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該把自己打扮成什麼模樣,才能讓他認不出自己來呢?這問題從一大早就困擾著曾萬歲。

她幾乎把自己衣櫥里的所有衣服,還有一些配飾,諸如帽子、假髮、絲巾……等等,全拿出來灘在自己的床上,一件一件的搭配,可不管她怎麼配、怎麼搭,皆無法讓她感到滿意。

「我到底該把自己打扮得男性化點,還是女性化點好呢?」想著想著,她是越想越煩悶,眼看與他相約的時間快到了,她卻依舊拿不定主意,這更是令她心煩氣躁。

忍不住的……她發出煩悶不已的尖叫聲,「啊!煩死人了!」當真是煩死人了!早知道,那夜她就不該隨便跟他訂下這場賭局。

現在可好,他是無事一身輕,而她卻自陷於不知所措的困境當中,仔細想想自己還真是……笨哪!

抬起頭,她看了看自己貼在房間里的明星海報……突然,她有了主意,「對!就這麼辦。」

哈哈!有了這個絕妙的主意之後,她非常有自信這次的賭約自己一定是贏的那方。

不信……就等著瞧吧!

熱鬧吵雜的「西華戲院」門口,到處洋溢著一片青春歡樂的氣氛,讓人看了心情也跟著快樂起來。

此時就見一名年輕人身穿皮衣皮褲、頭戴一頂鴨舌帽、腳穿一雙長筒馬靴、臉上還戴著一副墨鏡,姿態甚是瀟洒的斜倚於戲院門口的一根樑柱旁。

雖然墨鏡擋住了「他」真實的長相,可單就「他」身上所散發的氣息,無形中也吸引不少年輕女子的注目,有些較大膽的還會上前搭訕。

「先生,你在等人嗎?」

身穿無袖背心,下身則包裹在一件緊身迷你裙中的小辣妹,很大膽的走近「他」,找「他」搭訕。

「是的,我在等人。」

曾萬歲熟稔自在的應付著眼前這種打從她十七歲以後就已然碰上不知幾百回的情況。

「呃……」無端端碰了個軟釘子的小辣妹依舊不肯死心,「你在等的可是你的女朋友?」倘若真是,那她就不得不放棄這個好不容易看上的目標了。

「我是在等朋友沒錯,不過我等的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

她明知這話可能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可依舊老實回答她,為的就是想趕緊把這小辣妹給打發掉。

果然,只見那小辣妹一聽說她在等的人是個男人,臉上的表情馬上出現幾分質疑。

她用一雙盈滿懷疑的眸子瞟著跟前的帥哥,心忖,難道這人是個Gay?「你難道是個……」Gay?她很想問清楚,可就是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就怕會無緣無故得罪跟前這位帥哥。

「不用問了,你心裡所想的全都沒錯。」不讓跟前這辣妹有說出那字眼的機會,她一口便承認下來。

果然,那小辣妹一聽她當真是個Gay,當即臉色蒼白的迅速逃離,再也不敢站在原地跟她糾纏。

看那小辣妹逃得如此匆忙,她不由得開口低笑。

正當她為自己解決了這個麻煩而得意不已之時,突聞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

「我想,你在等的人是我沒錯吧,曾萬歲。」

一聽這聲音,曾萬歲當即轉身一瞟,看他神情得意的瞅著自己,她心裡實在很不服氣,就因不服氣,她故意壓低了自己的嗓子,「呵呵!先生,恐怕你認錯人了吧?我在等的可不是你喔!」

為了爭一口氣,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自己就是他口中的萬歲。

「是嗎?」他快如閃電的一把搶下曾萬歲臉上的墨鏡,逼她露出真面目,「哈哈哈!這下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何說辭。」

「不算!這次不算!」不肯認輸的她,嘟起一張小嘴,氣急敗壞的大喊著:「你作弊,你作弊,方才你一定早站在我身旁,聽見我與那位辣妹的談話,因此你才能認出我對不對?」

要不,他怎能認出把一張小臉遮住一大半的她呢?

「我不否認我確實是比方才那位小姐還早來到你的身邊,可那並非為了刺探你,而是我確是早已認出你的真面目,若非方才那位小姐中途插隊,我早開口認你了。」

這是實情,自視甚高的他根本連謊也不屑說,至於她信或不信,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跟他相處也算有段時日了,對他的個性,曾萬歲也有幾分的了解,就因此她相信了他的說辭。

「好吧!願賭服輸,今天這一整天我是用於你的,看你要殺要剮,全都隨你便!」

「真的?」聽這小妮子說得如此壯烈,講得如此義無反顧,他還真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當然是真的。」瞧他那種愛笑不笑的神情,曾萬歲更是生氣,「我雖不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可也懂得什麼叫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敢說出口,就斷然不會後悔。」

「那倘若我要的是……」話說到此,他突然一臉暖昧的附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

也不如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見曾萬歲在聽完他的話之後,臉色倏地一紅,雙眼冒火,啪的一聲,她直接摑了他一巴掌。

「你想得美,倘若你真敢如此對我的話,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把你……那裡剪掉,讓你成為中華民國第一個太監。」哼!污穢不堪的人,懶得理他。

看她悻悻然地轉身便走,他還真有點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才會無端唐突了佳人。

現在怎麼辦?當然是追她回來。

「萬歲,別生氣嘛!我剛剛只是跟你鬧著玩而已,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好嗎?求求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於是,在熙來攘往的人行道上,就見兩人一前一後的奔跑著,一個怒火騰騰,另一個則是不停地道著歉。

這情況還真引人側目啊!

休了一天假,第二天立即恢復正常工作時間的曾萬歲,一踏人嚴家大門就見每人皆忙著洒掃庭院,有些人忙著清理花圃,有些人忙著清洗傢具,還有些人忙著擦窗戶、洗地板,情況看來還真有幾分不尋常。

不了解跟前這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曾萬歲,一碰上福伯當即開口問他:「福伯,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怎麼家裡每個人都忙成這樣?難道嚴家將有貴客臨門拜訪?」

「不是什麼貴客要臨門,而是老太爺突然下令要幫少爺舉行一場相親宴,因此大伙兒才會忙得團團轉。」

「少爺?是嚴正凱嚴先生嗎?」希望是他,若是另外一位的話,她可真是欲哭無淚了。

「當然,除了嚴先生之外,還有誰能讓老太爺如此費心?」聽他問了這問題,福伯用一種他的腦筋「爬代」的神情瞅著他瞧。

此時的福伯真是覺得曾萬歲是個瘋子。

「哦!原來是嚴先生要舉行相親宴啊!」這是好事,她當然也理所當然的要幫忙做事。

「敢問福伯,可有什麼我能做的工作,你儘管吩咐,我保證定把它做得圓圓滿滿。」

「太好了!」一聽跟前這年輕人主動說要幫忙,福伯當即不客氣的開了口:「這樣好了,有些必須爬高爬低的工作實在不適合老人家和姑娘家動手,這些就交給你負責好了。」

「嗄?』

聽到這話,曾萬歲一張小臉霎時白了幾分,只因她有輕微的懼高症,最怕的就是這種爬高爬低的工作了,可是……

「怎麼了?難道你有何難處?」看他神情有異,福伯不由得關心地問。

「沒有、沒有。」

就算有,她也不敢明說,畢竟是自己先開口問的,她又有何立場拒絕,「抹布、水桶放在哪裡?我現在就開始工作。」

福伯用手一指,「喏,就在那兒。」

「好,那我現在就開始工作了。」

曾萬歲雖說得一臉從容,可實際上她早已雙腿發軟。

一想到自己得爬上那麼高的地方去擦拭玻璃窗、天花板,她還真覺得頭皮發麻、全身泛冷、四肢無力啊!

只是……認命吧!誰教自己要那麼熱心,主動去招惹這原本就不屬於她工作範圍內的麻煩事呢?

從高處往下俯瞰的景色確實不錯,她不只將嚴家全部看得一二楚,甚至連稍遠的風景也能盡收眼底。

只是現在的萬歲根本沒有欣賞遠處風景的心情,此時的她雙腳微抖,身子更是直冒冷汗,一雙小手黏在玻璃窗上,死命的攀著它,就怕自己會失足落下。

她輕輕的擦著,不敢太用力,就怕會因為反作用力而失去平衡。

正當她專心擦洗之際,突然聽到有兩個男人在底下談話。

「這是這次宴會的邀請名單,你有空的時候再好好的過濾一遍,切記,千萬別犯你父親曾犯的錯誤,知道嗎?」

這是一個老人家的聲音,聽那聲音是既威嚴又嚴肅,不用問,曾萬歲也能大概猜出這人應該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老太爺吧!

只是……這老太爺為何會交代嚴先生不可犯下他父親曾犯的錯誤呢?嚴先生的老爸到底是犯了什麼錯?能讓這老太爺記掛至今?

「我早說過,您要我一切聽從您的安排沒問題,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您要誠心誠意的接受我的母親,這個約定您老人家難道忘了嗎?」

平靜、冷漠的熟悉聲音,不用低頭看,曾萬歲也能知曉現在說話的正是她的僱主嚴正凱。

只是她搞不懂的是嚴正凱那番話的意義,難道老太爺從不曾真正承認他的母親為嚴家人嗎?

「你……你這可是在跟我頂嘴?」威嚴霸道的聲音再起,那聲息已然隱含幾分怒意。

一看情況不對,她不由得在心裡哀號——完蛋了!碰到這種場面真教人尷尬,現在她該怎麼辦?

居高臨下的曾萬歲,眼看爺孫兩人就要當著她的面吵起架來,她還真是尷尬得不如是否該出聲警告他們,說現場還有她這個外人在。

「不敢!只要爺爺您能確實地遵守自己的承諾,正凱自也不敢衝撞您老人家。」

對!這話說得好,曾萬歲在心裡為嚴正凱喝采。

本來就是這樣嘛!哪有人在孩子的面前孩子母親的壞話,這種行為實在太不可取了。

雖然不好意思偷聽人家家裡的私事,可既然已經碰上了,曾萬歲還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支持自己的僱主。

「好!很好!你翅膀長硬了是嗎?你以為現在的你已經能跟我抗衡了是嗎?告訴你,你若惹得我不高興,我能捧你,同樣也能讓你一無所有,你信不信?」

哇!好無情的一個老人家啊!這個老人家心腸怎麼那麼狠毒,人說「虎毒不食子」,她看這老胡塗簡直比老虎還狠毒,要不怎會對自己的孫子說出這種威脅的話?

她決定唾棄他,哼!

「信,我當然信,不過我既然能一無所有的踏進嚴家大門,自然不在乎一無所有的再從這裡離開,您想,我真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嗎?」

富貴榮華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他嚴正凱從來不曾在乎過這些身外之物。

今天若非他跟自己逝去的母親約定在先,又何必苦苦壓抑自己的本性,在這裡任由他擺布?

好!對!就是該有這樣的志氣,太好了!她欽佩他!

越聽越是替正凱喝採的她,一時忘了自己站在高處,雙手齊放就想為嚴正凱鼓掌。

也就因此,站在高處的萬歲一個失足,她的人當即筆直地從高處往下落。

「啊——」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著。

嚴正凱一聽到她的尖叫聲時,直覺的便抬頭往上一覷——

這一覷,可嚇得他心驚膽戰,他毫不遲疑地伸出手來,就等著接住那從高處跌下的曾萬歲。

說時遲,那時快,曾萬歲運氣不錯的正好落人嚴正凱等待的雙手之中。

兩個人雙雙跌在地板上,而此時曾萬歲的唇竟好巧不巧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意外地貼上了嚴正凱的唇瓣。

「哦,好痛?」

這唇對唇的接觸根本不叫吻,用力的互相撞擊讓兩人疼死了。

曾萬歲疼得眼眶蓄淚,若非怕引入非議、笑話,她還真想當場直接大哭出聲。

嚴正凱的情況更慘,只見他的唇沾惹了猩紅的血跡,看來十分觸目驚心。

被這場混亂吸引過來的眾人皆驚得怔忪不已,等大伙兒好不容易全回過神來之際——

「快!快!快拿急救箱過來,幫少爺上藥。」

福伯一下命令,所有人全都動了起來,大伙兒紛紛找借口離開,就怕會無端惹來無妄之災。

而可憐的曾萬歲則一臉愧疚的在嚴老太爺的瞪視之下動彈不得。

她好怕啊!

跟前這個看起來很嚴厲的老者看起來好凶,這可是打從她入嚴家工作以來,第一次有機會見著老太爺。

看曾萬歲在自己爺爺的瞪視之下嚇得發抖,嚴正凱房子往前一站,將他護衛在自己的背後,冷冷的與自己的爺爺對峙。

嚴老太爺看自己孫子竟那般謹慎的護衛這個大男孩,不由得眯起眼,嚴厲地瞅著他們。

有問題?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打從正凱踏入他嚴家大門,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曾在乎過,而今天他這種舉止,無異是在對他宣示他保護他身後這個年輕人的決心。

這般異常的舉止,實在惹人懷疑。

那年輕人究竟是何來歷,為何正凱會對他另眼相待呢?

難道說……這兩個人……

不行!為了不讓事情失控,他得趕緊行動才成。

要不,他豈不要失去孫子?

這種事,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它有再度發生的機會。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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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利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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