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之殞
她的眼睛里一陣紅光閃爍,溫熱的液體灼得粉頰滾燙,汨汨地流下,在嘴角勾出一絲詭異的笑。
雪仞一出,天現異彩。舔血舐骨,方可歸鞘。此劍乃女媧之七彩石所鍛,削鐵如泥,又何況乃人。其實,不管你是什麼人,死後亦不過一副臭皮囊而已,一切繁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
羿楓,段王府三少爺,一襲白衣飄逸,潭水一般深邃的眼睛上眉睫清爽,輕巧地搭在堅毅的臉龐上。此時已日上三竿,他急忙趕往母親房中中請安,昨日天靈刀的無故震動使他一日未眠眠,故今日竟錯過了請安的時辰。
衣炔於風中翩飛,也全然不顧,天靈刀日漸劇烈的震動把他的的心緊緊糾到了一起。迎面易王妃的丫環芸笙正急匆匆地朝仁兆宮中奔去,羿楓的眉頭不禁一皺,那可是他父王-皇叔段正清的寢宮。這尹兆城中誰人不知段王爺正練一種使鬼哭神嚎的刀功,要斬殺那殘害蒼生的血魔。這寢宮平日里也是無人近前的。羿楓沒再多想,只輕盈一點便飛也似地到了芸笙面前。這芸笙本是紅樓花魁的貼身丫環,因乖巧伶俐被段王爺買了下來送與易王妃也已經六年有餘了。現如今,已出落得一沉魚落雁之容,朱唇,玉齒,一副嗓子宛如天籟,身材高挑而不失嫵媚。十八歲,本也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難免言行會有些羞澀。見少爺倏而飛至,臉頰早已是粉撲如畫了.
羿楓定了定神:「芸笙,不好生伺候夫人,到此做甚?你已不是初來王府,難倒規矩都沒了嗎?」
女子欠了欠身:「小婢奉夫人之命打掃仁兆宮,不知少爺到此,請恕罪。」
羿楓瞥了撇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且慢,仁兆宮稍後再掃且隨我去趟景昌宮與母親問安。」
"遵命,少爺請。」
景昌仁兆兩宮相距不過三十來尺,可一路上天靈刀仍不安分地響個不停。男子心中的防線再次坍塌。
景昌宮,朱漆門緊掩,風躍過,吱呀作響似女子呻吟,男子欠了欠身,清挑珠簾,「母親,孩兒給您請安來了。」聲音在門前環繞一周,便又頓了下來。
若是以前,易妃早已笑面迎了出來,少年的眉略皺,芸笙領意上前開門。兩人徐步踱入,羿楓正待要說什麼只聽得側身刺耳的尖叫聲剛落,溫軟的玉體便頹然倒地,男子正待準備揮袖去接。
目光落處,母親正躺在一株向遠處伸延的血色牡丹之上,刺眼的血紅正以難以預料的度瘋長,艷麗的花瓣浸到地心裡並迅蔓延開來。
羿楓握天靈刀緊了緊,警惕著往前邁步。
母親衣著素雅,脖子上火紅的液體將胸前印染得如硃砂一般,淹沒了昔日慈祥的面孔。
「母親」男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眶有精細的液體滾動,握天靈刀的手顫抖著揭開袍子.卻探不到一絲氣息,他大叫:「來人啊,叫我父王,快啊!」芸笙掙扎著站了起來,急急退去。
昔日風韻猶存的臉旁龐此刻已如死水一般,眼睛里暗淡無光,卻有一絲捉摸不透的朦朧,嘴角卻仍然停留著一絲淡淡的表情,可那真的是笑嗎?或是安詳或是恬靜。
看到一副蒼白的麵皮在火紅的液體上顯得好無力,男子茫然了。「血魔,又是你,擾我轄地,殺我愛妾,欺人太甚。不報此仇,有如此袖。」雙龍袖應聲而斷,一男子毅然而起,氣宇軒昂,目光如炬,這便是段王爺了。
只對幾人說如此如此,便張羅著喪事。對外宣稱,王妃患重病,不治而亡。
仁兆宮中,芸笙輕掩門扉,黑袍男子憑窗遠眺:「笙兒啊,笙兒,你為何竟如此大意啊?」他別過頭,卻是另一張臉,眉峰如劍,鼻樑挺直而爽朗,臉上寫滿了驚愕,全然不似一個喪妻的五旬老人,倒是像是年輕了幾十歲,或者他根本不是段王爺吧!沉默了良久,又一聲嘆息「你卻不知,這王妃又如何能殺。她並非我妻,我心中有你,你仍不知,你為何就如此沉不住氣啊。」芸笙轉過臉去,眉梢微蹙「至如今,你仍不信我。」,「你豈不知,我腹中已有你孩兒。」男子的臉縮了閃過一絲不悅,鋥亮的目光也只是逃避,不敢對視眼前這女子。他明白,深負滅門之仇的他並不適合有什麼妻子,兒女。他也明白,面對眼前這女子,他有許多慚愧,有許多不得已,可無論如何錯只應當在他。可無論如何,他為何總覺得懲罰卻似乎只生在一年前天真,純潔的芸笙身上,生在和他攜手衝破段家人懷疑的密網。
短短一年,她變了太多,,變得讓與她朝夕相對的他也無所適從。
芸笙不想再多說什麼,她知道他們的幸福比泡沫都要脆弱,她是絕不忍心也絕不會親手將這一切碾碎。
一年前,她現了他段正清,哦,不,晴倫的真面目。或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或是被他凄慘的身世所感動,芸笙竟愛上了要舉劍迎向她的男子。而對於晴倫的時冷時熱,她向來不敢多問多想,她怕自己追根究底卻只得到晴倫只為了利用她才接近她的結果,她怕晴倫仍是將離她而去。
時間依然流逝,它決不會因為人心中的紛亂而有片刻停留。
"報,兵部請奏,血魔連殺趙員外一家一百三十來口,尹兆城中人心惶惶。請王爺定奪。」
血魔是近來興起的一神秘人物,只於半夜行動,迄今無人目睹,只因其刀下尚無一人生還。
段正清譴走下屬,來回踱了幾步。眉峰微聳。忽然衣炔翻動,現出一張俊秀的臉孔,正是昨日那黑袍黑子,此刻身著官服,也不失另一番韻味。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芸笙委屈的樣子,難倒自己真的錯怪了她嗎?
樹葉沙沙作響,一條人影掠過,群鳥皆為所驚,鳴叫不已。
一處黑暗的木屋內,兩人正向而坐。口中似乎在囑咐如此如此.
「誰。」一支毒鏢呼嘯而過,一聲悶響后濺起的血滴打在窗格上,來人應聲而倒。
兩人迅閃出,見一個夜行衣者躺在泥地紋絲不動。
「主人,屬下告退。」
「血羅剎一概大小事務,你且代我打點,務必慎重。」
「是」
「嗖」才一眨眼,那人已無影無蹤。
那被稱做主人的男子俯下身來,揭開躺在地上人白皙細膩的臉上蒙著的面紗。只覺眼前陡然一亮,淡藍色的眼瞳如明珠般奪目,長睫觸在嫩白的皮膚上,相映成趣,櫻桃般的朱唇緊閉著。「好一個美人」男子竟脫口而出,又不免抿了抿嘴,似乎是有**份,見四周並無人,便又鬆了一口氣。
幾年來,他化身為王爺,宮中多少妃嬪靚女,哪一個又入他眼,除了一年前識破他身份的芸笙。「唉」想起芸笙,他便慚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