嗎?那裡真的有木乃伊的詛咒嗎?」
覺得她的笑容好天真,楚一豫也放開胸懷,開始跟她聊起天來,完全忘記他試探的目的。
理智離他似乎愈來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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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楚一豫出門逛了一整天,才剛回到藍家,就看到藍家的管家林姐站在海庄的門口等她。
「小明,大少爺找你。」
藍家的上上下下都沒把佟靜明當成未來的少奶奶,仍然叫她「小明」。佟靜明也不介意,反正她本來就是她。
就算換了身份,她還是佟靜明。
「謝謝。」佟靜明要往書房走,結果被叫住。
「大少爺說他在房裡等你。」林姐的話讓佟靜明一愣。
房裡?
她從沒有進去過藍海靖的房間,都是他來晴館找她,怎麼今天突然要她去找他?而且還是在他房裡?
但她沒有時間多想,藍海靖的話就等於命令,她沒有反駁的權利。
穿過前廳來到穿廊,從特別設計的螺旋階梯拾階而上,可以聞到檜木樓梯上打蠟的味道。
淡淡的檸檬香,像楚一豫身上的味道。
想到這,佟靜明不禁臉紅。
剛才去逛街,她因為地不平而差點滑倒,卻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也讓她感覺到男性的氣息。
這個意外令她不知所措。
就算她再怎麼世故,再怎麼成熟,也只是個從來沒有跟異性交往經驗的年輕女孩,並不懂得該怎麼去應對。
雖然只是一下子,但她不由得貪戀起在他懷裡的安全感。
但那如夢一般的時光總會過去,人總是要清醒地過活。佟靜明收起笑容,日復冷淡,要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思考的人偶才行。
走到藍海靖的房門口,佟靜明敲了敲門。
「請進。」聽到藍海靖的聲音,她才推門而入。
這是她第一次進他的房間,佟靜明就算裝得再冷靜,也忍不住被室內的布置所吸引。
近三十坪的房間里,牆上滿滿地掛著人物的海報,能放東西的地方也放著大大小小的相框,而相片里的人物,除了藍海靖以外,都是同一個女人。
那個叫作「朱拾心」的女人,藍海靖的前任未婚妻。
佟靜明不禁心酸,她的表情忽然蒼白。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房裡竟然掛滿了別的女人的相片,連藏都不藏,還擺在最明顯的地方,這算什麼?
他真以為她什麼都不在乎嗎?
可是,佟靜明又能夠說什麼呢?她連開口抗議都不行,只能認命地面對。
藍海靖坐在沙發上檢閱著手裡的文件,看到佟靜明,隨即放下文件,察覺她的臉色不佳。「你不舒服嗎?」
「沒。有事找我嗎?」佟靜明藏起心事,壓抑著心底傳來的哀嗚聲。她只是買來的人偶,而人偶是不該、也沒有感情的,不是嗎?
「今天跟一豫去哪裡玩了?」藍海靖問。
原來是要她報告行程。
佟靜明好悲傷,連朋友的地位都比她來得重要,她不能想象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她告訴自己,把這一切當成一份工作,一份名為「未婚妻」的職業來看待,或許會好過許多。
她簡短地敘述,藍海靖聽得眉頭大皺。「你們沒有去別的地方?」
「大少爺,你想要我帶他去哪呢?」故意的,佟靜明又開始稱呼藍海靖為大少爺,這是她惟一表達抗議的方式。
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這樣就不會受傷了吧?
「你忘了嗎?叫我海靖!」藍海靖不悅地指正。
「是。」佟靜明垂下眼帘。
不想讓他發覺她眼裡的難過,不能讓他清楚她的感情,要她像狗似的向他搖尾祈憐,只為了要他施捨一點愛,這樣的事,她做不到呵!要是連她惟一僅剩的自尊也讓他踐踏在腳底,那豈不是太悲哀了?
「沒別的事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藍海靖下了逐客令。
「是。」門開了又關,始靜明聽話地離開了。
而她的心事,卻跟著遺落在房門裡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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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緊閉的房門,藍海靖不禁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但他一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孩。
「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藍海靖自問。
她是個好女孩,可以做一個端莊的妻子,孩子的好母親,但他想要的卻不是這樣的女人,他渴望一個熱情、美麗,像團火似的女人,就像朱拾心……
就像朱拾心。
這個想法令他一怔。
「朱拾心。」他緩緩地念著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彷彿是句咒語,是顆長在他心裡的毒瘤,只要想起這個名字,就令他心痛。
在她絕對而全然地背叛以後,為什麼到現在,他還會想著、念著她,還有那種不顧一切把她找回來的慾望呢?他的心裡佔滿了她的影子,就算找了再多的女人來填空,卻怎麼也無法代替她的存在。
「該死的!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蠱?!朱拾心!」藍海靖忍不住狂嘯。
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相片里的她,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美麗,那時的快樂幸福,卻讓現在的他覺得刺眼、痛苦。
手一抖,光線的角度改變,從玻璃鏡面的反光里,藍海靖看到一個男人為愛痴狂的失落表情,不由得讓他想起剛才佟靜明進房時的樣子。
那是驚訝的,也是傷感的。
他現在才明白佟靜明會有那種反應,畢竟她闖進了一個完全沒有放棄過去的男人世界,而那裡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小明?她是無辜的!」藍海靖的良知在苛責他。
但他固執地揮去這個想法。「我會讓她過著舒適的生活,這樣就夠了,不是嗎?從來也沒有聽她抱怨過啊!」
就這樣,在他腦海中,佟靜明的影像漸漸淡去。
「朱拾心啊朱拾心,你到底要霸佔我的心多久啊,」看著相片里朱拾心魅惑的笑容,這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為什麼到現在還無法忘記她?
「不要再想她了!」他告訴自己,卻愈想愈亂,愈想忘卻愈深刻。
她的笑,她的聲音,她的熱情,她的一切,像團火,狠狠焚燒他的意志,狂亂他的理智,讓他沒有辦法忘記她。
「不!」失控的,藍海靖用力地把相框往牆上砸去。
匡唧!
玻璃鏡框在碰到堅硬的牆面時,頓時化為碎片,四散在地面上,這讓他有種野蠻的快感。
繼續拿起一個又一個,用力地往倒霉的牆上砸去。
一時之間,玻璃碎裂聲不絕於耳。
把所有的相框,能砸的都砸了,但是藍海靖的心卻越發地空虛。他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這麼痛苦,每砸碎一塊,就彷彿把心撕成兩半一樣的痛呢?
他盯著滿地的碎片發獃,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反常。
映著燈光的玻璃,像最絕望的眼淚,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晶盈地閃動著七彩的光輝。
彎腰撿起一張夾在碎玻璃里的相片,不理會被碎片扎得皮破血流的手指,怔怔地望著相片里的人兒,任鮮紅的血液流過她的笑容。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還愛著她的理由。
手上的傷口不是不痛。
痛、很痛!但比不上他的心痛。
「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呢?心。」藍海靖痛苦地說。
朱拾心,人如其名,拾獲了他的心,卻任其荒蕪,拾心卻失心。
從來,感情就是道無解的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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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著心痛,佟靜明從海庄一路跑回晴館。
早知道他不愛她,不是嗎?為什麼她還會因為他而心痛?為什麼會因為看到他房裡的相片,她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為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擊倒了佟靜明的冷靜,到現在她不得不坦白承認,那是因為她「嫉妒」。
她不明白為什麼朱拾心離開之後,還能霸佔藍海靖的心?現在待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啊!為什麼他不肯看看她呢?為什麼他還挂念著那個負心的女人呢?
佟靜明不是不在乎別人的蜚短流長,但那都無關痛癢,畢竟他們在她的生命中一點也不重要,但是最大的打擊,卻是來自藍海靖。
剛才的畫面,將她原本懷抱的最後一絲希望,全部打碎。
他的心裡根本沒有她!
從以前到現在,灰姑娘的劇情從來沒有發生過。王子愛的,始終是公主,不是她啊!
她怎麼這麼傻,為什麼還相信那騙人的童話?
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是她自己在騙自己。
裝作不在意,裝作無所謂,但是心裡還是不住渴望,總有一天,她會得到王子的垂青,會得到他的真愛,以為這樣的守候,終會得到他的回心轉意。
但是她失望了。
腦海里反覆重播著在藍海靖房裡看到的畫面,照片里的朱拾心彷彿在嘲笑她的痴、她的傻。
多希望藍海靖會愛上她,多希望童話會成真,多麼希望她這個灰姑娘仙度蕾拉會變成真正的公主。
難道幸福真是奢求嗎?
想到這,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傷的是她的心,為什麼還要她付出淚水的代價呢?
「不準哭呵!不準哭!」命令自己,但她沒法克制傷心。
愈抹!淚愈多。
加快腳步,即使已經跑到連呼吸都會讓胸口刺痛了,她還是用力、使勁地跑,不想讓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至少這樣還可以保留一點自尊。
也是現在的她,惟一也僅有的了。
經過轉角,卻遇到一個現在她最不想碰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