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長蘇

第十九章 長蘇

長蘇一大早就行來了,應該說她昨天晚上就沒有睡好,——小丫頭雖說瞞著我,但對於長蘇卻是沒有多少防範的,何況後者本來就是心細之人,而郭襄也很難用細心來誇獎她,於是對於就在同一個房間中的兩人,小丫頭的表情自然落在了長蘇的心裡,總之就是前公主已經知道郭襄馬上就要離開了。

對於郭襄,她起初也談不上什麼感情,只不過是普通的同行而已。但日久生情這個詞語並不是只能用於男女之間的,襄丫頭熱情超過常人,對什麼問題都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不僅纏著我不放,對長蘇也是猛追猛打,刨根究底,但她好歹也是見慣了宮廷手段的,一拖二轉三笑不語,小丫頭的目標就發生變化了。不過現在少了一個讓自己頭疼的人,長蘇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習慣的。

隨之又想到那個人,郭襄最近都和他黏在一塊,儘管平時也是如此,但最近她卻不怎麼糾纏自己了,更多的時間在陪那個人練劍和呆在那個人的房間內。有一次小丫頭居然大膽地撲到她的懷中,自己自然不好再呆下去了,——也不知道他對襄兒施了什麼妖法,長蘇居然心裡有點酸酸的味道。

其實長蘇沒有發覺,我也不知道,我的形象已經由最初的和她的弟弟相似變成了和她弟弟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所謂相由心生,我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都遠遠不同於那個似乎是真正的紈絝子弟的太子,而且我個人的一些習慣也帶到了這個世界,這些都是迥異於她弟弟的。至於外表,雖說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但大概是復生到死者身上的原因,我的膚色一直很蒼白,而眉宇間表述的已經不再是享樂縱情的輕浮感了,似乎有種看透人生的感覺,在這種感覺下我叫人琢磨不透但卻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至少長蘇是這麼認為的)。總之,我已經完全不同於太子的形象了,即使是本來就認識太子的人,也未必能認出我來。

長蘇看著那封「長蘇姐姐親啟」的信,不禁笑道,這個小丫頭劍法不錯,但怎麼就不能多花些功夫在書法練字上呢。那個人來找自己學習認字寫字時,小丫頭也可以來學習的,但更多的時候所謂學習時間大部分都用在了練劍上。那個人也不爭氣,連拿筆的姿勢都不對也不努力一把,長蘇偏題的想道。

信中的內容在努力和儘力的前提下也能看明白,什麼「替襄兒照顧好哥」之類的,什麼時候叫上「哥」了?長蘇的腦海中出現了小丫頭撲到我懷中嬌羞的表情,臉上竟掠過一絲紅暈,一定是那個時候了。長蘇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心中有股氣無處發泄的,很難受的感覺,心中莫名的酸楚卻無人能訴說,她的手正好碰到了身邊的劍,——她找到了如何發泄的方式和方法了。

接著我和長蘇出現在所租的那個小院子中(由於我們要練劍,所以我們一路就這麼奢侈過來的,我也想不到我當時順手從屋子裡面拿出的東西居然這麼值錢),長蘇的劍不緩不急的向我刺了過來,——一向謹慎和保守的她居然先出手了,而且她的劍意折射出她心境的波動。我自然不敢用全力,三成力運起「明月無痕」訣,算是拆招對練起來。如果換作是平時,我們這樣打打鬧鬧也就罷了,只不過現在長蘇劍法紊亂,明顯是情緒起伏不定的緣故。實際上長蘇所使的那套太極劍並不完整,只不過是我根據印象中太極的原理摸索出的劍法劍路(通曉劍意倒也方便),頗有DIY的意思在裡面,所以說還有許多要改進和增色的地方(由於這個原因,估計長蘇的坎大概到了,否則她的心緒即便在最壞的情況下也不會如此不寧)。長蘇看到我氣定神閑的模樣,也知道我也沒有用全力,和襄丫頭比劍就完全兩樣。長蘇的劍似乎沾染了她的壞脾氣,完全有違於太極之要旨的劍路像我攻來。

我藉機擋住她的劍,連忙說道。

「如果心情不好的話,說出來應該會好受些,何必要用這種方式呢?」

我的話並不是石頭,沒有讓長蘇本來就不平靜的內心更加的不平靜,——我的話似乎是風向,讓漂浮不定的長蘇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應該往什麼方向走下去,她隱隱覺得抓到了一下東西。長蘇的腦中靈光一現,太極最重要的不是以力打力的硬碰方式,而是借力打力,一旦對方力傾且竭盡,那麼便是自己反擊的時候了,——也許自己也應該說出那些自己的感受,說出來可能真的會舒服些,正如力盡一樣,長蘇想到了另一方面。

「那麼請賜教。」

長蘇的語氣永遠都是那麼冷冰冰的,當然是指正常情緒下的她,我還是很樂意見到她恢復過來的。她手中的劍也徹底冷靜了下來,本來受郭襄的不良影響也學著快的長蘇,此時卻緩緩而揮,似乎有著千鈞力加在劍身,又如力滯住了一般,好像隱藏著無窮無盡的玄機。這一刻起,她儼然已經突破了過去的境界,真正領悟到了太極的奧妙。

看到長蘇隱含風聲的劍勢,好獵心喜的我自然不甘心她一人體會其中的妙處。為江湖所不齒的某人第一次對女子主動攻了過來。然而料事如神絕不是后諸葛亮的某人歪打正著,——長蘇的太極劍意只是剛剛形成,許多細節還不是很清楚,面對我全力而為的滔滔不絕的劍影,長蘇本能地見招拆招,反而逐漸加深體會到了太極的真諦,又加上了她自己激動理解,已有了一份高手的風範。

不可開交是形容仇家的,我和長蘇最多只能算是冤家(一面之詞也未必不可信),所以沒有因果關係的——正當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之時,異變產生了:我的劍是原來從長蘇被軟禁的那兒取出的那把華麗的很迷人很白衣公子哥的劍,但它的作用畢竟是裝飾大於實用,而長蘇所使的是郭襄原來那把,郭大俠再怎麼粗線條,黃蓉也要找一把鋒利耐用的劍給她女兒,所以異變順理成章地發生了,我的劍華麗的斷了,呈現四十五度的向上仰角飛了出去。

我的劍在雙劍相碰時居然斷了,半截殘劍飛了出去,而長蘇的劍則向我逼近了。第一次遇上這種突發時間的我竟忘記了躲避,看著劍鋒接近過來,同樣也是初次遭遇這種狀況的長蘇居然嚇得把手放開了,任劍飛出。

事實證明了她是聰明的,但不是明智的。

本來逼向我胸口的劍從我身邊飛出,飛入我懷中的卻是由於詭異慣性造成的意外的長蘇。她把劍鬆開的同時也忘記了對自己身形的控制,於是在我眼裡看來既聰明又明智的後果產生了。

我懷中的女子,在掙扎了幾次就安靜了下來(似乎這個句子我和其他人那裡都被用過了很多次了),——大難不死的某人居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而且我順便也這麼做了,——我居然抱住了眼前的女子。

隨著「咣當」地一聲,其一表示我的另半截劍也被我無情地拋棄了,其二表示長蘇的心也沉了下來。

「放開我。」她的身體如此的柔軟,卻也是如此的僵硬,她在我懷中既不反抗也不順從,冷冰冰的說道。

「要是我不想放呢?」我也沒想到我如此惡劣和如此大膽,我內心喜悅而沒有罪惡感的說道。

「你不怕你的襄兒妹妹看到么?」長蘇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戲謔,一絲嫉妒,還有,一絲期待。

「小丫頭決定做小的了。」

這句話讓我們不禁同時想到了我們和郭襄相遇的情形,雙目相對下,長蘇居然笑了出來,——這個淡淡哀愁的笑容,掛在這個本是人間精靈的女子的嘴角,那一瞬間。我又呆住了,下意識地,我將懷中的她擁得更緊了。

時間,沉默了。

唯一有的是風聲,吹著庭院中的那株古樹颯颯地響著。

清晨的陽光,溫暖地照在兩個人身上,意味深長地投下不分彼此的陰影。

「長蘇,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現在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這位命運多舛的女子。她的一笑一顰,都牽動著我,也許,從那天起就決定了吧。

『嗯?『

長蘇的聲音帶著詢問,但多了一種溫情。此時,她已經由冰融化為柔弱無骨的水了。

「不要再去想報仇的事情了,好嗎?」我發現懷中的身軀顫動了一下,「我知道這個對你來說太困難了。」

「你好像弄錯了,我早就沒想過要報仇了。」

這一刻起,冰停止了融化,水也開始重新凝結了。

但是,新凝結的冰都是脆弱的,——我繼續要做的,就是打破這層脆弱。

「那麼,你練劍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簡單的為了強身或者自保嗎?」

儘管此時的長蘇想從我的懷中逃出來,但幾次嘗試都沒有成功,她索性放棄了。的確,長蘇的內心並沒有像她的表面那麼冰冷寧靜,她練劍的目的是為了什麼?眼前的人與郭襄的練劍讓她看到了一絲微乎其微的也許只能欺騙自己的希望,她復仇的新方式,也學不知不覺便構成了促使她學劍的心裡暗示之一。

對於我的問題,長蘇沒有回答,她選擇了沉默。

看著她蒼白的額頭,愁雲薄積的眼角,憔悴的神色,竟讓我產生了一種她漸離漸遠我慢慢抓不住她的錯覺。

我的心沒來由疼了一下。

我空出的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感覺到了她的冰冷和呼吸,她的顫抖,還有宛若存在著的卻出現在深夜和噩夢中的淚痕,手指慢慢地劃過,——長蘇的眼神中痛苦的迷惘,一面是不得不報的仇恨,一面或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東西。

痛苦總是因為抉擇,但抉擇卻可以了斷痛苦(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一番鬥爭后的長蘇靜靜地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給出了我答覆。

「對不起,我不能……」

長蘇的話被打斷了,打斷她的是我,我的吻。

這個吻或許不能稱之為粗暴,但卻是意外的。

這個意外,不僅對於她,也對於我。

對於我真正意義上的初吻,我並沒有多大的感覺,——頭腦中的空白讓我恍若窒息,什麼都忘記了。

長蘇沒有料想到我會如此舉動,閉上的眼猛地睜開,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和逃避,但馬上就被迷惘所替代了。終於,在她身軀的顫抖中,她真正的伏於我的懷中,快速地融解著,——與我窒息的感覺相較,她感到了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流得更加快了,頭腦中也出現了一片空白,長蘇也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點緊了。

這個吻也許不長,但那是對於時間,並不是對於我們。

我本應該想到更多,我的重生,我的未來,我是否能回到我的前世今生,我的行為對這個世界對未來世界又有怎樣的影響呢,但實際上什麼也想不到,只有一片空白,空白。

長蘇也應該想到更多,自己的仇,自己的恨,還有那個弒母殺弟的妃子,但此時她忘記了一切,那片空白叫她什麼都忘記了。

一瞬間就是永恆。

終於,我們都吐了一口氣,但馬上就僵住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表情,但我卻看到了長蘇臉上盛開著的那兩朵紅雲。

我感覺到我的舌頭碰到了什麼。

又是一片空白,還是似乎從耳朵傳來的巨大且尖銳的聲音。

長蘇抱住了我,眼神中流轉著迷醉的光彩。

我們的舌頭,生澀地接觸了一下,又像是怕被發現般的縮了回去。

然後,我們也分開了,不約而同的。

沉默是尷尬的,但尷尬不代表著隔閡,我們都沉浸在剛才對方帶來奇特新奇的感受中。

「你——」

我們同時看向對方,同時開口,對視一笑,我做了一個你先說的表情。

「你真的喜歡我么?」說話者沒了以前的表情,也沒了以前冰冷的腔調。

「我不知道。」我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我希望看到她神色的變化,但很明顯,我失敗了,——從她含著笑意的表情就知道她把我看透了,只好繼續說道。

「但是我知道我離不開你了,我也不允許你離開我。」

我內心犯著可愛的嘀咕,按我閱讀的各式各樣的劇本來看,強勢的男豬總會讓女主角幸福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要報仇呢?」長蘇的話語中帶著輕快的戲謔,而我去感到了她的語氣中也有不乏認真和試探的成份。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擺在我們面前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仇恨很重要,但你更重要,——我不會讓你去的。」

「我會去的。」長蘇的語氣堅決,但有透著一絲甜蜜(這又多少讓她看上去不那麼堅決)。

「你逃不了的。」

畢竟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我也不能急於求成。

接著我又將長蘇攬於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這輩子你都逃不了!」

我也沒想到我能說出這樣子的話,肉麻兮兮的,但無疑是有用的,對女人有專業殺傷力的,而且是從我這種風流倜儻,一不小心迷倒一大方的極品公子,更是屬於核武器級別耳朵人口中說出,效果更是大於想象力的。果然,長蘇出現了熟悉的現象:嬌軀一震,軟倒在我懷裡,輕哼了一聲「小冤家」就臻首不語了。

當我以為一切都如我YY般成了定勢的時候,異變還是來了。

長蘇倒在我懷中,好像忽然記起了什麼,她伸手抓住我的右手,拽開我的袖子,——突然,她真的嬌軀一震,身體再次變得僵硬起來,有點生硬和失去靈魂般的拒絕了我的摟抱。

「怎麼了?」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卻該死的找不到重點。

長蘇的情緒顯然有些不穩定,她用著同樣蒼白的手撫摸著我的右臂,慢慢地移動著,最後她的手和目光落在一個半月形那裡,她抬頭望著我,眼神中有著被嘲弄和絕望心已死的神態。

「這個傷口,是我小時候咬的,你忘記了,但是我還記得,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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