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天一大早,夏羽純心情鬱卒地走進病房,卻見傅君逸臉色如灰地看著她,一副打算找她興師問罪的表情。
幹嘛!他吃炸藥了不成?這種表情想嚇人啊?夏羽純悻悻然地瞟他一眼后,走向洗手間。
「你總算知道要出現了?」傅君逸語氣冷冷地問道。
「怎麼?不高興看到我嗎?」她走出洗手間,把忘記放下的皮包扔進椅子里。
她現在可是一肚子火沒處發,他最好不要惹她,否則管他是不是傷患,她會先痛揍他一頓再說。
只要一想到昨天的事,她就好想大叫。她絕對不會哭,就算陳立亭在她照顧傅君逸的期間,又另外結交別的女友,她也並未感到傷心,反而她覺得好生氣。生氣的理由是陳立亭讓她昨天好糗,幾乎找不到台階下。
他竟然在他新交的女友面前,指出是她先對不起他,故意把他的車撞壞不說,還跑去躲起來,又說她背著他交男朋友,公然在他面前打情罵俏,所以他才會另外尋找更好的對象。
她不氣他另有愛人;反正當初他們在一起也沒有什麼承諾存在,只是他不該那樣羞辱她的人格,好像他們不是戀人後,就不能當朋友,又像她會厚臉皮地求他不要跟別人在一起似的。
真的是太氣人了!而這一切都該怪他——傅君逸,這個罪魁禍首。
若不是他,她豈會遭到陳立亭的羞辱。一想到這兒,她忿恨的眼神便射向也正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傅君逸。
面對她如此忿忿難平的眼神,傅君逸原本積壓的壞心情很快地一掃而光。
「看來你昨天的約會並不如意,是不是男朋友跟別人跑了?」他樂得笑眯眼,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聞言,夏羽純更是火大,惱羞成怒地沖向他,小小的拳頭毫不客氣地落在他身上。
「我已經夠嘔了,你還敢幸災樂禍?你是不是人啊?」她又怒又叫的。
「真的被我說中了?」他故作詫然地眨眨眼。
暗暗在心裡忖思道:他當然是個人,只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是成全自己在乎的女人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種事傻子才會做吧!
「你還說,一切都是因為你!」她控訴道,拳頭依然如雨點地打在他肩上。
他輕而易舉地捉住她的手腕,皺著眉頭道:
「再打下去,我真的得永遠住在這裡了。」
「把手放開!」她怒視他一眼,扭動著手腕。
「不再動手?」他問。
「對啦,還不快放開。」
傅君逸把手鬆開,隨即見她悶不吭聲地走向窗口。
「真的這麼在意他!」他握緊拳頭問道。
見她不願搭理,他又繼續說道:
「你不像是這麼想不開的人,就算是失戀了,再找一個就是了。」
「誰想不開了!你少胡說八道,我才不在乎陳立亭,我只是氣他在他新交的女友面前羞辱我,他是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對我!」她忿怒地從窗口轉過身。
「你該在昨天就給他一拳的。」他噗笑出聲,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會為此失神落魄多久。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這麼做?告訴你,我不只給他一拳,我還免費送他兩個大鍋貼給他當晚餐。」她說著說著就想起昨天陳立亭被她打腫的臉頰,不由得吃吃笑了。
「你真的做了?」他駭然瞪眼,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惹毛了她。
「沒錯,我先是打得他跌坐在地,然後等他站起來,我又賞他兩個巴掌。」她說的好是得意。
「這麼說來你應該要感謝我。」
「感謝你?」
她沒怪他就算了,他還想要她感謝他。
「正是,如果不是我受傷的緣故,你恐怕到現在仍看不清那叫陳立亭的為人。所以,你說這是誰的功勞?」他邀功道。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要照顧你,我也不會被人羞辱一頓,你說這是誰的錯?」她反過來將他一軍。
「好,算是我的錯,那麼為了補償你,我替你介紹個男朋友吧?」
「你要為我介紹男朋友?」她猛眨眼!以為自己聽見一則大笑話。
為她介紹男朋友?依她看,他分明是居心不良,她倒要看看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於是,不等他回答,她又徑自往下說:
「好啊,那請問對方的人品為何?」
「這人不論人品、長相,絕對能教你滿意。」傅君逸緩緩一笑,眼神若有暗示地直視著她。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告訴我,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光是他眼裡露骨的暗示,她看不明白就是笨蛋。
「你很聰明嘛!」
「廢話!我早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我勸你別打這種主意。」被他看上,她可一點都不高興。
她承認他很有魅力,對他也不是真的無動於衷,但是,他和她絕不可能。
畢竟,她還不至於天真到看不出來他是哪一類型的男人,而這種男人通常不願被人約束,卻會要求女方只有他一個愛人。
她太了解,這種人不重承諾不打緊,還希望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也同樣過著沒有承諾的日子。
就算她也是這種人,她還是不敢領教,更不想拿自己去冒險。
要玩戀愛遊戲,她還是希望找個自己可以應付的對手,他太有魅力、也太危險,不是她應付得來的對手。
「為什麼拒絕我的提議?我認為你喜歡享受約會,我愛好自由享樂,我們是最適合彼此的一對。」遭到拒絕的傅君逸臉色有點難看。
從來沒有女人會拒絕他,她卻讓他踢到了鐵板,這經驗還是頭一遭。
「那是你的想法,我不認為自己和你適合在一起。我老實告訴你,我害怕自己會因此愛上你、纏上你。」她這麼坦白以對,他心裡應該可以好過些了吧?
聽見她如此坦白,傅君逸不自覺地露出溫柔的目光。
不等他回答,她徑自又往下說:
「不要說你不在意我會愛上你,除非你準備好要走進婚姻生活,否則一句話也別說。」她是故意這麼嚇唬他,好打消他的念頭。
「原來你也很在乎有沒有承諾?」傅君逸有點驚訝,正準備開口說他可以給她承諾。
「我也是女孩子,總有一天也會嫁人,所以不是真心的人,我是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她看著窗外,心情竟有點沉重,這一點都不像她。
一句真心令傅君逸已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在尚弄不清他的心意之前,他不想貿然開口。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兩人都未曾再交談,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夏羽純才剛走,馬玉苓便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走進來,她難以置信自己眼裡所見,等不及想向兒子求證。
「媽,你今天這麼這麼早?」
「不管這個,你先回答我,剛才從這走出去的那個女孩,就是正在照顧你的人嗎?」
「媽,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就算急著討媳婦,也不用看到人就追問吧!
「你只須回答是不是,不要給我說廢話。」馬玉苓可沒閑工夫和兒子打哈哈,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解決。
「沒錯!她就是在照顧我的人,有什麼不對嗎?」見母親這麼煩躁,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該不會是她們兩人在外面碰頭了吧?那他是孤兒的謊言,豈不直接拆穿了?
「她叫什麼名字?」馬玉苓繼續追問。
心裡暗暗期望她的兩個兒子,千萬不要看上同一個女孩哪!
「媽,你不是在做身家調查吧?」傅君逸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這件事很重要,君逸,你能不能認真地回答我每一個問題?」馬玉苓嚴肅地板起臉。
「她叫夏羽純。她的名字很重要嗎?」他隨即收起玩笑的心情,正經地開口。
在聽見夏羽純這三個字,馬玉苓的心直往下沉,臉色更是沉重。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仍不死心地追問,也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就是撞傷我的人。媽,我不準備要她賠償。」母親沉重的表情,令他直覺有事要發生。
而到底是什麼事,會讓母親的神情這麼嚴重呢!
「所以,你和她不是男女朋友關係?」聞言馬玉苓明顯地鬆了口氣。
「搞了半天,你想問的就是這個嗎?媽,你真的是唬倒我了,我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傅君逸一臉莞爾地笑說。沒有答覆他的話,馬玉苓徑自當機立斷地說:
「明天要她不必來照顧你,往後我會照顧你,畢竟你是我的兒子,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現在,她已然明白夏羽純是基於責任才來照顧君逸,而為了不要讓她兩個兒子同時看上夏羽純,她必須阻止這種事發生。
「媽,你告訴我,你和羽純之間有過節嗎?」母親的話著實令他錯愕,原先的笑容更是僵在臉上。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長輩,她是晚輩,我會和她有什麼過節?」
「那麼你為什麼不要她來照顧我?這其中一定有理由吧?」
馬玉苓嘆了口氣,看了兒子為夏羽純護航的行為,她知道得快刀斬亂麻,要不然肯定來不及阻止,不是她這做母親的要為難自己的兒子,而是今天早上君對她提及他和夏羽純之間很有進展,他有意在時機成熟時,向她求婚。
這是君這孩子第一次對女孩子動心,最近見他滿面春風,一看就知道他真的很中意夏羽純。所以,她怎麼也不希望君的第一次戀愛就這樣毀在他自己的哥哥手中。
再者,君逸向來不缺女人,他應該不至於會和弟弟爭同一個女人,只要把實話說出來,她相信君逸會成全他惟一的弟弟。
「媽,你說話啊!你總得把原因告訴我。」若沒有原因,他不認為母親會這麼做。
「這個夏羽純,如果你還有印象,她就是前陣子我要替你介紹的女孩子,原本要和他相親的人是你。」馬玉苓終於緩緩開口說道。
「媽,你是說……」他一陣訝然,難怪在夏羽純說出她的名字時,他會覺得似曾相識。
原來他是真的聽母親提起過她,卻因為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所以印象不深刻。
「沒錯!就是她,因為當天你不在場,我擔心失約面子掛不住,就要君代替你去相親,卻怎也料不到君會對夏羽純這女孩一見傾心……」見兒子變了臉色,馬玉苓便止住話語。
「媽,你確定你剛才見到的夏羽純就是當天和君相親的人?」傅君逸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是搞錯了吧?
那個他才決定要擁有的夏羽純,竟是他相親的對象,現在卻同時教他的弟弟看上眼?
是老天在開他玩笑嗎?
這會兒他說不出自己是何感受,是憤然是遺憾,或是後悔,他全然理不清,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他並不想看她和君在一起,他不想退讓。
但見母親緊瞅著他,一臉憂心的樣子,這些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明白母親是希望他這個做大哥的退出戰局,成全當弟弟的君。
所以,這會兒他什麼也不能說。
「我在相親那天也在場,我當然可以肯定剛從這兒走出去的,就是那一天和君相親的夏羽純。」
兒子的表情不太對勁,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令人憂心。於是,馬玉苓又開口詢問:
「君逸,你該不會也對她……」
「媽,你說到哪裡去,我和她沒什麼。」見母親有所起疑,他不禁笑笑地揮揮手。
多可笑,他一定是瘋了,否則他何以會在明知已不能挽回的這一刻,才察覺自己的感情。
他一直都清楚知道自己對夏羽純有一種不同以往的感覺,但他並未及時發現那是愛。
直到這一刻在聽見君對她一見傾心時,他才驚覺到自己何嘗不這麼想,他不也在街上首次遇見她時,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是,他始終認為那只是單純的欣賞,卻萬萬想不到他會在自己還躺在病床上、在他母親面前發現這個事實。
「君逸,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
「媽,你不用擔心,我對羽純沒意思,倒是君愛她嗎?」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的心情已教苦澀所取代。
倘若君很愛她,不管自己的心意如何,退出是他惟一的一條路。
「你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君陷得很快,才短短兩個月他就表示非她不可。」
「是嗎?」他無法做出任何驚訝的表情。
因為他自己不也是在短短兩個月里,對夏羽純動了真情?
該說是她太有本事嗎,能讓他們兄弟兩人同時傾心於她。
「好了,別凈談君的事,你倒是說說看,你幾時才肯找個好女孩,早早定下來?」馬玉苓轉移話題問道。
「媽,你別又來了。」他不住嘆口氣,他心裡已經夠苦悶了。
「我是在關心你,人家君都有對象,你有那麼多紅粉知己,哪一個才能使你定下來?」
「甭提了。媽,我對結婚沒多大的興趣。」
天知道他有多久不曾和她們聯絡,而在她們之中根本沒有人能使他定下來。
惟獨一個讓他有此衝動的人,這會兒早是君看上的對象,看來他或許在定是要單身一輩子了。
「你該不是想給我抱單身主義吧?把你那些女人的名單給我,我來替你挑選,我就不信這裡頭沒有適合你的對象。」
問題是名單裡頭沒有一個是她夏羽純,再多再好也沒用,他一個也不動心。
「媽,別鬧了。」
「你這孩子也該定下來了,不要讓君搶先你一步進禮堂。」馬玉苓沒好氣地指出。
聞言口,傅君逸的心直往下沉……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未在相親那一天缺席,否則這時候擁有夏羽純的人該是他。
許是深受打擊,只顧著整理調適自己焦躁的心緒,傅君逸渾然忘卻一件重要大事,那就是夏羽純有一個和她相同面貌的妹妹——夏羽梅。
「明天想吃什麼?我替你帶來。」臨走之前的馬玉苓體貼地問著兒子。
「不用這麼麻煩,明天我會找我的朋友來陪我。媽,你在家好好休息就好。」
「是你的紅粉知己?」馬玉苓了解地揚揚眉。
「是,是我的紅粉知己。」他無奈地苦笑。
「那好,好好……」
「對待人家。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他徑自接下母親的話。
「知道我說過很多遍,怎麼就不見你好好地遵守。」馬玉苓說著站起來。
「媽,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他連忙催母親回家,免得又要開始她的長篇大論了。
「要走了,知道你嫌我嘮叨。」
「媽,路上小心。」他在母親背後叮嚀道。
一直到她離開,他才重重地吐出積壓在心口一整個晚上的悶氣。
接著他拿起桌面上的電話,事到如今,他只有一個方法,就是將他某一位紅粉知己找來,如此一來,夏羽純在知道他有人作伴的情況下,便不會再因責任感使然,留下來照顧他。
心中一有主意,他馬上拿出電話名冊,迅速按一組他第一眼看到的電話號碼。電話一打通,不等對方答腔,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珊蒂,我要你明天一早馬上過來。」很快地交代了地點之後,他匆匆掛上電話,神情疲憊地靠回床上。
知道明天卓珊蒂一定會趕來見他,但他仍在心中自問道:
這個方法真的有效嗎?
或許夏羽純會氣得一走了之,而自己呢?自己真能因此做到放棄她嗎?
心裡尚未有答案,夏羽純巧笑倩兮的嬌顏,立時在他腦中浮現,那景象是如此清晰,就像是她本人站在他面前,而那一顰一笑更像是在取笑他自己,他正在做一件他永遠也做不到的事。
可惡!他惱怒地拿起枕頭扔向半空中,負氣地想將她的笑臉砸掉。
一直到枕頭落到地上,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件傻事,須臾,他仰頭看著天花板大笑出聲。
是報應吧?遊戲愛情世界這麼多年,他何曾這麼不洒脫過?
一個夏羽純竟然就讓他失了原則,沒了主意,偏偏她不能是他的,真是太諷刺了。
長夜漫漫,傅君逸的笑聲漸被心中的苦澀而取代之。
夏羽梅收好琴本正要離開,吳仲寬卻在此時走下樓。
「夏小姐,我能耽誤你幾分鐘嗎?」
「有什麼事你直說好了,吳先生,你不要這麼客氣。」夏羽梅見他一副難以啟口的樣子,不由得猜測他究竟想說什麼。
「這件事我考慮很久,才決定請你幫忙,希望不會造成你的困擾。」他的確是思慮了很久,直到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他才決定貿然地開這個口。
「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呢?」是件大事吧!她猜想,否則他沒道理表情這麼沉重。
「其實是雪莉的媽媽從境外回來,她要求見雪莉一面,所以我希望在這幾天雪莉能住在你的地方,讓我先和雪莉的媽媽談一談。」若不是事出突然,他並不想將家醜外揚。
但眼看那女人就要回來,他不趕緊把女兒帶開不行。
「這樣好嗎?讓雪莉見見母親是應該的吧?」阻止人家母女見面,好像說不出過去。
「我不是不想讓她們相見,只是雪莉在很小的時候,她母親就和我離婚,所以雪莉對母親一直沒什麼印象,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媽媽,只怕會造成她的無所適從;更何況在未弄清楚我前妻此行前來究竟有何企圖之前,我不想冒險讓她們母女兒面。過多的期待反而對雪莉是種傷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夏小姐。」此刻他只能寄望她伸出援手,除了她誰也拿雪莉沒辦法。
「我了解,你說的沒錯,既然雪莉沒見過她母親,是不好在這之前讓她們母女見面。好吧!就讓雪莉住在我家,我母親也很喜歡小孩。」她當然不希望雪莉的心靈受到任何有形、無形的傷害。
雪莉是她的學生,她有義務照顧她。
「那就先謝謝你,夏小姐。」吳仲寬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我這就去幫雪莉整理她的衣物,順便告訴她,雪莉一定會很開心,因為她很喜歡你。」
吳仲寬說著已走上樓,約十分鐘過後,就見吳雪莉換上一襲極可愛的小洋裝,活蹦亂跳地跑下樓。
「小心點,雪莉。」擔心她會跌下來,夏羽梅走至樓梯下方。
吳雪莉直接撲進她懷裡,咯咯地笑出聲,小手緊捉著她,好是興奮地說:
「夏姐姐,爹地說你要帶我上你家玩,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雪莉想不想去夏姐姐家玩啊?」
「想!我想去。」吳雪莉用力的上下點頭。
「雪莉想去就要乖乖聽夏姐姐的話,知道嗎?」拿著行李下來,吳仲寬一面交代著女兒。
「我會的,爹地,我不在你要想我喔!」吳雪莉也有話要交代。
小孩子的真心真語惹得夏羽梅和吳仲寬兩人相視一笑。
「爹地?」
「是,爹地會想你,會很想很想你。」吳仲寬愛憐地抱起女兒。
老實說,雪莉一出生就沒和他分開過,他有點擔心雪莉會適應不良。
「不用很想啦!爹地,我去夏姐姐家一定很開心,你如果很想我,一定會很快就把我帶回來,我要在夏姐姐家住很久。」
「原來雪莉有夏姐姐以後,就不要爹地了?」
望望爹地、又望望夏姐姐,吳雪莉不知作何選擇,小腦袋都快打結了。
她當然要爹地,但她也好喜歡夏姐姐,所以……
「可不可以要爹地,又要夏姐姐?」
吳仲寬神情一僵,尷尬地接不下話。
「來,雪莉,我們得走了。」夏羽悔當作若無其事地接過吳仲寬手中的小行李箱,對吳雪莉伸出手。
吳雪莉從吳仲寬手上被放下,小手很快地握住夏羽梅的手,然後不忘對她的爹地揮手。
「爹地,再見。」
「吳先生,我們走了。」夏羽梅牽著吳雪莉走出吳家大門。
一走出門外,就見到傅君很準時地守候在他一向停放車子的地方,她窩心地露出笑容,朝他揮揮手。
「夏小姐,雪莉就拜託你了。」吳仲寬跟到門后,對她只有由衷的祝福。
夏羽梅再次請他放心將雪莉交給她之後,牽著吳雪莉走向博君。
「這小女孩怎麼會跟著你?」傅君早站在車外等候她許久,見她好不容易下課走出吳家,正想迎上前,卻發現她手裡牽著的小女生,正對他露出敵意的眼神。
他忍不住也朝她齜牙咧嘴一番,故意嚇唬她!不要以為他不清楚這小女孩的父親在打什麼主意。
同是男人,他自是了解那經常送羽純出來的男人對羽純的態度不尋常,所以儘管必須每次翹班一小時,他還是決定親自接送羽純到她教琴的地方,無一日缺席。
「啊!」吳雪莉很快地被他的表情嚇得躲在夏羽梅的身後,她怯怯地偷看他。
「Angos,你不要嚇她嘛!」夏羽梅努努嘴,面對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她是既好氣又好笑。
「說吧!她怎麼會跟著你?」他在她們上車后問。
「她的爸爸有事,想將雪莉寄放在我家裡幾天。」她只當他是在大驚小怪。
「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你對雪莉有什麼意見嗎?」夏羽梅一臉為自己的學生出頭的直視著他。
從後視鏡迎上她氣憤填膺的視線,他朝她露齒一笑,道:「我不是對她有意見,而是你帶著她,我們怎麼約會?就算我要吻你也不……」
「有小孩子在,你在胡說什麼。」他簡直是愈說愈不像話。
又望見他臉上一副促狹的表情,她的頰上不覺襲上一股躁熱,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刻她的臉一定很紅。
「夏姐姐,你的臉好紅。」吳雪莉天真無邪地說道。
夏羽梅頓時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傅君在前頭爆出笑聲,他不是在笑她,而是她窘得發紅的臉蛋,真的好可愛,若不是有小孩在,不宜演出親吻鏡頭,他真會忍不住偷襲她。
夏羽梅忿忿地坐在後座瞪著他,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不少,卻又拿他沒辦法。
「夏姐姐,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她未開口前,傅君已搶先回道:
「沒錯,我就是你夏姐姐的男朋友。」說完,他的表情很是得意。
「可是你長得又沒有我爹地好看,為什麼你會是夏姐姐的男朋友?」吳雪莉大大的眼珠兒轉呀轉。
聞言,換夏羽梅笑出聲,傅君則臉色很難看,他就知道這小鬼是來搞破壞的。
「小……」鬼字被他及時收回,再怎樣他也不會跟一個小女孩計較。「小朋友,你再看清楚,叔叔哪裡比不上你的爹地?」
吳雪莉於是很認真地看著他,最後才人小鬼大地說:
「你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比爹地難看。」在她心目中的爹地,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了。
「你沒有看清楚,小朋友上他一時氣結,要求她睜大眼睛。
「有,我有看清楚,你就是沒有爹地好看。」吳雪莉無比認真地回道。
「你沒有。」
「我有啦!」
「小朋友,我告訴你……」
笑望著眼前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吵得幾乎將車頂都掀了,夏羽梅心裡盈滿陣陣暖意,靜靜地注視著傅君。
眼前這男人會是個好爸爸吧!即使現在他正和雪莉爭執不休,但他始終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由此便可看出他對小孩子,其實是滿有耐心的。
相處了這段時間,她看得出他對她的寵愛,雖然他總喜歡逗弄她,但隨著他每天風雨無阻地來接她上下課,有他在身旁的日子,愈來愈令她感到歡喜、甜蜜。
他寵她、惜她,只要她想要的,他似乎總會想辦法為她辦到。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她不經意地提到很想念在中部的名產,他居然就在市區繞了很久的路,讓她被載得莫名其妙,接著疲累地沉沉睡去。
而當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中部賣名產的有名商店前,她仍記得當時她足足怔忡了好久好久,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她真的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就為了她這句話故意繞了一大段路,先讓她睡著再把她偷偷地帶到中部。
是信任他的為人吧!否則在她睡了這麼久,被他帶去賣掉換錢都有可能,倒意想不到他會給她這麼一個驚喜。
也許就在那一天她悄悄動了情,在他親手將還熱騰騰的名產交至她手裡的那一刻起,她就了解到自己再也抗拒不了這麼一個好男人。
如果她再不好好把握,豈不辜負上天讓他們倆相遇的一番好意。
甜孜孜地思忖著,夏羽梅不覺嫣然一笑,望著仍在叫罵的一大一小,她彷彿看見了幸福的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