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知道她為什麼表情這麼難看？
他自認自己不是長得太差呀，怎麼她的反應像看到蟑螂似的，一臉嫌惡？
這時程彥泛還沒發覺自己手上拿的東西是什麼，但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驗孕劑」這幾個紅字在白色的紙盒上特別明顯。
不知不覺，他的臉跟著紅了起來。「呃……這是你的嗎？」
看到他已經很意外了，沒想到還被他看見這個東西，王澄碧要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她只好悶悶的接回來。「謝謝。」
「還少什麼東西嗎？」程彥泛檢視四周，看來沒有遺漏什麼東西。
王澄碧搖搖頭。
她什麼都不少，只要少了他就好。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倒霉，走到哪裡都會遇到他！
想找他的時候找不到，可是現在不想找他的時候，偏偏又很礙眼的出現了，這是怎麼回事呀!
「你……」程彥泛雖然很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跑去買那種東西，但是現在似乎不是問話的好時機，因為這時去洗手間的陳惠走出店外了。
「不好意思，我們可以走了……」陳惠問，才看到他們兩個僵在現場的樣子。「呃，這位是？」
「她是……」程彥泛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也愣住了。
「我們不認識，謝謝你替我撿東西。」王澄碧連忙解釋。
看到眼前的女子，她下意識就想到「安妮」，他的女朋友，也想起之前看的電視劇。她不想成為破壞他們感情的第三者，畢竟她跟他不過只是一夜情的關係，而他們……看來應該交往得很不錯吧！
王澄碧忽然有種悲哀的感覺。
拎著東西轉身就想走，不過由於跌倒時把袋子摔破了，所以她只能把東西抱在手裡走。
「喂……」程彥泛想叫住她，但是又叫不出名字。
看著她像企鵝般搖搖晃晃的背影，陳惠偏頭問程彥泛。
「呃？你覺不覺得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之類，我想你們應該認識吧？」
「唔……」程彥泛不想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不過誤會倒是真的。想起那盒驗孕劑，他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妥，但是又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追上去把話說清楚。
「可以請你先回去嗎？剩下的部分，我們明天再談好嗎？我突然有事要辦。」
「OK，沒問題，你忙你的吧！」陳惠很乾脆。
「謝謝。」程彥泛隨即追上去。
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背影，陳惠笑了笑，忽然想打個電話。
按下手機，接通愛情的熱線，陳惠溫柔地開口。
「喂，是我，嗯……你現在人在哪裡？我好想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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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時間，程彥泛就追上了王澄碧。
「等等！」他跟到她身邊。
王澄碧沒想到他會跑來，一臉意外。「你？」
「不用你呀我的，我的車就在附近，讓我送你吧！」程彥泛說道。
「呃……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對了……她呢？」王澄碧想到剛才的女郎，他怎麼忍心拋下女友呢？
「她？」程彥泛這時才知道她在意陳惠。「她可以自己走，而且你這時候不方便，我也不能放你這樣。」
不知怎地，程彥泛就是覺得對她有責任。
王澄碧想拒絕，但是剛才被撞倒的時候，腳有點扭傷，這樣一拐一拐的也不方便，又叫不到車，才開始猶豫是不是要接受他的好意。
「走吧！」程彥泛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拿過她手上一半的「行李」，領著她走。
「我還是覺得不太方便，那個……她不是你女朋友嗎？」想起之前的電話，王澄碧在猜想她到底是不是安妮？
「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程彥泛反問。
「呃……你們一起吃飯呀。」王澄碧就事論事。
「小姐，你的分類法很酷哦！我一年跟上百個女孩吃飯，難道她們全都是我女朋友嗎？」程彥泛不由得笑起來。
看見他笑，王澄碧覺得有點糗。「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只是覺得你很有趣。」程彥泛說。
「有趣？」王澄碧的眉頭皺起來。
從來沒有人用這種形容詞來形容她，一般會聽到的不外乎是文靜、乖巧、漂亮，頂多是可愛，沒有人會覺得她有趣。
除了他。
「是呀！你不覺得自己很有趣嗎？」程彥泛問。
他的語氣激怒了王澄碧，她眯起眼不悅地道：「拜託，我又不是玩具，怎麼會有趣？」
這時程彥泛停下腳步，仔細端詳她的表情。
被他這樣盯著，王澄碧有點不自在。「喂，你看什麼？」
「沒有。」程彥泛回得飛快。
「你明明就是在看我……」話一出口，王澄碧也覺得怪怪的，這種說法好像太自大了。
「你？喔，好吧，就算我在看你好了，那你覺得我在看你什麼呢？」程彥泛笑道。
「我怎麼知道？你的眼睛又不是長在我臉上。」王澄碧賭氣道，不去看他的表情。
沒事就笑的人，像白痴。
她不要跟白痴計較，免得變得跟他一樣白痴。
「也對，那麼你又從哪裡知道我的眼睛在看你的臉呢？」程彥泛覺得她很可愛，才逗兩下就臉紅了。
這年頭，會臉紅的女人已經很罕見了。
「你……」王澄碧一時回不上話。
「彆氣鼓鼓的，女孩子的臉腫腫的不好看。」程彥泛空出一隻手，往她的粉頰上戳了戳。「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像一顆包子嗎？」
被他一碰，隨著他的指尖所及，王澄碧的臉熱辣辣的紅了起來。「別碰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東西還我！」
試圖想搶回他手上的東西，不想跟他再講下去，她覺得自己受夠這傢伙了！要不是他，她又何必遭遇這些？
「你生氣的樣子比較有意思。」程彥泛沒有歸還的意思，仗著身高的優勢把東西舉高到她構不到的地方。
「還給我！」王澄碧怒道。
「你要拿得到就來拿呀！」程彥泛玩心大起。
「算了，那些東西你要就給你！」王澄碧覺得愈來愈難堪，她才不要在馬路上跟個男人搶來搶去，身為大家閨秀，這種沒教養的動作她做不到。
只是她實在氣不過，東西不還她就算了，要就給他好了！用力把手裡的東西往他身上一丟，轉身就走。
「喂！」沒想到她沒走兩步，就被他一把從身後扯住。
「你幹嘛拉我！東西都給你還想怎樣？放手！我數到三，再不放手，我就要叫非禮嘍！一、二……」王澄碧怒道。「呃……好好，我放手，我只不過是想確定一下，真的要把這堆東西留給我嗎?」程彥泛瞄瞄自己手裡的女性用品。
「你剛才不是搶著要嗎？好呀！那給你行了吧！你還嗦什麼？」王澄碧還是很生氣。
「青年守則有雲，助人為快樂之本，不過我也不勉強你接受我的幫助，如果你堅持自己動手，那我也不會勉強你。喀，這是你的，物歸原主。」程彥泛把那堆東西一古腦的放回王澄碧手裡。
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放棄，王澄碧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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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住的樣子，讓程彥泛又笑了。
覺得她的反應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這時候應該大發嬌嗔才對，她卻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裡，活像剛被母貓拋棄的小貓咪。
那柔弱的氣質，讓人覺得她又可愛又可憐。
不過就算是小貓，還是有爪子的。
程彥泛知道自己像個小孩子，就像國小時候遇到喜歡的女生，就會忍不住想捉弄她、逗她，引起她的反應。
他笑自己傻，怎麼會這麼幼稚？
或許就是因為她身上那股天真的氣質讓他返老還童，所以才會這樣對她也說不定？
「你很過分！」看他笑，王澄碧反而想哭。
他覺得這樣戲弄她很有趣嗎？
他根本不知道她今天一整天已經為了「那件事」而痛苦煎熬了許久，還是男人都這樣任性？
是不是只要不關他的事，就可以這樣任性地拍拍屁股就走？
傷心的永遠是女人。
這時候一輛計程車正好經過，王澄碧不假思索的伸手攔車，不顧腳痛的飛快上車走人。
留下一臉愕然的程彥泛。
「要笑就笑個夠吧！」王澄碧報上地址，恨恨地說。
坐在車上，她靠著窗，看著窗外流轉的夜色。
霓虹燈在速度的變化下成了幻色五彩，車燈在交錯間忽明忽滅，這時正好下起雨來，雨滴順著車窗淌下來，像她的心情。
哭泣的天氣，令她悲從中來。
「嗚……」王澄碧忽然覺得好痛，但是那隱隱作痛的不只是她的腳踝，還有那不識情滋味的苦惱。
胸口一緊，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痛楚？
為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值得嗎？
王澄碧不知道。
只是想逃，想逃開那種不知所措，想逃開那種令她迷惘的感覺。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但是逃避卻是她現階段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他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
試圖把他的形象僵化、醜化，但是王澄碧怎麼也甩不開他的笑容……他的體貼、他的印象竟然如許鮮明？
她瘋了嗎？
竟然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有這樣的感覺？
一陣戰慄襲來，她看著自己發抖的指尖，不明白為什麼想到他就會有這麼強烈的感受？
他跟她不過是曾經親密過的陌生人罷了。
就只是這樣而已。
王澄碧閉上眼，說服自己相信這個理由，不去想其它可能衍生的理由，更不打算思考。
只是她的淚，如車窗外的雨。
不停的，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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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彥泛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花綺龍。
「喂！老二在嗎？」程彥泛一直習慣這麼稱呼在兄弟中排行老二的花綺龍。
「老二？」接電話的是新任花太太，愣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在叫的是自己的老公。「呃……他在洗澡，請問你哪位？」程彥泛這才知道自己太急躁了，連忙陪笑道：「我是程彥泛。嫂子，不好意思，我待會兒再打好了。」
「沒關係，有什麼事嗎？」花太太問。
「呃……」想想，反正他要問的也是伴娘的事，那麼直接問花太太不是更快?「好吧，反正我也是想找你。」
「找我？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雖然一頭霧水，不過花太太還是熱心地說。
「對，事情是這樣的，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程彥泛也不廢話，直接進入正題。
「打聽誰？」花太太精神來了。
男人會跟女人問的，也就是女人的事，不過因為她已經死會了，所以理所當然不是問她的事。這時花太太心裡也有個譜，會跟她有關的，大概也是結婚那天來當伴娘的好友了。
「呃……」花太太興奮的聲音令程彥泛有點錯愕，但還是硬著頭皮問下去。「我想問，那天當你伴娘的……叫什麼名字？」
「伴娘？」花太太想了想，才說。「不好意思，那天當我的伴娘有兩個，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呢?」
程彥泛有點尷尬，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比較適切。想了想，便以他的眼光來決定。「比較漂亮的那一個。」
漂亮？
那天的伴娘就是周雅跟王澄碧兩個人，花太太想了想，如果要從兩個人當中選一個比較漂亮的，以她的眼光是覺得王澄碧比較自然美，但以男人的眼光來看，雖然王澄碧是服裝設計師，但是比較懂得化妝打扮的還是周雅。
看來他中意的應該是後者吧？
「啊!我知道了，我想你說的人是周雅吧!」花太太報上名字。
「周雅？」原來她叫這個名字。
程彥泛在心裡默記這個名字。
「對呀，她是我的同學，怎麼了，打聽她的事是對人家有意思嗎？」花太太笑道。
「沒……只是好奇想問問而已。」程彥泛心虛地說。
「是嗎？」花太太可沒那麼好打發，她笑道：「我還以為你對她有興趣，本來還想跟你說點關於她的事，不過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
「呃，嫂子，你也別這樣。」才剛新婚，怎麼把老二吊人胃口的惡習給學得熟透了？程彥泛無奈地想。
「好啦，不欺負你了，不然這樣好了，等我蜜月回來，找個時間大家一起見面吃飯如何？」花太太知道他不會拒絕。
畢竟男人在生理上是主動的生物，只要他有追求的意願——當然不會放過認識的好機會啦！
「吃飯當然好啦！」程彥泛答應道。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再跟你聯絡，如何？」花太太興奮地說。
做人畢竟不能太自私，只顧自己幸福就太小器了，如果有好機會，她也希望能夠促成別人的好事。
「嗯嗯，當然當然。」程彥泛唯唯諾諾。
雖然還想再打聽一些關於她的事，不過花太太沒給他機會。「綺龍洗好澡了，你要不要跟他說話？」
「喔……」程彥泛沒來得及說不，話筒已經交到花綺龍手上了。
「嘿，老四，你怎麼這麼不識相在這時候打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哦！」花綺龍笑道。
「哪有！只是想打來問問你需不需要我送葯過去？」遇到兄弟，程彥泛的口氣又不同。
和女人說話跟男人說話不同，要是講得好是花言巧語，說的不好就是性騷擾，男人跟男人之間就可以省略那些，直接啪啦啪啦也不用擔心對方弱小的心靈受到傷害。
「送什麼葯？」花綺龍問。
「威而鋼呀！」程彥泛壞心地說。
聊到這暖昧的話題，兩人同時爆出大笑。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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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裡難過，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
到家以後，把所有的東西放下，王澄碧連忙把那盒「驗孕試劑」抽出來，攤在桌上。
盯著它，做了個深呼吸，還是止不住心裡的恐懼跟猶疑，但是害怕不能解決問題，做好心理建設之後，她才鼓起勇氣把包裝打開。
盒子裡面只有兩樣東西，她拿出使用說明跟一包驗孕試劑，打開那張摺疊的說明書，仔細地看起內容來。
上面的文字說難不難，因為每個字都是她認識的，但是要說容易也不容易，因為那些專有名詞讓她有看沒有懂。要立時搞懂那些東西，得先去讀七年的醫學院才行，她決定放棄融會貫通的念頭，直接從使用方法下手還比較實際。
驗孕的方法也不難，取一杯早上起床后的尿液，然後把試劑的包裝撕開，將試劑浸透尿液后取出，一分鐘后即可判讀數據。
如果出現紅色的線條，就表示懷孕；如果沒有，就是安全過關了。
檢驗時間是在排卵期后十天，或是行房后十四天，以及月經該來而沒來后施行。如果沒有懷孕，要在兩天之後再驗一次確定結果是否正確。
看到「行房」兩個字，王澄碧的臉紅了起來。
算算時間，她還要再等十天，可是她覺得自己一分鐘都不能等下去了，因為再不確定自己的情況，她會憋死。
只是她不知道，就算卵子受精，也要時間在子宮著床才算懷孕，提早驗是驗不出結果來的。
但說明書上這樣寫——就算再緊張，她也只能照章行事。
十天?
還要十天？
王澄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這幾天，只是忽然覺得時間好漫長，她要怎麼打發這段時間？
無奈的把東西收拾好進房間，躺在卧室的床上，偌大的空間里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可以商量的人選，也不知道該跟誰說才好。
好寂寞。
「我該怎麼辦？」王澄碧幾乎是嗚咽的。
看看時鐘，還不到九點。
夜未央，就算離天亮還很遠，可是她也不想睡，只好抱著枕頭窩在床上，滿腦子胡思亂想。
想起剛才遇見他的事，還有他跟自己說的話，這一切的一切，讓王澄碧的心情好迷惘。
他為什麼會放下女友來追她呢？
難道他對自己有意思嗎？
不不，王澄碧馬上否決這個想法。畢竟他們不過是一夜情人，而且還是她主動的……
想到這，忽然覺得很難堪。
從小到大，她都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連跟男生說句話都很難，為什麼會在喝了酒之後變得行為乖張，竟然會對男人……
把枕頭蒙住臉，王澄碧不敢再想下去。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樣，他就誤以為她本來是一個很「隨便」的女孩子嗎？
「我不是呀！」用力把頭埋進枕頭裡，王澄碧裝起鴕鳥來，希望能藉由這樣的動作來否認之前所發生過的一切。
但是她心裡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煩惱了一陣子，她趴在床上，瞪著床邊的電話發獃。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現在打電話給她，希望她能做他女朋友，她是不是會考慮跟他交往？
「白痴！怎麼會想到那裡去！王澄碧你是大笨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發奇想。
他甚至連自己姓啥名啥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有她的電話？
想太多了，真是！
「鈴……」這時候，電話鈴響起。
王澄碧被嚇得驚跳起來。
「不會吧？這麼准？」瞪著鈴聲大作的電話，她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接這通電話？
會是誰打來的？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