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單少爺,你的眼睛復元得很好,今天就可以多少看到東西了。」薛神醫拿起長短不一的銀針,開始為他做針炙治療。
「今天就可以看到?」兩年多了,他終於可以擺脫黑暗,看到五顏六色的世界了。
自薛神醫住在府中開始為他治療后,他就以為還要再經過三次的針炙才能見到光明,想不到今天他就可以看到東西了。
「今天就可以看到了,少爺要不要把夫人叫來?」
「不,先不要告訴她。」他緊張得手心有些冒汗,今天就可以看到她了?可以看到那張自己想象了千百萬遍的容顏,可以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再不用在黑暗中想象她了。
「好,你先閉上眼睛,等會我要你睜開,你再慢慢的睜開眼睛。」
隨著一根、兩根、三根的銀針紮下去,單子瑾開始感到眼睛酸酸痛痛的,甚至還有癢的感覺,他強忍著種種不適,因為只要再一會兒,他就能看到木藍了!
「好了,你現在慢慢的打開眼睛。」薛神醫檢查一下后道。
眼前原本模模糊糊的東西開始慢慢的聚焦鮮明了起來,他看得有點辛苦,眼睛一下子也不能負荷,他閉起眼休息了一下,再睜開眼睛。
「以後就固定吃藥,每天看東西不要看太久……啊!單少爺,你先別走呀!聽我講完……」
無視於背後薛神醫的呼喊,單子瑾一路急切的走著,他看到了闊別兩年的單府景物,長廊、亭榭、庭園,途中和他作揖的僕役,有的他有些印象,有些則是新來的,木藍呢?
「夫人在哪裡?」他抓了一個僕役便問。
「夫人……夫人在吟春園。」僕役嚇呆了,納悶大少爺今天走路走得飛快,轉彎處一點都不遲疑,比他這個明眼人走得還快。
她該是什麼樣子?如雲的長發該綰起來了吧!期待使他的心飛揚了起來。
想象了幾千次、幾萬次,終於可以在此時知道她的模樣了。
經過了湖畔,然後,他看到了一幕畫面,一個女子一身白羅,在她身後的是柳樹輕拂著。她亭亭玉立的站著,陽光白燦燦的照在她白潤如玉的臉上,她微仰著頭,露出一個微笑,輕柔和緩如四月微風,美麗非凡。他的心驀地一動,在兩年多前,也曾有個女子,在午後的西湖,她娉婷的站著,眼中的絕望讓他心驚。
疑是故人來……來自一個遙遠而模糊的年代,是已逝的前生,還是未知的來世?
在此時,她眼中沒有讓人心酸的絕望,有的是一臉燦爛如春陽的微笑,單子瑾看得怔忡失神。
她看到他失神的站著,不禁輕聲喚他。「子瑾。」
他震動了,是這聲音啊!輕柔和煦,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昨晚還在自己的懷中,原來,原來她是這樣的面容,再遇見她時,總有模糊的熟悉感,原來他倆早在兩年多前已相遇了!
「子瑾?」她輕握住他的手。
看著她擔憂的看他,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為世事的難料而驚嘆。「原來是-,我見過-,在兩年前的西湖。」
木藍睜大了眼。
原來這就是她的表情,她眼裡寫滿了驚訝,他貪婪的注視她每一個再細微不過的動作。
「你……你看得見?」她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嗯。」他含笑道。
她突生一股羞澀,只見他一瞬也不瞬專註的看著自己,讓她無所遁形,她用手遮住他的雙目。「你……你別看我。」
「為什麼?」他仍是帶著笑,從她的指縫間瞥見她,他捨不得眨眼,想彌補這兩年所失去的。
「我怕你不喜歡你所看到的。」
單子瑾笑開了,拿開遮著他雙眼的她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她,她沒有了他心悸難忘的心痛絕望,有的只是純粹的幸福。
「我喜歡我所看到的。」親吻一下她的掌心,「為什麼不告訴我-見過我?」
「我說過,那天我真有了厭世的念頭,西湖的水看起來好美,我就跳了下去……」她娓娓道來關於西湖、關於那個陰冷潮濕的冥界、關於讓她回來陽界的聲音。
「所以要賣身為奴時,我才想到到單家。」
「我以為是絲綢把-吸引來的。」講到這他就滿心不悅。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絲綢……」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連忙接著說:「還有……我想和你是有關係的。」
他沉聲道:「-知道嗎?那天在西湖見到-的第一眼,我可能就鍾情於-了。」
「啊?」
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曾救過她一命,他怎能不感嘆世事的奇妙,冥冥中自有安排,也或許是馬頭娘的祝福吧!
「從西湖回來后,我就退了錢家的婚事。」
「不是因為你眼瞎了才要退婚的嗎?」
他搖了搖頭。「看著-消失在西湖時,我就決定要退掉婚事了,至於瞎眼只是一個託詞罷了。-的出現讓我難忘,但人海茫茫我也找不到-,之後-再出現在我面前時,那西湖女子的形象也就在我心裡淡了。」
兩人注視著彼此眸中的自己,原來,這緣分早就已經寫下了啊!早就在那凝眸相視的瞬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